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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卷江山 上——by客行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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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这多事之秋,赵俨只是怎么也没法闲下来的。他睡了十几天,精神好得要命。赵俨只守了谢清半夜,静下心来想了想事情的来龙去脉,觉得还是应该去看看赵世昌。

不是要扯什么兄弟情深,他只是觉得,逼宫这种事纵然是赵世昌做得出的,却必定不是他想得到的。把他们兄弟俩的“深仇大恨”放到一边,赵世昌这种草包处置与不处置都于大局无碍。在他身后怂恿他、给他出谋划策的人,才是赵俨只真正想要抓出来的。

那个人能知道自己真正的病情,说不定就是始作俑者;又有办法越过齐国、常山,瞒过顾慎行的所有眼线,纵然是出其不意,也不得不说是个难得的人才;还有那凭空出现在广明宫外的一千五百人……

想着想着赵俨只就坐不住了,也顾不上夜深露重,而他大病初愈,披了件大氅,带了几名侍卫,不顾王春劝阻就去见赵世昌了。

赵世昌虽然犯的是大逆不道的罪名,可到底还没定罪。他是正经诸侯王,天子亲兄弟,因此也没人就真敢把他关到牢房这种污秽地方,而是在永巷的一个破败宫室里找了间屋子把他关了进去,派了重兵把守。

甚至还有人贴心地给他把屋子收拾干净了。

大周异姓不王,非功不侯,凡是诸侯王,大抵跟天子都有点亲近的血缘关系。因此大周历代帝王,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对待诸侯王总是格外宽宥。

所以赵俨只的祖父成帝即使生性刻薄多疑,也得让功高盖主且跟他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过节的赵望之安安稳稳当了一辈子富贵闲王;所以赵俨只才会一再忍让他那几个从未放弃过挑战他底线的兄长。

赵俨只一路思绪万千,待在谢清身边积攒下来的幸福感全都变成了不满。以至于在他发现赵世昌被囚禁的地方被收拾的还不错时,心里竟然十分孩子气地愤愤不平起来。

老旧的殿门被推开时,月光将飞扬的尘土照的格外朦胧,赵世昌觉得那“吱呀”一声分明透着诡异的不祥。他懒散地抬头看了站在门外的赵俨只一眼,随即冷笑道:“呦,陛下。”

“陛下”的“陛”字音调略高,这语气透着浓浓的讥讽。看赵世昌的意思,明显是打算破罐破摔。见了天子连起身都不肯,跟别说行礼了。不过赵俨只也是真的不在意,反正他们俩之间的那一笔笔烂账,根本就不是行个礼说句好话就能改变的。

赵俨只翻了个白眼,居高临下地说道:“赵世昌,你从小脑子就不好,这回的事我相信是你打心眼里想要干的,但我不信这事是你能干的出来的。说吧,你身后的人是谁?”

赵世昌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他垂着眼皮,漫不经心地说道:“逼宫谋反是死罪。这种成王败寇的事,我既然敢做就敢认。至于别的,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你。是啊,我就是有同谋,我的同谋就在你身边。可我不会说,我死就死了,临时前做什么要让你心安?”

“成王败寇?同谋?”赵俨只被他气笑了:“阿兄,你可真看得起你自己!你把人家当同谋,人家拿你当探路石。想害朕的人有多少?广陵王怎么不动?城阳侯怎么不动?怎么偏偏挑了你?”

“赵俨只,你别挑拨我与外祖父、大兄的关系!我会信你?笑话!”赵世昌盯了赵俨只一眼,不为所动。

“我们的大兄早就战死沙场了,你这是诅咒广陵王年寿不永?”赵俨只凉凉地说,“是不是挑拨你自己不会判断?济北到长安何止千里,城阳侯半个时辰就能到广明宫,怎么不见他来逼宫呢?他这一天,连面都没露!”

赵世昌闭目不语。

“朕来猜猜,他们跟你说朕死了是吧?你也不想想,朕有儿子,朕死了怎么没有新帝登基?国家安稳,有什么理由秘不发丧?”赵俨只简直要用恨铁不成钢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稚子年幼,何以服众?”赵世昌不服气地嚷道。

“叔祖父与先生尚在,自然会教导朕的儿子!”

“赵俨只,你别忘了,叔祖父也姓赵!你就这么相信他?”

“……”赵俨只愣了一下才明白赵世昌话里的意思,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赵世昌,没想到连你都学会挑拨离间了,真是人心不古。”

他话里充满恶意的讽刺叫赵世昌瞬间涨红了脸。

赵俨只看上去心情不错,大概是智力上的优越感得到了充分满足的缘故。他不想理赵世昌的尴尬,而难得耐心地对他解释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叔祖父想做皇帝?那他当年权倾天下时怎么不做?何况叔祖父无子,就算他做了皇帝,这位置又能传给谁?还不是朕的儿子!”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让你当这个出头鸟吗?因为他们没胆子对帝国双璧下手。他们想,万一能借你的手除掉叔祖父和先生,到时候任他们逼宫篡位,易如反掌;而你要是失败了,谋反的是你,也牵扯不到他们头上。诸侯王犯法连坐不到兄弟,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赵世昌听得一阵阵心惊。他不断告诉自己,赵俨只的话一句都不能信,而心里却有个声音一直对他说,赵俨只是对的。他想起那个人给了他参,说能毒死赵俨只,结果却害死了母亲;他想起母亲临死前对他说,孩子你不聪明,那便谁都不要相信;他想起母亲绝望而凄厉的面容,对他说再也不要回长安。他这些年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怎么忘了呢?纵使母亲的死与赵俨只脱不开干系,自己又何尝不是难辞其咎?

赵世昌低着头不说话,赵俨只看看他略微动容的表情,知道不能逼他过甚,于是撂下句“你自己好好想想”,转身就要走。

“赵俨只,你知道,我怎么会这么讨厌你吗?”赵世昌在赵俨只身后,低声说道。

赵俨只一怔,转过头去看到的是赵世昌因为愤恨和绝望而有些扭曲的脸。他微微愕然,只听赵世昌继续说道:“我从小就讨厌你。父亲他给你起乳名,他为你读医书,他为了给你冲喜,就把才两岁的你封了王,而我,直到母亲去世,他都没想起来过。广明宫中谁不知道先帝偏爱幼子。可是这些我都不在乎。”

赵俨只站在原地,静静地听他说。赵世昌冷笑了一声,眼里的怨毒暴露无遗:“我小的时候,只想让父亲多看我一眼,我哪里就比你差了那么多?我只比你大三个月而已,却好像只有你才是父亲的儿子。我从假山上掉下来摔断了腿,父亲只是敷衍地看过我一眼,说了三五句话就走了;你在花园里跌了一跤,他却心疼得像是剜了他的心头肉。我同你打架,他从来都只会抱你。”

“如果没有你,他就会稍微疼我一些了吧。”赵世昌也不在意赵俨只不说话,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我恨你,所以毒死了你的孩子。可却害死了我的母亲。”

“我的父亲因为你而不疼我;唯一疼爱我的母亲又因你而死。赵俨只,我没有一天不在盼着你死。天可怜见,我终于有机会了。”大概是提起了母亲,赵世昌的眼里泛起一层水雾:“可你死了,我的母亲就会活过来了吗?她对我说,别人都会害我,可我却忘了。”

说完,赵世昌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委顿了下去。良久,他闭目对赵俨只招招手,道:“你来,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赵俨只向前走了两步。

“近些,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赵世昌不耐烦地说道。

待赵俨只走到近前,赵世昌才喃喃说了句什么,赵俨只为了听得清楚些,不由得便把耳朵凑向赵世昌嘴边。只听赵世昌低声说道:“叫我来的人,是父亲啊。”

赵俨只一愣,立即便意识到有什么不对,马上以最快的速度起身向后退去。

也许是他大病初愈体力不济,赵俨只到底慢了一拍,被赵世昌手中的匕首划破了左臂。

这变故只在一瞬间。跟随赵俨只而来的侍卫大惊,立刻飞身上前将赵俨只护在身后,几把剑同时奔着赵世昌而去。

只听赵俨只怒吼:“留他一命!”几把剑生生顿住。

赵世昌面色惨白地冷笑了一下:“拜你所赐,我总算不能继续骗自己这世上还有人疼我了。可我就是恨你,就是不想让你好好活。所以——”

赵世昌猛地将匕首对准自己的心窝扎了下去。

这一手委实出人意料,还没等侍卫来得及阻止,这一刀便已经扎得实实在在了。

赵世昌的鲜血瞬间将他胸前洇湿了一片,他的嘴唇开始迅速失去生命的颜色。

赵世昌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赵俨只,我诅咒你这一生一世,寝食难安;长命百岁,孤独终老。”

第47章

之后赵俨只就一直怏怏不乐,不知是因为赵世昌突然自杀,还是因为他临死前的诅咒。然而这一切在赵俨只回到寝殿,看见谢清平静的睡颜后,就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赵俨只轻手轻脚爬上榻,将谢清揽进怀里,心中无比沉静满足。他想,他怎么可能孤独终老;他永远都不会放开怀里这个人。

熙和元年,济北厉王赵世昌逼宫谋反,事败自杀。上念兄弟情谊,怜其子年幼无知,为保其生活无虞,将济北划分为五县,分封于赵世昌五子。

熙和元年,封赋闲三年的北平侯谢清为大司马长史。

熙和元年,在朝多年的大司马顾慎行告老还乡,常山王赵望之离京就国。

顾慎行走后,谢清一度觉得自己这大司马属官颇为尴尬。赵俨只笑言,自己掌权,谢清掌事,这才叫夫妻店,再放心不过。结果谢清一整天没有跟他说话。

这次的危机就这么过去了,但是赵世昌军临城下的事,却让赵俨只好一段时间都忧心忡忡。诸侯王权势过大,对皇权的确是个威胁,周天子殷鉴不远。先帝虽然将铸币权收归中央,但诸侯王依然掌握着封国的军政大权,长此以往,未必便没有第二个、第三个赵世昌军临长安城下。况且,诸侯王世袭罔替,分封出去的地越来越多,中央的地盘越来越小,相应的,实力自然大大削弱。

他与谢清合计了一下,二人都觉得这确实是个不小的隐患。三家分晋,田氏代齐,前车之鉴犹历历在目,又有今次之事,想不警醒都难。就算赵俨只英明天纵,镇得住场面,可难保后世子孙总会有几个怂包,说不好便会断送了大好河山。

可这事情解决起来却着实不容易。莽撞行事难免打草惊蛇,万一各诸侯王群起而攻之,绝对不是现在的中央可以抵挡的。

谢清一回长安就一直待在广明宫里,先是赵俨只生病,他衣不解带地陪护;后是他自己生病,被纪神医勒令卧床休息。算来回到长安两个月,他连一趟家都没顾得上回。后来,纪成初终于松口,允许谢清下床走动了。谢清简直喜出望外,开始琢磨着怎么跟赵俨只开口,要求回趟家什么的。

谢清在北平的时候,他的妻子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谢清喜欢的不行。如今两个月没见,他几乎天天抓心挠肝地想,孩子肯定长大了不少,说不定都不认识阿翁了。况且他的妻子产后失调,身体一直都不大好,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于情于理他都得回去看看了。

可是谢清想到赵俨只霸道的占有欲,不知怎么就有些发憷。这都是些什么孽缘啊,谢清心里哀叹,早知如此,自己当初就不该娶妻。

赵俨只每天都爱把儿子赵绥和女儿怀卿往谢清身边抱,不跟他一起逗弄一会这一天就像少了点什么似的。每当这会,尤其是看着女儿肖似谢清的眉眼时,赵俨只都会在心里偷偷幻想这是他跟谢清的一双儿女,从而心情大好。谢清只当是为人父的看见儿女都这样,也没在意。反正赵俨只是绝不敢让他知道自己天天都在窃喜些什么的。

谢清现在特别了解做父亲的看到儿女时的心情,那真是看着那一团柔软的生物,什么烦心事都可以丢到脑后。于是谢清特意挑了个赵俨只看起来特别高兴的时候感叹道:“两个月不见,也不知道臣的孩子会不会叫阿翁了。”

无数事实证明,人在心情好的时候总是特别好说话。果然,赵俨只就兴致勃勃地顺着谢清的话往下说道:“怀芳,说起来你的孩子我还没有见过,长得跟你像不像?”

“像臣。”提到孩子,谢清不由自主地笑得分外满足,整个人温柔得仿佛都化成了一阵春风,赵俨只不由得嫉妒起那两个素未谋面的婴儿来。

觉得自己没来由的嫉妒心十分上不得台面,赵俨只不由失笑,暗自嘲讽自己患得患失,跟孩子吃醋,实在有失风度。谢清的什么他都喜欢——除了他的妻子——两个像谢清的小人儿他自然也会捧在手心。

说不定,还可以补上他错过的怀芳的童年。

这个想法一出现,赵俨只的嫉妒心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而来的舐犊之情。他凑到谢清近前,讨好地说道:“怀芳,那把他们抱到宫里来,养在咱们身边吧。你的孩子,我保证视如己出。不,我对待他们会比对怀卿和阿绥还要好。”

“那可不行,孩子可是阿南的心尖肉,”谢清边逗弄着怀卿,边闲闲说道:“陛下把孩子抱来玩不要紧,阿南可是要跟臣拼命的。”

谢清提起“阿南”时语气随意而又带着些若有若无的亲昵,让赵俨只不由一愣。他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那就是谢清的妻子,他的宿敌。他一直努力忽略那个女子的存在,骗自己一个出身不高的女子,怎么能配得上怀芳;怀芳当然会更喜欢自己一点。可时至今日他却不得不意识到,那个女人可以给谢清生儿育女,而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做到。

他们之间有着血缘的牵绊,无论如何都会是一家人;可是自己,怀芳可以哄自己一天两天,万一当他不再喜欢自己时,要抛诸脑后也太过容易。

尊贵的皇帝陛下一点都不认为自己这怨妇心思有什么不对,而是开始认真思考起来如何能够获得与那个出身不高的女子一样稳固的地位。可是他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于是只好扑过去抱住谢清,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委屈地蹭来蹭去。

“怀芳,你可得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就算以后不喜欢我了,也不能不要我!”

谢清腹诽道我现在对你也不是你想得那种喜欢,却还是被他蹭得心都软了,那个锋芒毕露的铁血帝王,大概只有在自己面前时会不设防得像个孩子。这让谢清心里不禁升起了一股奇异的满足感。他安抚地拍了拍赵俨只熊抱着他的手,轻轻柔柔地说道:“不会。”

得到了保证的赵俨只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立刻精神焕发起来。他盯着谢清从衣领中露出的一截白皙后颈,突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仿佛受到了蛊惑般,赵俨只失控地重重吻了上去。

疼痛与麻痒同时袭来,令谢清感到一阵心悸。他下意识地去挣脱赵俨只的怀抱,却反而被扑倒在榻上。

说不出的恐惧随着不堪的记忆袭来,谢清不由失声叫道:“阿元,不要!”

赵俨只急切地想要证明些什么,他俯身吻上谢清的唇,把他不想听到的话统统堵了回去。

不知是不是某一夜在赵俨只寝殿里发生的事情对谢清的影响过于深刻的缘故,那时那个野兽般的赵俨只此刻犹在眼前。当谢清在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在他腿上时,身体瞬间不受控制地抖得不成样子,把独自陶醉的赵俨只吓了一跳。

赵俨只连忙从谢清身上翻了下来,他见谢清脸色都白了,明明抖成一团还在故作镇定,立刻暗骂了自己一句唐突。赵俨只把谢清抱进怀里,一遍遍抚着他的后背,在他耳边柔声说着:“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别怕,怀芳,阿清,我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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