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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煎何太急中——by八爷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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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永乾帝不是个白痴,他虽然因为日渐老迈而慢慢丧失了年轻时候的英明神武,但也不是个任人愚弄的老头子。

钟睿如此不避讳的敬服和称赞通过各种途径传到各个势力的耳中,自然也能被那些潜藏在西北都护府的暗卫忠实的上报给永乾帝。和旁人不同的是,永乾帝在接到线报之后,非但没有怀疑钟睿暗中效忠庄麟,反而隐隐松了一口气。

只因他觉得钟睿行事坦荡,并无藏掖,反而不像是与人暗中“私相授受”。何况在钟睿前往匈奴之前,永乾帝也在京中召见过钟睿,并为此事与钟睿详谈一番。永乾帝相信良禽择木而栖,他认为钟睿是个聪明人,一定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

何况他的大儿子庄麟虽然出身行伍,但并不代表庄麟就是个鲁钝的人。相反的,庄麟能在少年之时立下如此战功,虽有其外祖一家帮扶筹谋,但庄麟本人也是个极为聪明通透的。

而一个聪明的人,又岂会无缘无故的得罪一位手握实权的封疆大吏?所以庄麟刻意拉拢钟睿,与钟睿交好的行为都在永乾帝推测当中。这也是一个政、治素养过关的人必有的反应。如若庄麟真的反其道而行之,故意与钟睿起了嫌隙,永乾帝才会担心。

所以庄周一脉的挑拨离间,很显然的并没有成功。非但如此,庄周一脉的气势汹汹,居心叵测反而激起了永乾帝心中,对于当日派祝繇担任参军却害了自家儿子身负重伤的愧疚之情。而正因此事,他最宠爱的宸妃已经把他拒之门外长达一月之久。

永乾帝决定要补偿一下自己的儿子,哄哄自己的爱妃。顺便也做些事情敲打一下行事越加浮躁,也愈发叫他不满的皇后一脉。

所以在庄麟与君少优班师回朝,抵达京师后,就看到了那样匪夷所思,叫人不敢置信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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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庄麟率领西北大军,带着北匈奴新任单于克鲁写下的归顺国书,朝拜使节团以及北匈奴上贡的各色牛羊、战马、珍稀异宝满载而归。自边关入大褚境内,入马邑,进太原,过黄河,入关中……每过一地,当地官员、乡绅与百姓皆夹道欢迎,不过十几日间,西北大军的威名已然传遍整个大褚的锦绣河山。

与此同时,礼部官员也快马加鞭传来永乾帝的旨意,说是陛下会率领文武全臣亲自迎出京都,为凯旋将士接风洗尘。

接到这个旨意的时候,庄麟与君少优二人并不意外。毕竟此前朝廷大捷,永乾帝为表庆贺也做过这等亲自出迎的事情。一来是为嘉奖朝中将士劳苦功高,二来也是为了叫天下百姓瞧瞧皇室的礼贤下士,亲民举动。庄麟对此习以为常,只是配合着礼部官员教导将士礼仪,免得众将士兴致粗鲁,冒犯龙颜。

然而等大军施施然到了京郊之外,便出现了一幕叫庄麟夫夫愕然不敢相信的局面。

君少优几乎是失态的揉了揉眼睛,指着前方问道:“庄麟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母妃?”

庄麟也是满脸惊愕的盯着城门前面的一众迎接队伍。当先而立身着黄袍的自然是永乾帝无疑,然而站在永乾帝身边的一位绝代风华,明眸皓睐,顾盼神飞、易钗而弁的女子,岂不正是庄麟的生母宸妃娘娘。

一时间,不说君少优,就连庄麟也被吓的瞠目结舌,颇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有些木呆呆的,和身后诸位将领在礼部官员的指引下下马走至永乾帝身前,躬身跪拜道:“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后面众将士与北匈奴来的使节团早已训练过无数次,立刻躬身跪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人齐喊,声音响彻云霄,震得道路两旁的鸟雀惊飞。

永乾帝面上一片欣喜骄傲,看着面前跪拜的儿子与臣子,看着大军之后不得不甘心跪拜的匈奴使节,难掩激动神情。

他上前两步,亲手扶起庄麟与诸位将领,口中温声笑道:“诸位将士快快请起,此番平定匈奴内乱,尔等着实辛苦。”

众多将领闻言,齐声喊道:“效忠陛下,精忠报国。”

这一句话是君少优在私底下教的。果然,永乾帝听到诸多将士将效忠陛下放在了精忠报国前面,脸上笑容越发深邃。

君少优与庄麟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永乾帝早有腹稿,当着众多将士,满朝文武的面一番慷慨陈词,激昂文字,又亲自嘉奖三军,封赏诸将。引得众多将士热血沸腾,多次山呼万岁之后,方才示意礼部官员引领凯旋大军入宫赴庆功宴。

自己则上前一步,态度极为亲切的拍了拍庄麟的肩膀,一脸老怀大慰的说道:“尓乃我皇家千里驹是也。”

庄麟低头谦辞几句,且听永乾帝低声说道:“祝繇的事情,阿爹定然会给你个交代。你这番受伤,你阿娘着实担惊受怕了一番。此次回宫,你得好好安抚她才是。”

庄麟闻言,立刻看向宸妃的方向。口中应道:“阿爹放心,孩儿无事。”

言毕,却不由自主看向宸妃的方向。此刻宸妃也一脸激动,眸中含泪的不断打量着庄麟。她恨不得立时走过来将儿子抱在怀中,细细看看他究竟受了多重的伤。只是碍于礼法规矩,宸妃究竟不敢动作太多。此番永乾帝能答应让她一介妃嫔越过皇后,跟着满朝文武迎接大军班师回朝,已经是极为难得。宸妃断然不会再做出扎眼的事情,让永乾帝为难。

这么多年来,宸妃能笼络住永乾帝一直对她恩宠有加,除了她身为镇国将军府的女儿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宸妃知进退,有分寸。

果然,永乾帝对于宸妃如此激动下还能自持的举动十分赞赏。整个仪仗返回皇城的时候,永乾帝为表青眼,甚至还请宸妃与庄麟两人一起上龙辇回宫。不过宸妃与庄麟再三推辞,永乾帝含笑说道:“这么多年了,爱妃依然不忘却辇之德。麟儿在你的教导下,也从来不会矜功自伐。着实难得。”

宸妃与庄麟躬身见礼,口内谦辞道:“这都是臣妾(儿子)该做的。”

君少优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只觉得这家人当真累得慌。

一时回了宫中,永乾帝在太极殿大摆宴席为西北将士庆功。

酒宴之上,庄麟与君少优夫夫二人自然是出尽了风头。就连镇国将军府一脉也是水涨船高,所有功勋亲贵蜂拥而至,寒暄劝酒。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气氛热酣至极。

只是看着庄麟一脉风风光光,终有人心里是不舒坦的。皇后严氏便是其一。她端坐在上首帝王之侧,冷眼看着永乾帝与宸妃眉来眼去,含情脉脉,冷眼看着满朝文武只顾着巴结奉承庄麟而冷落了其子庄周,心中酸楚无可言说。

只是当日挑拨永乾帝与庄麟关系,皇后一脉已经触怒了永乾帝,方有后来永乾帝带着宸妃出城之事。前车之鉴犹在,皇后自然不会轻易动怒,非但不能功成,反而叫宸妃那贱、人得了好处。如此得不偿失的事情,皇后只做一次就够了。

她细细思量片刻,遂举杯敬永乾帝,道:“君主英明勤政,方才有吏治清明,国泰民安。我大褚建国不过十余载,如今百姓殷实,风调雨顺,万邦来朝,四野臣服。实乃陛下之德行仁爱所致。臣妾敬陛下一杯。”

永乾帝轻勾嘴角,满饮此杯。

皇后满意一笑,又向席下庄麟关切问道:“本宫早在宫中的时候,便听前朝的人说大皇子被困狼居胥山,身受重伤。心中着实惦念忧思,可不知麟儿你如今怎样了?”

庄麟起身回道:“行伍之人,受些皮肉伤实在小事,有劳皇后娘娘挂念。”

皇后笑道:“你如今年轻,又自幼习武养就一副好体格,自然不会把这病症放在眼中。只是你经年征战,旧伤不断,终究亏了底子。若不懂得精心保养,恐怕将来要遭罪呢。还是少喝酒水多加将养,你身体好了,才能为陛下更好的尽忠。”

庄麟含笑回道:“多谢皇后娘娘教诲,儿臣谨记。”

皇后看着庄麟,脸上表情甚是慈爱关切。只是话锋一转,不免说道:“这带兵打仗,老话总说胜败乃兵家常事。若是天时地利不合,以致征战失利,倒也叫人无话可说。可若是人为,总是叫人心中意难平。纵使这惹了祸患的人并非有心,可因他一己之故连累三军受损,总归是不妥当。”

众人心下一跳,全都看向皇后严氏。

永乾帝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把玩着手中酒盏,开口笑问:“皇后对前朝之事,也有研究?”

皇后淡然微笑,开口说道:“臣妾一介妇人,对前朝之事如何能有研究。只不过是站在母亲的立场上说两句闲话罢了。若有不妥之处,还请陛下见谅。”

君少优与庄麟冷眼旁观,一时闹不清皇后这是演的哪出戏。

就听席下平阳公主也一脸义愤的起身说道:“女儿倒觉得皇后娘娘并未说错。须知前些时日,我等在宫中闻得大皇兄身受重伤之音讯,皆如五雷轰顶,坐卧不安,恨不得立时能到了大皇兄身边照料服侍。皇后娘娘身为大皇兄嫡母,更是心中挂悬的几日几夜不曾好睡。可见骨肉之亲,虽远在千里之遥,依旧日夜惦念。我等对大皇兄如此,那一万多名阵亡的将士也是有父母妻儿家人的。他们的父母妻儿自然也会忧心惦念。然而这一万名本该随着大军凯旋的将士,最终却因一人之故惨死在千里之外的狼居胥山,甚至有些人连尸首都不得归还。”

“陛下爱民如子,天下百姓皆是陛下的子民,陛下又怎能看着那一万多名将士因一人之疏忽而惨死,却不追究那一人之过?”

一言既出,席上众人顿时哑然无声。看着皇后一脉的目光就跟看神经病似的。

无他,只因江左祝家,本也是世家一脉。缘何皇后此番竟临阵倒戈了?

庄麟与君少优相视一眼,但笑不语。

却听永乾帝一手把玩着酒盏,一面说道:“逝者已矣,生者犹在。今日请宴,原是为了给众位将士庆功。既是庆功,朕本不欲多提那些叫人心堵神伤之事。不过既然皇后提到了,我等不若一齐敬这些死去的将士一杯酒水,只因没有他们的浴血奋战,也不会有我大褚今日的国泰升平。”

言毕,永乾帝径自起身,倒满酒水向天一敬,然后反手将一杯酒水倒在地上。席上文武百官见状,立刻起身随敬。

敬满三杯过后,永乾帝满面肃容,开口说道:“监军误战一事,明日大朝会上朕自有计较。今日庆功,还请文武百官,诸位将士不醉不归。”

席上众人轰然应诺。又随着永乾帝满饮三杯。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渐渐热络热络起来。不过片刻,又是一阵推杯换盏,你来我往。适才的小插曲竟没有人再提起。

皇后一脸歉意的举起酒樽,向永乾帝赔罪道:“臣妾唐突,还请陛下赐罪。”

永乾帝并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随意说道:“你也是一片慈母情怀,也就罢了。”

永乾帝说的云淡风轻,皇后却眼尖的看到永乾帝眸中一闪而逝的满意之色,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其实祝繇之事刚刚传回大褚的时候,皇后一脉确实想过以此做文章,离间永乾帝与庄麟二人。毕竟这监军乃是陛下钦命,纵使犯了过错,但陛下碍于颜面以及镇国将军府向来咄咄逼人之势,即便被逼迫着处置了祝繇,恐怕也不会对庄麟有什么好印象。皇后一脉想的便是从中斡旋,用祝繇这个注定被废弃的棋子将庄麟慢慢拉下马来。

却没想到向来威势跋扈的镇国将军府竟然一反常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装可怜扮弱小。又有庄麟那一番生死不知的传言传回来,吓得陛下根本没想过功高震主之事,直接恼怒起不成器的祝繇。若不是碍于颜面和安乐长公主以及江左世家几方面,恐怕直接赐死祝繇的心都有。

其后庄麟被救,永乾帝松了一口气之余便注意到了严家一脉的上蹿下跳,满腔怒火自然朝着严家发泄。皇后一脉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为了平息永乾帝的怒火,只得装巧卖乖,顺着永乾帝的意思将祝繇推了出来。用以明示严家一脉定唯陛下之命是从。断不敢有其他想法。

不过放在旁人眼中,恐怕就是严家一脉背信弃义,见盟友世交一时遭难便落井下石了。

只是皇后也没有办法,比起她儿子庄周的前途,一个注定要被舍弃的棋子,终归不在皇后的考虑之中。江左祝家要怨,也只能怨他们把子嗣教的太过轻狂白痴。

只是皇后想要破釜沉舟以示严家一脉对永乾帝的顺从,君少优与庄麟二人就会顺其意思吗?

次日大朝会上,严家率先发难要求追究祝繇的失责之罪,恳请陛下重判祝繇以慰一万将士在天之灵。然而早有准备的吏部尚书,也就是江左祝家家主祝霆当庭上奏,言明若陛下能留祝繇一条性命,祝家愿意出金十万抚恤那一万战死将士的家属。

永安王庄麟也随后上奏,言明比起要祝繇一条性命,他宁愿看到一万将士家属幼有所养,老有所依。而不是拿着朝廷给予的少少的抚恤金,艰难困苦的过日子。

与此同时,祝霆还表明,若是陛下能留祝繇一条性命,祝家愿意出资开办一间学堂,用来教养那一万战死将士的子嗣。

永乾帝沉吟半日,最终还是拿祝繇一条性命换了十万真金并一所学堂。他之所以要惩治祝繇,不过是给天下子民一个交代,给自己儿子一个交代。如今既然有更好的解决方法,永乾帝也不会执意要他一条贱、命。只是到底革去祝繇的官职永不录用。对于一个以光耀门庭的世家嫡子来说,只这一条,就跟杀了祝繇没啥区别。

处置过祝繇之后,永乾帝自然也不会忘记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惯用平衡之术。立刻以二皇子庄周已经大婚成人为由,下旨将二皇子庄周扔入吏部历练。吏部统管天下官员之升迁,是个极肥的部门。若是无先前之周折,庄周自然会极为高兴,只是眼下……

庄周满嘴苦涩的看着目光如刀的吏部尚书祝霆,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61

庄周,赵明璇,陈悦兮

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可谁知倒了君少优这里,竟反过来了。

当日西北苦寒,严冬凛冽不适宜人保养身体,君少优纵使身体单弱,但憋着一口气也硬生生挺过来了。如今回了京都永安王府,环境优渥,人心遂意,反倒是一病倒了下去,三两日都没起来。

慌得庄麟找了三五波太医过来诊治,只说君少优是思虑太重,如今松了口气,便神思倦怠,之前强压着的一股病症也立刻翻涌起来。这原不是什么大病,只不过服两剂汤药将养一番也就好了。无奈永安王蝎蝎螫螫总不安心,几位太医见状,只好共同商议着开了一张保养的方子,嘱咐王府中人煎了药给王妃吃。

庄麟见状,更如得了圣旨一般,直接向永乾帝告假月余,一天三顿药的亲自煎了送与君少优。君少优本不耐烦喝这苦汤汁子,见庄麟如此举止,又不好意思撅了他的面子,只好一仰脖喝干。如此三天九顿药下来,整个嘴里苦兮兮的都尝不到别的味儿。君少优终于火了,趁庄麟不注意的时候吩咐承影将厨房里备着的汤药全部扔掉。

庄麟见君少优实在不想喝药,又见三天下来君少优恢复了几分精神,也就不理论。只挨着君少优坐下,开口笑问道:“你午膳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做了来?”

君少优瞪了庄麟一眼,开口说道:“山禽野兽,水陆八珍。什么好吃就做什么。只有一条,肉类全要红烧,糖醋的,要口味重一点。”

庄麟见君少优满面垂涎,不觉莞尔一笑。刚要开口说什么,大丫鬟秋芙端着一个黑漆填金梅花式样小茶盘,茶盘上端着一碗糖蒸酥酪,一碗加了各种佐料的茶汤,袅袅而来。

庄麟冷眼打量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秋芙,眸光微冷。

留意到王爷落在自己身上的凌厉视线,秋芙心下一寒,言行举止越发乖巧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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