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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卷江山 上——by客行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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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是什么呢?

五天了,赵俨祗还是没有醒来。谢清每天几乎什么都不干,就握着赵俨祗的手,跟他说说小时候的事,说说他在代郡、北平的事,从娓娓道来再到后来的哀切,几天的时间谢清的声音已经嘶哑的不成样子。

顾慎行有时间的时候也来同赵俨祗说说话,不过他很快就没时间了。赵望之收到密报,济北王领封国之军倾巢而出,打着清君侧的名义,不知从哪取道,越过齐国、常山国,越过了他所有的眼线,直奔长安而来。

顾慎行敢肯定,这绝对不是赵世昌那个草包的主意。倒不是说他做不出趁火打劫这种事,而是,如果没有高人指点,赵世昌绝对连济北国都出不了。

事已至此,赵望之和顾慎行无暇去想赵世昌背后有什么人,赵世昌不日将兵临城下,常山王的人马远水解不了近渴,谢清在北平囤的兵还得看着广陵,长安城中只有禁军,尽管领兵的是个草包,也够他们头疼几天了。

长安金城千里,天府之国,布防得当的话,任赵世昌有雄兵百万一时也难以攻下。赵望之急调常山铁骑入关,他们只需坚守三日。

真正让顾慎行头疼的是,诸侯王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兵临城下,天子却迟迟不肯露面,如果赵世昌稍稍聪明一点,这事其实大有可为。他不担心赵世昌,他担心的是赵世昌背后那个有办法躲过他所有眼线的高人。

可是,赵俨只什么时候能醒来,实在不是顾慎行可以谋划的。活得越久越知道天意难违,帝王将相皆不外凡人,终究敌不过命数。

掩住思绪,顾慎行摇摇头,专心布防去了。

长安城易守难攻固若金汤,何况顾慎行赵望之俱在,不要说三天,就是三十天,赵世昌也别想攻下来。

此时,赵望之站在城头,黑压压一片铁甲肃杀,一眼望不到头。如果赵世昌借着骑兵奔袭而来的冲击力先行攻城,尚可一战;可他却选择了在城脚止步。赵望之冷笑着翻了个白眼,稚子年幼,不足为虑。

这边赵望之守城几可用“悠闲”来形容,那边顾慎行却是步履维艰。自赵世昌兵临城下之时起,就开始有源源不断的臣工吵着要见赵俨只。开始时顾慎行还压得住阵脚,后来来的人越来越多,吵得顾慎行鬓边也见了汗。

他比谁都焦急,这个场面,非赵俨只亲自出马不可。

赵俨只最近觉得那个声音出现得越来越频繁,而且越来越急切。连他去挑两株香草的工夫,都能听见哀哀切切一声“阿元”。赵俨只赶忙摇摇头,企图把这恼人的声音从脑海里晃出去。可是——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侍弄这些花花草草的呢?那是谁的习惯?似乎,很重要,可他怎么都想不起来了。这里很好,有他阔别多年的亲人。可他却越来越不安。他总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遗落在了什么地方。

谢清疲惫地守着赵俨只,熬得两眼通红,也不肯听从纪成初的建议去休息一会。他不厌其烦地对赵俨只说着话,实在嗓子哑的不像样了,就一遍遍叫着“阿元”。不知怎么,看着谢清这个样子,冷情冷性的纪成初就觉得眼眶有点发热。可他是真的没有办法,赵俨只自己不肯醒来,任是谁都没办法。

顾慎行好不容易挺过一天,绞尽脑汁才打发掉了各种前来打探消息的人,可他的神色却更沉重了。他知道,今天的这一批只是探路的,一旦赵世昌开始攻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发难。而且就算两天后,常山铁骑赶到长安逼退了赵世昌,他也没法应付人心惶惶的朝臣们了。人心就是这样一种东西,怀疑的种子一旦播下,就再也无法斩草除根。

顾慎行拖着疲惫的身躯上了城头,赵望之见他来了赶忙迎了上去:“天黑了,风又大,你怎么来了?快披件衣服,小心别受了凉。”说着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顾慎行身上,与他携手走下城楼。

“情况怎么样了?”顾慎行此刻窝在赵望之怀里什么都不想做,可他还是耐着性子询问道。

赵望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能怎么样?赵世昌是个草包,他身后的那个高人也高明不到哪去。你放心吧,别说我的十八万铁骑两天后就到了,就照他们那个水平,给他们两年也别想从我手里攻下长安城!”

顾慎行闻言点了点头,他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闷闷道:“别动,让我靠一会,累死我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赵世昌就下令开始攻城了。守城人换成了顾偃。按照赵望之的说法,让顾偃拖他们两日完全是大材小用,至于自己,则要跟着他父亲去应付朝堂上那帮泼皮去了。

果然这一日的口水战愈发激烈,甚至有人想当堂撞死。赵望之最烦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忍不住出言讥讽道:“寡人平时倒是没发现,卿竟是如此刚烈的人物。想来对待家中滕妾也是烈气得很哪。”

这个人宠妾灭妻多被人诟病,妻子当年险些与他和离,一度也是长安城中风靡一时的下酒话题之一。时隔多年再被赵望之当笑话似的说出来,这人立时脸面上就挂不住了。只见这位须发花白的老臣愣了一下,就要往柱子上撞去。

一时间,有阻拦的,有规劝的,还有看戏的,和一个似笑非笑的始作俑者赵望之。

这一天里这种鸡飞狗跳的事出了不少,直到把他们都打发走,顾慎行已经累得动都不想动了。

疲惫之余,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件事挺诡异的:怎么这么好的机会,竟是没见着城阳侯呢?

不过掐指算算,不出意外的话常山援军明日昼食前可至长安,再熬一个上午,一切噩梦暂且可以告一段落了。

结果当夜就出事了。顾慎行在接到“广明宫遭围攻,宫门马上就要被攻下了”的奏报时,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自己亲自布得防,就算换了赵望之来攻,也不可能这么快攻下。

“有多少人马?”赵望之在一旁沉声问道。

“夜晚臣看不真切,不过绝不超过两千!”探子肯定地说道。

看来不是赵世昌了。可是一队不超过两千的人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来不及多想。长安禁卫几乎都调去守城了,光明宫中此刻统共有不足五百兵士。顾慎行当机立断:“弃守宫门。所有人集中在天子寝殿门口!”他回身看向赵望之,“宫门未破,他们到这里起码还要一刻时间。望之,你骑追风去,把中宫和两个孩子接来!”

不得不说,谢后真不是让人操心的主。赵望之刚到殿门口,就见谢后抱着怀卿公主和太子已经到了,不由得喜出望外。然而也来不及多说,一行人即刻赶到赵俨只寝殿。

赵望之来不及安顿谢后和孩子,他只把人往殿里一塞,就忙着同顾慎行去布阵排兵了。

谢清听见广明宫不保的消息,已经快急疯了。赵俨只躺在榻上安然不动,一点要醒来的意思都没有,半晌的工夫,谢清就出了一身冷汗。他情急之下,搜罗了赵俨只的弓箭和匕首,放在手边以防万一;又把天子剑解下握在手里,一副随时准备跟人拼命的架势。

能不能护住他都没关系,先拼上自己的性命再说。

箭矢破空声,剑斩盾牌声,声声入耳,在这静谧的夜里尤为突兀。谢清一手握着剑,一手握着赵俨只的手,口中急道:“阿元,你快醒来,他们攻进来了!”

第45章

攻入广明宫的叛军大概有一千五百人,是此时聚集在此的全部守军的三倍。尽管帝国双璧用兵神鬼莫测,这一场肉搏战也打得颇为艰难。

这场鏖战一直进行到天明之时,双方均损失惨重。对方那一千五百人打得只剩下二百人,而广明禁军也只有一百人了。所幸,那一支不明身份的叛军没能前进一步。

此刻两方人马已然力竭,正处于短暂的停战休整阶段。他们各自虎视眈眈地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时刻充满戒备。

眼看天就要亮了,常山铁骑随时会抵达长安,但此时却是最凶险的时刻。

顾慎行心里知道,他们没有箭矢了。

任他多智近妖用兵如神,也难为无米之炊。

帝国双璧滚过多少刀山火海,经过多少大风大浪,大概以前从未想过,他们此生唯一的一次绝境,竟是在这逼仄的禁宫一隅。

再没有环环相扣的计谋,也没有无穷无尽的后招,最后的底牌已尽展露于人前。他们唯一的希望是里面不知何时才会醒来的赵俨只,所有胜算尽赖天意。

顾慎行与赵望之半生相知,对视一眼已知对方心意。赵望之朗声笑道:“慎行,今日真是痛快,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与你并肩作战。你我生则同裘,死则同穴,赵望之此生有顾慎行相伴,大幸!”

生则同裘,死则同穴,多年以后他再次听到这个男人这样说,一如当年的缠绵与激烈。顾慎行忍不住对他笑了一下,轻声说了句:“三生有幸。”

少了弓弩主力的禁军,很快便被逼到了天子寝殿门口,人数也只有几十了。为首的叛军笃信他们大势已去,不由得意忘形。他摘掉面罩,仰天长笑,狂妄地对赵望之与顾慎行大喊道:“逆竖还不束手就擒!官人今日便替天子除了你们两个权女干,以安天下苍生!”

是赵世昌。

顾慎行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人敢在自己面前这样无礼了,看来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为了彰显“虎”的威力,顾慎行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变得凛然不可侵犯起来。结果那初生的牛犊竟突然瑟缩了一下。顾慎行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起来。他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要是真毁在这么个货色手里,那一定是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触怒了太一神的缘故。

“卿要清君侧?那不如自裁以谢天下!”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赵俨只在谢清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大病初愈,他的脸色难免苍白了些,但前些时候的死气已经一扫而空。

比起顾慎行与赵望之的惊喜异常,赵世昌的脸色简直比赵俨只还要难看三分。他得到的消息是天子崩,只要除掉常山王与大司马,便再没有人可以阻挡他长兄登记为帝。因此他才有恃无恐,求了高人指点才得以兵临长安城下;又赔上他母家多年的老本,才凑出这逼宫的一千多人。

可是赵俨只却活生生地出现了。

赵俨只和赵世昌的兄弟情分就从来没有过。他们两个人就像是前世的仇敌,从小就相互看不顺眼。在赵世昌的母亲毒死了他没出世的孩子、赵世昌的长兄差点害死他心尖上的谢清后,两人的恶劣关系终于进入了白热化阶段,里子面子全都不要了。

君不见,多年未见的兄弟,第一面就是刀兵相对。赵俨只连起码的礼节都扔了,直接让他的兄长去死。

赵世昌一咬牙一横心,挥手下令:“杀!”

有几个人挥着剑向前走了几步,发现别人都没动,于是又退了回去。

斩杀权女干救君王于水火,与逼宫弑上是不一样的。

赵世昌见没有人动弹,而自己最讨厌的弟弟赵俨只正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他,心头火起。一时冲动抢过身边一名兵士手中的弓箭,一箭射向赵俨只。

那箭自然是射不到赵俨只的面前,可赵世昌弑君的罪名却算是坐实了。

谢清见着这冲动无谋不要命的货色实在头疼得很。他怕赵世昌再干点什么蠢事出来,忙上前一步,挡在了赵俨只身前。

赵俨只哪里肯依,他赶紧扯着谢清把他向自己身后拉。无奈他刚醒来,身体已经被病痛毁得七七八八了,早先那点力气早不知道消失到哪去了。赵俨只沮丧地发现,他竟然连谢清这文弱书生都拽不动了。

情急之下,赵俨只冲着谢清大吼了一句:“卿莫非忘记自己发过什么誓了?!”

谢清一怔,随即释然一笑。

景和九年,当时赵俨只还是太子。他的内侍平安受赵辛指使欲毒杀赵俨只,后来东窗事发,被先帝一剑刺死。平安与赵俨只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他便是再不好,赵俨只也难免又是恨又是伤心。谢清记得那天月色正好,已经快长到和他一样高的少年偏要像他们小的时候那样,委委屈屈地窝进他怀里,问他会不会离开。谢清记得他对赵俨只说“无论日后你好与不好,我是死是生,都会站在殿下身后。若是日后有违今日之言,谢清不得好死。”

“站在殿下身后”,谢清突然想到,赵俨只原来要说的只是这句话。那日窝在他怀里寻求安慰的少年已经长成英武帝王,而满心都是“士为知己者死”的他也早就不复当年。今日被赵俨只提起,他才猛然惊觉,尽管这些年发生了那么多的变故,他与赵俨只之间,却是无论如何也剪不断当初。

谢清的心突然软成了一汪春水。他回头对赵俨只一笑:“阿元,那我宁肯不得好死。”

赵世昌在院落里就地开起了誓师大会。不得不说,济北王赵世昌虽然是个草包,但是口才比起他的智慧来还不是那么糟。此刻,他正振振有词地说道:“……逼宫已成事实,覆水难收。左右都是死,为今之计,只有一不做二不休,斩杀昏君女干臣。到时候新帝登基,诸君便是大功臣!平步青云,裂土封侯,位极人臣,指日可待!”

他这么一说,下面还真有人窃窃私语起来。诱惑那么大,难免有人会动心。赵俨只轻蔑地笑了一下,然后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杀了朕诸位也逃不了弑君的罪名,位极人臣也脱不了后世口诛笔伐!何况诸君今日可杀朕,难免日后不会杀了新帝,新帝当真能安得下心?不如这样。朕一诺千金,诸位做个见证:诸位若是就此投降,朕保证以往之事概不追究。死去的将士们,朕也会下旨好生安葬。今日之事,就此了结。”

叛军一下子乱了起来。他们今天来攻打禁宫,都是受命而来,谁过的好好的日子,也没想过要谋反。既然皇帝陛下金口玉言说不追究了,他们哪还有负隅顽抗的道理?

赵世昌眼睁睁地看着他周围的士兵一个个放下武器,又眼睁睁地看着人们一拥而上,把他绑好押了下去。

食时,常山十八万铁骑到,赵世昌领来的那帮乌合之众群龙无首,一下子就被冲散了。长安之围立解。

赵俨只多日之后首次亲临朝会,流言不攻自破。众臣见赵俨只脸色极差,大病初愈并非虚言,纷纷劝谏天子以身体为重。

“身体为重?”赵俨只冷哼了一声,“诸君真是好大本事!朕病了几个月,便有人逼宫;朕要是再多休息个几日,怕是难免江山不保!”

“臣请罪。”

“臣无能。”

“臣罪当诛。”

城阳侯周济川一动不动,他怕一抬头就能被人看出异样。明明赵俨只命不久矣,他的那个办法,明明该万无一失才是啊!

赵俨只大病初愈,露了个面就回去歇着了。纪成初给他重新号了脉,开了副补药,叮嘱了他应当注意的一应事务,就去看谢清了。

谢清在赵世昌被押走的一瞬间,觉得几十天来绷在心上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他这一松不要紧,人也立刻就不行了。

谢清倒下的时候赵俨只固执地想扶住他,结果就是两个人一起摔在了地上。纪神医说谢清只是劳累过度,叫他别担心,他这才稍微好过了点。

没底线的宠溺与纵容,不分日夜的照顾,不顾死生鬼神将他护在身后,赵俨只心里既酸涩又甜蜜,怀芳,你这个样子,还怎么能说你不爱我。

赵俨只细细描摹着谢清的眉眼,心里是化不开的缠绵与眷恋,春风绕指柔。在梦里,他最后终于想起那个挥之不去的呼唤声是什么。怪不得他总觉得那里虽然很好,但总是少了些什么。父母长兄虽然让他流连,到底阴阳两隔;他在尘世间还有无法斩断的缘法,和必须肩负的责任。就算他什么都不要了,可还得回去兑现那个承诺才能安心。他怎么能忘记了,在他睡过去的那一刻曾对谢清说:怀芳,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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