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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疏 上——by弥溺洱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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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却是我没有想到的,洄渊宫看似都在尤钰段的手下,却分了这派人,那派人,而那些人竟然嚣张到连尤钰段的话都不在乎的程度。

我没想到,尤钰段竟然过得这么艰难,一个人要做那么多的事,要考虑那么多,我却那样对待他。

矢车看我的表情有些内疚,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那次大会,上台之前有人告诉了宫主木柱的事情,宫主上台的时候却看见了你也坐在那边,便叫了我找个不显眼的人把你给带走。然后就发生了那件事情。大会结束后宫主对着那些人大发雷霆,那些人心里早有积怨。后来小涣告诉宫主你已经失声的时候,宫主难受地说不出话来,立马抛下我们去找你,但却很久都没有回来。

我本来带着人往零鸠山上走,在这路上,他们叛乱了,于是洄渊宫破裂了。我安顿好其他跟从我们的人马,立即回到临郡去找宫主,后来的事情你也都是知道的,宫主顺着你的性子,不肯随我离开。最后在小阿牛墓前杀了那人也是迫不得已,若这件事暴露出去,对洄渊宫的影响更加不好,所以宫主才……

我低着头,默默地听矢车告诉我那些事情,每一件都似乎让我内心如同被针扎了一样。

矢车看了一眼,又说,那些人为了宣扬洄渊宫的恶行,穿着洄渊宫的衣服到处行恶,我们就只好在后面收拾摊子。宫主带着人去击杀丑邕,大概明天就能到江淮。我听说寅海和几个阙主趁着皇太后寿宴在京城作乱,和巫宴提前赶过来,我阻止他们扰民,而巫宴在药店免费为那些受伤的人疗伤。

我这时才弄懂巫宴对我说的那番话,想起他娇小的身体坐在沓子上,一刻不停地为那些人清洁伤口,细密的汗珠渗了一额头。

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我只是淡漠地让尤钰段滚,我只是自己去潇洒自在。

我忽然异常地想念尤钰段,我想要他温柔地叫我,疏儿。

我慌忙地从怀里掏出纸笔,却没抓出那笔,竟顺溜溜滚了老远。

矢车起来给我拾了那笔,知道我想问关于尤钰段的事情,把笔放在我的手心说,明天晚上,大概就会回来了。但是你自己要小心点,现在局势不一样了,你跟着我们反而不安全,自己小心点。

我明白他的意思,给他写了我住的客栈的名字,便寻了路回去了。

心里莫名地有些兴奋,想着见了尤钰段我要跟他说什么好,忽然想到我现在不能说话,觉得很是沮丧。

回到了客栈,忙活着煮药,甚至一狠心多放了些药,寻思着是不是能好的快点。

跪坐在地上,扇着风,药炉的烟冉冉从里面冒出来,熏得我的眼里直想流泪。

但只要想着我明天就能见到尤钰段,身心就完全兴奋了,更加大力地扇风鼓火。

过了一会,听见井阳回来的声音,看着他却不是很开心,也不说话,坐在我的身边,看着我煮药。

我猜他是有什么心事,本来是想把我的好事告诉他的,却也没说,手指沾了锅灰,在地上写着,怎么了。

他看我关怀地看着他,对着我笑了笑,双手抱在脑后,躺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怎么样能去宴会呢。

我趴过去写道,你想去宴会吗然后用手指敲了敲地板。

井阳帮助了我很多,我这一路来都是因为有他,这忙,我不能不帮。

第二十四章:当我们都即将相遇

井阳似乎没听见我敲木板的声音,也没看到我写的字,他看起来有些劳累,昏昏沉沉地在地板上睡着了。

我把他扶回了他的房间,自己回到房间,默默地坐着。

想起王爷在我临走时说的话,心里有些沉重。如果不是井阳,我真的不想在即将要见到尤钰段的时候,去见王爷。

睡着了以后,做了很奇怪的梦。

梦里尤钰段躺坐在床榻上,左拥右抱着他的那些男宠。他对着我笑,我猜不出他笑的含义。然后不知怎的,我开始疯狂地跑,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直到跑不动了,瘫坐在地上,看见那些追着我的东西,竟是一串又一串的葡萄,他们长了尖锐的牙齿,把我咬的遍体鳞伤。

我被惊醒的时候,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样光怪陆离的梦境,这几年,我很少再做过了。

以前在王爷府的小院里面,总是梦见有尖牙利爪的妖怪要吃掉我。

那时候我还小,刚刚失去我的父母,做噩梦的时候,总是哭花了脸,眼泪鼻涕混在一起。王爷总是抱着我,用他的体温来温暖我因惊吓而苍白发凉的手脚。那时候,我那样迷恋他,迷恋他身上的味道,迷恋他宽大的手掌,这些东西,都是他曾经给我的,也是后来带给我伤害最深的。

知道真相以后,也会做那些噩梦。醒来的时候,摸着自己梦里面流出的眼泪,搬了梯子坐到那株梧桐树上面。无论是什么时辰,都会忍住困意不肯再睡,其实是因为害怕得不得了,担心自己再睡着还会再做噩梦。

看看外面的天,已经有些泛白。穿了衣裳,又烧起药炉,把一味又一味的药慢慢放进去。原本清澈的水,变得越来越浑浊,散发出熟悉的苦味。

井阳今天没有再出去,自己坐在房间里发愣。

我喝了药之后,出了门,顺着记忆的方向往王爷的宅子走。那扇华丽的大门出现在眼前,因为今天就是皇太后的寿宴,那些下人们显得很是忙,到处走动着,那天那位管家眼倒是很尖,一眼看见了我,把手里的活交给其他人,把我带去了王爷的寝室。

王爷也是刚起,一堆丫鬟围着他,给他戴上繁复的衣饰。

管家向他通报了一声,他转过身来看,明显有些吃惊,命令那些丫鬟们退出去,房间里面只留我们两个人。

我不想多说废话,慌忙从口袋里面掏出纸笔来,快速地写着,宴会,我和井阳,要去。

王爷看我是有事求他,眉毛一挑,对着我说,我衣饰都还没穿戴完毕。

我愣了一下,走上前去,替他穿上那些华丽的东西。但我脑子里面全是尤钰段曾经替我穿衣的令人脸红的情景。

王爷似乎也联想到了什么,回忆着说,那时候,你总是一直哭,每天都是我去替你穿衣洗漱,逗你开心。

我的联想被他打断,记起他说的我父母刚死的时候。

往事不可忆,已失当年人。王爷自己吟了几句,止了我的动作,自己穿戴起来,吩咐管家,把大夫给叫过来。

我静静地站在一旁,等他的回复。

老头不一会就过来了,替我把了脉,眼睛里簇满笑意,说我这几日确实有按时吃药。

王爷听了他的话后,对着我说,午后三刻,自己吃了药,我会派人去接你们。

我听完正准备走,他的声音又从后面幽幽飘过来,这是为了奖励你有按时吃药。

我顿时面色黑青,装作没听见,走了出去。

回到客栈的时候,井阳正欲出门,我拉住他,写道,你去哪里。

他看了看我,似乎不愿说不口。

我大概能够猜到,他想自己入宫,这样对他很危险,我知道井阳的武功并不高深,不为人知潜进皇宫对于他来说几乎不可能。

我硬把他拉回去,在纸上写着,我有办法让你进去。

井阳打量了我一下,似乎是不太相信我。

我让他去准备午饭,自己回了屋又开始往药炉里面添柴火,把那些新鲜的木头堆积起来,引了火,慢慢燃烧起来。

井阳吩咐了小二去准备午饭,回到我房间却看见我蹲在炉子前面用力地扇着蒲扇,问道,你这样,如何让我参加宴会。

我懒得再给他写下来解释原因,招呼他过来跟着我一起鼓火。我以前并不知道井阳煮药竟然也这么熟练,浸泡,用水,火候,复煎,甚至连滤取都做的很像样子。

我一边看着他煮药,一边想着我今晚见到尤钰段的时候应该怎样做,我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衅着要跟他走。

我瞥眼看了看井阳,心里有些话说不出来。

我在纸上写了几句给他看,你有过发了疯的想要跟某人走的时候吗。

他身形一晃,苦笑着说,哪怕你时时刻刻都这样发疯,你也都会有那么一个理由使你不能这样做。

我听言看了他一眼,他正瞅着炉子里面的炉火,跳跃的火焰映在他的眼瞳里,却燃不起他的激情。

吃了午饭,灌了药,我和井阳坐在客栈大堂里面,我写了一张纸条给他,哪怕你有千千万万正当的理由,都不能阻挡你的思念的向往。

井阳一直看着我写的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我大概能知道绝不会少了慕华这个人的名字。

我踏出客栈,看见王爷派来的轿子已经在门口停着了,来接我的竟然是给我送药的张渚,他穿着正经的侍卫衣服,跨刀站在前面,看见我,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转身拉了井阳来,一起坐到轿子里面,他没料想到我真的可以带他进宫,坐在轿子里面有些兴奋。

轿子被带去和王爷汇合,在宫外登记以后,大队人马一同入宫。

皇宫里热闹非凡,同时也加强了警戒,不多远就能遇见一队巡逻的官兵。

宴会还没开始,官员们几乎都已经到了皇宫,王爷要先前去莞华宫给皇太后贺喜,我们便被安置在一旁。

宴会早已准备好,花团锦簇,红喜似火,桌子全是雕花锦木打造而成,高雅舒适。我和井阳被命令不准随意走动,只好四处打探着,周围都是皇亲国戚的仆人丫鬟们,热热闹闹在一起讨论着。

这种场合,送礼便是一件大事了。送的礼又要贵重又不能显得过于显赫,一来显示自己的身份地位,二来显示自己的忠心程度。古来有人因礼品备受喜爱而升官加爵的,也有不慎触怒龙颜满门抄斩的。

所以每当快到这种时候,各大官家都开始了大肆寻宝的动作。此时,他们的礼品都在一些专门人员那里进行统计登记,等到宴会开始后,也会有人向众人报告。

这时候,听着那些丫鬟们谈论着他们的主人所送的礼品,颇有些炫耀之意,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太阳刚要落山的时候,宴会才有要开始之意,王爷带着我们进去,皇上和皇太后已经入座,皇太后贵容仍在,身穿贵凤霞披,青丝弄华发,珍珠拥翠玉,年老但仍有威慑之感。

但我的视线却被皇上给引去,那人青丝如瀑,乖巧地被缚着,漆黑的眼里射出的精光让人浑身一震,确实华美异常,但这人同我当初见尤钰段的感觉又不同,尤钰段一举一动间总是流露出一种邪魅,而皇上确是略显深邃沉静。

尤钰段的唇异常的薄,仿若两片柳叶,张合之间总吐出温柔的话来。但皇上的却不同,饱满的唇间吐露的就是动摇山河的话语。

这时想起了尤钰段,便一发不可收拾了,想着那人拥搂着我的模样,恨不得立即飞到他的面前。心想着,等到宴会开了一会儿,井阳找到了慕华,我就趁机让张渚送我出去。

此时大家都已经坐到了位置上,官家们也都开始奉承谄媚。

井阳四处打量着武当的坐处,

有个清亮的嗓子一一报诵着官家所送的礼品,内阁学士王宇,西域断环折纹布缎十匹。大理寺卿李堡,霜华碎玉簪一对……

这些东西我虽然没有听过,但只是听了名字,就觉得非常华贵。

那人接着报诵,贵溪巡抚张量,祭辕族纯血脉九段锦一卷。

第二十五章:我们常常将自己贬低的一文不值

我猛然回头看向献礼的那边,那巡抚似乎很是得意地站起来,对着皇太后拱手跪下,尊敬地喊道,祝皇太后芳容永存,千岁长生。

众人讶然地看向他,纷纷在下面私语。

井阳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掩住嘴偷笑。

这种东西放到一般场合,人们定然不肯信,自会嘲笑那人的无知,但到了这种场合,即使是有些不信的也都要让自己相信了。这是什么地方,若不是经过仔细挑选,谁会干这般罪可杀头的傻事。

皇太后还好也没对这件礼物太过上心,估摸着她本来也都不信这种东西,还好让那巡抚逃过一劫。那人不知自己已是鬼门关走了一遭,得意洋洋地坐回位置。

我觉得王爷一直盯着我看,身上总觉得不舒服,总是躲避他的眼神,当他听到那九段锦的时候,嘴角也咧出了笑容,估计是猜到了这事是我干的。

井阳看到了武当所在,隔着中间献舞的一群女子,定定地看着那人,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江午道长坐在前面,和其他人笑谈,慕华安静地坐在江午的右后方,抿着唇不说话。在这样柔和的灯光照射下,那人的脸上显示出别样的柔情,与这纷嚣的场面形成鲜明的对比。过了一会儿,慕华似乎有些受不了这里的气氛,跟江午说了些什么,江午虽然看起来有些生气,但还是摆摆手准许了他。

慕华恭敬地起了身,不着痕迹地退了席。

井阳也瞅准了时机,跟我打了招呼,赶紧退出席位。

我此时已经有些焦躁了,时不时瞅瞅王爷,恨不得插了翅膀飞去尤钰段面前。

但王爷却一直看着我,让我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开口。

他自己其实也是知道,我之所以来这场合,无非是为了井阳,此刻井阳走了,我也再没有想留下来的理由,自然是看紧了我。

我估摸着逃是逃不了,索性上前去,王爷没料到我竟会主动上前来,心里暗喜了一阵。我却抛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想回去。

王爷知道那人的心思,以为他会偷偷地逃跑,却不料他直接就提出来了。本来也没有要逼他的意思,看他越来越不抵触他了,心里也是觉得欢喜,只想着自己再对他好一点,日后那人也能对自己乖巧听话,哪会想到那人出去是要见他日思夜想的情人,吩咐了张渚送我出宫。

没想到王爷如此好说话,我顿时喜上眉梢,跟着张渚就出去了。

出宫的时候,守卫也盘查的很紧,在名册上寻到我俩的名字,记录上已经出宫,便放我们出去了。不知道王爷出去的时候不要忘带了井阳才好。

兴冲冲地朝着客栈的方向跑去,却没想到张渚竟然还跟着我。

我收了脚步停下来,示意他不要跟着我。

他有些左右两难的样子,愣愣地看着我。

我推了他几下,装做生气的模样,他才知趣地后退了几步。

我继续跑着,转身看他没有再跟上来,心里放了心,但心跳却愈来愈快,脸色也开始涨地通红。

不知道井阳有没有把客栈的地址给了尤钰段,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江淮的,会不会已经等急了。心里想了许多可能,脚步却一刻都不肯停。

气喘喘地跑到了客栈门口,却意外地没有看到人影。进了客栈在大堂里面仔细搜寻,里面坐满了客人,喝酒吃肉的好不热闹,但那人却不在里面。

心头就像被浇了凉水,蹲坐在客栈旁边,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在发抖。

自己有多在乎那人,知道此刻才清清楚楚地知道,那人哪怕别人有多么惧怕,哪怕做过多少伤害我的事情,哪怕我曾经那样恐惧他,真的看不到时,我却离不开他。

愣愣地在客栈面前坐着,不知如何是好,找了许多借口,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他或许是还没到,还没到。哪怕想到一点点或许那人不要我了,心都会疼的要命。哪里知道,此刻对那个人的依恋已经到达了一种疯狂的地步,为那个人卑贱到如此地步,却甘之如饴。

落落失失地在一旁转悠着,街上的人们也都出来游逛,由于今天是皇太后的寿辰,皇帝特下指令,与民同乐,街上早已挂满了花灯,柔和明亮的光彩照到每一个人的脸上。

会有种错觉,以为这天下真是安乐祥和。

我忽然想到巫宴所在的药店,想着尤钰段回来的话,或许会到那去,慌张地往那边跑。

这样的奔跑在人群里很是突兀,大家纷纷朝我这边看,我却对自己的形象不管不顾。

好不容易到了药店,却发现门被关的紧紧的,我用尽全力敲打着门,却无人应声。

药店里安静地让我绝望,巫宴走了,尤钰段走了,他们肯定都走了,真的都不要我了。冰凉的眼泪从我的眼睛里面涌出来,在衣襟上晕染出一圈圈的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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