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季辰转过头来，看到季晓婉询问的脸，忽然觉得一股烦躁，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将手插进裤子口袋里，朝教室的方向而去。
季晓婉早就知道唐季辰的脾气不好，可是这一次他真的很过分，她不就是问个问题吗？他有必要生气吗？可是就是不满，她还是喜欢他，于是连忙追上去。
从走廊的窗户望出去，温铭看着唐季辰挺拔的背影，看着季晓婉从后面挽住他的胳膊，撒娇地摇着。
第十五章：位高权重
Q市依山傍水，风景十分优美，这里四季分明，尤以春天和秋天的气温最为适宜。自从唐伯仲接任市长一职之后，他着重于第三产业的服务业和旅游业，加盖了许多设计精巧的建筑，并根据当地的地理环境又开发了一些旅游景点。
除此之外，他还非常重视高校教育，多次来到公办和民办高校实地考察。
唐伯仲一向不喜欢应酬，能推的就推掉，虽然平时看他并不是一副严厉的模样，但是一旦出现问题他会有较强硬的手段来处理，一般不太留情面，这样的人树敌也多，当然他尽量克己自律，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二楼的书房里，唐伯仲正在细细得研墨。作为一个市长的书房，这里装修和摆设应属普通，一张深色的实木书桌，在书桌的右面是一个一人高左右的书架，上面整齐地排列着各种类型的书，有文学的，也有风土民情的，当然也有学习型的教材，左边是成L形的暗红色曲木沙发。雪白的墙上没有挂名人字画，只有唐伯仲自己写的几副字，廉和俭被放在了他的身后，正对着门口的位置，在两边的墙上则是一副对联。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除了平时政府方面的工作，唐伯仲最喜欢的就是练练书法，曾有很多人私下想送他一套名贵的笔墨纸砚，但是他都拒绝了，他不想日后落下把柄。
研墨是一个功夫活，也是锻炼人耐心的最好办法，急躁里研不出好墨，用力也要均匀，就好像身在官场，空有一身抱负，但是也不能急躁求进，否则适得其反，等研的差不多了，然后拿起狼毛紫毫，在砚台里吸足墨汁，正欲下笔，忽然听到咚咚的上楼声，这个人除了唐季辰不作第二人想，他的秘书从来不会如此急躁，而少仪绝对不会弄出这么大动静。
不过看来这次他有急事找自己，否则不会如此急切，正想着，门上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唐伯仲多次告诫唐季辰进入书房必须敲门，不准横冲直撞，他一想拿官场的那一套来严格要求儿子，因为他希望日后也步入仕途。
练习书法讲究心平气和，被唐季辰这么一打乱，唐伯仲不免心绪起伏，但是很快平静下来，将笔重新在砚台里捻了捻，沉声说道：“进来！”然后，抬笔，稳稳地落下。
唐季辰推开门看到父亲正在练字，于是放缓了脚步，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他知道父亲练字一向不喜欢被人打扰，而这件事又缺不了父亲的帮助，于是静下心来等着父亲抽空搭理他。
唐伯仲对唐季辰的表现颇为满意，唐伯仲练书法有时候是找来一本书，从头到尾写一遍，有时候随性所知，脑子想到什么写什么，他看到宣纸上落写了一个忍字，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官场上的争斗不是明里的，是暗里的，有时候往往是你沉不住气而功亏一篑，今天他在会上，以发展经济不能脱离环境为议题说了自己的看法，但是市委书记却暗里持了反对意见，对此他相当痛心疾首，如果以环境为代价来发展经济，这样的致富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他不能跟市委书记理论，而他的想法只能一步步地实现。
他抬头看了唐季辰一眼，唐季辰大部分的相貌都随了妻子，只有嘴和下巴随了自己，显得刚毅，唐季辰和他不亲，一时因为他没有时间和他沟通，而他正处于叛逆期，二是自己对子女的要求一向严厉，而他属于随性的人，不喜欢自己的管束。
虽然一中校长没有在他这里反应问题，但是他知道他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学生，但是他心里有个底线，只要他不借着自己的名号在外面胡作非为，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管得太严，反而适得其反。
唐季辰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悠闲地坐在门口的沙发上，好以整暇地等着父亲练完书法。
唐伯仲笑了笑，这个家伙倒是比一般的年轻人来得沉稳，像他这么个年纪，恐怕有时候事早就说开了，哪还像他这样。
他开口道：“有什么事说吧。”
唐季辰开口，“那你要好好听，别给你坏事。”
唐季辰从来没有这么跟他说过话，唐伯仲忍不住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点宠溺，比起其他富家子弟，唐季辰品性不坏，而他此刻也展露了一点为人父的慈爱，问道“坏事？你想干什么？”
唐季辰说了那个男人的名字，“你认识吗？”
唐伯仲想了想，“公安局那边也只有他们局长我还有点印象，他没什么印象。”虽然唐伯仲没有拉帮结派，可是他也要培养自己的势力，人在社会不可能孤立，孤立就要无援，更何况像他身在官场，有多少人想抓他把柄取而代之？
唐季辰松了口气，“既然没什么印象，应该关系不大。”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和自己不相关的人，唐伯仲便没放在心上，细细地蘸了墨，接着写。
“没什么，就是想为民除害。”
抬眼看到他脸上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唐伯仲忍不住提醒，“别给我惹祸。”
唐季辰自信一笑，“放心，这件事不需要你费心，到时候出了面让他滚回老家吃自己的就行。”
看来他已经有了计划和打算，唐伯仲笑了笑，没再理会。
第十六章：获取证据
唐季辰已经跟着那个男人一个星期了，这一个星期来他收到了不少他徇私枉法的证据，这些证据可重要可不重要，如果想整他的人是他的领导上级，那么屁大点事都可以拿来做文章，可是如果下面的人想告倒他，就算天大的事也会被压下来。唐季辰本来不想找父亲，但是没有父亲出面这件事绝对还会留下后患，而他想要的结果是一劳永逸，让他永远滚出温铭的世界。
唐季辰将车停在一家娱乐场所的外面，等着那个人渣从里面出来，虽然已经有了不少证据，但是他还想再弄一些情报。
唐季辰将烟蒂扔出窗外，等得有点不耐烦，这一星期他并不是总是有收获，有时候一天下来这家伙连个影都没有，有时候他想算了，又不是为自己的事自己干嘛这么较真费劲，可是脑海中一出现温铭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和那天他被那个男人压到身下的场景，他就把这种想法抛到脑后了。
温铭之于他就想吊在那头驴前面的胡萝卜，让他在没劲想放弃的时候看一看那根胡萝卜他就立刻精神百倍……
对于脑海中自动跳出来的比喻，唐季辰无奈地自嘲。
重新拿出一根烟，拿过手机，啪地一声，结果想点烟的时候，烟却被凭空拿走了。
唐季辰转头一看，看到站在车外的一个纤瘦身影，看不到脸。
唐季辰直觉是温铭，推开车门果然看到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温铭。
唐季辰讶异地问，“你怎么跑来了？”问完，还转头看那个男人会不会这么巧从里面出来。
温铭将手中的烟扔在地上，低缓地开口，“这是我的事，更应该出面。”
虽然他平时和唐季辰没什么交际，但是如果有心去打听也能得到一些消息，再加上康雅兰和唐季辰是一个班的，所以他的动向他并不是一点不了解。
只是在了解之后他心里有些说不清楚的波动，他们根本算不上朋友，可是他却为了他的事逃课，跟踪，他想自己不能再这么无动于衷下去，于是他也跟来了。
可是唐季辰不这么想，他将他拉到车的另一面，一边将手撑在车上俯身看他，一边说道：“你以为你出面就有用吗？那个人渣我可以自己应付。”
“你想怎么对付他？”温铭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唐季辰不想温铭搀和进来，说道：“我会自己看着办，你赶紧走，不要让他看到你。”
可是温铭不为所动，而是盯着唐季辰，两人的视线交缠在一起，最后，温铭微微偏过脸去，唐季辰一心想用眼神传达他不容抗拒的决定，而没有注意到两人挨得很近的脸，但是温铭察觉到了，脸上微微发热，他轻声说道：“他的生活习惯我比你清楚……这个时候他是不会出来的。”
唐季辰看到温铭脸上一闪而逝的复杂神情，想到了什么，于是他问道：“你来过这里？”
过了一会，温铭轻微点了一下头。
唐季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怕问得唐突而让温铭想起不好的记忆，温铭像是知道了他想问什么，说道：“我应该知道他在哪个房间，……有相机吗？”
唐季辰从车里拿出相机。
“走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证据，但是嫖娼的照片应该可以用。”
两人从门口进去，温铭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他的心里却翻腾地厉害，他不知道幸运之神是否会站到他这边，但是如果不学会反抗永远就见不到希望，那个男人如同恶魔般地控制了他的人生，就算粉身碎骨他也要试一试。
唐季辰之前没来过这里，所以他跟在温铭的身后，到了登记台的时候，他偷偷地打量了周边的环境，像平常的KTV一样没什么两样。
这时他听到温铭再和那个服务员说，“我要四楼的房间。”
唐季辰看到那个服务员打量了一眼温铭，问道：“有会员卡吗？”
温铭从容地应对，“没带，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卡号。”
“好的。”
温铭说出了一串数字。
那个服务员在电脑上操作了一番，看到机器上显示的名字，然后堆起笑脸，“我想卡应该在闵副那里，他还是要了之前的房间，您想再开一个房间吗？”
唐季辰不太明白服务员的问话，但是他没出声，只是静观其变。
温铭回道：“是他找我们来的，用一个房间就可以。谢谢。”
温铭谢过之后就顺着楼梯往上走，唐季辰跟在身后。
等周围没有人的时候，唐季辰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什么会员卡，这里需要用卡吗？”
温铭平复了一下思绪，低声回应：“这里并不是单纯的KTV，而是嫖娼的地方，不过只在四楼，如果想到四楼必须要有会员卡，那张卡应该在他那里，不过我记下了卡号。”
温铭暗自庆幸自己过目不忘的本领，让他知道有时候自己的努力并不能立刻让自己受益，但是在细微处却能帮助自己。
两人来到四楼，从楼梯口出来，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条昏暗的走廊，地上镶嵌着黑亮的大理石，仿佛能照出人影，走廊的墙壁上雕刻着花纹，在每一个房间旁边都有一个造型古朴的小灯，除了这些灯再没有别的照明设备，而且周围传来一阵阵若有似无的香味。
唐季辰看出了奇怪的地方，问道：“这里怎么没有人？”房门个个紧闭，连个服务生都没有。
温铭的脸色并不太好，但是还是回道：“这里并不需要服务生，如果要服务，每个房间都有内线。”
“他在哪个房间你知道吗？”
温铭点了点头。看了看唐季辰。
唐季辰将相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握在手里。
温铭又提醒了一句，“打开闪光灯，里面会很暗。”
他所说的每一句都让他感到恶心，因为他能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而他恨不能将这些记忆全部挖除。
温铭一步步地向右走去，然后停在了一间房间前面。
唐季辰问，“就是这间？”
温铭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去看着唐季辰，“照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全身而退。”
“你怕他对付我们？”
“里面的情形不可预料，不过他通常都会把qiang带在身上，我……我不想你受伤。”
唐季辰察觉到气氛变得微妙，他看到温铭脸上略显复杂的表情，点了点头。
温铭深吸一口气，对他说，“我先进去。”说完，就想推门。
而唐季辰拉住他的手腕，“为什么是你先进去？应该是我们两个人。”
“不，你先进去太危险了，如果确定没问题，我会给你开门的。”
说完，不等唐季辰回应，温铭就推门而入。
温铭进去之后，里面确实很暗，但是他能听到那种让人恶心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音箱中传出来。
几乎是同时，喇叭里传来男人机警的声音，“谁？”男人身上的肌肉立刻紧绷起来，不够他随之放松了，能上四楼来要经过服务台的确认，而且那些会员卡都是经过他核实的，也可能是有人走错了房间，所以他并没有做出相应的动作，也没有让床上的另外两个女人离开。他笃定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一个副局长的头衔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风光，再加上现任的市长多次整顿内部官僚作风，他现在根本没什么油水，所以就利用职务之便在这里开了一家表面是私人会所，但是私下是娼寮的地方，以拉拢那些有钱的人，这里办会员卡的手续费有大半部分上了自己的腰包，一开始他还胆战心惊，怕有人举报自己，开始那些获得好处的老板根本无意和自己翻脸，而且乐得受到全面的服务，渐渐的，他放下心来，给自己也办了一张卡，偶尔过来逍遥一番。
温铭立刻接口，“是我。”然后将房间的灯拧亮。
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张巨大的水床，上面的三个人赤身，以氵壬荡的姿势纠缠在一起。
温铭控制想转头的冲动。
那个男人看到温铭，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是想和我们玩玩，这就对了嘛。”
温铭看到那个男人并没有对自己的出现太惊讶，而且一边和他说话，一边仍然不停地对身边的女人做出猥亵的举动，他知道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于是猛得拉开了房间的门，然后接下来的动作就像一场快镜头的放映片。
唐季辰拿着相机闪进房间，对准大体的方位，连按快门，他觉得刚才自己的举动就像是训练有速的狗仔队，但是他现在做的可是为民除害的好事。
那个男人被眼前的情形搞懵，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身边的女人看到自己的被照了下来，纷纷尖叫起来。
女人这一叫，男人这才回过味来，原来这臭小子过来是想对付我。可是他还是慢了一步。
温铭已经拉着唐季辰跑到了走廊。
男人忍不住骂道：“他妈的……”
唐季辰和温铭跑下楼梯，听到了房间里传来那个男人的咆哮声，“我是闵副局长，门卫，给我抓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跑了！”
这里所有的电话都是连着下面的门卫的，那个男人已经做出了指示，温铭想希望今天是他们的幸运日。
唐季辰在前，温铭在后，看到他挺拔的背影，温铭想希望他能带给自己好运。
两人跑下楼的时候，已经看到几个男人堵住了门口。温铭知道想逃离这里并不容易，可是还没等他细想，唐季辰就主动出击，一拳打在门卫的下巴上，只听嘎嘣一声，好像下巴脱臼了，唐季辰又飞身一脚，直踢对方命根。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温铭几乎看呆了，那几个门卫也被唐季辰凌厉的拳脚给打傻了。
也许是平时的养尊处优让他们忘了该有的灵敏反应，也许是因为今天的事态过突然，除了躺在地上的几个门卫，竟然没有人敢上前来。唐季辰拉过身后的温铭，趁机跑了出去。
陆续有人从里面追了出来，正当他们两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的时候，突然从头顶的方向射来一枚子弹。不过幸好相隔距离甚远，那枚子弹没有打中两人，而是落在了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