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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策——by慕时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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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天的朋友吗?”苏少衍反问她,眸中星光点点,唇边笑意涟涟,“这一刻的朋友下一刻会拿刀子捅你,冷滟,你还相信什么?”

“相信手里的剑啊。”目光有些微醺了,而头脑却是清醒,“还有……”她看着他,突然不说话了,“苏少衍……”

“嗯?”

“吻我吧。”话未尽,手里的酒坛已从屋檐上重重摔了下,随着那一声砰的碎响,一并落下的,还有女子柔韧的沾有着酒香的唇。

“别动,这也是人情——”从第一次见面就对着自己无所顾忌的招惹,到现在拉着自己在屋檐主动缠绵,苏少衍且顿了身子,下瞬已然僵硬了背脊。

“听,风声——”不安分的人终于停止了怀里的动作,倒是这一瞬的恍然,却也让苏少衍分不清方才那细细的一声究竟是呜咽,抑或是狡辩。

“如果你这一句是示弱,那我不介意更慷慨一点。”

下瞬刻意的松开臂膀,人却险险没被从屋檐上给用力推下去。

“不是说好做一天的朋友吗?”

“下次对上,我一定要杀了你!苏少衍!”

“哈。”

第135章

归来时细雨已然停了,零星的光笼在青石长街上,视野一片朦胧。过了二更时分,大多的药铺便要准备打烊,苏少衍一路攒着脚力,幸好赶在春晖堂关门前买好了给李祁毓的药,手里掂着分量,于是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踏实了些。

大抵人有时能做的实在只是这么多,只有这么多而已,所以那多一点的满足,才得聊以宽慰了罢。他勾了勾唇角,快步向谪月楼走去。

不曾想第一次同人醉酒,对象竟会是个女子,不单此,更是要命的忘记了时间。他吁了口气,心中不知何竟隐隐腾起了一丝的惴惴,以及……

推开客栈的门,除了望见正趴在樟木柜台上栽瞌睡的店小二外,空荡的大厅早没了其他的人。于是声音尽量放轻了向樟木转梯走去,角落背光的位置,此时尚还有些头重脚轻的他自未留意到那道修长的近乎冷峻的身影。

“终于舍得回来了?哦,喝的都这样醉了,还没忘记给他买药么?”身子被截在了一个有力臂弯中,下瞬手里的药包也被人夺过,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机会就被扔到了一边。

很有些冷的嘲讽语气,苏少衍又怎可能听不出来,只是此刻眼皮终究太沉,于是嗯了声,就要往自己的那间卧房走去。

“你就这么乐意被一个瞎子干么?还是苏少衍,你这身子天生就比别人贱一点?”同一刻,下颚已被人用力挑高了数寸,被迫对上了那双不复温存的眼。

“女人的味道?嗯?”募得就发现了什么,沈殊白眼色一亮,拇指顿时就压上了他的双唇,跟紧又一番用力揉捏的,仿佛如此就能抹杀掉什么。

“我上过不少男人,但你无疑是最没节操的那个!”

一声冷笑,再言,便是武断定义了自己时至今日的全部德行。来不及消化这温存至恶劣的转变,甚至来不及辨清面前这人究竟是否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沈殊白。下一瞬,脸已被人狠狠一巴掌扇了偏。

或身形一刻的想要趔趄,但奈何背后对着的却是冰凉的石墙。接着双手亦被一并高举过头顶压紧了,冷冷开口道,“如果就在这里干你,你说,会不会也别样快活?”话语落,屈起的膝盖已然毫不留情的顶进了他双腿之间的脆弱。

“殊白……放开……”一声闷哼,身体到底很快就起了反应,但分明是耻辱的,于是只好压低了声音。“别在这里……”

一句退,也只好是退,若早知那酒的后劲一上来会似抽空了自己的全身气力,那无论如何,开始也不该是喝这样多的。好半天,不料竟都不能挣脱那双牢牢桎梏的手,一扯唇角,于是索性低头,于是索性服输。

“小衍,我不是李祁毓。单用求,是没有用的。”

“那……就换吧。”极力维持着自己最后的清醒,苏少衍看着黑暗里那双狼一样的眼睛,充斥着报复和冷血,一登时,只觉方才被人打过的地方又吃痛了起来。

第一次,如此不留情面的,响亮的像是要扇醒他,更像是要扇醒自己。

第一次,撕裂了这么多年隐忍和温存的假面,在这狭小的楼道里,真切让他看到了这人灵魂下长久压抑的另一个自己。

“何以用一句半真不假就可骗得我这么多年的真心,苏少衍,你这买卖做的,可真不止承让我这一个生意人三分啊。”

到底是因当年的目光出现了偏颇?还是因长久的判断出现了偏差?或者,根本只是从来惯了这份的宠溺,所以才一直笃定着,甚至一路承情的如此心安理得。

是深信吗?深信这心?还是深信情?若以相同提问冷滟的话反问自己?那么苏少衍,这么多年,你心里所信的又是什么?

以己之矛攻己之箭固然愚蠢,可若这愚蠢的其实根本不是问题本身呢?

随着一声碎裂的衣料响,真实的声音,是一再提醒此时并非梦境。当好容易回到的厢房中,身体不刻便被人蛮横推向了雕花梨的床际,再一瞬,修长的身躯也覆了上来。

“不如就用嘴吧。”不带温度的语气,下颚也索性被一并挑了起,“这情债你既欠的清,那我又为何讨不起?”

“少衍,你似乎一直很喜欢他叫你这个名字?嗯?”亲力亲为的顾自先解开自己的裤带,言语似奉劝的好心好意,“你既这样喜欢背着我们偷别人,那做到这种程度,想必……他也是乐意看到的。”

“殊白……”抿着唇,而头极力后仰着,可惜托在后颈上的力道终究更大,堪勉力维持了一刻,双唇便已触上了那胯部早已挺硬的炙热。心下顿时一个激灵,无奈后脑却是愈发被人向前逼的紧了。

“在你之前,我曾亲手言周教过不少人,倾桑就是其中一个,不过,他可是比你听话多了……”不给他多言的机会,有力的手指且是撬开了他闭紧的双唇,狠狠将自己身下的肿胀送入,“果真是一点不乖呢……”

“你流泪的样子是最美的,”伸手拭了拭面前人眼角即将溢出的水痕,话语却透着残忍的温柔:“何况……这还都是你欠我的。”

话语落,倒是那唇募地就松了些,于是索性一路顶到了那喉头深处,誓再不让他答出一句的拒绝或者否定来。

“原来是第一次么?”一声浅笑,揪住一头墨发的手却是紧了,“放松些,良夜漫漫,我可以慢慢教——”

“唔……”难以下咽的吞吐,很快让人激起一阵的反胃。

“恨我么?你十四岁时就夺了你的初吻,现在又……”低头,正面迎上那一双交杂着水光与绝望的湖色瞳,在这如斯惶惶的烛光下,显出分外楚楚。可惜这样的怜惜终究太有限,下一刻,且是再一次的用力——

“你总是让我忍耐,但你知道么?再好的秉性,也会有耐心用完热情耗尽的时候。”跨坐在身上的人再次抬高他的下颚,压低的嗓音逐渐拖曳出一丝满意,“想那时还在燕次我就常想,若一个人就这样一直爱不得恨不得,那是不是只要彻底毁灭他的骄傲与棱角,就可以真真正正的将他留住?”

“别用这样怨怼的眼神看着我,小衍。”一牵唇角,原本抚着那下颚的手便溜下了身下人细腻白皙的脖颈,再声轻笑,目光又在那被自己狠心束起的双手腕上瞬了瞬,“对你,我从前就是太舍不得……”

“而李祁毓,又太舍得。”他顿了下,挑起的唇线也更高了些,“爱可以让人不舍,而恨则会让人永远记得——”

是不是落下的话语越急功近利,就越意味着现而今的心虚?苏少衍眼看着他,喉头依旧被堵着说不出话,而光影迷离,映亮了这刻的情境,却到底映不透彼此的本心。于是唯有僵持着,直到那忍耐已久的精华在这人唇舌里释放。

于是,一瞬,一人身体僵硬。

于是,一瞬,一人目色通明。

“咽下去。”一语落,口吻很温和,内容很严苛。再顷刻,手掌摩挲上了人清瘦的背脊,且一望,俯身封上了他溢出一丝艳红的唇,衬在原本的水色上,既似氵壬靡,更似唏嘘。

“我说过的我从未忘记,但是小衍,你说过的,却总是要人一再提醒。”

忘了那一夜是如何放纵,也忘了那一夜是如何的抛却廉耻。当次一日树梢的鸟鸣将人从昏沉的睡梦中吵醒,早已是一日辰光过去。

“醒了?”熟悉的声音,却是不尽相同的人,有些没舍得睁眼,只因抚摸面颊的手心带着温存的暖意。

“是……阿毓?”倏地感觉到身下的震动,苏少衍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你昨夜睡的太沉,所以方才上马车时,都是由他抱着上来。”李祁毓的声音此刻并不听的出多余的好恶,倒是苏少衍一直盯着他的眼,甚至还下意识的比了比手势,可惜仍旧是旧样子,于是只得轻声叹了口气,道:“动作这么快,我还以为起码要等到明日。”

“少衍。”

“嗯?”不待自己多答,手且被拉过,而那墨黑的睫对着苏少衍顿了下,一瞬笃定的像就能看清。

“少衍,大燮美么?”不知是否因失明的关系,再开口,总觉那嗓音也愈发的低磁了起来,苏少衍被他这突如的问题绕的有些不明所以,于是只好目光盯紧他,顺也就瞧清了他面上那个竭力做出轻松的表情。

“比起北烨,气候自是宜人的多的。不过……那里再如何好,也毕竟成不了故乡。”话语且一停,似故意的留出空隙让人对后一句作所深醒,苏少衍望着他,下瞬忽感手心一阵的痒意,于是拧眉阖目,似如此便可不放过那指尖下落的触动:

一笔一划的深意,竟是……等吗?他心中赫然一震,同一刻手心已被人握了紧,“少衍,你是不是想过如果师父在就好了?”

“明明同样是弟子,但师父好似总偏疼你多一些。”分明是一早预料到了自己要问,所以才会这般不徐不急的,将一个自己必然会为之进退两难的问题抛出来,而思路亦是如此有条不紊的,像落一步滴水不漏的棋。

从一开始这人贸贸然便决定要跟出来所以假借的微服出巡,到现今失了明彼此独处时才终于肯面露的一副镇定。

初先也不是没觉出这其中的不对劲,初先也不是未怀疑过这里头诚心,只是……到头这一路的兜兜转转,原来竟也会是出局么?

若说沈殊白能调动「明灯暗浦」,难道他李祁毓手里就没有「八骏」?这一出单枪匹马上阵抢亲的戏码已经够假了,难道还要真他李祁毓颜面上再此地无银的多贴一个真字?

说到底,一途禁锢着他的沈殊白不信,一路袖手着对此的李承泫不信,唯一信的……到头还就剩了一个的他自己。

人如能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了两次?不为单纯,只为愚蠢。一声冷哼,苏少衍别过脸就要势要挑开那厚毡帘,奈何李祁毓先他一步,捉住了他半片衣袖:

“少衍,就再多信朕一次,好么?”

第136章

快马加鞭的再回到大燮垣翰郡已是一个半月以后,此时天堪堪擦黑,一行人在沈殊白一早买通的守城哨位的故意放行下,很快来到了南城一处名为「瑞蚨祥」的绸缎庄。

瑞蚨祥是他在早年在垣翰郡置下的一处产业,因为彼年经手时并未直接通过他,再加上公子殊白的产业原就遍布中洲大陆的不少地方,所以这区区一个绸缎庄,就更无人留意了。

在垣翰郡,这南城也实在算不得是什么富人居住的地方。而选择在这样的地点,沈殊白一开始也不是没经过考量的,一来此处达官显贵少,利于避人耳目,二来么,此地作为他公子殊白的最后一步暗棋,自是越不起眼便越容易来的安全。

他心沉了沉,余光又再看了眼立在李承泫身旁却不说话的苏少衍,想自打不久前的那件事以后,这人便一路对他冷眼相待。可奇怪的是,原本自己好心的遂了他与李祁毓同乘一辆的心愿后,没想他那脸色竟愈发的难看了起来。

难道是他俩之间竟又横生了什么枝节么?他勾了勾唇,在吩咐将众人暂先安置在瑞蚨祥的厢房以后,这才急步上前,喊住了准备推门进屋的人:“小衍,你还记得那件白狐裘么?”

两件一模一样的昂贵白狐裘,怕是任谁看了一眼,都不可能会忘记罢?动作一滞,于是且点了头,算是回应。

“他还是懿轩王时,我每每托人送去雍州给你的那些缎料,甚至……还包括你现在身上那件,都是来自此处。”

“瑞蚨祥,这个连我都闻所未闻的地方。沈殊白,看来到底是我高估了自己。”目色且一瞬,思绪却万千,原来……这人早在这么多年前就已经有铺线了的么?不单如此,甚至在自己做他左膀右臂的那几年,都未曾告知……

为什么李祁毓是如此,你亦是如此,难道这就是所谓真心交付的价码?他冷冷勾了勾唇,手下一个用力,且听门重重一声吱响——

“小衍——”一声交叠,扭头,下瞬大腿已被一个缠人的小家伙张臂抱了紧,跟紧是一句脆声声的唤,“小启以后再也不要让小衍走了……”

“舒舒以后再也不要让小衍走了……”不远的走廊里,旋即又是一声糯软的童音。

“鼻涕虫,不许学我说话!”身下的人一脸照旧的嫌恶,饶是却没顿下手上功夫,一边扯着苏少衍的衣角,一边仰着小脸将一双幼鹿似的双眼盯紧他,“小衍,抱抱——”

“沈殊白你!”你这个狡诈的商人!想咬牙,到底是心先化了,于是只好俯身先将这个已有些分量的小家伙抱起,再恨恨对上那一袭温雅蓝衣,“你别太得寸进……”

“嗯嘛!”一声响亮的亲亲很快回响在这不尽通明的回廊里,苏少衍面颊一湿,脖项很快就被缠了住,“小启也要亲亲,爹亲教过的,说这个叫做礼尚往来。”

“沈砚启!”沈殊白瞪他一眼,目光堪准备避过苏少衍的,倒是此刻沈砚舒就已小跑上前,对他忽地一摊手掌,委屈道:“爹亲,舒舒刚刚跑来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这里擦破皮了,好痛痛,呜……”

沈殊白:“……”

苏少衍:“……”

“小衍,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赌。”一并擦过狭窄的门框时,忽听一人贴紧他的耳际道。

于是心一沉,再言已是无声。

不知是否应了那句黑云压城城欲催的景,五月的蜀中,太冶宫的正上方一团乌云笼罩。此时距大燮的开国主君成公驾崩已将接近两月,按照大燮历律,下任继承人需在前任主公丧期满六十日之后,方可手持传位遗诏同兵符,克任大统。兵贵神速,也无怪乎当初沈殊白在得知消息后,会立刻便要动身了。

实际上,虽说在此之前,沈昀支开沈殊白先行一步归国,抢得“遗诏”,但不论遗诏内容真假为何,重要的是,沈昀手里毕竟还没有另一半的虎符。如此,除了一早被沈殊白早已拉拢的朝臣对此不满不说,就连一批原本中立的大臣,都对之提出了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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