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你能闭嘴吗？”景思淼现在没有什么功夫去理会沈虞。
沈虞气鼓鼓地站在一边，一脸不爽，说道，“你干嘛呀，对人家那么凶……今天晚上都要宣布我们俩的婚事了，你别那么紧张嘛。”
盛涵衍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颤，手心里开始冒冷汗了。
“你想都别想！”景思淼大嚷道，“今天我就是要告诉你，我跟你绝对不可能，我已经拒绝父亲了，所以你也别做梦了！醒醒吧，大小姐！”
沈虞被吼得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景思淼。
景思淼简直是第一次这么生气，自从高中那个时候，他对着自己的家人发了一通脾气跑出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生过气。他觉得生气这件事实在太蠢了，没有意义没有用，所以他到现在，几乎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直让自己处于冷静的状态。
但是这一次，他实在控制不住了。他对父亲的出尔反尔很失望，昨晚虽然对父亲有所争执，但是他没有发脾气，最后还劝说父亲，让他先见见盛涵衍，如果有什么问题，之后可以再说。
可刚才父亲的表现，根本就是连见的打算都没有，直接要将他拒绝在门外啊！
会有这样的态度，景思淼猜也知道肯定是后来出了什么问题。
“我先走了。”盛涵衍不想跟他们再纠缠，而且景权是当着他的面下达了逐客令，他再留在这里实在没有意义，而且很没有面子。
他知道这种事不能一蹴而就，景权的话在他心里想的很明白，他一开始也做好了这种准备，但是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坏的结果。
景思淼看他要走自然着急，他死死都不放手，“先别走。”
盛涵衍心里就算很委屈，可是他还不至于糊涂，留下来会让他们双方都没有面子，这是一场博弈，但是并不是为了一定要分出一个胜负，而是为了让双方都冷静一下。
景思淼凑在盛涵衍的耳边，“你就这么走了？拱手看着我被让给别人？”
盛涵衍抬头看着他，也低声说道，“我不会放弃的。”
“那你先别走。”景思淼倔强地拉着他。
盛涵衍还是摇了摇头，“别急，现在不走叔叔肯定会生气的。”
“那我跟你一起走吧。”
“别闹了，晚上你们还有宴会呢，你跑出来叔叔要怎么看我？”
大概是看到他们俩这么窃窃私语，却把沈虞一个人丢在旁边，沈虞实在看不下去了，她一把走上来，大怒道：“你们说什么呢！要走你赶紧走啊！”
景思淼松开盛涵衍的手，刚要回头与沈虞说一句什么，可沈虞已经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抬手推了一把盛涵衍的肩膀。
盛涵衍本来就站在台阶边上，没有想到沈虞会这么做，他措不及防之下，脚下一空，直接从平台上摔了下去。
“涵衍！”
盛涵衍听到景思淼在喊他，而他所看到的却是横过来的别墅，下意识去护住脑袋，但是没有等手抬起来，他已经直接撞在了别墅门前水门汀地上。
胳膊与肩膀硬生生在撞在硬地上，因为惯性的缘故他的胳膊在地上蹭了一下，火辣辣的疼痛随即传了上来。
景思淼几乎跳下台阶冲到他的身边，着急上火，但小心翼翼地将他扶了起来，“是不是受伤了？！”
盛涵衍一股火气想要推开景思淼，但是他很快冷静下来，看了一下自己的左胳膊，袖子已经蹭脏了还破了，而袖子之下，手臂外蹭破了一些皮。
“让我看看！”
“不用了！”
这句话不是盛涵衍说的，他什么都还没有开口，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严厉的声音。
他与景思淼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却全都愣在了那里。
“大妈……？”盛涵衍没有想到自己的妈妈会站在这里，而且还看到了他现在这个窘样。
“你给我站起来。”大妈一手紧紧抓着自己背包的带子，一手攥成了拳头，贴在身边。
盛涵衍原本跪坐在地上，被景思淼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弯下身拍了拍因为跌倒而脏兮兮的衣服裤子，一旁的景思淼扶着他，又连忙朝大妈道歉道，“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我都看到了。”大妈越过景思淼的肩膀，往平台上面看了过去。
而沈虞虽然做出这样的事，却丝毫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而是淡定地看着他们。
大妈走了过去，站在台阶下看着沈虞，“做出这样的事也不准备道歉吗？”
“道什么歉啊，真恶心。”沈虞上下打量了一下大妈，“你谁啊你？”
“我是盛涵衍的母亲。”
沈虞立即露出鄙夷的眼神，“呵，同性恋的妈妈。”
“沈虞！”景思淼对着沈虞大嚷道，冲上去把沈虞连拖带拽摁回了屋子里，要不是一屋子的长辈家长都在，不然他真想直接刮了沈虞一耳光。他把沈虞朝里面狠狠一推，看到沈虞有些夸张地跌倒在地上，他才不理会沈虞的装腔作势，赶忙跑了出来。
他听到大妈对盛涵衍说，“我们走吧……”
“阿姨，那个……”景思淼心里着急的要命，他连忙叫住大妈，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他根本控制不了，但是这么一走，他什么话都说不了了。
就在此时，景权突然出现在门口，他先是惊讶地愣了一下，然而看到大妈要带着盛涵衍走，他突然走了过来，站在沈虞的旁边，说道：“周音？你是周音？”
那不是大妈的名字吗！盛涵衍也呆了一下，然而被叫到名字的正主，却看起来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冷静。
“景权，欺负到我儿子头上来了，你厉害了啊！”
第二百伍拾二章：古早的关系
“他是你儿子？”景权站在门口抱着双手望向周音，看起来却还是一如往常那般淡定，“啊……他是安蓉的儿子。”
盛涵衍揉着自己的手臂站在大妈的身边，抬头看了一眼景权。他认识自己的两位妈妈，安蓉就是小妈的名字。
“不会猜不到吧？”周音朝景权淡淡一笑，“老同学？”
老同学？
盛涵衍与景思淼全都一愣，哪里猜得到，他们俩的父亲和母亲居然还是当年的老同学？这算是什么缘分呢？
“安蓉她还好吗？”景权走下台阶站在周音的面前，两人的脸上都已经掩饰不住时间流过的沧桑，但是精神却是比任何人都来的饱满，两人都像是一头不容失败的狮子，气势上偏要争个高低。
“托你的福，她现在日子过得很好，而且她也知道你的事情，不过她现在已经完全放下了。”
景权点了点头，似乎提到小妈的事，他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挪开了。
周音看到他这样，也不再说什么，回头对盛涵衍说道，“别打扰别人家聚会了，涵衍，我们回家。”
“嗯……”盛涵衍点了点头，他抬头看了一眼景思淼，而景思淼也斧头看着他。
“老同学，你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了，正好晚上有聚会，你和盛涵衍同学就留下来吧。”景权这个时候口气完全柔和了下来，与刚才对盛涵衍说话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已经转过身的周音闭了闭眼，心里叹了口气，却说：“不必了，我儿子刚才站在门口，恐怕就是被你赶出来的吧？我们家虽然比不上你们，但不至于还要再来混一口饭吃，再见。”
说吧，周音站在盛涵衍的面前给他使了个眼色，盛涵衍松开手只得对景权略略点了点头，说道：“叔叔，再见。”
他没有来得及再去看景思淼一眼，就急匆匆地跟着大妈离开了。
坐在出租车上，盛涵衍一个人坐在后排座位上，他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虽然有很多疑问，可完全笼罩在他内心中的感觉，只有一个，就是沮丧。
他也很好奇，大妈既然是景权的老同学，为什么他们说话的语气却是如此剑拔弩张？似乎有什么天大的误会一样。若是如此，那么他与景思淼的关系不就完蛋了吗？
这么想着，盛涵衍的心情更烂了，身体靠着座位往下滑了滑，而坐在副驾驶的大妈全都看在了眼里。
一路上大妈没有说话，盛涵衍想要问也得回了家再说。
等回到家里，小妈也在，她却很意外怎么两个人出去，这个点儿就回来了。
推开门的时候，小妈正四仰八叉横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电视。看到他们俩，她连忙站了起来，“耶？怎么这个点儿就回来了？涵衍？怎么了？这么不高兴？”
这么一想，小妈突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对方对你不好！”她激动地说道。
“小妈……”盛涵衍摇了摇头，他站在大妈的身后不敢说话，只是看了两眼而已。
大妈拉了一下小妈的手臂，让她先去客厅坐着，回头对着盛涵衍说，“你去把衣服换了，一会儿过来，我把事情都告诉你听。”
盛涵衍点着头，赶紧去换了家居服，再等出来，大妈与小妈已经坐在客厅里等着他了。
这一次，是盛涵衍在高中转校之后，到如今第一次与两位妈妈这么深刻地交谈。
也就这一次，盛涵衍才知道大妈与小妈其实跟他并不一样。
盛涵衍很乖巧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虽然看起来有点沮丧，但是精神还算不错。
大妈顿了顿，说道，“我们认识景权。”大妈叹了口气，“当初看到你学长的时候我们就猜到了，但是不敢确定，今天我的确是趁着这个机会去看一看，没想到居然还是真的。”
小妈双眼有些失神地看着前方，但是在自己儿子的面前，却没有失态，“当时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你的学长跟他父亲还是很像的，不过没有想到居然是真的。”
盛涵衍看着两位妈妈，“我到底是谁的儿子？”
没想到说着这个话题，盛涵衍却跳到了另一个话题上，他还问：“两个女人是不能组成家庭的吧？那我是怎么被领养的？”
这个问题他已经纠结很久了，以前他不问，是因为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有一个家，可以在这里生活，他不想节外生枝，后来他不问，是因为他已经成年了，再问这个问题也没有什么意义。
“是我的儿子。”小妈说道，接着她又无比坚定地看着盛涵衍说道，“你是我与景权的儿子，但不是亲儿子，这个你知道。”
盛涵衍顿时觉得天地有些倒转了过来，他闭了闭眼睛，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理智也跟着恢复了过来，“小妈，你是以和景权叔叔的名义，把我领养过来的吗？”
“对。”小妈点了点头，“这是景权为了跟我离婚，给我谈的条件。”
盛涵衍又觉得有点儿头晕。
而小妈继续说：“领养你的原因，是因为我已经不能生育了。”
至于这个原因，盛涵衍已经没有力气去追问了，“那后来为什么……”
大妈说道，“景权当时已经在外面有了女人，而且也生了个儿子，他知道蓉蓉已经不能生育，不想让她一个人孤独终老，所以他们俩以夫妻的名义先收养了你，但是还没有在把你收养过来之后，他们俩就分开了。”
大妈叹了口气，“其实他们俩到现在都不算离婚……”
“啊？”盛涵衍抬起头来看着大妈，这实在是不能理解。
“虽然我们分开生活，只要他不提起离婚，我不提起诉讼，我们就依然是夫妻关系，只是分居时间长了，只要一方提起，就自动解除婚约。”小妈轻轻地说道，“而你是我们名义上收养的儿子，没有人说，也没有人知道……”
盛涵衍突然明白为什么景思淼与他的父亲关系那么僵了，或许就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景权一直没有给他的母亲一个名分。
大概是看出盛涵衍此时心里所想的，大妈又说，“虽然我们与景权已经没有再多的往来，不过他的事我是比较清楚的，他没有与你学长的母亲结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景思淼的母亲自己也有家庭。”
盛涵衍已经有点儿无法理解了，“那是景思淼的哥哥与姐姐……”
“嗯 ……”这个时候，大妈也只是耸了耸肩，“我只知道景权当时没有离开多久，你学长的母亲似乎就离世了。而事实上，景权动用了自己的关系，把你学长落户下来，蓉蓉也是帮过忙的。”
盛涵衍闭上眼睛，他哪里猜得到，景权这个优秀的企业家，在工作上获得巨大的成功，可他的私生活却混乱到这个地步。
“那我和学长……其实是兄弟？”
大妈看了他一眼，“名义上的。”
“那……大妈和小妈你们……”盛涵衍也只是猜想。
但是她们俩谁都没说话。
盛涵衍有些明白过来，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家庭很复杂，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大妈照顾小妈，小妈依赖大妈，所以她们理所当然走在了一起。她们之间有的是家人、友情、闺蜜一般的感情，可以天长地久在一起的感情同，但未必就与性有关，只是爱而已。
到了这个时候，盛涵衍才知道自己想错了。不过他也没有功夫再去想上一辈的事情了。
在知道答案之后，他突然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累，不是身体上，而是心理上的。
吃过晚饭，盛涵衍只是坐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电视，就回屋子休息了。
他不想上电脑，手机里也没有一条短信和电话。这个时候，景思淼的家庭聚会已经正在举行得如火如荼，根本没有心思再来考虑到他吧？
而且他是被大妈当着所有人，包括景思淼的面带走的，景思淼一定已经放弃了他吧？
沈虞怎么说来着，今晚的聚会上，不是要宣布他们俩结婚的事情吗？
或许景权看到他是安蓉的儿子，恐怕更加不会让他们俩在一起了吧？就算是名义上的，他们也是兄弟啊。
盛涵衍坐在床上，蜷缩双腿，抱着双臂，躲在靠墙的角落边上。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没有想过居然会这么凑巧，从四年前他们在高中学校附近的花园里结识了之后，盛涵衍一直觉得他们可能就是天注定的。
想放弃吗？
盛涵衍内心中有一种声音在问他。
想要放弃吗？
盛涵衍摇了摇头，除非景思淼自己先放弃，不然他不会放弃的。
下定决心，盛涵衍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依旧没有一通电话，盛涵衍想了想，就算现在打电话过去问，也只会让景思淼觉得难以应付，他要应付自己的父亲，应付沈虞那个女生，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吧。再打电话骚扰他，景思淼恐怕会手忙脚乱吧？
盛涵衍让自己平复下心情来，等到明天……明天天一亮就问他，要把这些事都告诉他，问问他，是不是还想跟自己走下去。
第二百伍拾三章：离家出走
电话那头是该用户不在服务区。
盛涵衍也不知道景思淼把手机丢到什么地方去了，总之起床的时候电话没打通，吃过早饭后的电话还是没有通。恐怕接下来再要问到学长一句话，得等到晚上去学校了。
然而就在时钟指针划过九点整的时候，盛涵衍的电话终于响了起来。
“涵衍，我，在楼下，给开个门咯。”景思淼的声音听得出很是疲惫，但是语气中不乏跳脱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