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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问沉浮+番外篇——by原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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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了,他的声音竟还是如此让人难忘,即便是那次含凉殿再见,也未显得如此惊心动魄。

可是既然你已选择了你的帝王之路,又干什么来纠缠我呢,我不过是你登上帝位的阻碍罢了。

四年之前我离开,不就是为了这件事么,现在又假装放不下,是做戏给谁看呢?

经过了短暂而复杂的内心变化之后,南宫霖正打算要开门说明一切的时候,却被一清脆的女声打断了。

诚然,那个声音,来自他亲爱的妹妹,南宫雪。她是来替自己解围的,四年前她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宇文靖又怎么会记得她的面容。

“这位郎君,你站在我房间门口做什么?”

这样一来,宇文靖就开始怀疑自己跟来这里是不是对的了,若是真的冲撞了身前的小娘子,那岂不是要让人笑话了。

“这里是娘子的房间?我刚见有人从此处出来,还以为是故人所居之处呢,实在是唐突了。”宇文靖抱拳道。

阿雪故意装作把他当成登徒子来看,叫他十分懊恼。

“不敢唐突……我就去用个膳,不想就有人来到我房门前等了,我还真是好大的面子啊。”阿雪说话,顺带双手叉腰,果然十分不饶人。

这几句发狠的话,倒是终于把宇文给弄走了。

这些话,南宫霖在房间里听得十分真切,待宇文走了之后,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大清早的,自己的衣衫已经被濡湿了一层。

他去开门迎了阿雪进来,开门刚好见着阿雪怨妇一般的表情。

“兄长,快些解决石碑的事,我们这辈子,也不要再来长安了,好么?”

“好,兄长答应阿雪。”南宫霖一扫之前的紧张,笑着对阿雪说。

……

他何尝不想回到江南,过那舒适安逸的生活。在那里,养花钓鱼,采菊东篱,把酒言欢,才是他南宫霖一生所求,而不是在什么兖州昭王府,做什么劳什子谋士。

……

当日,南宫霖同昭王往刑部查看石碑,终于有了新的发现。

石碑最后的“天”字,绝对不是本朝的刻碑手法,只要收齐了证据,证明石碑乃是前朝甚至更早之前的东西,这样子,谁都不会受到牵连,岂不是皆大欢喜。当然,真正把石碑上升到国家问题的人不一定会这么想。

回到别馆之后,南宫霖与昭王孟远进行了短暂而热烈的讨论。经过讨论得出几个主要问题,其一,石碑的字体样式可以伪造,包括伪造成商周的,朝中不可能不想帝君平息雷霆之怒;其二,石碑刻字看着十分之新,真的不像是传说中的前朝之物甚至前前朝之物。其三,挖石碑之人估计是无辜,只是,是谁把国之将灭是本朝之君的消息放了出去,找到,也许就能安生了。

得出了这么个结论之后,南宫霖抱着病体,直奔终南山,希望能得到更多的线索,颇有点拿命换线索的感觉。

其实我们离真相,往往只有一步之遥。只是可惜,咫尺天涯。

第三章

来到终南山山脚之后,问路人关于石碑的事情,都没人敢说话,生怕被牵连。这也难怪了,南宫霖暗自叹气。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忽然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而且大有要过来打招呼的意味。真奇怪,又不认识他。

来人着的是深蓝绸子制成的翻领胡服,约莫是个世家公子,身后跟了三四个仆人,手里拿了把折扇,看扇坠就知道价值不菲。

“这位郎君,可是来游终南山的,要不我们同行吧。”态度极其轻佻,比早上的宇文靖而言,这就是个登徒子。

南宫霖施施然答道:“下走是来寻人的,不是来游山的,郎君费心了。”

然后他立刻牵着马走了,因为出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带上仆从,倒是他的失策了。

时间过得也快,不多时,就到了正午。南宫霖的嘴唇有些发干,就到了附近的人家去要些水喝。

一家院墙围着的人家为南宫霖开了门。

开门的是个老妪,约莫六十多的样子,见到南宫霖十分热情,立刻要去烧水给他,忙被他止住。南宫霖说,只要碗冷水喝便罢了。

喝完了水,南宫开始打量起这家的情况来,院子中除了老妪并无他人,看着院中所挂着的衣物,这家人除了她该是都出去做农活了。

“老夫人的子女是出去做事了么?”南宫试探性地开口。

老妇人停下了手中正在剥豆子的活,转过身来回答南宫,说:“是啊,他们都出去做活了。”

“你可知道最近这里出了什么事么?”

“听说有人被抓走了吧。”

“是谁?”

一来二去之间,南宫已有了眉目,他辞别了老妪,开始到他打听到的地方去了。那个地方,是这个镇子一处市集,听说那一日,那个卖碑的后生,便是在这里被人带走的。

花了些钱,南宫霖果然知道了更多的东西,眼见着证据快要集齐了,只是可惜天色已暗,可是明日再行查访,他终究是放不下这个心。帝君的耐心不会太大的,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沿途买了些胡饼果腹之后,南宫霖捎上了一盏灯笼,准备夜探那个挖出石碑的地方。

他已经得到的信息是那位郎君是在天池附近寻得的,他得大晚上爬终南山了,虽然费时可能久一些……此外,他还从古董店掌柜那里得知,是个衣着光鲜的纨绔子弟买走了那位郎君的石碑,而且掌柜清楚地记得,那块石碑上,绝对没有所谓的“国之将灭,必有妖孽”

眼下,去天池探个究竟,是十分必要的。

到了山脚下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把马匹寄养在农家之后,他开始上山了。

不过,大晚上的,他提着个灯笼,慢悠悠地往天池走去,不过话说晚上不是山上有野兽女鬼之类的出没么,南宫还真是大胆啊。

……

等到南宫霖到达天池的时候,他已经快给累趴下了,抬眼一看天色,已经能见着启明星高悬了,他真的是花了不少时间在爬山这件事上面。不过他的运气不错,既没有碰到野兽,也没碰到女鬼。看来是最近灾害比较严重,连野兽女鬼也难以生存了吧。

要是放在往年,天池附近必定是绿树成荫,池水缥碧,只可惜今年天灾,这一代的雨水十分的少,导致许多植物枯死,想来其中植物也是如此吧。望着略显荒凉的天池景色,南宫霖如是想。

那个挖了石碑的大坑还在,由于天旱少雨,保存得倒还不错。在附近还能看到一排石头摞成的地基……等等,地基?

看到这里古迹一般的样子,南宫霖终于把事情给捋顺了。石碑是古迹,不过被有心人士做了手脚,借着这几个月的灾荒,加上皇帝的无所作为大做文章,回去之后,终于能把罪名推开了。南宫内心终于出现了些许欢喜,在他要离去的时候,却又碰见了在山下那个镇子碰到的纨绔子弟,不过站得有些远,并没有看清面目,只是单凭衣饰确定的身份。

天还没怎么亮吧,怎么纨绔子弟也能起得那么早的?

见到了南宫站在天池边上,那人似乎看见有人就立刻离开了……不出问题的话,此人和本案必有关系。

……

回到长安城,感觉十分亲切,阿雪在别馆门口迎接自己了,看着她带着泪水的眼睛,颇觉得自己这个兄长做得不太上道。

“怎么哭了,我不过出去一天一夜,哪里值得你这般挂念。”南宫霖上前去用袖子揩掉了妹妹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安慰她道。阿雪撇撇嘴,不打算搭理他。

进了别馆之后,昭王即出来询问情况,南宫霖留下话来,只要找到昨日他在终南山见到的锦衣郎君,案子怕就是可以真正完结了。

这一次去查访的是叶离,叶离的办事效率很快,很快就查出了那个人的身份——尚书省周左丞之子周逸君。前日便是他去了终南山,穿的是深蓝翻领胡服,带了四个侍从,至今还在终南山上。这一切呢,是叶离在山脚下的镇子最繁华的客舍打听到的。既然知道到了那个人的名字,不多时,南宫霖便将事情揣摩得差不多了。

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会心的笑容,不再愁眉深锁了。

……

三日之后,刑部开庭,太子主审,亡国之碑的案子总算是要完结了。而南宫霖与宇文靖的交锋,不过正要开始。

“兄长真的要以真容见他?”南宫雪在他离开之前还特地问了这么一句话。

霖晃了晃脑袋说:“躲不过了,就直面吧。”

说完这话之后,前头已然有人在催了,他转身走了,身影渐渐拉长,渐行渐远。

“兄长,我给你蒸了鳜鱼,记得回来吃啊。”

阿雪对着那愈行愈远的背影喊道。

……

刑部大堂——

堂上约莫有那么几十号人,最主要的是坐于主审之位的太子宇文靖,副主审的刑部侍郎,以及堂下的南宫霖,昭王孟远,还有被迫提前结束旅途的周左丞之子周逸君,以及在幕后的萧亦风。

宇文靖望着南宫霖许久,几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他竟是以这样子的身份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南宫霖看上去则淡然多了,一副把太子当成路人的模样。

为了更加适应陈述案情之人的这个身份,南宫霖还很合时宜的拿了一把羽毛扇来装文艺。

他先是向堂上几位高官行了礼,然后开始陈述己方观点。

首先,他指出,石碑是有心人士故意嫁祸昭王的,指出了昭王的各种不在场证据。经过他滔滔不绝的讲述,主审官终于相信,昭王没有去过挖出石碑的天池,他只是受人所邀,在去年的时候,来了终南山一趟。

“来人,将我所说的证据呈上来。”语毕,衙役呈上了所谓证据到堂上,是去年大理寺少卿寄到昭王府的请柬。

“大理寺少卿现就在外面候着,可是要请进来问话?”环环相扣,首先就让刑部尚书相信了,昭王真的是个无辜的路人罢了。而太子明知是萧亦风派人嫁祸的昭王,也就没什么话好说的。

……

“你所谓嫁祸,可有实证?”宇文靖问,底气略显不足,不过估计南宫霖不会觉察到这个异样。

宇文靖从未想过,南宫现在居然栖身于昭王府,如果他知道这一点,他怕是万万不会做出嫁祸之事的,别说是如此的当堂对峙了,就是南宫的一个眼神,也足够他受的。

“有。嫁祸之人便是那周逸君,前些日子他去了终南山一游,买回了那块石碑,并且在石碑上动了手脚,加上了‘国之将灭,必有妖孽’,其心可诛啊。”

“你……你血口喷人!”周逸君沉不住气,直接打断了南宫霖的陈述。不过这让所有人都开始相信,案子和周逸君逃不离关系了。昭王从刚才开始就开始顺胡子,从某个角度说明,他现在还是蛮安逸的,与恼羞成怒的周逸君相比。

“我可是有证据的,郎君呢?”南宫霖不屑的语气,更是让周逸君难受。

他向南宫霖吼道:“我根本没把石碑带回府!”

南宫霖轻摇羽扇道:“郎君还是认了碰过石碑吧。相对于连石碑什么样也没见过的昭王来说,周郎君是不是更有嫌疑呢?”

“我有什么嫌疑。”周逸君已然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如是,南宫霖向前走了两步,从容地看着他。

“周郎君可记得,四日前的清早,在终南山的天池看见了什么?”舌战周逸君,倒是一直占着上风。

“是你,原来是你……可是那又如何,一块我都没带回家的石碑,怎么会成为说陛下荒废国事的预言,跟我肯定没关系啊。”其实他应该知道,一开始被召回京城,就没好事。

……

半个时辰下来,基本已经说明了周逸君与石碑脱不了关系了。

“南宫郎君,你所谓石碑伪造,可有证据?”宇文靖觉得再和周逸君纠缠也得不出个结果,于是换了个方向。

“把石碑抗上来。”南宫霖道。

……

立于堂上的石碑大约有一人多高,上头洋洋洒洒数十字,多是道天命的,却在最后出现一句“国之将灭”,刚好触动了赈灾不利为人诟病的皇帝的脆弱的神经,才有了之后的那么多事。

“众位请看,通篇文字之中,有个‘天’字起码不是本朝文字,所以有人想借此撼动国本,便在后面多加了一句话,没想到真的起了波澜,可仔细看来‘国之将灭’加在里面是于意不合的,而且雕刻手法与之前的不同。想必陛下以为是我昭王府所为,才将我等召入长安吧。”说了那么多话,南宫霖的脸有些微微泛红。

这个时候,宇文靖没有回答,他身边坐着的刑部侍郎别过脑袋来请示能不能先退堂,不能退堂也要中场休息一下,宇文靖应允了。

“本官与太子殿下有事相商,先行退堂,半个时辰后再来开堂。”

……

到了后堂,宇文靖开口把刑部侍郎给支走了。萧亦风在侍郎走了以后,到了后堂。

“不知太子殿下,想要个什么样的结局?”开口就是试探,看来萧亦风还是把握着整个案子。

“查出真相也好。”宇文靖闭眼,将身形一换,坐到了旁边的垫子上说道。

萧亦风为宇文靖搬了个凭几来,再去端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递给宇文靖。

“殿下是因为堂下那个叫做南宫霖的人吧。”一语道破,让宇文靖坐立不安。

宇文靖瞪着萧亦风说道:“为他,也不为他。这事我也没交代清楚,真凶是谁,真的如他所说,与周左丞脱之子不了关系么?”

这事还得慢慢说来——

萧亦风跽坐到了太子殿下的前面,开始将真相缓缓道来。

“周逸君确实将石碑带回了,那个时候,石碑是没被动过的,后来,是周左丞发现了什么,将石碑处理了,之后就有流言大面积散步。既然周左丞是得宠的淑妃的长兄,话也就不比我多说了。但是,此事要推给昭王孟远,也是可以的。因为昭王的野心其实不小,陛下估计也不会让眼中钉存在太久的。两种结果,但凭殿下选择。”

“你结果还是把这件事丢给我了,实在不是个合适的谋士啊。”宇文靖饮了一口茶,对萧亦风道。

“谋事易,谋心难。殿下的心,可是萧某谋不到的。”语毕,萧亦风真的走了,因为看情形,太子殿下真的要放昭王府的一马了。心尖尖上的人和自己作对,想必是十分难受的吧,也不知平康坊的叶娘子醒了没有,他现在又想找个红粉知己探讨人生去了。

……

半个时辰之后,重新开堂。听说在那半个时辰之内,周左丞来过,对自己儿子说了些话,不过除了他们两个人,没人知道谈话内容。

至于昭王府的人,就是在一旁等待而已,南宫霖有足够的自信,可以挽回一切。

事态也如他所预料的发展下去了。南宫霖不仅找到了证明石碑被做过手脚的古董店掌柜和伙计,而且他把长安城外做石料雕刻的师傅也给找到了。

那个师傅直接指认是周府的人叫他刻的字,但是师父把自己气不过朝廷克扣赈灾粮款而报复社会的事给隐晦带过,也不算是实情不报了。其实这也是南宫霖的计策,不用性命作威胁,刻石师傅哪里肯说真话呢。

矛头直指周逸君,而此时周逸君无话可说,也不再反驳。

“我所陈述即是以上,还望太子殿下和侍郎明察,还昭王清白。让真正乱我朝根基的罪人得已严惩。”南宫霖现下手中没有东西,做了个抱拳的手势,好像是胜券在握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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