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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透人生+番外篇——by糖醋排骨冬瓜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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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安脸上的杀意一闪而过,手上的刀子朝前送了一分。

卫鸢低声劝道:“咳……你生气什么?咳、死了……你死了多好,省得整日受严宇城折磨……”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陆云安下意识地将头低了几分,没有看到门口无声出现的那个身影。

……

严宇城脑中一片空白。

他踏前一步,密室内的景象尽收眼底。

——血色,刀锋,陆云安冰冷的脸……

好像噩梦终于照入现实,那一瞬间,严宇城浑身冰凉,条件反射地掏出了枪。

砰!

一声震响,撕裂了整个画面!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双目没有焦距地盯着冒出轻烟的枪口,好像陷入了混沌没能醒过神来。

直到卫鸢一瘸一拐地朝他奔来,缩到他身后抽泣发抖的时候,他才心口发慌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单膝跪地,捂着手臂的陆云安。

那把锋利的刀已从陆云安手中跌落,半个刀锋都插入了木质的地板中。

陆云安的脸色惨白如纸。他没有抬头看严宇城,只是垂下双眼,沉默地捂住右臂。红得刺目的鲜血正不断地从指缝间涌出,就像他的生命,也在随之悄然流逝。

第14章

好像有一个惊雷,轰隆一声在严宇城的脑中炸开。

他手一松,枪啪的一声落了地。

“云安——云安?”快步冲上去,他一下子跪下来,伸出未受伤的那只手,覆在陆云安按住伤口的手背上,试图止住汹涌的鲜血。

可这只是徒劳。

温热的液体从他的指缝中不断流出,很快在地上汇成了暗红色的一洼。严宇城急得满头是汗,几乎是滚爬着站了起来,冲出密室取来了止血带,手忙脚乱地把陆云安的上臂扎住,又咬开药瓶将整瓶的药粉往他的伤口上倒了上去。

眼见血流逐渐变缓,严宇城长出一口气,劫后余生般坐倒在地。他后怕地伸出已然发软的手,想去探陆云安的额头,谁知还没碰上,陆云安的身体就忽地支撑不住般朝一旁滑倒下去。

严宇城脸色骤变,用手臂把他揽起来,才发现他双目紧闭,面色惨淡,不知何时已陷入昏迷。

失血过多让陆云安整个人看上去异常的虚弱,好像随时会停止呼吸。严宇城的一颗心好似被浸在冰水里。他压住自己身体的颤抖,小心地将陆云安平放在地面上,扑到铁床边,用力扯动精钢铸就的机关。

镣铐的锁眼已被他亲手堵死,他不管不顾地拼命掰开机关的齿轮。手上一阵锐痛,是掌心被锋利的零件边缘划开了口子,血渗了出来,和原本沾染的陆云安的鲜血融到了一起。

严宇城压根不去管手上的划伤,一门心思地拆卸起沉重的机关。待到掀开一个齿轮,底下一个隐蔽的小孔显露出来时,他才慌慌忙忙地拽出一把钥匙,插进去使劲拧转,终于把铁链子从床柱上抽了出来。

将四条粗大铁链全部拆出的时候,严宇城浑身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眼底带着血丝,整个人显得前所未有的落魄。

他将长长的铁链卷起挂在自己肩膀上,一把抱起昏迷中的陆云安,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门。

他的身后,被扔下的卫鸢神色复杂地靠在墙边,半晌“啧”了一声,兀自离去了。

……

董夏抱着一沓宴会请柬走向书房时,正碰到严宇城揽着陆云安横冲直撞地闯出来。

看到两人身上的血迹,董夏脸色大变,惊呼一声:“云安?主人?”丢了请柬就跑了上去。

严宇城脚步一顿,双目赤红地瞪着他,低声吼道:“滚!”他紧紧抱着陆云安的身体,浑身透着焦躁,散发出警惕抗拒的意味,仿佛一头守着猎物不容接近的野兽。

董夏站住了,虽然他心底十分焦急,却还是妥协地安抚道:“好,我不碰他。”说着慢慢地往后退了两步。

“快叫医生过来!”严宇城眨了眨满是血丝的眼睛,喃喃道,“云安他需要治疗——”话还没说完,脸色又是一变,猛地摇了摇头,搂紧了陆云安又往前走,“我直接带他去医院!万一、万一来不及……”说着说着,抱着人的手臂都止不住地发起颤来,抖得肩上的铁链发出哗哗的响动。

董夏连忙走下去想帮他开车,谁知严宇城将他一脚踹开,把陆云安小心地放到副驾驶座上之后,他自己也跳上车,砰的一声摔上车门,一个猛转弯就冲出大宅,朝着医院方向疾驰而去。

董夏在后面被喷了满脸尾气和灰尘,却只是忧心忡忡地看着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车影。

他慢慢走回厅内,想了想,又快步朝严宇城的房间走去。等看到密室内的狼藉与触目惊心的血泊时,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心绪不宁地站了好一会儿,半晌,终于扭头想要去开车跟到医院去,谁知厅中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您好,这里是严宅——”董夏捞起听筒,心不在焉地念出程式化的说辞。

片刻之后,他难以置信定在原地,一脸恍惚。

听筒中仿佛还回荡着那句突兀的通知——

“严先生和陆先生的车在路上和一辆违章行驶的货车相撞,现在两人都已被紧急送入医院……”

董夏一动不动地举着听筒,目光茫然。

他的手上,听筒中的声音隐约传来:“……陆先生目前没有生命危险。而严先生在车祸发生的时候为了保护陆先生,强行扭转了方向盘自己正面撞上了货车,伤势比较严重,现在还在抢救之中……”

第15章

眼前是无尽的回廊。

严宇城茫然地在昏暗的通道内穿行。四周一片死寂,唯有他迟疑的脚步声在耳边回荡。

风拂动厚重的帷幕,似有微弱的光从墙壁上透过来。严宇城恍惚中好像看到熟悉的画面一幕幕从自己眼前掠过。

不同于往日窥见未来的预知,这次他看见的,全部都是过去——

树下并排坐着两个年幼的孩子,面容赫然是他和陆云安的模样。

陆云安正专心用草叶编着一只蚂蚱,而他不满自己被忽视,总是在一旁捣乱,直到陆云安将编好的草蚂蚱递到他手上,他才“哼”了一声装作不屑,转头却偷偷勾了唇角。

严宇城情不自禁地上前几步,美好的画面却如镜花水月般消散。

他忍不住用手去碰触暗色的墙壁,谁知只探入了一片虚无。

眼前一闪,少年时期的他和陆云安却踏着轻快的步子,从逐渐现出的落满了桃花的小径上走来,擦着他的肩膀走过去了,好似对另一个时空的他熟视无睹。

严宇城耳旁传来年少的自己生气勃勃的嗓音:“听说今天中午校花对你表白了?”

“校花?”少年陆云安好像思索了一下,才道,“如果说是穿绿色裙子的那个女孩,那就是的。”

少年严宇城的声音听起来好似咬牙切齿:“你答应她了?”

“没有。我又不认识她。”

少年严宇城满意地清了清嗓子,强调道:“你是我的管家,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早恋,听到没有?!”

“……嗯。”

说着,两人渐渐走远了。

严宇城望着他们相携而去的背影,久久无言。

他视线中残留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年少的自己踮起脚尖,从一旁的树上折了一枝桃花,塞到陆云安的手里。

他看见自己脸上明亮如旭日的笑意。距离那么远,他却看得无比清晰,仿佛这笑容早已镌刻到了记忆深处,从未遗落。

转眼间,黑暗潮水般涌来淹没一切。严宇城伫立良久,以为一切都已结束时,穹顶上忽然投下一束光,耳旁传来了圣洁的唱诗声。

他看见青年的自己站在教堂华美的大厅中,望着前方交换戒指的一对新人,转头看身边的陆云安,眼中一片幸福安宁。花窗瑰丽的光影映入瞳孔,他笑得虔诚温暖,悄悄伸出手与陆云安十指交扣,微微倾身在陆云安的耳边道:“我是不是该送你一只结婚戒指,先把你套牢了再说?”

难得的,青年严宇城看见,成年之后愈发沉稳的陆云安耳根竟泛起了一丝绯红。

他不由得笑出声来,引来周围人好奇的目光。

……

严宇城看到这一幕,脸上一片复杂。

他还记得就在那时的几天之后,他第一次做了那个预知的噩梦。

从血色中挣扎醒来的时候,他仓皇地掏出藏在枕下的一对已刻好了字的戒指,按在心口,不断地告诉自己:那些都是假的,只是一个意外……

再后来,一夜又一夜从预知梦中惊醒,浑身冷汗独坐到黎明的困局,他终于放弃了一切的侥幸。

那对戒指到底还是没能送出去。

严宇城站在回廊中,忽然觉得窒息。他再无法面对昔日幸福的画面,拔腿就向前跑,意图早日摆脱那让他心底酸涩的一幕幕。

他奋力奔跑之时,一个巨大的阴影迎面而来,如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罩下。

严宇城眼前一晃,刺目的光束穿透了他的身体。仓促中他听见车辆急停的摩擦声传来,随即猛烈的碰撞声在耳旁轰隆炸响,阴影开始崩裂破碎,血如泉涌,染红了天空。

严宇城好似被当头一棒砸倒在地。他这才记起,他早已撞上了那辆飞驰而来的大货车。

——我……这是要死了吗?他想。

听说人死之前,一生的画面都会如浮光掠影般在眼前闪过。大概这就是预兆。上天也在告诉他说,严宇城,你该走了。

可他不甘心。

至少,在死之前,他想再见见陆云安。

他不知道他扭转方向盘的动作是否起了作用,陆云安现在是否安然获救。

他现在只是想立刻见见他,确认他没事。

被这样的念头支撑着,严宇城如脱水的鱼,拼尽一切地挣扎起来,滚爬着又往前冲去。

阴影中好像有一双双枯瘦的手,冰冷地攀扯他的足踝,把他往两旁忽然出现的深渊里拽。

耳旁一阵阵风的哀嚎,好似鬼哭,仔细听来却又像是狰狞的笑。

严宇城双腿如同灌了铅,汗如雨下,可他不敢停下脚步,踉跄着一直往前。

道路的尽头有一道拱门,映出微弱的白光。他不知道拱门背后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可终于到达的时候,听着背后越来越阴森的哭号声,他毅然决然地扑了进去。

……

穿过拱门,眼前又是一条长长的回廊。

雪白,冰冷,空茫。

严宇城瘫倒在地,长出了一口气。

这个地方他记得,正是严家旗下的医院。

严宇城伸手碰了碰白色的墙壁,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他猜想现在自己的意识暂时脱离了身体,大概正是有人说的“离魂”。

他知道这样的情况很危险,但既然死里逃生,他也不敢奢求更多。

他脚步发软地站起来,朝着记忆中的房间走去。果然过了一会儿,重症监护室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透过玻璃墙,他望见自己的身躯紧闭着双目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面色惨淡,脸上戴着呼吸机,身上插着各种仪器,整个人毫无生气。

他就这么怔怔地望着,半晌,才想到自己该走过去,回到身体里。

但就在他准备行动之前,回廊的那一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以及一个絮絮叨叨的声音。

严宇城抬头,望见脸色苍白的陆云安扶着墙,一步一步慢慢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宽大的病号服挂在他身上,襟口露出雪白的纱布,双手的伤处也缠上了绷带;他脸上带着几道擦出的血痕,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一处完好,脚步都透着虚浮。

董夏追在他身后,一面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伸手去搀扶,一面低声的念叨着:“……他早就抢救过来了,医生说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只要等着他醒来就可以了……你自己都是病人,现在就该好好休养,硬跑出来做什么?”

陆云安好像还没有从失血过多的状态中缓过来,整个人都透出苍白,眼神却带着坚持。他没有回答董夏的话,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严宇城所在的重症监护室挪过去,好像只记得这一件事。

严宇城默默地朝他靠了过去,想要伸手碰一碰他,虚无的指尖却从陆云安的身上穿了进去;想轻轻唤他一声,开口却只有一阵喑哑。

他只能目视着陆云安缓缓地走向监护室的门口,额上的冷汗打湿了头发,双唇完全失去了血色,身体看上去摇摇欲坠,一双眼睛却始终保持清明。董夏面带忧虑地追在他身后,不再说话,始终落后半步防着他倒下。

终于到达目的地,陆云安身体脱力地前倾,整个人安静地靠在透明的玻璃墙上。董夏想要扶他去后方的座椅去休息,却被他虚弱却坚定地推开,道:“我要等着……等少爷醒来。”

他转过头,双手撑住下滑的身体,脸几乎都要贴到玻璃墙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严宇城昏迷中的躯体。

他是那样的专注,从背后望去,如同一座凝固的雕像。

严宇城也如雕像一般,沉默地凝望着他。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陷入缄默,只有带着凉意的风从回廊中呼啸而过,荡起窗台上微小的尘埃。

第16章

窗边的日光不断地变幻。

从上午的明亮,到正午的灼烈,再到傍晚的缠绵,最后渐淡渐无,归于暗淡。

入夜时分,陆云安仍然执着地站在玻璃墙前,整个人还是那副苍白的模样,却从未挪动半步。灯光在他身后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在空荡的回廊上显得格外突兀,如同横亘于路上的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

严宇城望着他,踌躇了一阵,小心翼翼地钻进自己的躯体,魂魄却似缺了重量,慢慢地又从上面飘出来。他不死心地再次朝躯体凑过去,却像水碰上了油,无论挨得多么近,他多么急切地想要与自己的身躯合为一体,都始终无法交融。

重症监护室里医务人员带着浅蓝色的口罩来来往往,不断穿过他茫然的身影,可他觉得自己好像完全被世界隔离。

监护室的后面有一扇大大的玻璃窗,透过半掩的窗帘的缝隙,他望见天际升起的那弯冷月。

那是一弯上弦月,披着清冽又寂寞的辉光。

它的弧度带着一丝诡谲,如同墨色天穹裂开的一抹嘲笑,笑得他心中发凉。

严宇城慢慢退回到陆云安的身边,好似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感受到人世间唯一的温度。

他抬起手臂做出虚抱的动作,想要把陆云安整个人拢在怀里,却又小心地避开他的身体,好像这样就能忘却他无法触碰到任何东西的事实。

他和陆云安一道安静地凝望着自己沉睡的躯体,怔怔出神。

忽然,他听到陆云安开了口,却是对着一旁仍未离开的董夏,道:“董夏,你对严先生的调查有什么进展么?”这个话题来得十分突然,一旁的董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没有回答。

严宇城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陆云安私下里正在调查自己的父亲。但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因为他这位心思复杂的父亲从他时候起就和他十分不对付,这个人在暗地里做了什么事情也未可知。或许……陆云安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他倒并不觉得陆云安找人去调查他父亲有什么不妥。他们这一对父子,毋宁说是血浓于水,不如说是互相仇视。

他知道自己的降生不被父亲所期待,甚至被他当做毕生的耻辱。

严父年轻的时候就游遍花丛,左拥右抱十分风流,以至于严家老太爷从未关心过他的子嗣——直到他发现自己的儿子早在成年的那一年就去做了结扎手术。

严老太爷大为光火,为了留存严家的血脉用了雷霆手段,直接压着严父上了手术台,随后几个月中更频频逼着他和各种女人结合。只是严父结扎已逾十年,恢复起来十分艰难,在严老太爷千方百计寻医问药的情况下,最终也只得了严宇城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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