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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自有颜如玉 中——by竹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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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书觉得赵子宴简直不可理喻,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无论怎么样都喜欢不了,什么叫做试一试?

赵子宴不屈不挠:“林景对你也算是一往情深,又乖巧听话,多好,你看颜如玉,流连花丛,整一个风流浪子……”

说着说着就见秦书面色不善举起了拳头,赵子宴大惊:

“你做什么?”

秦书听他越说越离谱,心情本就乱,想起两人那时候在刑部里的一番对话,又胡乱猜了赵子宴一通,不禁勃然大怒,咬着牙:

“揍你。”

话刚落下,赵子宴还来不及辩驳一句,秦书拳头就落了下来,赵子宴慌忙躲,没躲过。

秦书虽然生气,也不至于失了理智,赵子宴又不会功夫,他若是使重了力气,有赵子宴好受的,可是秦书觉得那个时候自己不打他,对不住自己,那厮太会气人了。

赵子宴没想到他说打就打,捂着眼角,痛得龇牙咧嘴:“秦怀远,你疯了!”

秦书犹自不解气:“疯的是你,枉你读的是圣贤书!女干诈妄言,实乃小人!”

赵子宴一愣,好端端的,自己怎么小人了,难道他一眼看出了自己打的什么主意?不是吧,这速度……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赵子宴糊涂了,捂着眼站到另一边儿,防止秦书再来一次:

“……我怎么小人了?!”

秦书更生气,心说你就装吧,当我是傻子。“还说自己不是小人?赵子宴,你以为自己聪明,别人就都是傻子?你对远舟的那点儿心思还用我说?”

自己对颜如玉哪点儿心思了?赵子宴更加糊涂: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还用问!我说你喜欢他就别藏着掖着,这个时候拿些乱七八糟的话唬我有什么用!”

赵子宴被他这一番话砸懵了,昏头转向。

喜欢颜如玉,还是自己?

天知道,他怎么可能会去喜欢颜如玉!他只是将他当做好兄弟,绝对没有其他的半点儿想法,要喜欢颜如玉,也得看自己要不要得起好不好?

秦书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赵子宴仔细想了想,可不是,自己的那些话听在秦书耳朵里可不就是这样?怪不得他会误会,一时之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心道这一拳头挨得可真是冤枉。

“我说秦怀远你能不能长点儿心啊!我要是喜欢他还能等到现在?还能眼看着你和我抢?”

秦书怎么可能信,赵子宴花言巧语,说白了就是不想他和颜如玉在一起,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理,又岂是赵子宴一句两句就能解释得清的?

“巧言令色!”

赵子宴急得满头大汗,难得乱了阵脚,秦书这想法可要不得,以后这兄弟还要不要做了?

“你先听我说!”

“你有什么好说的!”

赵子宴简直要哭了,他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不想今日竟然栽在了秦书手上,看秦书是真的生气了,只得硬着头皮开口。

“我叫你一声大哥行不行?你就听我说两句!”

秦书眼看着赵子宴左眼眶乌青一片,蓦然想起三人还是插过香头的兄弟。愤愤坐在凳子上,“你说。”

赵子宴转转眼,俊朗的脸上,一个乌青的眼眶让他看起来有些猥琐:“你说,是远舟好看还是重湘好看?”

秦书想也没想:“远舟。”

赵子宴狠狠咬了舌头,心说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实话!”

“远舟。”

抚了抚胸口,心说不和痴情种一般见识,人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喜欢他,自然觉得他哪里都好。

“其实比较客观地说,我还是觉得重湘比远舟要好看些。”

秦书脸向外头转了转,沉默了一会儿,再回过来居然消气不少:

“你想说什么?”

赵子宴独有的那种不要脸气质又发作了:

“我要的东西,自然都是最好的,我觉得重湘比较好看些,所以我喜欢重湘。”

一脸真诚,半丝不假。

秦书压根就不信,这种破理由,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意思就是你编,你再接着编。

赵子宴觉得这大年初一自己简直是造孽,要不怎么会到侯府来,年还没有拜,就撞见林景这么一件破事,撞见这么一件破事也不算,到最后居然还将自己绕了进去。

不待秦书说话,他便抢着开口:

“我发誓!赵子宴今生若是对颜如玉有半点儿其他的心思,叫我永世不得翻身。”

赵子宴真的是有嘴说不清,只得出狠招,话说得不能再真心再实意了,秦书不说话,门突然从外面推开了,赵子宴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秦书。

秦书原本好好的脸色,一瞬间面如死灰。

颜如玉满面笑意,推门的手刚放下,朝着赵子宴的方向,带着调笑:

“哟,你对我是个什么心思,我怎么不知道?”

说罢向前走了几步。

下一刻赵子宴狠狠握紧了拳头。

丹青从颜如玉身后走出来,带着温润的笑意,未达眼底:

“我们是来拜年的。”

第六十章

赵子宴咬牙,拜年的?哪里的习俗,拜年还带着远行的包袱!

丹青接着开口,看也不看赵子宴一眼,微笑着看向秦书:“拜完年,还要和侯爷告个别。”

秦书不自然地扯出个笑来,哪里有心思去同丹青好好说话,他千想万想,没有想到居然是颜如玉。

方才便听到了脚步声,只当是一个人,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个脚步声之后居然还跟着一个颜如玉!

他怎么会来?又到底听了多少?

颜如玉隐隐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也没在意,秦书么,他是知道为什么的,怕是因为自己听了他们说话,他不自在,可怎么赵子宴也不说话?

“小心……”

脚还未落地,就听见秦书提醒,颜如玉微微一顿,感到自己踩在了什么东西上。

是方才被掼在地上摔得变了形的酒壶。

颜如玉移开脚,好笑:

“难不成你们一言不合,还打了一架?怎么地上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丹青淡淡看一眼乌青了眼眶的赵子宴:

“看来是这样。”

赵子宴看一眼秦书,后者正望着自己,含着几分请求。

罢了罢了,自己管那么多做什么,他爱喜欢谁就喜欢谁,颜如玉若是也喜欢上他,那是两个人的福分,自己何苦吃力不讨好,坏人姻缘?

赵子宴一脸无赖相凑过去:

“你看他,以下犯上,一言不合就打了我,贤弟你说,这是个什么道理?”

颜如玉看不见,他方才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真的打起来了,想也是赵子宴吃了亏,只是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能让好脾气的秦书动手,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秦书手足无措,后背全是汗,张了张嘴,一个字儿也没能挤出来,哑巴似的,丹青很奇怪地看他。

颜如玉笑笑没有答话,反问道:

“丹青要走,你也不送一送?”恐怕丹青今天若不是去和自己道别,他走了赵子宴都还不知道,好心将丹青诳过来,说是给秦书道别,其实早已经让人去寻赵子宴了,没想到巧得很,他正好在这儿。

颜如玉可没忘,赵子宴那十斛珍珠,现在才存了不到一半儿。

接话的反倒是丹青,也忘了去问秦书是不是不舒服:“不用了,丹青一人即可,这两月劳烦各位,山迢路远,丹青不便多留,告辞。”

赵子宴发誓,他从颜如玉眼里看到了一丝幸灾乐祸,没有时间追究这些,感觉今日这诸般事宜真是乱得不能再乱了。

连忙拉住丹青,脸色微寒:“你自己一个人怎么走?过两日有空了我派人送你。”

丹青笑笑,毫不领情:“赵大人日理万机,想必抽不开空,丹青也不是小孩子,劳赵大人挂念,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丹青一人岂不是更好?”

颜如玉摸索着找个地方坐下,托着头,含着丝笑意听赵子宴和丹青你来我往,一个别扭,另一个也别扭,赵子宴啊赵子宴,这个跟头有你好受的。

秦书就站在颜如玉左侧,动也不敢动,大声呼吸都不敢,憋着一口气,心悬在正中间,颜如玉每个动作都能让他颤一颤。

上天保佑。

愿上天保佑。

两人说着说着,丹青恼了,一下甩开赵子宴,转脸就跑,赵子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两人,秦书依旧浑浑噩噩,面如死灰,颜如玉面带笑意。

两个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情形看起来无比诡异。

想了又想,赵子宴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纠结过,一边是自己的好兄弟,另一边是丹青。

什么天衣无缝的计划,赵子宴来不及去想了,用最快的法子,解决这件事才是眼下最重要的,想也没想,自然而然挑了最稳妥的法子。

“远舟,要不你帮忙去劝一劝丹青?”赵子宴问。

知道赵子宴是在帮自己,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慌忙附和:“是啊,那个,丹青一个人,那么远的路,岂不是危险?”

颜如玉笑:“你自己的事,为什么要我去帮忙?可有什么好处给我?”

赵子宴拉着他:“你到时候要什么好处,只要我有就一定给你,快去,不然一会儿就真的要走远了。”

颜如玉站起来,秦书刚将胸口的那口气松了一半,颜如玉走出几步却停了下来,侧耳听了听,疑惑道:“里间是不是还有个人?方才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秦书几乎就要站不住脚,蓦然生出一股绝望之感,头脑发懵,觉得过了好多年那么长,也不过是一瞬间。

赵子宴反应过来,眼睛盯着颜如玉,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变化,口吻却如平日里调笑一般:

“嗳,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不知道,人家侯爷的相好在里头,你难不成也要去看看?”

几乎是下意识地,秦书怒喝:“赵子宴!”

所有的一切都恰到好处,颜如玉看不到的眼睛,赵子宴似真似假的调笑,秦书一如平日的怒喝,全都丝毫不差。

哪怕差那么一星半点儿,秦书就真的是永不翻身了。

峰回路转,颜如玉前脚出了门,秦书就一下瘫在了凳子上,桌沿上被他硬生生抓出四个指印。

赵俭那边拦住了丹青,又返回来,见秦书伏在桌上,赶紧过去,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将军?”

秦书犹在后怕:“我现在乱的很,你去将他安置到隔壁房间,什么时候醒了告诉我。”

赵俭有点儿不大愿意。

“快去!”

赵俭十分不情愿地去了。

再没有这么一天,让秦书如此不能释怀。以至于他以后每每想起这一天来,天景三十八年的大年初一,就寝食难安。

他骗了颜如玉,那么卑鄙无耻地,为了自己,骗了他。

颜如玉什么都看不到,自己居然还骗了他。

更让秦书难以忍受的,除了骗他,竟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也只能骗他,仗着他看不见,也暗自庆幸他看不见。

这么卑鄙无耻的,骗了他的自己。

丹青还是走了,毅然决然。秦书突然发现,赵子宴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一点儿不在乎丹青,相反,他很在乎的。

谎言或者是假象,真心或是实意,大都真假难辨。

原来世界可以这么复杂,复杂到无法想象,更无从揣摩;原来世界上真的是有这么多的身不由己,求而不得。

若要世事尽如人意,简直太难了,除非河水倒流,时光倒序,日头东落西升。

既然不能,那就只能承受,煎熬,挣扎。这些他都不怕,他怕的,是这世事的洪流之中,他挣扎过了,煎熬过了,也承受过了,最后他还是看不到他。

他蠢,他笨,他呆,他这辈子也许就只聪明了这么一次,就是喜欢了他,爱了他。

颜如玉。

不是别人,就是你。

前缘后果,已不必去追究。

秦书这辈子,前二十年是属于西北属于秦家的,后面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无论能活多少年,都只属于那么一个人,是你颜如玉的。

反正现在也是上无片瓦,孑然一身,他已经什么都不用去顾忌,也不用去怕。

颜如玉,只盼今日这些污秽之事,你永不知晓。

第六十一章

度日如年,挨到下午,林景烧才退了,晚饭时分,赵俭将饭食送了来,想问一问秦书,关于去找毒医传人的事,刚将饭菜放下,秦书挥挥手:“你先用吧,我不饿。”

赵俭就忘了自己要问的事,想到早晨自己还误会了他,心里也不好受,这下又见他不肯吃饭,就忍不住了:

“饭总要吃的,总不能饿死自己吧?”

秦书摇头,他怎么可能吃得下。

气也生过了,知他也不是有意,赵俭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又不是女子,失了贞节,要寻死觅活的,一个大男人,为了这种事情,在这里连饭也不吃,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在他对面坐下:“将军,同是男人,我赵俭是个粗人,说话难听,你也别介意。若是我说得不对,你就当赵俭什么都没说,若是惹了你生气呢,你打我两拳出气,我也绝不还手。”

将筷子递到他手里,接着道:“军师整日里往楼里跑,赵子宴更是没事儿就往倌馆去,就连我都忍不住去逛个戏园子,偶尔也想去抱个姑娘,男儿之身,男欢女爱之事,实数正常,你大不必如此介意。”

秦书搁了筷子,看着赵俭满脸认真:“你现在还没有遇见喜欢的人,你要是遇见喜欢的人之后,就懂了。赵俭,诚然,你说得不错,男欢女爱,实数正常,甚至狎女支宿娼也不为过,可是这两件事情,不可相提并论。”

赵俭依旧不大明白:“可你是中了药,控制不住自己,哪里能这样怪自己?”

秦书摇头:“我喜欢他,可是却与别的人……这并非我所愿。情爱之事,也要你情我愿,情意相通,若不然,与禽兽何异?哪怕是中了药,我也不能原谅自己,我今天原谅自己一次,保不准以后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那以后,我又有何面目去说喜欢他?是我心中有囿,有贪念,说到底,是我的错。”

赵俭听得云里雾里,半懂半不懂。

秦书这样的人,看起来古板呆愣,甚至迂腐,可他心中有自己的一方天地,有自己的原则,这样的人,君子二字,对他来说,再恰当不过。

而赵子宴,他也算得上惊才绝艳,智慧手段皆居于人上,心思玲珑,仁义狂客四字还可用,若是论起君子,就不若秦书了。

君子与狂客,也说不上哪一个更好。

一个严于律己,恪守本心,一个不拘俗礼,快意洒脱,无论是哪一种,都各有其长短。

严于律己的可能少了几分洒脱,不拘俗礼的可能多了几分放浪。

秦书正是卡在了这个坎上,少得这几份洒脱,让他怎么都过不去自己原则这一关。今日之事若是换了赵子宴,他也不过一笑置之,甚至连愧疚都不一定有,但那样却显得……

用颜如玉的话说,就是混蛋了。

至于颜如玉,这两者他都不是。

赵俭无法:“我现在也许真的不懂你说的这些,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就算饿死自己也是没有用的,不如用了饭,再好好做打算。”

秦书叹口气,拿了筷子,也夹了菜,吃在嘴里味同嚼蜡,遂又将筷子放下:“先放着吧,一会儿再用,我去里间看看。”

林景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秦书没想到他醒了,一踏进内室他就转过了脸来,秦书脚步一滞,但也没有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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