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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卷江山 上——by客行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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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赵襄恭谨如常,临别时说了好一大段歌功顺德的话,却听得赵俨祗直发毛。他直觉他的这位兄长的的确确不是个省油的灯,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只好小心为妙。

想起来他的另一位兄长齐王赵孝成的表现,赵俨祗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一共也没见过几次他的这位中兄,结果临别之际,齐王什么都没有说,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是的,保持着他那副常年神游天外的表情,像是对待普通的弟弟一样的,拍了拍皇帝陛下的肩膀!

至于常山王赵望之,则由于皇帝陛下的一再挽留,大有常驻京城的架势。

不得不说,赵景给赵俨祗留下的江山河清海晏,就算是个平庸的君主,只要不闹幺蛾子乖乖守成都能做的不错。可是赵俨祗偏偏不是个庸君,他不满意。

是的,处处掣肘。

外有诸侯王自成一国,内有世家大族纷争不休,皇帝的权力实在被瓜分的有点太多了。他的意见如果不幸与几位重臣相左,是一定没有办法实施的。赵俨祗年纪不大心却不小,他想,这样又算的上什么君临天下了?

比如,他的宠臣犯了错,丞相坚持严惩,连他说情都被抹了面子。好吧,那是国家法度,他可以容让。

再比如,流寇犯边,他主张平乱而重臣皆欲安抚,到最后他也不得不妥协。好吧,那也是为国为民,他也可以容让。

但是诸位臣工纷纷以“延绵后嗣”为理由往企图往皇帝陛下身边塞人这种事赵俨祗就完全不能容忍了。说什么充实后宫,他父亲送给他的各色美人们明明白白就在那摆着,可这帮人全都视而不见。赵俨祗出于某种原因对娶妻纳妾这种事情颇为抵触,因此态度颇为冷硬,饶是如此,广明宫中也被塞了不少女人。

周家的孙女,徐家的女儿,连谢家都又送了个旁支的女孩子进来,一共七个重臣之女,个个拒绝不得。赵俨祗烦不胜烦,不仅拒绝不得,连怠慢一点都不成。在轮番幸了他的“新欢”一个月之后,皇帝陛下的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他甚至觉得,当皇帝简直是天下第一窝火事。

那段时间,赵俨祗身边的人个个小心翼翼。连顾慎行的说教都少了些。至于某日谢清侍中时不知为什么踩了皇帝陛下的尾巴而被罚一个月不得休沐之后,众人终于从小心翼翼变成了如履薄冰。

别人侍中时怎么样的谢清不知道,反正除了自己那摊事和倾听皇帝陛下仿佛永无穷尽的喋喋不休外,赵俨祗从不用他做别的。因此连着一个月不休沐也没什么,除了赵俨祗每晚要临幸宫妃前的时间暴躁些外,基本没什么不寻常的。

而且一个月这个时间点选得甚好。赵俨祗继位后,谢清断然没有继续住在太子宫中的道理,至于禁中,想都不用想更不是外臣可留宿的地方。谢清不想回谢家,因此在戚里选了处小宅院,刚好一个月后方能打理好。想到这里,谢清不禁勾了嘴角,倒了杯蜜浆晾着准备给赵俨祗。

赵俨祗监国时间不短,因此当起皇帝来上手还算挺快。只不过无休无止的文书实在让他头疼不已,身边也没个得心应手的人。每每想到这里他都不禁叹气,可惜自己身为皇帝,连提拔个心腹都得备受阻力,天知道谢清其实多聪明能干!

谢清晾好蜜浆端给赵俨祗时,他正火冒三丈地读着某御史关于陈家公子无过休妻的谏言。皇帝陛下根本不认识这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陈家公子,对他休妻这种事情更加没有兴趣。下一本,写的是一堆废话,外加对谢相长公子十九不娶的颇多微词。

赵俨祗狠狠把盛着蜜浆的琉璃盏连同那本奏疏摔在地上。

第15章

赵俨祗狠狠把盛着蜜浆的琉璃盏连同那本奏疏摔在地上。

谢清闻声一惊。琉璃盏的碎片就在赵俨祗脚边撒的到处都是,他生怕这东西划着赵俨祗,因此边唤人进来边亲自跑去收拾。

谢清从小再不受家人重视也是锦衣玉食地养着的,怎么也不可能干过这活。因此他手忙脚乱地捡了没两片后便把自己的手指划破了其实也是可以预料的。

听到谢清一声低呼,本来在一边生闷气、而且还没有完全弄清楚自己为什么生气的皇帝陛下一眼瞟到了他手上的伤口,立刻把生气这回事抛到了九霄云外。赵俨祗迅速跨过案几,在谢清身边跪坐下来,捧起那只受伤的手,不假思索地把伤处含进自己嘴里。

然后两个人都石化了。

就算是从小相依为命的情分,这种行为也太有点不寻常了。只不过赵俨祗这一套动作太过行云流水,简直就像是演练过无数次一般。那一刻谢清脑海里突然划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原来小阿元对待后妃是这样温柔。只不过虽说习惯成自然,他也太过顺手了点。

谢清保持着被雷劈过的表情,从“龙口”里夺回自己的手指。但当他试图抽回手时,却发现赵俨祗带着一脸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呆滞表情把他的手捂的死紧。

谢沅和王春闻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他君臣二人表情诡异相对无言地跪坐着,而皇帝陛下还攥着谢侍中的手。

只是那副样子活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被惊动的谢清连忙起身告退说是去包扎,似乎完全不记得隔壁就有医官时刻候着;而赵俨祗则一直保持着同一个表情,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有赵俨祗自己知道,自己那一整天惦记的都是把谢清的手指含在嘴里时美妙无匹的触感,以及如同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的冲动。虽然只含了一下有那么点遗憾,也足以让他一直惦记到了梦里。从那时起,仿佛体内有某种东西正在苏醒,多年以来一直困扰着他的那团迷雾豁然开朗——执念刻入骨髓,多年来苦苦压抑的情思,一旦再也压不住,可要怎么办呢。

今日侍寝的周夫人觉得皇帝陛下特别奇怪。跟平时明明白白就是敷衍不同,今日的皇帝可喜地保持着一种诡异的状态:明明动作异常投入,却全程透露着神游天外的意思,根本连魂都不知道飞到哪去了。好像为了印证她的猜测,皇帝陛下在达到顶峰的那一刻从口中清清楚楚地溢出了一句:“阿清……”

皇后年幼,其他人不论是新入宫的重臣之女还是赵俨祗身边原本就有的女子实在可称得上是“雨露均占”——皇帝陛下着实对哪个都没什么兴趣,对哪个都是例行敷衍。因此赵俨祗的整个后宫保持着一种难得的诡异平衡。而现在不同了,皇帝有了心心念念惦记的人,无论出身高低,都会是个强大的威胁。周夫人觉得,这种平衡马上就要打破了,她才不相信这里的女人真的像看起来的那样温柔无害。一旦皇帝的宠妃出现,必定有人会动手,而后宫终于也会像历朝历代的那样暗流涌动。

幻想着即将到来的不平静,周夫人甚至有点欣喜。有什么可怕的呢?就算死在风暴里,也总好过如今这种能把人逼疯的死水无波,至少,她努力去挣了啊。

事实上,她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其实多虑了。皇帝陛下那个心仪的“女子”从未出现过,而他的后宫自始至终都没怎么热络起来,直到多年后有件大事发生。不过,那是后话了。

赵俨祗对于自己竟然对如父如兄的谢清起了这样的心思而感到惶惑不安。他开始强迫自己打消这样的念头,却惊恐地发现,长久以来的执念已经落地生根无法拔除。这令他陷入新一轮的心烦意乱中。

更要命的是,谢清还有连着一个月的侍中时间。看着他每天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赵俨祗要不动声色实在需要耗费巨大的意志力。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只饿的太久的野兽,只想要把面前的人拆吃入腹方可得偿所愿。

不过好在,这样属于少年心事的烦恼很快被潮水般涌来的一波波烦心事淹没了,其中最大的一件,当属赵俨祗收到了御史大夫路之远弹劾广陵王赵辛私铸钱币的奏疏。

其实本朝初期诸侯王铸币是合法的,但是后来,弊端逐一显现。比如,凡是封地里有座铜山的,就能拿来铸钱,导致市场上流通的币制及其混乱。这还不算什么,钱都叫诸侯王铸了,朝廷又拿什么花用?打仗要钱,修水利要钱,再赶上了天灾人祸更是得拼命往里砸钱,平时诸侯王们个个铸钱铸得不亦乐乎,国家一到用钱的时候突然就变得一个比一个穷,这种事情要是不管,国家想必也撑不下去多久了——长此以往,人人都去铸钱了,谁从事生产,谁保家卫国?因此先帝当初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把铸钱权收归中央。

但是币模简单,材料相对易得,虽然法度在前,私下里有多少人阳奉阴违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父亲尸骨未寒做儿子的便公然违背父亲定下的法令,实在是有点大逆不道。

这事赵俨祗是知道一些的。但是现在远没到跟赵辛以及周家撕破脸皮的时候,所以他本来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秋后统一算账的。

可现在御史大夫亲自上书,他实在无法装作这事没发生过。

众所周知,御史大夫路之远为人严正古板,目下无尘,不是一般的较真。曾有次某位臣工在朝会上冠戴得稍微有些歪,结果被路之远抓着不放弹劾得羞愤欲死,更不要说诸侯王私铸钱币这种大事,被他知道了绝对是不死不休。

赵俨祗此时对长兄怨恨更多的竟然是,私铸钱币就私铸钱币,可是能不能不那么张扬。这下可好,这老刺头都找上门来了,朕还怎么装作不知道!

赵俨祗心烦意乱地跟路之远打了一个月太极。每当他跟路之远扯皮的时候,周家那些人都保持着喜闻乐见的围观心态,一声不吭;而顾慎行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个字没帮他说过;至于其他人,鉴于这种事情实在难说是国事还是帝王家事,不好下口,也各自保持了沉默。唯一说过话的便是那个在赵俨祗的即位大典上慷慨陈词的中大夫萧显——不过每回都是给路之远帮腔的。

好在终于到了新年,虽然也会很忙但是毕竟有漫长的假期,可以不用见到死咬着赵辛那事不放的路之远。

谢清的一个月“刑期”到了头,正好回新置的房子休年假。估计真是累着了,连着五天,赵俨祗连他人影都没见着。虽说赵俨祗最近见着谢清浑身都不自在,但是一旦见不着了,他一样是寝食难安。

第六天的时候,谢沅求见。

跟谢清把一方面赵俨祗捧在手心里爱护另一方面又严厉管束不同,谢沅跟赵俨祗一直就是玩伴。谢沅完全是个胸无大志的纨绔公子,整天吊儿郎当,除了玩什么都不精通;如今赵俨祗做了皇帝他倒也豁达,从不讲那么多尊卑礼仪军国大事,实在将“弄臣”这个角色发挥得淋漓尽致。

谢沅别的地方不如长兄,但是论起吃喝嫖赌,他轻轻松松就能甩谢清八条街。在这八街九巷长安城中,谢沅在不可胜数的精于此道的纨绔公子里也称得上是个中翘楚,以至于谢相每回见着他都得例行骂一顿不争气。谢沅皮糙肉厚,挨打挨骂全都不放在心上,转过脸去照旧怎么不务正业怎么来,谢相也无可奈何——他太忙了,实在抽不出时间来教导儿子。

赵俨祗每回见着谢沅心情都不错,因为每回谢沅来见他,准有新奇的玩意。

然而这回谢沅却是两手空空来的。他见赵俨祗一脸好奇,偏不说破,还特地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又故意歌功颂德拜年话说个没完。直到赵俨祗抻不住问他来意,他才笑着说:“那倒也没什么,就是臣最近又弄了点好东西。”

赵俨祗跟他私下在一块的时候没那么多规矩,真要论起来,谢沅不正经,赵俨祗也没正经过。皇帝陛下见谢沅在那挤眉弄眼不肯说,便不耐地说道:“你别卖关子了,东西呢?朕怎么没看见?”

“哦,那倒也没什么,就是臣最近得了几个美人。”谢沅故作神秘地说道。

听到“美人”赵俨祗立刻意兴阑珊了。如今他宫里就是不缺美人,厌烦还来不及,至于别人家的美人,谢天谢地可别送给他,他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谢沅见赵俨祗没兴趣,也不恼,只是凑上去悄声说了些什么,赵俨祗听得专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耳朵尖上却出现了一抹可疑的红色。

第16章

转过天去,赵俨祗宣召了几个心腹近臣狐朋狗友去狩猎。冬雪未消,南园里除了鹿和兔子基本上什么都看不见。不过赵俨祗依旧兴致勃勃——多半不是因为看见了兔子和鹿,而是因为看见了谢清。

没多久赵俨祗就看出谢清精神似乎不怎么好。众人都撒开了去寻找猎物,谢清就一个人坐在马上任马随处溜达。他那马温驯安静,主人不驱使,就自己刨出一块草啃了起来。赵俨祗见状也放下弓箭,催马来到谢清身边,关切地问道:“怀芳,身体不舒服?”

谢清笑了一下:“陛下挂心了。臣没事,昨晚跟几个朋友多喝了点酒,大概让风吹了。陛下别惦记了,难得出来一回,好歹跑跑马。”

赵俨祗却觉得他笑得十分勉强,心下十二万分地后悔自己偏挑了个他不舒服的日子出来,哪里还有半分打猎的心思。他自然而然地探出手去触谢清的额头,然后就大呼小叫了起来:“怀芳!烫的!”

赵俨祗一咋呼他的马也跟着团团转,脸上的表情是十二万分的焦急。“你身体不好怎么不说,还跑出来做什么。不成,咱们得回去。你在病中,在这吹一天风可不是玩的。怀芳你下来,咱们坐车回去。”

说着便下马来拉谢清。

谢清于是十分无奈起来。“陛下,您这刚出来多久,这会就回去像什么话?”

赵俨祗却不理,他一边把谢清半拖半抱弄下马来,一边说道:“我要是知道你病着,今天才不会出来打猎。”

他拽着谢清在雪地里走了几步,大概觉得让病人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更为不妥,于是又转回去骑马。

赵俨祗生怕谢清摔着,不由分说把他拉到自己马上,圈在自己身前。谢清清瘦挺直的背就紧贴着赵俨祗的胸口,然后赵俨祗顿时就僵住了。天地作证,谢清骑术太差,他真的只是怕谢清病中摔着。可看如今这架势,仿佛自己是在抱着他似的……赵俨祗觉得自己的心一下下跳得铿锵有力,有力得像是要从他的胸膛里蹦出来才好。

原来“抱”着心爱的人是这样叫人血都燃起来的滋味,赵俨祗不由挺直了背,好给怀里的人多挡一点冷风。然而这心思却永远见不得光,他大概会肖想一生,却永无法在朗朗乾坤下把那人拥进怀里。赵俨祗既盼着这一小段路永远别有尽头,又担心谢清吹久了冷风,一时间矛盾得,恨不得哭出来才好。

皇帝陛下突然特别神棍地说待会要下雪,先一步坐车回去了。诸位臣工顶着正不遗余力地将雪地照得刺目的太阳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才莫名其妙地各回各家了。

其实不怪赵俨祗紧张,谢清身体不好,昨晚一热一冷特别容易病重。谢清在车上就有点昏昏沉沉的,赵俨祗大着胆子把谢清的一双手握进自己手里,心中很是惴惴不安,却发现谢清根本没反应。然后他才恍然大悟,自己同谢清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捂个手这种事简直稀松平常,自己又为什么要心虚?

发现了这一点的赵俨祗不可抑制地心中窃喜,然后尽量保持着一种自然而然的状态,攥着谢清的手再不肯撒开。

赵俨祗第一回来谢清的住处。宅院不大,收拾得却是十足十的雅致安适。三两仆从,清净的很。前院里种着梅树,花开的正好;以及几棵不知是什么的秃植物,想来等开了花或长了果子,赵俨祗就认得了。

大概由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独占欲作祟,皇帝陛下偏要自己一个人安置谢清,不许别人插手,也不管自己到底做不做得来这些事。至于王春等人都被赵俨祗赶出去请大夫,天知道请个大夫究竟需要多少人……而唯一可能制止这种荒唐事发生的谢清已经昏昏沉沉,马上就要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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