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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归尘,土归土 下——by左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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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相貌,新的名字。

开启全新的生活。

155.

一大早,迟司起床对自己的脸进行“加工”。

“来看看我这张人皮面具做得怎么样。”

看着迟司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再转身去看镜子中的自己,凌逸尘开始怀疑此刻是在梦中。

“有点接受不了对吧,”迟司笑着安慰他,“习惯就好。”

过去从没对自己的相貌有过任何感想,如今被别人“夺走”,心里确实有点不是滋味。

今天,他将与沈冰再次见面。说实话,心里还是有点不安的。万一沈冰接受不了他此刻的相貌,或者不相信他就是凌逸尘,从而产生抵触情绪,事情就难办了。

不过,见面之前想再多都没用,一切结果都即将浮出水面。

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路思绪复杂。远远的在车中就看到了沈冰的背影,很奇怪,本以为心情会有些激动,实际却平静得不行。

迟司那张还原度极高的人皮面具并没能骗过沈冰的眼睛。当沈冰的目光越过迟司,用带着疑惑的眼神盯着他看时,他的心跳突然变快。

“凌……逸……尘?”

不愧是与自己朝夕相处了三年的人。

“小鬼,眼力不错。”

听到凌逸尘的独特腔调与称呼时,沈冰用更加肯定与激动的语气说:“你就是凌逸尘,对不对?”

只可能是他。除了凌逸尘之外,没有人会一脸戏谑的喊他“小鬼”。

“久别重逢的确是件令人激动的事,”迟司提醒道,“不过还是小心点为好,毕竟人多口杂。”

“这句话应该先对你自己说。”

很难猜出迟司为什么今天要伪装成凌逸尘的相貌出门,有可能只是为了骗沈冰玩玩而已,也或许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总之,他已经完全解脱了。即便这个假的“凌逸尘”被发现,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沈冰上前抓住他的手,抚摸着他瘦骨嶙峋的手背。

“你现在……跟我走么。”

听到沈冰一脸期待的问,他突然本能的想要逃避。

“再等等,今天我还有些东西需要整理。”

他需要整理一下心情,免得在两人独处时情绪失控。这些天来他已经失控了太多次,以至于对自己的状态没什么信心。

“你似乎没有任何行李吧。”迟司很不讲情面的拆穿他。“而且,今晚我的床上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沈冰听到后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问凌逸尘道:“你一直跟他在一起?”

“恩。”

凌逸尘没有回避,即便沈冰问更尖锐的问题,他也会直言不讳。惯于说谎的他不愿用谎言去替自己开脱。他想真实的活着,展现真实的自己。

沈冰没有继续问下去,拉着凌逸尘的手往自己身边扯了扯,凌逸尘如他所愿的走到他那一边。

“这场面就像什么,”迟司一直在笑,“对,牛郎,和织女。”

“在嘲笑我吗。”

“不,是感动,快要被你们的纯情感动哭了。”

说着不正经的话,又隔空对他做了个飞吻后,迟司自顾自的把车开走,留两人在僻静的公园中独处。

来之前准备了许多想说的话,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沈冰无声的拉着他的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别迷路了,小同学。”路上凌逸尘打趣道。

“我早就不会迷路了。”

看着沈冰日益宽大的背影,心里产生无数感触。就好像看到曾经不成器而被教训多次的孩子终于成材,感动的同时,亦无比欣慰。

跟着沈冰来到他租的小屋中,一室一厅加在一起也不过二十多平米,不过收拾得很干净。

“你……过去住的地方都那么好,现在住这种房子,是不是心里挺不舒服的。”沈冰有点惭愧的问道。

“不会,”凌逸尘拍了拍床垫,“这可比监狱里好多了。”

沈冰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比较宽松的衣服丢给他,“我这没有特别值钱的衣服,不过这件布料不错,穿在身上挺舒服的,你在家暂时先穿这个吧。”

听到“家”这个字,他本能的愣了一下。

终于……回家了。

156.

冰箱里并没有现成的食材,休息了片刻后,两人共同去附近的超市选购做晚饭的蔬菜。

原本沈冰想带他去附近的餐馆,但他却说不相信餐馆厨师的手艺,想亲自下厨。

买菜归来后,有些洁癖的他把厨房的所有餐具通通刷了一遍,沈冰则帮忙洗菜。

柴米油盐的幸福,简单,惬意。再豪华的餐厅也不如同做一碗小米粥来得暖心。

“你以前当过厨师吗。”

饭桌上,沈冰对他的手艺赞不绝口。

“没有,但我对美食比较感兴趣,”凌逸尘把一块色泽不错的肉夹进沈冰碗里,“下次给你做点你没吃过的。”

想更多的对沈冰好,以此弥补曾经感情上的亏欠。

入夜后,沈冰习惯性的光着身体钻进被子里,而他则更喜欢穿衣服睡。床并不大,沈冰睡在床边,侧身抱着他。

关灯后大约十分钟,已经有了睡意的他听见了一阵很小的啜泣声,便把手放到沈冰的枕头上,摸到一片湿漉漉的枕巾。

“哭什么。”他抱着沈冰宠溺的安慰道。

“我真的很想你。”沈冰抽了抽鼻子,“想得……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听着沈冰的啜泣声,他甚至也有了些想哭的冲动。并不是难过,而是为相聚团圆心生感动。

“我现在就在这,”凌逸尘下床打开灯,拿纸巾帮他擦干净眼泪与鼻涕,“刚见到我的时候不哭,怎么睡觉时倒哭起来了。”

“白天……不是有别人在吗,”沈冰强忍着不让眼泪继续留下来,以免又被笑话幼稚,“别走了行吗。”

那哽咽着的委屈语气,听得他心疼极了。

“恩,不走了。”

那一晚,除了拥抱之外,他们没有做任何带有情色的举动。

性能直接的表明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身体的渴望与需求,可它只能缓解饥渴,却无法感动任何人。

隔天,迟司托人送来了许多药品,其中保养类居多。沈冰挨个药瓶看了一遍,问道:“你病了吗。”

“不算病,只是需要吃点药来让身体变得更好。”

“你戒烟了?”

过去两人相处时,凌逸尘都是烟不离手,可这回连续两天都没见到烟的影子。

“恩。”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沈冰都没有与他做爱,只是偶尔抱着他亲吻。

正巧他也不是很想做,可时间长了,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沈冰没有问他是怎样逃出来的,也没有问他这几个月都是如何度过。放在以往,沈冰肯定会天天追着他问。

每天一大早沈冰就要出去上班,很少会加班,晚上6点多就能到家。这段时间,凌逸尘白天用沈冰的电脑上网搜集讯息,晚上则做好饭等沈冰回家。

“你怎么看上去胖了很多。”

“这不叫胖,叫壮。”说着,沈冰撸起袖子,向他展示自己手臂上的肌肉。

现如今两人的身材相差得比较大,沈冰总让他多吃一点,好把瘦掉的肉都补回来。

买菜与房屋水电的钱全由沈冰来拿,再扣去应酬所需的钱,一个月只能攒一两千。如今凌逸尘回来,让他有了借钱买房的打算。

他想让凌逸尘有个安定温暖的家,这个家也许不够豪华,但至少不狭窄。

157.

有天吃饭时,沈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你之前说的,放在邢漠那,准备留给我的礼物是什么?”

重逢那天,沈冰本来等的人是邢漠,没想到却等来了凌逸尘。

“东西在我这。”

他早就托迟司帮忙,要回了曾交给邢漠保管的U盘与戒指。U盘中共有两个文件,一个是加密文件,而另一个则是用于破译密码的线索文件,其中这样写着:“1936年第二首,等你来信。”而那枚戒指则是凌逸尘带了多年,想要一同带进坟墓的陪葬品。

之所以想把那枚前任毒蝎堂老大给他的戒指留给沈冰,是因为他已经选好了新的陪葬品,同样是一枚戒指,沈冰送他那枚。

人这一辈子,最爱的人,只要一个就已足够。

他从抽屉里拿出这两样东西,摆在餐桌上。

沈冰看看他,又看看U盘,拿起后插进电脑上,把文件拷贝出来。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沈冰指着屏幕上那行字问道。

“是一个密码,”凌逸尘走到他身后,“如果你猜不出来,就得不到这份礼物。”

这真难住了沈冰,单看这句话,完全联系不到任何与之相关的东西。在网上把1936年发生过的重大事件都查了一下,也没发现与“第二首”这个关键字有联系的事件。

1936……第二首……来信。

为此,他连续三天都在绞尽脑汁的猜着。不够聪明又不太注意生活细节的他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想,如果凌逸尘已经不在人世,他可能一辈子都拿不到这份礼物。

“能再给点提示吗。”最后,实在没办法,他只好厚着脸皮向凌逸尘求助。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礼物,得不到就算了吧,说明你跟它没有缘分。”

“你会失望吗。”

望着沈冰沮丧的面孔,他笑笑安慰道:“不会,既然你已经不记得,就让它过去吧。”

话虽如此,沈冰还是没有放弃。他回忆着与凌逸尘几年来相处的细节,回忆着每一句重要的话。

1936年,到底发生过什么?

另一边,凌逸尘开始着手于寻找挣钱方法。即便沈冰跟他说了许多次,让他别考虑钱的事,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可他不会放任自己去依赖别人,即便那个人很爱自己。

“你不回去吗。”

“回哪。”

“毒蝎堂。”

“我没有理由回去,”凌逸尘说得很淡然,“‘我’已经死了,毒蝎堂也有了新的主人。”

如果他以原本的身份回归,消息必定会被警方知晓。毒蝎堂好不容易在众人的努力下重新回归稳定,他不会再回去添乱。

生存的方式有许多种,或者出人头地,被人所敬仰,或者安分守己,平淡一生。掌管毒蝎堂这些年,他无数次盼望能过上平静的生活,如今,终于如愿了。

158.

为了破解密码,沈冰甚至跑到图书馆借了许多中外历史书籍,凌逸尘看他夜以继日的翻书看,有点不忍心,就破例提示了一句:“跟历史无关,这些书上没有答案。”

好不容易有了方向的沈冰再度陷入迷茫,除了历史之外,1936年还能代表什么?那时候两个人都还没出生……

等等,与历史无关的年代,应该存在于……虚幻中?不,更确切的说,是存在于人的幻想中。

人们通过幻想,可以给某个年代附加上具有传奇色彩的故事,而这些故事又将被呈现于小说或电影中。

沈冰终于记起,他们曾看过一部电影,《云图》。

1936年的故事“西德海姆的来信”,正是云图六重奏中的第二篇章。罗伯特为了他的音乐梦想,抛下了同性的恋人鲁夫斯,却不忘经常写信给他。而等待信件的鲁夫斯所处的地点在……

英国剑桥。

想起来了,凌逸尘曾经与他说过,自己最喜欢的城市,就是剑桥。

飞速来到电脑前,敲下“英国”“剑桥”和“英国剑桥”这三个密码,但都显示不正确。

密码肯定是这个,不会错的。

既然用中文或拼音全都解不开,那密码就应该是……

Cambridge!

沈冰无法默写出剑桥的英文拼写,好在万能的互联网帮了他。当屏幕上显示出“密码正确”的提示时,沈冰激动得双手捧着屏幕,目不转睛的盯着被打开的文件。

“你给我的人生增添了许多乐趣,为表示感谢,最后送你点小礼物。”

除了这句话之外,解密后的文件中留下了一组卡号和密码。凌逸尘以沈冰的名义在银行开了一个账户,并在其中存了一百万。

怎么又是钱。沈冰本以为他至少会在最后留下一句“喜欢你”之类安慰的话,没想到这礼物是如此之“俗”。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冰拿着账号与密码向他询问,“这就是你留给我的礼物?”

“恩。”

“假如你真死了,那我拿钱又有什么用?”

其实当初凌逸尘在写文件时,曾写下许多心里话,但又被他全部删掉。一方面是真心的想给沈冰留下点补偿,另一方面又不愿意暴露内心。最后还是决定用钱,金钱虽不能弥补什么,但至少能给人带来些安慰。

“开心一点,我们现在多拥有一百万,这是好事。”他走近沈冰,手放在椅背上,“足够买房付首付。”

“可是不都说好了我养你吗。”

“可以,”凌逸尘不动声色的把电脑关掉,“我拿首付,你还贷款,一样的。”

“开什么玩笑……”

“与家人借钱买房,和我拿钱买房,性质不都一样。”

“不行不行不行,还是不行,我不能再拿你的钱了。”

经济已经能够独立的沈冰不愿再依靠任何人,尤其是刚归来不久的凌逸尘。这种心情凌逸尘可以理解,因为,他没有再去试图说服沈冰。

“随意,你自己考虑。”

当晚,刮起了很大的风,卧室窗户被飞来的不明物体撞碎。沈冰试图用毯子挡住呼啸而入的风,几次失败后只能放弃。结果第二天早晨,两人都被冷风吹得不同程度发烧。

由于沈冰还要上班,更换玻璃的任务只能由凌逸尘来做。对此,沈冰感到十分内疚。让身体欠佳的凌逸尘住狭窄又破旧的小屋子,还不能陪着他。

必须尽快换房。

159.

周末,沈冰想回家与父母商讨买房的事,问凌逸尘要不要一起去。

凌逸尘手里拿着早晨刚送来的报纸,“见家长吗。”

“差不多,我也想正式告诉他们,我下半辈子就跟你过了,不结婚,不要孩子。”

沈冰的父母在几次谈话都不见效果的情况下,放弃了逼沈冰与女人结婚,但要求沈冰只能与正经人交往。最初沈冰的打算是,买个小房,养条狗,一个人到老。凌逸尘所给他带来的快乐与痛苦都过于深刻,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

“孩子的事,我觉得你最好听父母的。”

在老一辈的人看来,传递香火是比较重要的一件事,沈冰不该在这件事上任性。

“恩,如果你不介意,我其实无所谓。”

赶往火车站的路上,他任由沈冰一直牵着他的手,不去管路人的眼光。一向行事低调的他,偶尔也想尝试高调一次。

车厢内的人并不多,凌逸尘拿出随身携带的书籍翻阅着,沈冰则低头玩着手机游戏。两人时不时交谈几句,暧昧十足。

刚开车不到十分钟,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乘客们纷纷站起身围观。女人的哭声与男人烦躁的叫骂声越来越大,沈冰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也挤进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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