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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连环——by七夕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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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老头供出来的。

苏念想到了他在医院做的梦,觉得那大概就是确实发生的事情。

地下的通道警方后来也查看过,里面七弯八拐的。本来就是一个废弃的下水道,被老头老太加以改造之后,更是复杂,出口几乎全是堵上的,还有很多小分支用来储藏物品,只有苏念跑出来的一处窨井盖被偷,但因为所处地方较偏,暂时还没人来处理。苏念在黑暗之中能够准确地找到这一条路,实在是幸运。当然,也只有苏念自己知道,这并不是幸运,而是因为有小鬼带路。

至于地下的入口,王文铭之后也问过苏念。在苏念看来,入口还是那个简单的入口,只是用柴火挡住了些罢了;但是王文铭却一直坚称,地上什么都没有,没有缝隙,也没有把手,是等苏念“变完魔术”后才看见的。这一点苏念也并没有再深入考虑,毕竟,他是连鬼都能看到的人,世界上也有很多人不能解释的东西,不是吗?

王文铭后来还对苏念说,在香脂家找到的迷药,是一种新型迷药,可燃烧使用,可溶解使用。燃烧使用,人吸入一定量后便会昏迷;溶解于油脂后会产生新的酯化物,让人上瘾不说,还会慢慢损害人的脑神经,简单来说就是让人变笨。另外,还在老头老太的房间找到很多符纸,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苏念本身还是十分低调的,不过,在王文铭的宣传下,雾县派出所和昌白县派出所的人都知道,有个叫苏念的警察,来开个会、顺带放个假都能破个陈年旧案,实在是青年俊杰;这也就是为什么苏念去问那个警察现场情况的时候,那警察会马上知道苏念其人的原因。不过他都有个四岁的儿子了,这个消息又让对苏念有所肖想的年轻女警扼腕叹息。

这个案子对外只是说香脂家的老头老太杀了人,而没有说他们杀人是为了制油。像个传说的“正宗雾县香油”也渐渐失了传奇色彩,三家店铺也逐日淡出了香油市场。那些近年“有幸”买到“正宗雾县香油”的人,还迷迷瞪瞪地希望下一年能够再买到神奇的香油。

对于苏念来说,这个案子对他有三个影响:第一,差点让苏小元丢掉小命;第二,让他近期不想看见任何荤腥(近期究竟维持多久还是个未知数);第三,苏父苏母又把他教训了一顿,什么弃苏小元的安危于不顾、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什么……让苏念很是头疼。

好好的一个假期就被这么个事情搅得心绪不宁。不过好在苏小元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玩得相当尽兴。对于苏念来说,游玩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在苏念意料之外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在雾县押送老头老太去监狱的途中,老太将老头杀死,然后留下一行血书后逃走。只是血书内容被领导作保密处理,苏念也无从知晓;不过老太是怎么逃走的,苏念倒是很感兴趣。难不成还用了不科学的法子?

这件事情对苏念来说也有些启发。在事后他重新理了理思绪,然后找到丁玉琛的联系方式,给他发了邮件。这一整个案子中,苏念能想到的有那么两个疑点:第一,迷药的成分不能确定,说明是秘密研制的,目前还没有任何有关生产者的信息;那么老太是从哪里得来的迷药、或者是购买迷药的途径?第二,老太的女儿已经死了,老头也被她杀了,那么她为什么还要逃走,又逃到哪里去呢?这两点,无不指向一点:组织。正因为有组织,老太可以拿到迷药;正因为有组织,老太在众人以为她孑然一身的时候她还会逃跑。老太就是这密密匝匝的网中的一个分支点。

向丁玉琛发了邮件后,苏念想起来还有丁玉琛分享的资料,点击鼠标,就靠着转椅慢慢开始下载。

在大家都在偷闲的时候,张所长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笑得很灿烂的男人,也穿着警服。

“大家注意一下啊!这位是徽合市调过来的警员,陈麒霖。”所长站在门口,又把办公室里的人简单介绍了一遍,然后指着苏念旁边一张空桌子道,“小陈你就坐在那里好了。”

那里原先是老顾的位置,不过因为老顾年纪大了,也算是退了个二线,前两个月就被调去管档案了,这位置也就一直空着。不过苏念此刻倒不是在关注这个“同桌”,而是想,从徽合市调到昌白县,任谁都知道是降职了。这娃儿不是得罪了领导就是犯了错,再不然就是脑瓜子坏了自己申请往下调。

陈麒霖嘻嘻哈哈地跟大家伙儿打着招呼,等坐到苏念旁边,倒又稍微正经了点儿,回头道:“苏念,你好。”

第10章:陈麒霖(一)

这一声招呼,奇异地让苏念觉得千回百转,天地间花开花落仿佛就停在这一瞬。然后,心里莫名就响起了“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苏念被自己恶寒了一把,随即全部归咎于陈麒霖。

陈麒霖还沉浸在酝酿许久的感情中,就这样无辜地被瞪了一眼,可怜兮兮地转过去翻看其他同事扔给他的手册。苏念看到陈麒霖这幅样子,心里又舒爽了点。

只是,这人,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陈麒霖今年二十六岁,也是昌市人,同苏念是一所高中、一所大学。高一的时候,陈麒霖就注意到了这个不怎么合群的高三学长。虽然也参加集体活动,但是陈麒霖就是能看出苏念放出来的冷气。

高一下半学期,陈麒霖的父亲在下班途中出了车祸,死了。陈母在这样的打击下变得疯疯癫癫、喜怒无常,于是陈麒霖就住到爷爷奶奶家里去了。陈麒霖对于这样的变故,虽然也想得很开,但是终究有些抑郁。父亲是公安局的副科长,对于这起工伤局里也作了相应的处理,并且昌市公安局彭局长许诺,只要陈麒霖顺利从警校毕业,就能把他调到好地方去,找个轻松的差事。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陈麒霖又遇到了苏念。不过,这次并不是学校,而是在学校外面的包子铺。

高三的学生在那个时候已经各种苦练忙得昏天黑地了,但是苏念却还是老样子,每天不急不缓地走到公交站台,然后坐公交车回家,学校组织的晚自习也一直都是经老师批准不去的。

那天陈麒霖正好因为被同学约去打球晚了些,大概六点才背着书包回家。出了校门,眼睛一瞥,就看到苏念站在学校旁边的包子铺买包子。陈麒霖突然就觉得,站得那么高的一个人,也会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一样来买包子,这样的场景恐怕不亲眼看见,是怎么也想象不出来的;于是,陈麒霖就好奇了,苏念吃包子会是怎样的场景呢?狼吞虎咽仿佛市井平民?细嚼慢咽恍若贵族公子?

陈麒霖就带着这样一探究竟的想法,跟了上去。

苏念拎着包子在一条小巷子口停了下来。陈麒霖正以为苏念要张开袋子开始吃了,却不料苏念蹲下来向巷子里招招手,然后几个毛茸茸的小白球就滚了过来,随后还有一条大些的白狗。苏念就蹲在那里,把包子掰开,撕成小块,然后喂这些小东西。几条狗分完了三个包子以后,都围着苏念摇尾巴,小白球们还伸出舌头舔舔苏念的手,苏念咯咯直笑。

一时间春暖花开。

陈麒霖就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因为打球热了脱下来的薄外套。他直接就愣住了,只能感觉自己的心跳就像擂鼓一样,砰砰作响。平日只见苏念紧绷着脸,却不知苏念笑起来宛若遗落凡间的小精灵,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这陈麒霖在那会儿怕也是着了这道儿;试想,距离那么远,陈麒霖又是什么顺风耳还能听到苏念“咯咯”的笑声?恐怕也就是那个时候,丘比特看着陈麒霖这个不移动的靶子好瞄准,射了那么一箭。可惜,陈麒霖当时只是觉得无限仰慕,想要接近这样一个美好的人物。

直到苏念离开那里五分钟,陈麒霖才回过神来,接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沾满汗水和灰尘的T恤,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这对比简直就跟当初得知父亲车祸时的感觉有得一拼,只不过当初是震惊和悲伤,现下却是浓浓的酸楚和失落。

陈麒霖默默地走回爷爷奶奶家,然后思考了一个晚上。想要接近苏念的想法也越来越明晰。之后,陈麒霖就发奋念书,向苏念看齐;当看不进书的时候,就想想那个春暖花开的日子,苏念脸上漾起的笑容,顿时又觉得精力满满。他爷爷奶奶还一度以为这孩子受了打击呢。

在得知苏念考上了警校之后,陈麒霖更是干劲十足,就瞅着等到大学毕业了让彭叔叔帮帮忙,和苏念派到一个公安局、派出所也行!

于是,陈麒霖在毕业那年,以高出警校三十分的成绩被警校录取,自然,陈麒霖也如愿以偿地再次见到了苏念。

不过,让陈麒霖觉得郁卒的是,苏念在大学里不再是一个人了,他的旁边经常会粘着一个狗皮膏药,虽然是个男的,但是看到苏念朝那个男生笑的时候,陈麒霖就会觉得胸口闷闷的。可惜,陈麒霖没有任何途径去接触苏念。

陈麒霖一直没明白自己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从高中开始,就觉得苏念就是个小太阳,而自己就是朵自私的向日葵,只能允许自己时刻关注着苏念,却不能容许其他向日葵也朝着苏念。在高三不见天日的时候,陈麒霖也是以这种向日葵精神努力向苏念靠拢的。

可是,才短短两年,陈麒霖就又迎来了苏念的毕业。虽然很不舍,但是却毫无办法。小小的向日葵有什么法子能阻止太阳东升西落呢?

不过,事情也并没有像陈麒霖预料的那样发展。等到他毕业、学校分派工作的时候,原昌市的彭局长、彭叔叔,却到他爷爷奶奶家,推荐他去徽合市市局。

虽然爷爷奶奶还是住在昌市,但是彭伟说:“徽合市市局里比较轻松,让小霖踏踏实实做个几年再把他调到昌市市局来,当个科长什么的,省的在这里,基层可不是一般的忙啊!”

他爷爷奶奶一想,还真是这样。昌市虽然离家里近,但是那可是绝对的忙啊,哪像徽合市,情况绝对比这里好——毕竟离国家中心远、又不算边缘城市,这刑事案件肯定是少多了。让麒霖去那里呆着也好,反正又不是不回来了;也权当磨练一下这小子。

而那时,陈麒霖其实也明白了些人情世故。本身彭叔叔帮他就不是义务,如果说他想跟着苏念到昌白县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肯定还是得拜托彭叔叔去托关系;但是现在彭叔叔都上门来推荐地方了,就更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再者说了,他现在凭什么去接近苏念?自己还是个刚毕业的毛头小子,但是苏念在这两年已经进步不少了;陈麒霖时刻关注着苏念的消息,自然又是焦急得上火。

于是,陈麒霖就想着,毕业了去徽合市先做个几年也不错,趁着不忙的时候给自己补充知识,然后再以不一样的姿态去正式认识苏念。

不过,陈麒霖一开始是以为彭叔叔给他安排的是个闲职,平时也就是嗑嗑瓜子儿、看看报、上上网;实际上却不然。徽合市确实没有什么大案子,却也一天到晚有些烦心的事儿——东家猫咪的猫粮丢啦;西家老太太的猫咪丢啦;南家老头子的老太太丢啦……直闹得陈麒霖心肝儿颤。因为陈麒霖初来乍到,自然是被差使的;猫粮丢了找猫粮,猫咪丢了找猫咪,老太太丢了找老太太……

再加上还有一点,就是这天高皇帝远,市里的领导干部权力可不是百姓能够抵挡的,陈麒霖本身就是个直性子,况且心里还装着朵玫瑰花、小太阳,就更是看不惯这些领导作风。谁家的儿子聚众闹事打伤了人,找个某某来请局长吃顿饭,然后,“小陈啊,稍微批评几句就得了啊!不是什么大事儿”;谁家的女儿撞了人还逃逸,被目击证人举报了,找个某某某来给副局长包了个红包,然后,“小陈啊,人家女儿也是胆子小啊,你看都赔了钱了,快点把案子了了算了啊”……于是,陈麒霖就这么憋了满肚子窝囊气儿,想着,彭叔叔说的轻松,不会就是建立在这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基础上吧?

这些事儿吧,陈麒霖又没有爸妈可以吐吐槽,又不可以跟爷爷奶奶撒气,于是,他就琢磨起了不算太厚道的事儿:拆彭叔叔的台。

正好有这么一个案子,就撞到了陈麒霖的算盘上。

第11章:陈麒霖(二)

这天晚上,陈麒霖接到群众报案,说是西街218号的酒吧有人打起来了,于是陈麒霖就和值班的小李就开着警车一块儿去处理。

等到他们赶到酒吧的时候,就看到一群醉鬼正拿拳头揍着另外一伙人。陈麒霖当时还在想,这群家伙没用酒瓶砸,倒算他们明智;结果,把他们全部拷起来后,陈麒霖正好看见吧台上有些白色粉末,就留了个心眼儿,全部刮到密封袋里去了。

把那群人拘留以后,陈麒霖就提着小袋子去了检验室;一查可就不得了了——一群胆大包天的人在酒吧嗑药、斗殴,这还了得?!陈麒霖马上就写了报告报了上去,并且把那群人的血液检测报告都留了底。

巧就巧在这群纨绔子弟里面,有一个是市长的干儿子,叫许崇。这许崇被拘留了还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牛哄哄地叫道:“嘿!你个小警察!知道我爸是谁不?我爸是市长!快点把我们放出去!”

陈麒霖冷笑:“我看你身份证上是姓许啊!这市长姓的可是周,而且只有一位千金;你这个儿子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许崇虽然也有些神志不清,却也听出陈麒霖在骂他,于是从铁栅栏里伸手挠了一下陈麒霖。陈麒霖倒是能躲,不过他就这么受了一下。嘿!加一条袭警,我看你怎么找你爹!

等局里面知道这事儿的时候,陈麒霖已经把那群兔崽子都整了一遍,而市长拜托的许崇,虽然后来把责任都推给其他没权的小伙伴了,但是袭警一条却是实打实的。在陈麒霖的不依不饶下,许崇还给道了歉。

陈麒霖看来,这事儿还真是不入眼。那些狗仗人势的家伙就该好好紧一紧骨头,省的出了国门还丢国人的脸。只是这事儿吧,一不小心就玩儿大了,碰到了市长大人。好在陈麒霖也一直兢兢业业,没有留下任何把柄,让那些看他不爽的领导们揪不到小辫子,也就无可奈何。想调他的职吧,他又好歹算是昌市彭局长介绍来的人,况且现在彭局长又升了官儿,去了洛神市,这面子怎么也得顾着点儿。

于是,陈麒霖等了两个月,上面都没动静。陈麒霖都快觉得无望的时候,又有一件突发案子出来了——一个老太落水了。

陈麒霖出警,到了徽合市的中心湖,就看到一群人围着湖指指点点,湖里有一老太太正在扑腾。一边叹气,自己明明是个刑警,却搞得像个社区片警,一边往湖边跑过去。

大喊着疏散人群,嘀咕着都没人见义勇为,然后陈麒霖就“噗通——”跳进湖里。那老太好像还不愿意跟着陈麒霖上岸,搞得像自杀似的,又因为之前呛了水、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等到陈麒霖死拉硬拽地把老太拖上岸,等老太吐出几口水后,老太用树枝似的手狠狠拍了陈麒霖的脑袋,骂道:“你个死小子!我是下去捞我的钱包,你把我拉上来干嘛?!你得给我找到我的钱包!”

陈麒霖被拍得眼冒金星,然后听了老太的说法,更是要喷血:我靠你爷爷的!你个老太婆在水里扑腾、明眼人都知道你是落水的还来报警,现在居然跟我说是在捞钱包?!你丫的捞钱包在水面上捞啊?!你丫的钱包是泡沫啊?!你丫的有本事潜个水我看看啊?!

真正是有苦说不出,还背了个冤枉名,陪着笑脸说:“我给你下去看看啊!”

这秋天,凉风嗖嗖的,陈麒霖就在湖里折腾了半小时,然后空身上来了。围观群众早就散开了,就剩那老太坐在岸边,看着陈麒霖湿淋淋上岸,还不甘心,直嚷嚷:“再下去给我看看!你们人民警察拿了纳税人的钱,就该为人民服务!”

陈麒霖听得脑袋发胀,湿衣服被风一吹更是冻得打颤,拖着双腿直接往老太面前一栽,晕过去之际还想着:你TMD给我闭嘴!苏念对不起了,我在心里骂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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