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每一代的异能者首领都是这样临阵倒戈的吗？那这些人又去了哪里？楚佩和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苏七辰毫无形象地抓了抓头发，郁结得很，他发现，他根本没办法正确认识这个世界，从他决定要在初央年身边以来，遇到了那么多的事情，那个人就如同他心里的刺，拔不掉，一拔，他的心都要坏了。
虽然他们两个人之间说的情话基本可以视作没有，可那份感情珍藏在新帝，苏七辰并不想去撼动。一定有办法可以让所有人都解脱的……
“小子，不管你最后做什么样的决定，我们只希望你能把我们说的内容传达出去。明白吗？”木父瞥了他一眼，眼中的警告意味十足。
苏七辰有犹豫，不过还是应了下来，等着回去之后再做打算。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苏七辰就一直看着镜子里“路过”的各种各样的人，有的人还喜欢拿他开玩笑，而有的人连动作都迟缓得很，明明看上去都是一样的年纪，行为却截然不同。
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苏七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几次想发问，但都被木父的死鱼眼给瞪了回去。
听天命吧。
93、叁·梦醒时分
“醒了醒了。”
“真醒了？”
“醒了！”
“我去叫央年……”
苏七辰在一片嘈噪声中紧皱着眉，他能听得出来周围的声音很熟悉，是和他一起来原村的那些同班的。那就说明，他回来了？
缓了缓，苏七辰眯起眼睛微微打量，他躺在他的那个房间，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七辰！”
在沉默中闯入一道清亮的声音，苏七辰慢慢转过头，望着在门口撑着门框的男人。那人的眼里全然是担心，还残留着奋力跑来的喘息。苏七辰从没见过他这般慌张的样子，至少以前从来没有，更不用说，这一份紧张是因为躺在床上的自己。
初央年的样子有些无助，他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生怕这一切都是梦境。随着他每走一步，苏七辰的心就跟着要颤一颤，他太想这个男人了。
也许是想确定自己到底身处何方吧，苏七辰轻叹了口气后复又闭上眼，只是在短暂的几秒之后，他没想到接近床边的男人已经扑了上来。
“七辰，别睡了，你睡得已经够多了！”男人冲上来，撕心裂肺地喊着。
苏七辰觉得脸上湿漉漉的，竟是初央年的眼泪！
这个曾经高高在上且孤傲的天之骄子，居然做到了这个份上。
“别哭了，我就是累。”轻轻扯了扯嘴角，苏七辰无奈地说道。
像是在确定人真的已经清醒过来一样，初央年还在不确定中徘徊，而苏七辰也就这样坦坦荡荡地被他盯着。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比这样更能够让初央年冷静下来。
“央年，我们这么多人给你作证，七辰这一次是真的醒过来了。”谢钰乙轻声抚慰了一下，看向苏七辰，“七辰，你这两天就锻炼锻炼身体吧，一睡就是将近两个月，你够可以的嘛。”
“什么？两个月？”苏七辰心里一震，诧异地撑着身子就要坐起来，但他的身体真的经不起折腾了，他的手掌根部刚撑在床上，身体和床之间的空隙还没有拉开，他就再次跌入了柔软的床里。
谢钰乙看出他的不解，应道：“嗯，两个月前我们一起去墓地的时候，本来熬到日出了，你却突然晕了过去。这一睡，就是两个月。”
苏七辰的讶异不用明说，他没料到他在那个空间里待了两个月！时间都掐得那么准，到底是那些异能者搞的鬼还是楚佩刻意要刁难他们？要说那是梦，木母说过的那些话又像是刻在了他的脑子里一样，一字一句，都留下了印记。
既然是“晕”过去的，也就说明了他的身体仍然留在这个世界里，那么，那个空间很可能就是楚佩给他准备的幻境了。
如果真的是楚佩，那么楚佩的目的是什么呢？用他来混淆视听，最后给出一个错误答案，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吗？不像，从苏七辰的角度来看，楚佩绝对是真的恨不得折磨死他们的，这要是楚佩下的圈套，那么楚佩应该会让他早点醒过来，这样才会有一种他们付出毕生心血却功亏一篑的效果。
甩了甩脑袋，苏七辰烦躁地问道：“还有多久到约定的日子？”
“包括今天还有三天。”这一次，是初央年回答的，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涩涩的。
三天，三天之后就是所有人的死期。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初央年有一种浑浑噩噩的感觉，他到底还是没有摆脱掉他父亲给他的阴影。
初央年没有孩子，可他知道，异能者家族里，绝对不会缺了异能者首领，他不知道，那个所谓的下一代会不会为了他们难过，就跟他十岁得知父亲死讯时一样难过。
应该不会吧。初央年是见过那个有可能当上继承人的孩子的，不过，他们的关系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初央年不是那种不管不顾的愣头青，他知道，他带着所有的人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大概这里就是真正的终点了。
“三天？”苏七辰倒吸了一口冷气，恍惚道，“那……之前小乙说要查的那些事情怎么样了？”
“祠堂那边已经查过了，牌位是以前在异能者诅咒之前被那个异能者杀害的人。”谢钰乙颇为郁闷地叹着气，“村长提供的典籍里没有确切的人数说明，可是有一点能够确定，原村现在的地址就是当初被屠灭的村子的地址。”
“本来云繁那边也要继续努力和阿姨他们取得联系的，但是在你晕倒那天之后原村外的魂魄就消失了，不仅仅是白天不见踪影，就连晚上都不会出现。云繁每天都会去，可是直到今天为止，都没有任何消息。”
以为自己是在幻境里听到假消息的苏七辰在谢钰乙的这些话面前，突然苍白无力起来。
他说不清楚那种感觉，就好像是陷在了沼泽里面的人，明明可以抓住边上的树枝自救，却越陷越深，最后抬起手都够不到那根树枝了。
见苏七辰眉头紧锁，初央年反倒是用轻松的口吻说道：“你好好休息吧，刚醒过来，别太为难自己。现在我们都会尽可能地去找一些线索，不用担心。”
“去把大家都找来吧，我有事情要说，关于死去的异能者。”苏七辰抿了抿唇，他能做的，只有把木小树母亲告诉他的，再转达给大家，至于他们怎么想，就已经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
云繁每天都要熬到很晚，她打着哈欠趴在最边上，而其余人则是用最快的速度集结了起来，准备听苏七辰说事儿。
他们用了许多的手段想要探索下去，可条条大路都不通罗马，他们又能怎么办呢？如果苏七辰给他们带来的消息能够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倒是帮了大忙了。
苏七辰在考虑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说他从木母那里得知的真相，连他都不太敢相信的故事，在场的人会相信吗？
当大家都坐下来以后，苏七辰清了清嗓子，慢慢叙述着在这一个半月内发生的事情。他说了很多话，矛头无一例外都指向了异能者首领，顶着压力说完时，他将近虚脱。
众人面面相觑，却在苏七辰说完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吭声。从小到大，他们接受到的教育，和他们从长辈那里听到的故事，与苏七辰说的相差甚远，这是他们现在唯一可以走的路，不过，一步错步步错，还是需要仔细考量。
沉默了十几分钟之后，还是谢钰乙先反应了过来，声音很轻：“先各自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承受，也许我们就不该有期待。”
谢钰乙是第一个离开房间的人，她一走，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出了房间。已经够了，这种荒谬的状况，他们真的已经受够了！
木小树磨磨蹭蹭地拖到了最后，等屋里只剩下她和初央年、苏七辰的时候，她才上前，问道：“苏哥哥，爸爸妈妈他们还好吗？”
“很恩爱。在那里，所有人都不存在生老病死，仿佛他们就应该是那个样子的。”苏七辰说道。
“那就好。”木小树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在那里还要接受这些狗屁试炼。”
木小树是属于萌系的女孩子，且不说平日里没说过脏话没吐过脏字，就算是气急了，她也没试过这样的发泄方式。
所有的人，都疯狂了。
等苏七辰把木小树送出房间，初央年忽然转过头来，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呢？怎么想？”
“不管以前谁是怎么做的，你都是你，我相信你。”苏七辰轻咳了一声，扭过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说道。
苏七辰的性格本来就不太适合去说这些肉麻兮兮的情话，而且，他以前也不觉得会存在这样的对象供他去追求。
就算是在喜欢上初央年之后，这种想法也依然没有改变。
很简单，因为初央年是个男人，男人和男人之间，哪里需要那么多的枷锁？
可是他今天真的说出了那种话，就像是有一双手在背后推着他，助他推开了面前那扇华丽的门。
“七辰……”初央年的声音一颤，微微抬起眼睛，“我真的要害死你了，怎么办？”
在来原村之前，他还能够信誓旦旦地说，他只是来试试的，不行，十八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
到了原村之后，他还能够欺骗自己说，前面那么多人都牺牲了，他是个资质平庸的领导者，就算死了，也是情理之中。
“如果努力”，“如果运气好”，这所有的说辞，在如今都显得那么可笑。异能者首领不死，其他人却没有一个会有活路，怎么……能够这样？
冷笑一声，趁着初央年还没有回过神，苏七辰站起来一把将他拉到了怀里，凑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你还有我。”
僵硬的身子渐渐软化，与心里最深处的防线一起。初央年伸手轻轻拽着苏七辰的衣服下摆，动作很轻，但依然是可以察觉到的。
唇边露出若有似无的笑容，男人哽咽了一下：“嗯。”
如果到时候，真的会有人死去，那他，绝对不会是独留下来的人。
94、我相信你
用了两天的时间来缓和关系，只因为初央年那一句“如果七辰死了，我不会独活”，所有人选择了最后一次相信。
初央年说那句话的时候，苏七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心里，却也是满满的甜蜜。
两个大男人腻歪里腻歪去的，固然是有些奇怪，可是，听到初央年说那句话的时候，苏七辰真的有一种，想要和他永远走下去的冲动。
最后一天，景田没来，楚佩亲自过来将他们领到了村外竹林深处。至于这竹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已经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范畴了。
“嘛，别紧张，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对吧？”楚佩一本正经地说着，不过，她的眼睛里藏着笑意，一眼望过去就知道，她现在的心情非常好。
“你就那么确定我们必输无疑吗？”初央年冷冷笑了笑。
“Oh，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如果你们成功了，我也就等同于解放了嘛。”耸了耸肩膀，楚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既然都来了，那么，现在可以解答我的疑问了吗？只要你们能够回答我三个问题，我可以给你们解开其他的哟。”
“你问吧。”谢钰乙抱胸看着那兴高采烈的女人，唇角是轻蔑。
谢钰乙的不耐烦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她在这个时期出现这样的表情，楚佩自然是不喜的，但她依旧什么都不说，就好像笃定了他们不会成功一般。
“问也不是问你啊，初央年，你跟我过来。”楚佩轻声说着，脚下的速度一点都不慢。
“你要带他去哪里？”苏七辰横冲过来，大声质问着。
“那和你没关系，你们在这里待着就是了。他身为异能者首领，就应该做他该做的事情。谁告诉你们，我是要和你们对话了？”楚佩抬了抬头，有一种傲视众生的意味。
楚佩看上去并不是那种气势很足的人，反正第一眼的感觉就是长得还不错吧，硬要形容的话，用“狐狸”来描述她应该更为恰当。她可以风轻云淡地拒绝你，也可以斩钉截铁地命令你，让你永远都猜不透她的心思。
楚佩的举动打在所有人的心尖上，初央年却在这个时候一动不动。
走出去几步，楚佩也察觉到了他根本没想跟着自己走，不由皱了眉：“你不跟上来是什么意思？”
“我和他们是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接受试炼。”初央年淡淡说着，不动声色。
“嘁。”楚佩轻哧一声，眼中带有些许的轻视，“你现在还有选择的权利？”
“你觉得呢？”
“OK，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你多做讨论。不过，我就一句话，你跟我过来。你要是不过来，也成，那么试炼就直接按失败算，你们天堂见吧。”楚佩漫不经心地眯了眯眼睛，人畜无害的样子让不揍女人的人都想动手了。
这是威胁！初央年听不下去了，这个女人到底是有多自以为是才会觉得她能够操控一切。
虽然初央年知道，楚佩只是看起来小，真实年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但是他很不爽，不爽这个女人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是看一次想揍一次。
攥了攥拳头，初央年少有的想要冲上去把这个女人的脖子给扭断，她欺骗了所有人，把所有人蒙在鼓里，就以为她最了不起了吗？真是天大的笑话。
正当初央年踌躇不定的时候，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回头一看，竟是苏七辰。
“干什么？”初央年正火冒三丈，虽然他尽力在控制自己的脾气了，可那声音里还是透露出了他的不满。
“你去吧。”见他眼中错愕的光芒绽放，苏七辰哈哈低笑着，“你该不会是不敢吧？”
“不敢什么？我只是……只是……”初央年无奈地泄了气，他根本没有办法控制住现在的情形。
现在的初央年就如同一叶扁舟，他坐在舟上晃悠，无法找到脚踏实地的感觉。自从得知木小树母亲那边传来的消息以后，他就诚惶诚恐的，他口口声声说他会和他们共存亡，实际上也是这么准备着的，然而，他们会相信他吗？会吗？
他们之间的纽带并没有外人看上去的那么深厚，所谓的浓浓的爱意，也不过就是小时候穿一条裤子的情谊。
如果他们不是异能者，如果他们不需要把生命绑在一起，还会有这么多的“情”吗？
苏七辰蓦地抱住初央年，左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右耳垂，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说道：“我等你回来。”
直到苏七辰把人放开，初央年都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最怕的，是失去所有人的信任，因为那种信任，是支撑着他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动力。
父亲的死，让初央年对于这所谓的异能者试炼已经失望透顶了，他不相信他能够成功，可是，当这些人一个个地聚集到他的身边时，他竟然有些像小孩子一样的欢喜。
他的世界里，所有的人都在忙碌，来来去去。
回过神，初央年的目光一一落在陪伴着他走到这里的同班脸上，他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像苏七辰那样相信自己的，不过，他突然有了想法——不论如何，他得成功。
等初央年跟着楚佩走到远处，看不见踪影后，苏七辰直接就坐在了地上，靠着一棵树开始发呆。
他心里面涌起一阵莫名的冲动，他想要把初央年给抓回来，然后绑着他，让他哪里都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