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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言+番外篇——by桃墨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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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种换届机制听起来很有趣。这个群岛雄厚的经济实力和巨大的潜力是坚实的后盾,另外海军的发达和外交的便利都是很有利的条件,让我不能不动心。这种换届机制恰恰给我提供了好机会。

我很幸运,仅仅来到这里两年,414年就赶上了一次换届选举。成为议员的要求并不很高,对我来说达到甚至很容易。我的演说很成功,又通过易容手段改变了自己的外貌,很顺利地没让任何人起疑心就成功当上了这个自治州的议员。接下来的四年里我逐步在议员中间培植控制自己的亲信,参与管理了入港和出港的贸易,所带领的派系也成为议会中很有影响力的一派。这个太短时间内兴起的派系的确有些惹人注目,但是在派系内部一些十分能干的人的良好运作下,并不需要我插手太多。

这些人给我带来的好处我很快就尝到了。418年的又一次选举中,我凭借他们的支持在竞选中获胜,从议员升格为财政官。我所带领党派在议员中占据的席位也成为了数量最多的一党。这之后,我利用手中的权力控制安里斯的贸易更是一件容易的事,很快地为自己积攒了大量的权力基础。由于这些权力基础,更多的人投靠了我的党派,从而带来了更多权力基础,形成了很好的良性循环。其他几位高级官员虽然对我和我的支持者们有些防范,但因为忌惮着我们手中的权力和所负责事务的重要,仍然维持着工作上的积极关系。

不管是人还是团体,在一定范围内,强大到一定境界会招致反抗,被群起而攻之最终栽倒淹没人群;但是比这种境界更加强大以后,就不会再有任何足以动摇根基的反抗。422年,迫于我以及我身后越来越壮大的党派的影响力,时任安里斯总督放弃了选举权。

我最终坐到了这把交椅上。之后的两年里,我总领一切事务,开始积极发展经济和军事。安里斯群岛的发展如日中天,同时,我留在王城的势力发挥了作用,安里斯群岛政治上同王城的联系越来越少,成了暗中飞速发展的世外桃源。

我偶尔也会感叹时间流逝的迅速,转眼之间我在安里斯都已经待了十年,那场仍然记忆犹新的战役,都成了那么久远的事。十六年前隐藏在亚丽珊德拉身后以求自保的少年,如今也已经不再年轻。但是我知道,不管我多大,我还是会回到赛亚提斯的土地上去,这与我的年龄无关,仅仅关乎欲望或者说理想。

只不过这些无聊的想法一到天亮就会消失,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这一天是休息日,我如往常一般在宅邸处理一些和内陆往来的文件,桌角放着一杯红茶。大约中午左右,那些东西才刚刚处理完,结果我刚拿起书籍,管家就来通报有客人来访。

十年间我和塞浦路斯并非一点关系没有,但是我无法亲自回去,利用动物距离又太远,因此只好利用人来交流。虽然麻烦,但是交流的准确性却是最好。只是苦了那个充当信使的人,不过好在这人是心甘情愿的。

这名信使很快就到了我的书房。我搬出一把椅子放在桌子对面,准备让他坐下慢慢谈。

“这就不必了,”来人摘下斗篷上的帽子,黑色的长发柔顺地垂落胸前和斗篷融为一体,“我想你对我给你引见的这个人更有兴趣。”

加拉哈德话音刚落,我就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适时地走进来。一开始我还有些没认出来,不过在头脑中快速地搜寻了一下,我就知道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

“提雅提斯?”我试探地开口问道。记忆中他最后的样子还是十四岁的少年,面对身材高挑的青年人我的确有点不大适应。

银发青年适度地略微弯腰,算是朝我行礼,也算是默认了他的身份。

我抬眼看了看加拉哈德,后者的目光停在提雅提斯的身上,烟黑色眼底十分沉暗。“那我想我们更有必要坐下谈谈了。”我如是说。

于是就在这个安里斯群岛上一贯温暖的午后,我们三个坐在安静的书房中,谈论着跟那些墨香中的高雅艺术或者精致文字格格不入的话题。提雅提斯的脸上自始至终都维持着温和的微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放松感。他告诉我和加拉哈德,他此次前来安里斯是以外出修行的名义来的,因此留不了多久。照例地,他也跟我汇报了一些王宫里的近况,比如曾经的王子党大臣们,比如塞缪尔三世和克列缇娜,还有他们的儿子。

“那个孩子现在已经十岁了,他长得和克列缇娜夫人很像,都是金发蓝眼睛。”提到他提雅提斯嘴角的弧度稍稍向上弯起,“他似乎对殿下和殿下的故事非常感兴趣,总是要求别人讲给他听;不过,现在还留在皇宫里的那些人,任谁都不会讲出什么有实质意义的东西吧。”提雅提斯耸了耸肩,平淡地说。

“不过要是你的话,大概能讲出不少。”加拉哈德挑了挑眉,半真半假地说。

提雅提斯不理会他话里的刺,仍然笑脸相迎:“请不要这么说。相比于我,有些人更急呢。”

直到他说出这句,我才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他的话上。提雅提斯说的人是洛丽安,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口气满是轻描淡写。对于洛丽安,我的确从来没有完全信任过,如果说她有一天经过利益权衡背叛了我的阵营我是完全可以相信的。但是,我不能肯定这不是提雅提斯抓住了我的这一心理编造的谎言,如果他是为了让我信任他而疏远洛丽安从而攫取更大的利益,我就要小心这句话里的真实成分到底有多少。让我对洛丽安一边怀疑一边利用,的确是很矛盾的事情。而我也知道,我要在王宫里做的事容不得半点差错,也不能有矛盾出现。即使有,也要加以利用才行。

“或许您可以听听我的建议,”提雅提斯好像看穿了我在想什么,他拿出一块紫罗兰色的石头放在桌子上,“既然您信不过我,不妨自己亲自去看吧。”

我提起那块石头上的链子,在石面上看见了我自己和我书房里的摆设。

提雅提斯的手指抚摸着他白色领口上的一块同色的石头,跟我解释道:“这就像一面望远镜,通过您手里的这块,能看到我手里这块所映射出的东西。就像现在,您看到的就是您自己。很快,您就能亲自确认洛丽安是不是背叛者了。”

我点点头收下了那块石头。提雅提斯接着说,明天他就要离开安里斯群岛,问我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我布置好了王宫里的事情,看了看时间,留他吃了一顿午饭之后送走了他。提雅提斯走后,我才一个人又回到书房,那块紫色石头就放在书桌的一角。

有轻微的声音,也许是门窗被风吹动了。我继续看书。

“能信任他吗。”很熟悉的没有上扬语调的问句。

“当然不能。”我从书本中抬起头来,看到紫色石块上停留着白皙的指尖,顺着黑色的袖口往上一直看到加拉哈德垂着眼睛的脸。

“提雅提斯不会无缘无故提供给你有人背叛的消息,除非你拥有这种意识对他来说有利。”加拉哈德继续说。

我合上书本:“完全正确。不过这倒也没有太大的不好,我仔细想过了,他们两个的矛盾还有一些可以利用的价值。”的确如此,提雅提斯走了以后我就一直在想,洛丽安和提雅提斯之间的矛盾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如果他们之间不产生矛盾,那么他们就能构成某种意义上的联盟。这种两个人的联合中双方的思维是能够互相影响的,提雅提斯本来就不是坚定地忠于你,如果受到洛丽安的影响,两个人一起叛变你会损失惨重。而如果他们产生矛盾,意味着这个联盟可能会瓦解,这样的话,提雅提斯即使是为了反对洛丽安也会在行动上走向她的相反面,你。这样吗?”

我看着加拉哈德面无表情的脸:“你什么时候开始琢磨我的想法了?我都不知道。”

“明白上司的意思是合格的属下应该做的不是么。”他勉强笑了一下,低下了头。

我从椅子上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他的面前。“你不用当我的属下,我早说过了。不过,你可以继续琢磨。”他抬眼看我,目光刚好和我的对上。我忽然觉得心情莫名其妙地很好。提雅提斯带来的勾心斗角的心情,不知不觉都冲淡了。

在这种时候,我忽然萌生出一个想法。我已经离开了十年,而现在我可以准备回去了。提雅提斯是埋在塞浦路斯的钉子,身后的安里斯群岛发展如日中天,最重要的是,我找到了无论什么时候都最可靠的盟友。

424年春,我安排提雅提斯开始准备。他和洛丽安已经是貌合神离,洛丽安的立场明显处在摇摆之中,我只要再逼她一把,她就会倒向克列缇娜和她的儿子伊里亚希一方,提雅提斯则会为此倒向我。因此,这一次我安排了周详的计划,提雅提斯和其他几个王宫里被加拉哈德收买的人配合,展开谋杀塞缪尔三世的计划。提雅提斯是最中心的部分,他要配置出一种慢性毒药,在厨师的配合下通过饭菜送进国王的肚子;当然,我也安排其他人,如果提雅提斯轻举妄动可以杀了他。

这个计划的另一个重要的地方就是,它完全没有牵扯到洛丽安。

一切都顺利地进行着,这是前所未有的。洛丽安和提雅提斯彻底摊派,两人的行动基本上已经走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塞缪尔在424年11月去世,之后是国丧。在这八个月中间,我跟加拉哈德安排好了安里斯群岛这边的事情,之前的两年中我利用政党的压倒性优势人为制造了一种全民性的狂热——在短时间经济、军事、政治都飞速发展的情况下,这并非不可能。这样的结果就是到了现在,安里斯群岛上下都涌动着一种浮躁而狂热的气氛,矛头直指大陆。

11月塞缪尔三世去世时,我刚好做好了这边的准备,便直接去了伊斯诺和提雅提斯会面。然后,11月中旬,战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响。

我隐约有一种恍惚的错觉,十二年前的普若纳斯也是这样,在赛亚提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扫荡一样南下。那次战争的最终胜利是我一生的一个转折点,而这一次的胜败大概会关乎我的性命。或许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任何人都可以在思考之后做出解释。

主神给塞浦路斯的恩泽,太耀眼了。

******

战争的前几个月无疑是痛苦的,战场处在北方,又恰逢冬天最寒冷的几个月份,双方士兵都很受煎熬。好在天气在战争开始以后几个月的时间里渐渐转暖,到了425年5月,已经好多了。虽然离温暖湿润的汛期还有段距离,不过也已经脱离了冬天的干冷,正处在一种最适宜居住的不冷不热的状态里。

但是这样宜人的气候却没能带来对战争更有利的消息。相反,它带来了一些蹊跷的传闻。

这一年的汛期来得太早了。按照一般的规律,玘蓝海域西海岸的汛期应该在每年6月到9月,其间的湿润气候也会多少影响到加兰和伊斯诺,使两地雨水增加,但是这种增幅到了伊斯诺已经并不明显。今年却很反常,不仅海面从5月就开始不安分,雨水也比往年来的都要早许多。这种反常天气不仅影响伊斯诺城里的军队作战,更影响到了海上军需用品的运送。因为海上阴晴不定的天气和时不时的风暴,许多运送船只都延误或者取消,这给在内陆作战的部队带来不小的影响。虽然一次两次没关系,可是一直这么下去谁也消耗不起。

“不会结束的,它会一直继续下去。”看着又一封不乐观的补给中断报告,加拉哈德摇了摇头。他放下那份报告,走到我面前,“这是人为的。”

“4月下旬的时候王城不是来了人要求谈判吗?巫师团也跟着来了。他们就停留在附近的小镇,现在还没走。”加拉哈德蹙着眉毛,又像在跟我说,又像在自己分析,“如果我没记错,许多巫师都有和自然产生共鸣的能力。这是他们在发动攻击。”

我点点头:“非常有可能。只要巫师团不走,这奇怪的汛期可能都不会停。”

加拉哈德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说道:“有没有可能……是提雅提斯?”我听了愣怔了一下,随后缓过神来。的确是这样的,本来就无需推测会是他。

几个月前我在神庙里演的那出戏我差点都忘了,现在被加拉哈德的话一提醒,我才又想起来。当时,我在吩咐侍从“杀死”洛丽安的时候我清楚提雅提斯一定在神庙的某处看着。只不过等他离开以后,我又命令人去将受伤昏迷的洛丽安带到了侵略军在伊斯诺的总部,囚禁在了地牢里,留待以后使用。虽然提雅提斯给了我他和洛丽安已经分道扬镳的铁证——事实上他的确是这么做的,但是我一直都认为他内心深处还是和洛丽安站在同一条线上的。

因此,我让他以为洛丽安死了,他一定会为此事来找我。

我想起来了,本来的计划就是如此。

提雅提斯无疑是最了解洛丽安的人,但是他却不知道洛丽安身上这么多年来发生的最重要的一件事。等到提雅提斯最终发现洛丽安没有死的时候,他一定会去着手查这件事。而这件事的真相,会让他们的联盟真正分崩离析。

将洛丽安带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以后让提雅提斯发现她没死。

而现在的暴雨,是提雅提斯以为她死了的信号。

至于我,有时间我应该去会会这位老朋友。

17、日归(四)

这个时间很快就到了。一个月来,战争的局势一直绷得很紧,炮火和喊杀声每天不绝于耳。当某个晚上城外的人声忽然安静下来的时候,我意识到这是再给暴雨留出充足的展示舞台。那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雨。

果然如此。我站在房间里向外看,外面的亮光都被窗户上留下的水模糊成了色块,根本看不清哪里是建筑和街道。不过即使是这样糟糕的视听状况,楼下传来的一阵马蹄踩水的啪啪声仍然被我分辨出来。我将就着全是水的窗子向下看去,果然不出我的意料,来的人披着标志性的黑色斗篷。只是那斗篷被水淋透,显得异常狼狈。

过了没一会儿,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意料之中地看见加拉哈德走进来,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滴水,虽然披着斗篷,但是在这样的雨里已经不管什么用。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和脸部轮廓滑下,他却顾不得这么多,从斗篷里探出双手递给我一根同样沾满了水的金属管。

是补给船队中的旗舰“红隼”号的传讯。包在金属管里的纸张因为密封条件好幸免于难,只是有些受潮。我展开纸卷,看着上面的字。舰长说船队在海面上遇到了风暴,阻拦了航道,请求延迟抵达日期。加拉哈德没读纸条上的字,不过我猜他一定能猜出来上面写了什么。一个月来我们已经收到太多这样的消息了。

异常的潮汐,连绵不绝的暴雨和风暴,提雅提斯,既然你这样盛情邀请,我如何不去赴你的宴呢。这么想着我拉开窗帘,却正好看见闪电劈中了一颗老树,树干折断了,树冠燃起的火焰点着了广场上的军用帐篷。帐篷门挨得很近,一顶起火,周围的也难幸免。

巫师们的时间观念真是好,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想到——我没料到他会来这一出,看来我是想去不想去都得去找他了。我从衣帽架上取下披风,临走的时候看到加拉哈德仍然满身是水,想了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到了楼下两个守卫的士兵看到我明显有些惊讶,即使是只站在大厅里,也能感觉到雨势的凶猛。我没再放任自己去想那些没用的东西,一口气冲进雨里,跨上马背往广场的方向疾驰而去。一方面我要去察看营地的情况,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一方面,我要去见始作俑者提雅提斯。

加拉哈德什么都没说,跟在我后面冲进了暴雨中。

所幸,营地毁坏的情况不严重,在现场的几个军官的指挥下士兵们很快地从失火的帐篷里撤出来,也迅速地控制了火势,并没有人员伤亡。只是帐篷可能要重新搭建,不过那并不是很严重的问题。我让加拉哈德留在这,接着自己走向那片阴影。我肯定提雅提斯会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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