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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之觞 中——by苏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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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的沉默令苏允尴尬到十分。他微微抬眼,只见身前坐着的人面上冷冷的,没了怒气,却比方才更加显出那股与生俱来的淡漠与傲慢。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啊!

几乎是在一瞬间窘迫得红了脸,苏允堪堪后退数步,跪倒于地:“君上,微臣无礼……”

“念!”

被摆上御案的奏折再次被抛了下来,这一次是直接扔到了苏允怀里。

亓珃身子仰倒,侧身而卧,甚至没有去看跪在地上的男子的脸色,又是淡淡的一声吩咐:“这是兵部的军需奏折,念完后就看这个。”他指指书案另一边的一个橙黄色信笺,“余风的加急密函,如果一切顺利没有变故便不用念了,还有……”

一路说着,那男子似回过神来,一路听着点头。亓珃调整了下姿势,更加舒适的躺展在锦榻之上,用脚尖点了点榻前的一张大椅。

“起来。坐。”

苏允抬头看了一眼,那是御用的座椅,虽站起了身却不免踌躇。

“坐。”

亓珃重复一遍,语气不容置疑,脸已向内偏过去,似乎双眸也已安适的阖上了。

苏允心中苦笑,所谓作茧自缚,大概就是说他当下情景吧?亓珃的脾气实在太熟悉了,无奈之下,也只得在那张宽大的铺着锦绣座垫的御椅上坐了,打开手中奏折,一行行便念了下去。

156.座侧

国泰民安五年、久不闻战鼓的大亓朝野被那一封星夜城破急报搅和得成了一锅沸粥。

除枢密院、兵部以外,其他各部司俱都停下日常朝务,一切运作筹划全部配合战事,上上下下顿时忙作一团。

好在大事要事都已在早朝时商议布置妥当,以韩丹林为首的内阁枢臣们经过一夜忧心急虑,这时心倒是定的。

真是没想到啊!

回想这一夜至今的经历,韩丹林不由感慨万千。

真是没想到,那高高在上的少年君王能镇定沉着如此。

这也许还不是最让人惊叹的,最让韩丹林等一干老臣万料不到的是,那个少年分明是登位以来便做了太平天子,却何以能把行军布阵,粮草后援安排筹划得如此恰当自如,比先王当年不逊色分毫。

方才大殿之上,座上之人的面色与往日一般无异,倨傲冷漠,独断专行,却不知为何,能令得知城破噩耗惊恐万状的所有朝臣们都放下一颗高悬半空的心。

到了此刻,也许让韩丹林不安的只有一件事了——君上的突然退朝。

那时骆均薪刚刚说完军需储备,君上突然起身,只匆匆交代一句“写奏折细报”,人便已走远。

韩丹林当时离玉座最近,似乎看到那少年君主的脸上露出些许慌乱之色。但一切都井井有条的在进行着,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君上会突然离去,毕竟剩下的事情尚未全部料理妥当。

然而,也许他的担心只是多余的。

退朝后,诸事庞杂,内阁并六部等一面处理一面写了明细条陈递入宫去。君上的批复很快便下来。

一个上午过去,只见传旨太监在军机朝房与清华殿来往奔走,各项战前准备事宜便在这匆匆脚步中逐一布置妥帖。

韩丹林心想,也许君上只是习惯了定时下朝,不耐久坐金銮宝殿上的那把冷硬龙椅,喜欢清华殿的明媚与安适。

这个理由听起来让人匪夷所思,但以今上的一贯做派,韩丹林一点儿都不会觉得奇怪,反而觉得安心。

即便到了如此危急关头,那少年依旧专行如故,反而叫人觉得万事都不必太过放在心上,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韩丹林与谢丰等宰辅重臣商量定了所有细节首尾,觉得在登城送李非凡出征之前还是以再面君口述诸般安排为佳,于是递了请见折子进去。

今日一切普通朝事都押后待决,此时万事俱备倒也腾出了些手来处理紧急要务。韩丹林便唤了新任吏部尚书范一升过来,知他手里握着几个要职的待复折子,着急面圣决定了人选好尽快上任,便让他随着内阁一起见驾。

传旨太监很快出殿传旨:“君上在清华殿见诸位大人,请诸位跟我来。”

若在平常,早朝之后便再难见君一面,而此时毕竟军务庞杂,这一见驾再议势在必行,众人早已做好了准备,听见这一声旨意便动身赶往离朝房不远的清华殿而来。

殿门前略站一站便有御前太监出来,众人跟随其后依序鱼贯而入,略抬了头看一眼座上便俱都跪下行礼,口称“臣等见驾”,心中却都是一惊。

虽是匆匆一瞥,但这猛一看去,那座上怎么分明似有两个人的光景!

众人惊魂未定,却听淡而凉的声音自上传来:“平身。”

韩丹林离得最近,起身时抬眼向高处匆匆一瞥。

果然是两个人!

却并非都是坐在御座上,而是座旁另设了大椅,因两人身形靠得很近,所以一望之下才会误以为是并排而坐。

下面诸人俱都看得清楚,韩丹林先就愣了。

谢丰到底三朝元老,久经人世风浪的人了,再惊世骇俗的事情也都能克化得快,见韩丹林只是一味呆立着不说话,忙上前一步躬身奏道:“君上,李将军已整装待发,粮草辎重等事宜也已筹备妥当。”

韩丹林猛的转醒,这才知道自己失态,忙深吸口气安定下心神,待谢丰将话说完,也忙跨前一步躬身禀告。

在他之后,其余人等也逐渐自极度震惊中恢复常态,虽在奏事时因惊吓过度免不了仍有些颠三倒四,但到底都是低着头,极力装出一副与平常朝堂奏事并无二致的模样来。

157.镜

苏允坐在御座之侧,亓珃之旁,下面这些朝臣的失态反应自然尽数的都看在了眼中。而那弥漫于大殿空气中的诡异尴尬更是让他如坐针毡,汗出如浆。

尤其是当吏部尚书范一升上前禀告时,那个原来的吏部侍郎本是他的直辖下属,如今却是站在了自己的脚下。他分明是看到了他,却只得装作未见,头低得简直就要埋入胸前衣襟,手足无措,言辞颠倒,听得苏允明明是初冬时分却被背脊的汗水把衣衫浸得湿透。

亓珃倒是面色如常。以一种优雅且悠闲的姿态微斜了身子靠在玉座栏杆上。一面听着回奏一面轻松批复,或面述口谕交代当场,或口述旨意令人拟旨下传。

这拟旨之人如今却不是别个,正是他苏允。

被那么多双并未抬起却在心里将他看过千万遍的眼睛盯着,苏允窘迫到了极点,几乎就想不顾一切起身离开。但,如何能够?

亓珃的双目虽已恢复,却不宜久看或书写。于是,他说什么,他便要记下,替代了他的眼睛,和他的手。

似乎,责无旁贷。

走不掉,也不能走,不应走。

时间缓慢若龟行,终于,挨到所有人都奏报完毕。

日已近午,亓珃挥手斥退诸臣,韩丹林等自去按照吩咐安排余下杂事,另有内阁小吏得了部首的命令奔相去各衙门传告,午时群臣聚集玄武门前,观瞻大军开拔,届时君上亦会亲临城头,为李将军壮行。

等众人都退出殿外,亓珃将诸事前后想了一遍,又检出些缺漏之处向苏允说了让他拟旨。

殿门关阖,连芳领着几个贴身内侍进来请君上换衣。

这是去为大军送行,自然要换上戎甲。连芳做事周到,怕亓珃不惯穿那重甲,亦或根本不打算依照惯例穿着,因此特备了普通朝服和几套软甲重铠供他选择。

亓珃挑了一套细密龙鳞金片打造的软身甲胄。近侍一抖手将那身武装抖开,“叮铃铃”的鳞片相击,仿若金龙轻吟之声。

阳光自窗外洒入,鳞甲上反射出一片雪色莹光,虽是金片,却因为打造手艺太过高超,薄而无隙,倒显出一番恍若雪山玉龙似的亮色浮光来。

亓珃略一点头表示满意,张开臂令内侍脱衣换甲。

人就站在大殿之中玉座之侧,连内室也懒得进了,随着衣衫褪下,玉色光洁的雪肤暴露在苏允眼前,令他忙不及的低头,却不由得手中一滑,差点就把一封写到一半的奏疏给生生涂花。

这……

苏允脸上一热。

怎么,竟也不避他?浑似又忘了除了贴身内侍之外还有他个外臣在场。

亓珃心中仍想着事,却不觉有何不妥,一面沉吟着一面等内侍将甲胄为他披挂妥帖,整齐袍角,系上腰带。连芳命人抬过一面一人高的穿衣镜子,他想停当了才望那里面看了一看。

苏允写好一封奏折正要问一些细节,抬头时便见那被打磨得光滑莹润的大镜里映出一个少年的身姿。

穿上甲胄之后,略显单薄的躯体亦英武起来,白盔白甲,银片耀目。他从未想过,以亓珃略显阴柔的姿容,配上这幅戎装打扮,竟是柔中带出一股凛冽飒爽的英气来。

盔甲的冷光辉映着少年的雪肤红唇,说不出的刚冷与妩媚,分明是两种极端的感觉,在那硕大的镜子里倒映而出的,却是如此罕见的和谐与完美。

苏允一时愣住了。

亓珃却在蹙眉思索着什么,并未注意到他的失态,直到他回过神来,亓珃亦正要向镜中观望,苏允忙低下了头。

好险!心中不由砰砰乱跳。

这是怎么了!他自责。他不避他,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如此放肆。

苏允不敢再分心,收敛心神,重新蘸墨提笔,取来一封空白奏章,略作思索便下笔成文。

亓珃抬起头时,镜中的自己虽与普通朝服时略有分明,倒并未令他觉得如何新鲜。反而是那面镜子恰恰的倒映出身后男子的模样。

一个上午,他在他身侧,但他并未曾去好好看他一眼。事情太多太杂,心里一刻都不得闲的要想着,这当然是理由,更重要的,他心里很明白,是怕看了他,心中的那股莫名烦闷之意便要涌上来。

此刻的不期而见却是意料之外的,命中注定般的躲不过一样。

他背对着他,透过镜子却能把他看得很清楚。

那男子即便坐着也把背脊挺得笔直,他正凝神为他草拟奏折,笔管握在修长指尖,跟着手腕挥洒泼墨。即便只是写一封奏疏,那坐姿与两臂伏案的姿态就这么看过去也能瞧出几分俊雅清逸来。

分明因低着头连他的眉目都看不见,为什么心就跟着那笔端流走而微微跳动起来。

亓珃呆了一下,而后狠狠的拧眉扭过脸去。

一见倾心。

那是多久远之前的事了?远得已似乎过了整个世纪。他已忘记了那年那月发生的那些事。

他告诉自己——确实。已经。忘记了。

158.触碰

将最后一道奏疏拟好,苏允抬起头。

亓珃坐在离他不远的御座上悠然喝茶。雪色修长的手指托起莹润玉碗,黑瀑般的流发随意散于脑后,殿外阳光洒入,略显苍白的两颊辉映上艳阳光辉,一派明媚春颜。

他似乎在等他,脸色淡然却并无不耐。

“写完了?”

亓珃问道,放下茶碗站起了身。

“是。”苏允略躬身回答。

亓珃挥手,便有殿前传旨太监将那几封诏书捧出门外。

苏允启了启唇,却到底没说什么,心中略有不安——他怎么竟也不看,如此信他?

忽又想起,他的眼睛尚不能阅读,倒是自己想多了。

“走吧。”

亓珃未曾留意那份小小的窘迫,说了这一句便已步向殿外。

走?

苏允愣了一下。

“去定海门城头。”亓珃又道,人已在门边,内侍打高了锦帘,他的一只脚已跨了出去。

“这……”苏允的脸色微变。

方才那诡异尴尬的气氛和无数偷偷窥视的目光到现在仍让热汗濡湿后背,他怎么竟然还要他跟着去阅军?

“臣……还是不去了吧。”

且不论之前流言蜚语如何,但只看他在那少年君王身边一站,有多少辨不清道不明的猜测臆想便会无风而起。在众目睽睽之下,又要让他如何自处?

不知是故意还是因走得太急,亓珃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的这句话,人已然走出大殿。

走出殿外之后,冬日难得的艳阳洒照而下,亓珃的眼前突而光亮,心中忽也醒觉。

确实,确实不应该让他跟着。似乎刚才也不应该就这么让他坐在身侧。

这么做,无疑让他为难。

并非要给他难堪,而只是……

只是……

亓珃微微咬牙。不是已下定决心要放过这个人么?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又做出这样任性的事来了!

大殿内,那男子还僵立着没有跟出来。

叹一口气,略转回头去,然而,收回成命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又一次的蹙紧长眉。

恨。

恨自己,竟无能到如此地步!

算了吧。

如果不跟过来的话,就这么不干不脆的当作是没说过那句话好了。

他没再说什么,急急便向阶下而行。

许是阳光太烈,而他的眼睛刚刚恢复,从殿内到殿外,强烈的光线反差令眼前一瞬恍惚。

“君上小心!”

是连芳喊了一声。他的人就在阶旁,看那少年匆匆而下却一脚踏空了似身子就向前倾,唬得惊呼出来,忙就用手去扶。

但有另一双手比他还快。

到底君令难违,苏允人其实已跟着出来了,本站得比连芳远,但此刻动作却快许多,几乎是一个箭步就跨到亓珃面前,一把托住少年右臂,将他趔趄的身子稳稳扶住。

连芳的手也在另一侧扶住了亓珃的左臂。

亓珃定了定神,站稳,几乎是一个瞬时的反应,一把甩开了右边的人。

苏允愣了一下,面上微烫,连忙退开几步,躬身。

“微臣无礼,君上恕罪。”

其实即便他不抢步而来,连芳等贴身内侍也能把他们的君王保护周全,他这一冲倒显得多此一举了。

亓珃似也愣了一下,而后慢慢的将连芳的手也推开了。

是了,宫里的人都晓得,他不喜欢被人触碰,哪怕是指尖,也讨厌被沾染亲近。

除非他愿意,或者,不得已。

比如此前,他抱他,拥他,那时,他说他喜欢他。

或者现在,他通过手掌或者灵墟渡气疗伤,那时的他总是微蹙眉间,是不得已而忍受着这种靠近。

若无必要,作为下臣,他实在不该再触碰他分毫。

苏允窘迫无比,即便说了那句请罪的话,仍是尴尬得将头低垂,手心微微泌汗。

一阵沉默。

“无妨。”亓珃忽道,声音淡漠,“多谢。”

多谢?

苏允又是一愣。多谢他及时扶了他?如此客气随和,倒是个仁怀君主的模样,而那语声却又如此疏远,让人亲近不得。

亓珃示意,连芳忙令小太监抬来软轿。此去定海门距离不算太远,用不着马车。亓珃上了轿,挥手便让起行。

没再说让他跟着,亦没说不需要他随从。

“苏大人……”连芳把一切看在眼中,落后御辇一步,却在那有些怔忪的男子面前躬身轻道,“君上……想让你跟过去。”

是么?

苏允到了此刻其实并不肯定,听他这么说了才若有所觉似点了点头。

“苏大人快跟上去吧。”

连芳伸手向前示意,苏允并未察觉那语气中颇有一种急切催促的味道,只是跟着他说的,快步跟了上去。

159.万幸

亓都方圆百里,自云崖帝国创世以来,便雄立于帝国南疆。

四座城门巍峨入云,北望龙,南平津,东定海,西倚天,从第一任亓王建都起,便定下名号,屹立至今。

自禁苑东门而出,一条青龙大道走到头便是国都的东大门定海门了。此次大亓枢密使亦是先王与新君两朝的镇国大将军李非凡统军出征,便是在此处誓师东进。

正午时分,满朝文武齐聚定海门城楼上下,城门外,十万精兵旗帜飘扬,整装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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