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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的秘密 下——by牛角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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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油盐不进

和宽最终还是跟吴老统一了意见,定下了那套粉彩福寿双全的图样。用吴老的话说,青花虽然精致,但看上去未免冷清了些,更像是摆着看的艺术品,适合远观。他们开店纳客,不光菜品要美味,还要给走进这家菜馆的顾客营造出一种和乐美满的热闹气氛才行。这么一想,还是粉彩福寿双全的图样更合适一些。

慕容轻把自己关在工棚里,仔仔细细烧了一套样品出来,给他们送了过去。除了具体的数目还需要敲定,最后的成品到底是什么样儿还需要听听他们的意见,在样品的基础上做一些细致的修改。

和宽和吴老带着一群工作人员围在厨房里一起研究慕容轻带来的样品,一个服务员走进来说:“老板,预定三号包厢的客人已经来了。”

和宽笑着说:“那正好,用这套餐具,正好听听客人的意见。小七也去。”

慕容轻摇摇头,表示没兴趣。外行人的意见,说一句好看好或者不好看的,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意义。

不过没想到的是,客人点的东西陆续送上去,没多一会儿就有服务员过来跟和宽汇报,“客人说咱们的餐具很有特点,想问问是哪里买的。”

和宽得意洋洋地一摆手,“就说这个是咱们店专门请人设计的,独一份儿,别处买不到。”

服务员也乐了,“我当然说了。客人说他也懂一点儿这个,还说咱们请的是个高手呢。”

这本来是一句讨喜的吉利话,但是慕容轻听了不知怎么,心里忽然咯噔一下,闪了神似的,涌起一丝不那么美妙的预感。

慕容轻的预感很快就噩梦成真了。

这件事的起因在于他把车停在了菜馆的正门外,其实他知道厨房那边有个后门的,平时采买送货都是在那儿卸货。工作人员出来进去也都是走那条路。但问题是他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真要从那边走,他会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慕容轻跟和宽、吴老又开了个小会,加了几个异形盘和一套盛放凉菜的拼盘。慕容轻画了图样,又跟他们定了尺寸,不知不觉快一个小时过去了。和宽把慕容轻送出门的时候,不巧的是,包厢里的客人也正好走了出来,跟他们打了个照面。

和宽突然想起走在前面的那位中年女士似乎是姓曹。走在她身后一两步远的青年是她的独子,外界传言深受曹老先生宠爱的外孙。和宽以前也是见过这两位的,但是以前还真没注意到他跟小七同一个姓,话说慕容这个复姓有那么高的普及率吗?

和宽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慕容轻耷拉着脸,慕容锦却双眼放光,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慕容轻。而那位雍容华贵的贵妇却在见到慕容轻之后微微蹙眉,眼里飞快地闪过厌弃的神色。

没人说话,局面似乎是僵住了。

和宽笑着上前一步,“曹女士好久没过来了,今天还满意吗?有什么不合口味的地方,我一定转告大厨。”

慕容锦的母亲浅浅一笑,“和少说笑了。吴老可是别处想请都请不到呢。”

和宽笑着说:“吴老说过些日子要做些粽子呢,等做好了,曹女士喜欢的莲蓉粽还有曹老爷子喜欢的蛋黄粽我一定让人给您送到府上去。”

慕容锦的母亲笑着说:“难为你还记着。”

慕容轻冷眼旁观这一幕,不得不佩服和宽作为一个生意人的八面玲珑。能记住熟客的口味这不稀奇,难得他能说的这么自然,像老朋友聊天似的。经营人脉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也难怪他生意做的这么好呢。

慕容锦的母亲脸上带着笑,视线落在慕容轻的脸上轻轻一转,看上去居然也很和气,“小七,好久不见了。”

慕容轻微微颌首,“曹女士。”但凡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不喜欢被人冠以夫姓,他怎么说也有一段时间跟她的儿子走的比较近,这样的小习惯他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曹女士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慕容锦,笑微微地说道:“前几天锦儿还说要请你过来做事呢。他说你跟何师傅学了一手制瓷的好手艺,人又通透,最是聪明不过的。我也想着,你们好歹是堂兄弟,给自己人帮忙总好过去帮外人。”

和宽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敢情这两位慕容还真是沾亲的。可是慕容轻从来没有提过这一茬,看样子这关系可没有曹女士说的那么好。

果然慕容轻淡淡答道,“曹女士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您在老宅时间短,大概不知道老爷子过世的时候,已经在宗族那边给我们兄弟除了名。自己人什么的,小七不敢高攀。”

慕容锦刚要开口,被曹女士踩在了脚尖上,轻轻碾了一下,带着一点儿不甘愿的神色又把话咽了回去。

曹女士微微蹙了蹙眉,“老爷子也是老糊涂了,又没有犯什么了不得的错,除什么名呢。这不是影响你今后的发展么。依我看,尽可以不去理会。”

慕容轻神色始终淡淡的,“老爷子是家主,他的话小七不敢不理会。”

这就是拒绝了。曹女士神色愠怒,正要说话,被她儿子一把拉住了手腕。慕容锦笑着说:“小七,你也知道咱们家在古玩界还是有些声誉的。你既然也做这一行,又何必跟自己的出身过不去呢?”

慕容轻神色木然地站在菜馆的门厅里,像没听见慕容锦声情并茂的游说。

慕容锦神色益发恳切,“小七,你也知道我去找过你几次了。你没有必要一直回避我。以前的事我也是希望能对你做一些补偿的……”

又一次听到补偿两个字,慕容轻忍无可忍,冲着曹女士微微点了点头,“抱歉,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了。”说完也不理会神色微僵的慕容锦,转身走出了菜馆。

和宽人精似的人物,自然看得出接下来这对母子是有话要说的,连忙打了个招呼也追着慕容轻快步走了出去。

“小七!”

和宽追到慕容轻的车旁边,才发现慕容轻的脸色都是煞白的,不由得有些心惊,“小七你没事吧?”

小七闭了闭眼,从胸腔里吁了一口气闷气,“没事,就是看见他们觉得很恶心。和大哥,你说人怎么能虚伪成这样呢,背着人的时候害你,当着面的时候又好像对你有多么贴心周到,而你是多么的不近情理……”

和宽不知道他们以前到底有过什么样的纠纷,但是他有种直觉,小七应该是事件当中受害的一方。这个孩子眼神干净,自带傲骨。他是不屑去跟谁耍弄不入流的手段的。对于自己看人的眼光,和宽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他之前找过你?”

慕容轻点点头。

和宽若有所思,“那应该是有求于你。不过听你们刚才的对话,你不是已经从家里除名了?那还有什么事情能求到你头上?”

慕容轻摇摇头。他不想把心里的那一点疑惑宣扬的人尽皆知。

和宽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你也别想太多,就算曹家有势力,对曹老爷子来说他们母子俩也终究是外人。再说你那个店,不是还有庄家的股份吗?真有事的话,就凭着你跟冬至的关系,庄二就不会坐视不理的。”

慕容轻点点头,“我明白的。”

或许慕容锦还没有看到这一点,但是现在的他有兄弟、有朋友,早已不是慕容老宅里那个孤苦无依、任人宰割的慕容小七了。

曹女士目送那个孩子头也不回地走出和家菜馆,秀丽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眼神中满是厌恶,“这孩子从小就妖里妖气的,让人看着就觉得不舒服。长大了看着更不得了了。你说一个大男人家,天生就带着一股子狐媚气这算怎么回事嘛……”

慕容锦没少听他母亲这么数落慕容轻,心里烦躁,脸上却不显。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说慕容轻确实狐媚?他说不出口。没人比他更清楚慕容轻是怎么被逼着“狐媚”的。说他母亲说错了?他没那个胆子,他母亲是什么脾气他还有什么不了解的,他可没有那个耐心花上好几个小时听她哭嚎。

曹女士扫了他一眼,神情不悦,“你三天两头的提醒我,见着他了要客气。你倒是跟我说句实话呀,你到底是要他办什么事儿?别人就办不了吗?实在不行还可以跟你外公要人呀,没必要非得跟个下贱玩意儿这么低三下四的。”

慕容锦皱了皱眉,“妈,别人确实办不来这件事。”

“哦?”曹女士明显不信,她看着慕容锦满脸的不耐烦,心头忽的一跳,“儿子,你可别犯了糊涂,跟慕容贺那个老东西动了一样的心思吧?”

慕容锦烦了,“妈,你瞎琢磨什么呢?”

曹女士斜了他一眼,“那你跟我透个底吧,免得我心神不定的。”

慕容锦无奈了,“我手里的人都没有他的手艺。这个理由够了吧?钱老五上周烧的那几个梅瓶拿来给我看了,釉色完全不对。他自己也说要想仿出元末明初的成色,必须得找南派的大手——南派秘术,谁比得过何家?”

曹女士对这个说法半信半疑,“那个老何真有那么好的手艺?当初他可是连进咱们家瓷窑的资格都没有的。”

“我本来也不信的。”慕容锦苦笑,“你还没看明白吗?咱们刚才吃饭的那套餐具,就是小七做的。”

曹女士吃了一惊,“你说的是真的?”

“再有下次,”慕容锦提醒她,“你可别再拆我的台了。我这本来就拉拢不来呢,哪里经得住你在这里乱发脾气。”

“行啦,我知道了。”曹女士撇了撇嘴,“你小小年纪废话可真多。”

慕容锦苦笑。

曹女士琢磨了一会儿对他说:“我倒不信他真有那么油盐不进。他自己也是帮着别人开店的,要是犯了错,主家还能用他?到时候坏了名声,还不得乖乖回来找自家人?再不行就干脆花点儿钱好了——如果他真值得的话。”

慕容锦轻轻叹了口气。

值得,怎么不值得。只是他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60.科学分析

慕容轻围着正在施工的小院慢慢转了一圈,然后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晒太阳。

院墙已经修了起来,他的家已经初具规模。院墙外面还堆着不少树苗,根部包着泥土,枝条上已经冒出了星星点点的嫩绿。一个戴着安全帽的中年人正在指挥工人们工作,慕容轻没有见过他,猜测他大概是监理一类的身份。他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还挺警觉地看了慕容轻两眼,大概是见他一直老实地坐着看热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后来也就不再理他了。

靠近树林这一带的地势要略微高一些,慕容轻坐了半天也只能看到菜园的一角、屋顶和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池塘。徐永成的设计很巧妙,院墙的高度、房屋的朝向以及树木假山的布局都被充分地利用了起来,足够充分地遮挡来自外部的窥伺。

慕容轻的个头已经不矮了,连他也没看到什么,这就让他觉得很放心了。

慕容轻看着自己的家,心里那团阴云一点一点散开。看,就算是这么好的一个院子,里面还免不了会有老鼠蟑螂,生活里又怎么可能会一点儿波折都没有?就算他是钞票也不见得人人都爱,不是还有很多人习惯刷卡,不喜欢带着现金的吗,何况他还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呢?会遇到讨厌他的人,会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甚至伤害,其实都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人从生下来就一路光鲜到死?

慕容轻从石头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决定振作起来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别有事儿没事儿的就被不相干的人给干扰了。

溜溜达达走回去取车的时候,裴戎给他打了个电话。这段时间他们忙着办案子,几乎都是封闭状态了,别说给他打电话,就连裴爷爷都不知道自己家的孙子在哪个角落里猫着。这会儿看见他打来电话,慕容轻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案子办完了?

“小七?”裴戎见接通了电话,但是没人说话,便有些疑惑,“喂?”

慕容轻忙说:“我在。”

裴戎长长的舒了口气,“忙什么呢?好几天没看见你了。”

“我呀,”慕容轻看了看不远处自己正在逐渐成形的家,唇边不自觉地浮起一个笑容来,“我在看房子。”

裴戎停顿了一下,“要买房?”

慕容轻笑着说:“在修房。我要在你们的城里修一个乡下大院,能种菜,能养鱼,以后都吃自己种的菜,不打农药的。”

裴戎哈哈笑了起来,明显的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嗯,这可是所有城里人的梦想呢。”

慕容轻也不解释,跟着笑,“以后我家菜种多了,我分给你家一点儿。”

裴戎不以为然,“搞那么费事儿做什么,直接让我上你家吃不行么?要不我给你交房租,交饭费,就让我在你家搭伙呗。”

慕容轻脑子里忽然闪过裴老发愁的表情,心里微微一顿,明年、后年或者若干年后,他还能说这样的话吗?

“如果你家里人不反对的话,”慕容轻说:“当然没问题啊。”

裴戎的呼吸微妙地停顿了一霎,“你说的是真的吗?”

慕容轻点点头,“是。”

裴戎那边又没声音了,过了一会儿听他呼哧呼哧地说:“哎,哎说话算数啊。不行,咱们得签个合同,口头约定虽然也有法律效力,但是到底不如白纸黑字来的可靠啊。”

慕容轻懒得理睬他的疯话,正要挂掉电话,就听裴戎说:“小七,晚上一起吃顿饭吧。”

慕容轻没反应过来,“你能随便出来了?案子完结了?”

裴戎挺感慨地叹了口气,“结了。”停顿了一下,又说:“多亏了你。”

“别这么说,”慕容轻说:“我其实也没做什么。”

裴戎习惯了不在电话里说公事,听他这样说,便岔开话题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慕容轻想了想说:“想吃很辣很辣的菜。”

裴戎打了个响指,“好,我来安排。”

裴戎自从把慕容轻和那两只猫送走之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有点儿不对了。一方面他不觉得慕容轻会无聊到带着两只猫跑来逗他玩,但要让他相信一只猫来提供线索也很困难。他只能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去查一查那个被猫指认的女人。

没想到的是,这一查,还真查出问题来了。

“现在案子已经结了,跟你说说也没什么,”裴戎替他撕开餐具外面的那层薄膜,取出杯子倒上热茶,“你猜我查出什么来了?”

慕容轻反问他,“不会是私情什么的吧?”他还记得书桌上那张一家三口的合影,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是一个普通的和睦家庭。照片上的男人有一张温和的脸,看上去不像那种会在外面花天酒地的类型。

裴戎冷笑一声,“私情?用这词儿都便宜这流氓了。整个就一败类啊,我草。”

慕容轻想起照片上那个眼神青涩的男孩,微微有些黯然。

“那女孩是前年刚上班的,二十来岁,挺单纯一孩子,”裴戎长话短说,“反正就是这流氓把人家给骗了。就是一开始知心哥哥似的,然后……就下手了。这还不是最缺德的,缺德的是人家姑娘家的古董被他花言巧语骗来了,骗来就不给人家了。于是……惨案就发生了。”

当然案子要真说起来可没这么简单,凶手和帮凶之间的关系、几件杀人碎尸案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细说起来只怕一个晚上也不够用。他可不想好容易见着一次面,结果说来说去都是案子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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