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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里的德国军官——byhellrabb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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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斯柏几乎被他的眼神烫伤,他嗫嚅道:“好的,弗拉基米尔斯塔科维奇。”

小家伙在骗他,斯塔科维奇明白,但他还是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否则他又能怎么样呢,在这场注定失败的游戏中,他也只能扮演这样一个角色了。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无法摆脱叶列娜的控制,无法逃脱陷入与米哈伊尔一同堕落的地狱。

随后,斯塔科维奇和卡斯柏坐在了驾驶室中,现在的气氛已经和刚刚完全不同了,一种同命相连的痛苦蔓延在这个狭窄的空间,几乎能看到它灰色的轨迹。

“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斯塔科维奇用余光看了一眼身旁嘴唇发白的男人,“你会认为我是一个不错的男人吗?”

“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你可能就是我的继父了。”卡斯柏面无表情地说。

“我不会娶叶列娜的,我并不是权力的奴隶,我只想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自由自在地生活。”斯塔科维奇说。

“因此你才混得这么差,到现在还是个中士?”

斯塔科维奇撇了撇嘴,“这也是有很多原因的。”

“我们还是别说话了,我困了。”卡斯柏拽了拽自己的棉衣,他现在脑子里很乱。

“卡斯柏。”斯塔科维奇突然用起了这个称呼,他用冰蓝色的眼睛看着前方白茫茫的雪原,“如果没有叶列娜,我想我会好好追求你的,会比你的德国情人更加温柔内敛,我想你也是没有办法拒绝我的,我始终是你心中某个空缺的存在,在看到那个德国人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卡斯柏,你也爱我。”

听到了这番话的卡斯柏睁大了眼睛,他突然间心跳得很快,就好像被揭开了封存已久的秘密,但他还是摇着头,“他和你不一样,他比你有种,而你是个懦夫。”

“很抱歉我是个懦夫,卡斯柏,”斯塔科维奇苦笑着,“我这一辈子认识的其他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有着钢铁意志的男人,但我知道自己其实非常懦弱,你说得对。其实是我自己没种离开叶列娜,也没种在你面前承认自己的感情,我真是一个懦夫,卡斯柏,我真是一个懦夫。”

接下来他话锋一转,紧紧地抓着卡斯柏的手说:“卡斯柏,听我最后一句话,”他慢慢地踩下了刹车,“逃跑对于你来说不是办法,你必须勇敢的面对,不要和我犯一样的错误!”

就在卡斯柏为他这句话而感到疑惑的时候,突然砰的一声,面前的玻璃破碎了,一枚子弹精准地穿过了斯塔科维奇的额头嵌进了座椅之中。

chapter25

血溅到了卡斯柏脸上,他看到斯塔科维奇微笑着看着他,那红色的液体就好像他最后的温柔的触摸,流淌在卡斯柏的脸颊。

卡斯柏帮他闭上了眼睛,随着那抹蓝色的永远消失,棕发的男人喃喃道:“永别了,弗拉基米尔斯塔科维奇。”

车厢那头传来了急促的敲打声,卡斯柏回过头,他不知道怎样跟马克斯解释目前的状况,他无法安慰他,因为他明白这是一场不可能获胜的游戏。

“卡斯柏!卡斯柏你还好吗?”在车厢那边是马克斯焦急的声音。

过了很久,车厢那边才传来了闷闷的声音:“苏联人来了,马克西米安,从现在开始,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了,不要叫我卡斯柏,千万不要说你认识我。你一定要活下去,还有,相信我。”

简短的话语间带着沉重的气氛,马克斯手下的铁板前所未有的冰凉,他意识到这将是一场劫难,或许是一次永别,这是他曾经在脑海里想象过的糟糕画面,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苏联士兵包围了这辆卡车,卡斯柏举起手下了车,从被白雪覆盖的丛林里走出一位穿着厚大衣的女人,那女人看了看面前的孩子,伸出手给了他一个巴掌。

“米哈伊尔科尔舒诺夫,你是我的耻辱!”

现在她表现得很冷静,相当克制,卡斯柏明白,所以他只是垂着头,“母亲。”

苏联士兵将斯塔科维奇的尸体从驾驶室里拽下来,然后就打开了车厢的门。马克斯面前的是两位全副武装的苏联士兵,也许对自己这个手无寸铁的德国人来说装备过于精良了,这位德国军官慢慢地举起了手,在两支黑黢黢的枪管的注视下下了车。

【车厢里有一个德国人,长官!】

叶列娜科尔舒诺娃此刻陷入在极度的羞耻与悲愤之中,她看着这个曾经与自己副官有着不正当关系的犹太儿子,眼中积压的怒火几乎把自己烫伤。

【带走!】

【是,长官!】

卡斯柏在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一条鞭子抽在了自己的脸颊上,他抬起头,看到的是叶列娜几乎狰狞的面目。

她会杀了自己。

下一秒,这个棕发的男人就跪在了自己母亲的面前,【我请求您的宽恕。】

叶列娜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再次挥鞭下去:【对待背叛者没有宽恕!】

马克斯被两名苏联士兵拧着胳膊上了汽车,他看到卡斯柏跪在那个苏联女人面前承受着响亮的鞭打,棕发的男人几乎缩成一团,身体不住地颤抖,血液伴随着挥鞭的动作溅在纯白的雪地上,周围除了这个恐怖的声音外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苏联士兵们都很沉默,他们的动作麻木而机械化。

德国人咬紧了牙,努力忽视在那鞭声中被压抑的呻吟,那几乎听不到的被压抑的呻吟声就好像一把把尖刀刺进了他的心脏。

但他什么都做不到,他现在只是接受着他本该十多个月前就该接受的命运,而在这段间隔中,他认识了一个嘴巴恶毒的男人,这个男人将他从芬兰赫尔辛基的冰雪中救了出来,给了一无所有的他食物和房间,陪着他在雪地中欣赏极光,给了他难忘的火热夜晚。

马克斯突然停下了脚步,身后的苏联士兵推了他一下,但这个顽固的德国军官好像被冻在了原地,然后,他们开始用俄语骂骂咧咧,并用靴子踢他的腿。

皮鞭仍旧没有停,但马克斯突然发现在那皮鞭的挥舞以及击打在肉体上的声音下,轻微的呻吟声彻底消失了,卡斯柏依旧跪在那里,一动不动,鲜血因为他咬紧的牙关而流淌出来。

接着,虽然是一瞬间,但马克斯却接收到了卡斯柏的眼神,一瞬间熟悉的眼神,就好像在催促他离开却又带着钩子般不舍,这让马克斯想到了那次在树林里的情景,卡斯柏的话语回荡在他脑海中:“活下去!”

于是,这个金发的男人收起了自己可能会导致灾难性后果的目光,他紧紧地闭着眼睛,金色的睫毛覆盖了海蓝色的眸子,泪水划过他坚毅的面庞,他迈着僵硬的脚步,缓缓地走上了通往未知世界的囚车。

——卷二·叶卡捷琳堡的记忆·完——

卷三:西伯利亚的囚笼

chapter26

在那之后,马克斯被扔到了装满战俘的列车上,打卡车厢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同胞们宛若死尸的眼神。

那些德国人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好奇,因为他们大多都伤痕累累、骨瘦如柴,而新来的同胞看上去既干净整洁又营养良好的样子。在其他人过于露骨的嫉妒羡慕的眼神中,马克斯找了一个空着的地方坐了下去。

空气里的味道比卡斯柏地窖的味道难闻一百倍,寒气穿过列车木板的缝隙直直地灌进袖口领口,马克斯裹紧了身上的皮衣,嗅着上面不属于自己的温暖气味。

卡斯柏……他开始怀念起那间小木屋,开始怀念起对方的恶毒语言,开始怀念起那双柔软的嘴唇和琥珀色的眼睛,他抬起头望向周围,陌生的目光让他几乎感到恐惧,他拽紧了身上唯一能够证明他在过去的生活不仅仅是个幻象的东西,在列车的咔哒咔哒声中陷入了沉睡。

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冰黏在了列车的木板上,马克斯惊恐地发现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从肩膀往下的身体的存在。他惊呼一声,冰被扯碎了,于是他砰地倒向了旁边那个倒霉蛋的身上。

“抱歉。”他说着,但对方既没有搭理他也没有移动。

“他死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另一边传过来。

马克斯往那边望去,看到了一个头上裹着脏兮兮纱布的男人,那男人眼睛瞎了一只,而且看上去并没有受到良好的照料,事实上,连基本的卫生条件都没有办法被顾及到。

“你看上去不错,”独眼的男人问,“被什么人救了吗?”

“不,我运气好,藏在离民房不远处的树林里。”马克斯说。

“那你还真是好运。”那男人似乎察觉到了马克斯的谎言,但他没有拆穿他,或者只是懒得拆穿。

“请问你知道这辆车开往哪里吗?”马克斯从尸体旁挪开一点。

“战俘营,无论是哪里,都是我们这些德国人有去无回的地方。”

话题开始变得绝望起来,那男人似乎也不想往这方面聊了,他对马克斯说:“能动的时候多活动一下,刚来的时候大家都这样。”他指了指马克斯的腿。

到了中午,马克斯才感觉自己被解冻了一点,于是他尽其所能地活动着四肢,同时把手伸进了皮大衣温暖的口袋里。

他摸到了一张纸,于是他把它拿出来,打开后看到的是自己画的一张卡斯柏的肖像。

他不知道卡斯柏是什么时候从他的本子上撕下来的,但当他看到画中人的脸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哭了。

我会活下去的,但你呢,你还活着吗,卡斯柏?我很想你。

列车上的食物让人作呕,即使这样,也只有够塞牙缝的一丁点儿而已。马克斯还不饿,于是他把自己的那一份让给了那个独眼的男人。

那男人毫不客气地往嘴里塞,接着就开始聒噪起来,你是军官吗,你是哪里人,你的番号是多少,在哪里被捉的?据说这辆列车是开往西伯利亚,那些苏联人不是东西,他们根本不遵守规则,这辆列车上已经死了几百名德国官兵了。

话题依旧往绝望这个字眼上狂奔而去,到最后,这个独眼的男人就这么睡着了,然后他再也没有醒过来。

“你该把食物让给我,这下都浪费了。”马克斯听到身旁有人这么说。

chapter27

当列车的门被打开的时候,所有活着的德国人都连滚带爬地从那充满恶臭和疾病的车厢中出来了,马克斯觉得自己再多待一秒都会被逼疯,他急需补充水分,于是他往嘴里塞着雪,冻得连自己的舌头都找不到了。

徒步行走了半天,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一个煤矿场,也就是现在他们接受劳改的地方,一个第一眼看上去就令人绝望的地方。

长途列车和徒步行走让他们损失了近十分之一的同胞,身体状态不错的马克斯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在自己周围倒下了一个又一个士兵,那些他连名字都来不及问的士兵就这样被遗弃在了西伯利亚的雪原上。

每个人都避免与其他人交流,一方面苏联人管得很严,仿佛处于更年期的修道院教师,另一方面,大家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失去同伴的痛苦变得再也无法承受,失去陌生人只会产生几秒的唏嘘而已。

等到了矿场,真正的地狱,这些德国人反而松了口气,进而开始打量起身旁的人来。

掌管战俘营的斯拉夫上尉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对于这一点,他在第一次和这些德国人见面的时候就会让他们知道。

“跪下。”他说。

接着就是苏联士兵的叫喊,那些腰杆直的,要不就是被靴子踢倒了,要不就是被枪托砸弯了膝盖,还有那些誓死守卫自己尊严的、或者单纯不想接受接下来的屈辱的,苏联人就以简单高效的方式让他们永远解脱了。

马克斯跪倒在坚硬冰冷的雪地上,过了几分钟就再也感受不到自己膝盖的存在了,他看着那些走来走去的苏联人穿着靴子的脚,幻想着自己手里拿着一把镰刀,将这些杂种像割麦子一样铲除。

但事实上,镰刀在苏联人手里。他们的帽徽闪闪发光,眼中带着施虐的兴奋,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前几年受了德国怎样的虐待才能养成这样的嗜好。

在挨了一顿不堪入耳的辱骂之后,所有人被领到了一个棚子里,然后,就有人下令让他们脱光衣服。

马克斯攥着手里的袖子,他知道这将会是他最后一次看到这件皮衣了,卡斯柏的皮衣。是啊,这件皮衣有了冠词,如果这只是自己随便捡的皮衣该多好,马克斯想,这样的话自己现在就不必像个精神病恋物癖一样死死地拽着这件衣服了。

就在他想东想西的时候,一个苏联士兵给了他一下,马克斯感到自己的手肘几乎被撞飞,然后,麻木的手指就轻而易举地放开了他最后的保暖物品。

所有战俘现在都裸露,这让大家都显得有些尴尬,但更尴尬的是,一些拿着剃刀的苏联人出现了,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令人非常不舒服的光芒。

接着,这些德国人就被剃得光溜溜的,光滑的就像刚出生的婴儿,虽然说这是为了防止虱子的相互传染,但某些不必要的剔除就只是为了侮辱。有德国人开始反抗,但抗议的结果就是被剃刀插进了肚子,然后滴着血的剃刀又耕耘在了下一个人的头上。

此时此刻,这里只有苏联人和牲畜这两种生物。

就像他们的同胞曾经对犹太人的所作所为一样。

马克斯不认为苏联人是在为全世界的犹太人报仇,又或许是上帝在冥冥之中借了他们的手,他看到站在自己前面的一个高瘦的金发男人被发现身上的纹身后,立马就被一枪打死了。(NZ党的标志。)

也许在来之前他就应该把自己这块皮割掉,马克斯有些胡思乱想了,因为他极力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极力想要忽视接下来自己就要被剃光的事实。

剃刀很快,割伤了他的头皮,以至于在接下来剃某处的时候,马克斯吓得膝盖发软,他念叨着圣母玛利亚,之后总算平安度过了。

然后,他们被迫穿上了劳改服,开始像一群真正的牲畜一样被赶进了矿坑,里面滴着水的,看上去随时会坍塌的矿坑。

昏暗的灯光,黝黑的隧道让马克斯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是的,这让他想起了卡斯柏的地窖,但是此时此刻,却再也听不到有人用自己从未听过的美妙口音呼唤自己的名字了,或许永远都没有人会记得这里有个叫马克西米安的德国人了。

望着麻木地低着头挖着煤矿的同胞们,马克斯这才感觉到了自己是真的失去了一切,他的皮衣,他的肖像画,他的卡斯柏,也许这辈子都永远不会见到了。

chapter28

这些德国人像鼹鼠一样在矿下不分日夜的艰苦地劳作着,但每天换来的却是鞭打、辱骂和呕吐物一样的一小勺食物。

马克斯估计自己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真正明媚的太阳了,他肩膀上的伤口在不断恶化,最后他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军医给他检查了身体,并告诉他最近可以不去矿下劳作了。这对马克斯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他已经受够了成天被关在地底,前几天下雨矿井中发生了坍塌,他和很多同胞都被埋在了下面,苏联人派同样虚弱的战俘去救他们,但那些战俘挖到一半就再也挖不动了。

军医的助理是一位还算漂亮的苏联女人,听说她的丈夫在战争中牺牲了,但她直到现在还是没有找到下一家,据说她已经因为跟战俘眉来眼去被处分过了,但这个女人显然没有接受教训,在马克斯被洗去满身的煤灰后,她的眼睛就一直在他身上打转。

她会一点德语,但还没有到能够熟练交流的地步,因此她看上去有点沉默寡言,不过那双眼睛却像毒蛇一样令人印象深刻,马克斯听过她的传闻,而且在几乎是第一眼的时候就把这个人和传闻中的形象对应在了一起。

也许是皮肤的溃烂让这位美人失去了兴趣,但这却让马克斯松了口气,他的确很久很久没有碰女人了,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被一只母老虎压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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