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李宏，学校里的小霸王，人长得既高又胖，脸上还有一道疤，据说是小时候翻围墙摔下来划的。老爸是个暴发户，靠着两个钱和他吓人的体型、凶狠的性格，收了几个小弟，在学校也算混得小有名气。
这天，他慢悠悠地在校园里闲逛，身边跟了几个人。
小伍讨好地上前，“宏哥，昨晚那小妞怎么样？”
不提这桩事还好，一提这事，李宏整个脸都黑了。昨晚居然让那个贱蹄子跑了，现在还憋着火！而且，要是让手下们知道，他被一个女人耍了，这脸面往哪搁！
小伍本来是想讨好李宏的，谁知却撞到枪口上了。所幸他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出李宏脸色不对，连忙打哈哈，“宏哥，改明儿，我给您找个更好的货色。保证胸大腰细，臀大活好。您觉得……咦？”
李宏听得正心痒痒，不知他为什么突然停住，不满道，“怎么？”
“宏哥你看，那个穿白衬衫的，就是他，喜欢男人，你不是说过有机会～～”小伍暧昧地笑了两声，”会会他么～～”
“亏你还记在心上！”李宏赞赏地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呵！长得还挺俊么！”
“他拐进厕所了～宏哥，我们要不要？”
“走，过去看看！”李宏眼睛里浮现出兽欲的光芒。
哈！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出去出去！都赶快滚出去！”厕所变得嘈杂起来。
男生们看见是李宏一行人，赶紧躲了出去，谁也不想惹火上身。
“你们两个！守在门口，别放其他人进来！”
苏白在里间听到外面的吵闹声，皱了皱眉。厕所总是成为一群混混打架挑事的战斗地点，混乱不堪。
他走出来，不由愣住了。这几个混混竟然全都不怀好意地盯着他。除了雷默，自己好像还没有招惹过这类人。
苏白稳了稳心神，向水龙头走去。
这双手骨节分明，白皙细长，让人忍不住羡慕起流过它的水。
他轻轻甩了甩手上的水滴，向门外走去。
李宏抓准时机上前，从正面狠狠地撞了苏白一下。
苏白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接着就听到李宏虚张声势地叫喊，“哎呦！疼死老子了！你他妈没长眼睛啊！”
苏白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同学，是你自己撞过来的。”说完就要绕道离开。
李宏赶紧伸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嬉皮笑脸道，“嘿嘿！别走呀！哥哥我其实就是想认识一下你！”
苏白厌恶道，“让开！”
李宏“啧啧”笑了两声，“装什么装！你不是喜欢男人么！你跟着哥哥我，我会好好疼你的～”说着就要用手去摸苏白的脸。
苏白使出全力，往这张脸上揍了一拳。
苏白从来没有打过人，但是这次仿佛是积累了被雷默打那三拳的经验，竟然学着雷默出拳的样子就这么挥了过去。
这一拳，姿态架势学了雷默七分像，要是有雷默那样的力气，这个人早已趴下了。可惜……
李宏缓缓地转过脸，目光凶狠，“靠！你敢打老子！给脸不要脸是吧！老子他妈在这里就能办了你！小伍你们几个、给老子按住他。”
几个人上前就要按苏白。
苏白气得脸色发白，怒急道，“你们敢！”
“你看老子敢不敢！”
几个人上前，苏白只挣扎两下便被制服，动弹不得。
李宏慢悠悠地走上前，看着自己的猎物变幻各种精彩绝伦的表情。
苏白想往后退，“你，你不能……”
“嘿！不能什么？”话音刚落，苏白的白衬衫就被一把撕开。
衣料撕开的破空声在这种时候反而成了一种催情剂。
“混蛋！”苏白的骂声里沾了三分恐惧。
李宏眼睛亮了起来，“细皮嫩肉，跟女人似的！不知道干起来是不是也跟女人一样！”
苏白难堪地别过脸，看到了立在厕所入口的一个身影。
雷默？
雷默的视线和苏白交汇。平时倔强的眼睛，此刻竟然湿漉漉的；嘴唇颤动，好像在喊自己的名字；脸？在看到自己时居然放松下来。
就这么肯定我会管你？
很显然，抓着苏白的两人也看到了雷默。他们紧张地对视一眼，硬着头皮喊道，“雷，雷少。”
李宏接到手下的暗示，浑身打了个激灵，缓缓转过身。
雷默挑起嘴角，轻佻地笑了声，“哟，宏哥这是做什么！”
李宏听到雷默那一声“宏哥”，浑身酥痒，颇为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朝手下摆摆手，“怕什么！”又望着雷默，“雷兄弟不也是恶心这种人么！我正好替你教训教训这小子。”
“哦？怎么教训？”
李宏搓了搓手，“雷兄弟你只用在旁边好好观赏～～”
“我要是不想观赏呢？”
李宏愣了愣，不明白雷默是什么意思。他沉思了一会，试探地问，“雷兄弟要是想加入……啊——”
话还没说完，雷默就冲上来往他脸上送了一拳，李宏立即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捂着脸摔倒在地上。
“宏哥！！”几个跟班大惊失色。一直听说雷默的名号，只是觉得未免有点夸过其实，今天亲眼看到李宏瞬间被撂倒，个个心里发起怵来。
尤其是按着苏白的那两人，立马松了手。
苏白捂着自己被抓得青紫的胳膊，看到李宏吐的血里躺着一颗牙，不由锁住眉，转过视线。
雷默活动了一下手关节，“滚！”
几人赶紧扶着李宏连滚带爬地往外逃。这个混世魔王真不是人人都能惹得起！后面传来的声音，“记住了！他是我的人！要是再敢有下次，可就不是打掉一颗牙那么简单了！”
等到几人消失在视野里，雷默才转过身，漫不经心地问道，“喂，你还好吧？”
苏白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别吞吞吐吐地像个娘们！“
“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苏白觉得有些好笑。
“哦，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不再找你麻烦而已。”雷默说完，又邪邪地笑道，“你不会是自恋到以为我说这句话是对你有什么想法吧？”
苏白的衬衫被撕得厉害，纽扣也不知道蹦到了哪里，胸前一大片白皙的肌肤在雷默眼前晃着，尤其是胸前两点茱萸更显得可爱粉嫩。
偏偏苏白还不知道避讳，当着雷默的面整理衣服，其实所谓地整理衣服也只不过是象征性地拢一下。
苏白戏谑地看着雷默。
雷默心虚道，“干吗这么看着我？”不会是注意到自己刚才盯着他的身体看吧？！雷默的脸微微发烫。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雷大少爷有这个好心肠来庇护我，真是受宠若惊！”
雷默听到他话里的嘲讽，却不动怒，只是扭过脸，“那天，我喝醉了，早上脑子不清楚，这次，算是跟你扯平了。”
苏白先是莫名其妙，接着笑道，“所以，你后来全都想起来了？真不简单！”
雷默本来就不是酒后忘事的人，只是那天早上看到的景象给他刺激太大，他第一念头就是苏白对他做了什么，所以才会——
事实上，苏白也确实对他做了什么。想到这里，雷默的脸就一阵红一阵白的。如果苏白只是把他从马路上带回旅馆，或许，他会对他存有愧疚之心，感激之情。但偏偏中间又发生了那样的事，虽然是他强迫他的，虽然当时他也确实有爽到。但是——
雷默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自己也搞不清楚现在对这个同性恋是什么感觉了。
苏白见雷默不回答，自讨没趣地向外走去。
雷默回过神来，“你就这样出去？！”
苏白并不理他。
雷默怒道，“你居然敢无视我？！”
苏白径直走到厕所门口。
雷默火气腾地上来，喝道，“你他妈给我站住！”
苏白停了脚步，转过身无奈道，“不是说扯平了么，你还想怎样？”
雷默觉得心里好像憋了一团火，只想对着面前的这张脸再打一拳。
“对！扯平了！”雷默忿忿地又强调一遍，“所以，你不要再露出那么一副我雷默欠你的表情！”
苏白无奈道，“我没有。”
“你有！”雷默双拳握着，像是一只愤怒的刺猬。
苏白盯着雷默看了一会，“算了，你说有就有——”
话没说完，雷默已经冲过来把他暴力地按在厕所门上。
门受到苏白的撞击发出“砰”的一声。苏白还没有从背部的疼痛中缓冲过来，雷默的拳头已经砸在门上，震的苏白一阵耳鸣。
饶是苏白性子冷淡，这时也火了。他冷笑一声，“雷默，你说扯平，那我们就好好来算这笔账！刚才你替我打了那个混蛋一拳，只不过是跟那天早上你平白无故给我的那一拳扯平！我辛辛苦苦冒着大雨把你从大马路弄到宾馆的债呢！这账又怎么算！”
雷默脸憋的通红，“你这是强词夺理！”
苏白举起右手：“我还无偿服务了一次！”
这话一出，雷默整个人都僵了，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那晚的场景很清晰地影像在脑海中。
苏白面色不善，“让开。”
雷默狠狠地瞪着苏白，一动不动。两人互不相让，暗流汹涌，一触即发。
苏白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种僵持的局面。
雷默后退一步。
苏白拿出手机，“喂。”
林远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苏大哥，你在哪？”
苏白想了想，觉得对林远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更何况现在自己衣衫不整的，还真不好就这么出去。
“我在厕所，衬衫破了没法出去，你给我拿件外套过来吧！”
林远拧起眉头，知道有事，但是电话里说不清楚，也就没多问，只应了一声好。
苏白挂掉电话后，走到一边，专心靠着墙等林远过来。门被让出来，意思很明显，雷少爷，你可以先走了。
偏偏雷默不识趣，带着七分不屑，三分好奇，凑近苏白，“你和那个小子，在一起了？”
苏白觉得有些好笑，斜睨着雷默，“小远喜欢的是你，怎么会和我在一起！”
雷默听了这话，闷闷道，“我又不是同性恋……”
“不是同性恋就离我远点，我可是一个只对男人感兴趣的变态。”
雷默被噎得没话说，很认真地想了一会，才还口，“老子可是救了你的人！不指望你说句谢谢什么的了，也不至于对我摆这么一张冷脸吧？”
苏白偏过头，“我脸本来就是这样，不是摆出来的。”
雷默脸色阴郁，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干脆赌气地倚着洗手台，把脑袋偏向另一边。
苏白觉得有点好笑，这人看着威风八面的，怎么耍起脾气来跟个小孩子一样。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立着。
雷默一点要出去的意思也没有。这架势，倒好像要陪着苏白等林远。
苏白心里惊讶，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林远快过来了。”
“知道。”
知道你还不走！苏白犯了小郁闷，待会林远就过来了，看着我衣衫不整地和你待在这算怎么回事！虽然更过分的都做过了，但那件事你不说我不说林远也不可能知道！这么一想，苏白突然有了一种背叛林远的负罪感。
苏白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自己都乱七八糟地想了些什么！雷默是个不折不扣的直男，无论如何，都不会跟自己或者林远扯上关系。
他干脆讲明，“雷大少爷不忙吗？待在这里干什么？我和林远朋友一场，不想他等会过来误会。”
雷默瞥了他一眼，“我乐意待在哪就待在哪。”
苏白微张着嘴看着这人，不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
看惯了苏白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此时他一副说不出来话无可奈何的样子，倒是好玩得很。
雷默心里暗爽了一把，总算也让这个人吃了一鳖。
苏白思绪正一团杂乱，急促的跑步声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沉默。伴随着一声清脆的“苏大哥”，门被推开。
苏白捕捉到林远看见自己时惊讶、担心的视线，看到雷默时惊喜、害怕的视线，最后这两股视线又凝成了一股，来回在他和雷默之间打量。
这，要怎么解释。
早知打发不走这个无赖，就不应该让林远过来。
苏白接过外套，故作淡定道，“刚才被人找麻烦，雷默路过，顺手帮了忙。”
雷默噗嗤一笑，玩味地看着苏白。不过是还个人情而已，就算小爷我有顺手帮忙的闲情逸致，我会顺手帮你的忙吗？
苏白只当没看见，披上外套就走了出去。是呀！顺手帮忙？连他苏白自己都不相信雷默会是这样的人，更别说小远了。
可是，如果说明原因，就还要扯出那晚的事，到时更是说不清了。
林远看了雷默一眼，转身跟着苏白走了出去，心里有一点委屈。苏大哥到底在瞒着自己什么？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远不是一个多话的人，甚至知道苏白有一段过去，只要苏白不想提，自己也不会多问。
他尊重苏白。但是，有时就连林远也受不了苏白这不冷不淡的态度。林远也会疑惑，难道苏白并没有拿自己当朋友看么？
第五章
再说李宏，吃了雷默的拳头，虽然心里不爽到了极点，但是既然雷默都放话了这苏白是他的人，他再不甘也是无可奈何。只是在外面和兄弟们吃酒的时候，却要把雷默这句话变味地强调好几遍，表面上看是关心兄弟可千万别不小心惹了苏白这个棘手的小刺猬，实际上却是干着背地里恶意中伤的勾当，很快就让学校掀起了一股“雷默和苏白在一起”的谣言风。
几个多嘴的女同学讨论的时候，又翻出各种版本，有说“苏白当初就是想勾引雷默，救林远、挡雷默，那都是用的手段”的；有说“苏白这是又看上了雷默甩了林远”的；有说“雷默这一高富帅怎么就被苏白给掰弯了”的。各式各样，五花八门。苏白一时还真被推到风口浪尖，成了风云人物。
苏白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被传成这样子，看到林远跟在身边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跟着难受起来。苏白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林远则一直等着苏白主动道明当天的事。两人虽然依旧同进同出，但却已经有了隔阂。
“苏白都跟雷默在一起了，怎么每天放学还跟林远一起走？”
“不知道啊！难道是林远死缠着苏白？”
远处传来小声的讨论声。
林远鼻子一酸，等到离校门远了，终于忍不住扯了苏白的袖子。苏白回过头看他。
林远的嗓音微微带着哭腔，“苏大哥，你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都在说你和雷默在一起了？”
苏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小远，你信这些话？之前他们还一直谣传我和你在一起了，不是吗？”
林远难过地低下头，“苏白，我一直都拿你当大哥看的。”
“我知道。”苏白把手轻轻地放在林远的肩膀上。
林远抽了抽鼻子，“无风不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