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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幸福我就会死这件小事——by公子苏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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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我大一那会谈了个女朋友吗?”老二突然道。

“嗯。”

“那个圣诞咱两去开房了。可是不管怎么弄用什么方式就是提不起。那之后的第二个星期她就提出分手了。那会儿刚好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哥们来这城市找工作了。为了分散注意力,我努力帮他找工作,找房子,天天出去夜宵劈酒。直到一回酒醉,亲了他后我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我总以为他是懂我的,朋友的线也已经越了,就差开口说那一句。”

老二的咖啡已经喝完了,他叫来了服务员又点了一杯美式的。这回连糖也没放。

“可情人节那天他约我出来,在那整个城市漫天烟花的时候,他说他要结婚了。我问他为什么?知道他说什么吗?”

何信摇头。

老二唇角轻翘,“他说他想过个正常人的生活。”老二抬眼定定地看着何信,“我们不正常吗?我们到底哪里比别人不正常了?缺胳膊少腿了吗?智商不健全吗?杀人放火了吗?当时我一直想不明白,我们到底哪里不正常了。直到在他的葬礼上他爸妈哭着打我时,我才明白,原来不是我们不正常,而是世界已经正常了几千年了。”

老二说,“你跟彭怀能分就分了,我们是冲不破这几千年的‘正常’护罩的。它就像在地面上根深蒂固里长出来一样。看过榕树怎么生长吧?根随着时间,越来越多,越来越厚,越来越坚固,等想起来需要砍掉时根本不知道它的主干在哪里,无论怎么砍它也会在第二年生根发芽,无穷无尽地繁殖、生长、被砍、繁殖、生长、被砍、繁殖。而在这期间到底断了多少把刀,没有人会知道,也不会有人想知道,因为那是他们自找的。”

他还说,“对了,我准备结婚了,下个月。”那会儿袁刘流笑了笑,“原来对不爱的人勃起,是一件很简单的事。”那笑比没加糖的咖啡更苦更涩。

老二走后没多久,何信也站了起来。起身的时候,放桌沿的文件夹被撩下,里面的文件散落了一地。何信弯下身去捡,突然拿着其中一张毕业照发起了呆。

在穿着学士服的43个同学的照片的左上角,有穿着西装站得笔直的彭怀。

2007年,何信离开那个小镇前,在家门里贴了张纸条,里面写着——希望在我的大学毕业典礼里能看到穿西装的你。

第六十三章:陌生号码

那时为什么会写大学?不是高中毕业或者是更重要的日子,却偏偏选择这个时间?

大概是,那时的何信认为这时候的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面对与承担。只是,原来世界太大,能力有限。而彭怀深知这个道理,所以选择了在前进与后退之间,那层空间也许叫背负。

何信捡起东西,抬头就看到在窗外经过的彭怀。身边挨着个浓妆艳抹的小姑娘。彭怀余光瞥见一人影,朝着餐馆里看去。

雨停了,一缕阳光从重重叠叠的云层里,越过人群,穿透玻璃,落在了何信头顶上。微褐的头发看起来柔软温暖,一如初见那般干净剔透。

而这次,彭怀选择了离开。

这是彭怀第一次背对着何信离开。何信看着那对背影直至消失在人群里也不曾动过。

周末曾丽一早来何信家,是来道别的。也不进门,就站在门外看着门边从缝隙里长出来的野花,说,“何信,我要出国了。”

自从上回在医院里见过曾丽,何信已经有三个月没见过她了。“什么时候决定的事?”

“上个星期。”

何信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一下,于是道,“一路顺风。”

闻言,曾丽怔了怔,突然噗嗤一声笑了,抬头看着何信道,“何信,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

何信沉默了一下,随后张开手轻轻抱住了曾丽。曾丽很瘦,像只剩下一个骨架。曾丽靠在何信怀里,听着他规律的心跳,轻声道,“何信,请你以后要记住曾经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你的女人叫曾丽,尽管你从没喜欢过。”

可这句何信看不见。

曾丽走了,何信单身了,何氏父母开始着急了。敲锣打鼓地给何信找女朋友。何信既不拒绝也没去,每天上班下班,百日如一日地过着。有时陈力会叫何信一起出去玩,何信偶尔会去,可多数拒绝。

有一回深夜,有个陌生号码打过来,正在赶工作的何信犹豫了一下,居然按了接听。在窗前灯下,何信听着无声的电话看着窗外街道的流浪猫在路灯旁打瞌睡。

后来,这个号码偶尔也会打进来,都是深夜的。何信会按接听,但从来不说话。只听着电话静静地看着夜幕发呆。微热的夏末深夜,带着青草味儿的风轻轻吹起窗帘,扫着桌面,有时会从外面爬来一两只七星瓢虫在台灯下迟缓地移动着。那会儿一切安静地恍如隔世。

十月份,何信去相亲了。在那前一天晚上,已经四十六岁的何国强敲何信的门,老泪,说只盼能看到何信成家立室。别怪当年他用盲肠炎的手术骗何信回来,他只是为了何信好。

这些何信都知道,知道那场手术不是什么心肌梗塞。因为曾丽说了,这些都是她的把戏。

她把一切的责任全扛上了。

何信看着拱着背擦眼角的何国强,终是道,“什么时间?”

相亲的女孩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女生,矮何信一截,两人站一块还挺相配。女孩知道何信的情况,可并未嫌弃,只说先谈一段时间看看。

深夜时,何信躺床上,看着被路灯映成黄金碎片一样的天花发呆。很久也没闭上眼睛。

十一月五号,何信生日。公司在KPT给何信办了个生日派对。在K房里,所有人几乎玩疯了,拿着啤酒瓶给对方倒水一样往嘴巴里灌。反而主角的何信坐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看着疯狂的人们。

陈力无声无息地挨了过来,递给了何信一只麦克风。光线太暗,何信也没看清陈力说的是什么,只能猜他是想让何信唱首歌。何信摇头,陈力死死地把麦克风往何信手里塞。最后,何信无奈只好点了首《慢慢》。

何信听不见音乐,只跟着屏幕上的字轻缓地唱着这首带着无数回忆的曲。在安静的世界里轻轻响起彭怀的哼唱。愈渐愈响。

温热的东西淌过脸颊迅速滴下,何信猛然惊醒。

有时候歌曲就像一本日记,每一首都承载着一个回忆。

凌晨两点,终于曲终人散。陈力说送何信回去,何信看了看后面醉得左摇右晃的同事,只道,“这里离我家不远,我走回去就可以。”

陈力明白何信的用意,也不好再啰嗦。看着一行人都各自上了车,几个稍微清醒点的都探出头来对何信晃手,“咱们先走了啊!”

何信走在小道上,不疾不徐地往回走。忽然感觉身后有点不寻常的东西,往后一看,猛然眼前一黑,头一痛便倒在了地上。

第六十四章:绑架

凌晨四点,李豪成看彭怀的办公室还亮着灯。走过去刚要推门,隔着玻璃,只看到彭怀头靠着椅背带着耳机合着双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彭怀多了这个习惯,总要带着耳机才合得上眼暇寐一会。有一会,徐喜儿说过,她偷偷拿起来看过,屏幕亮着的是“通话中”。可李豪成从来没看过彭怀说过话,唯一一次,是他醉酒时,拿起手机随手就拨通了一个号码,彭怀靠着路灯对着手机在说话,李豪成细心听了下。

彭怀在说,冷笑话。叨叨絮絮地说,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得见,就一个接一个不停地说。

李豪成回过了神,放开了握着手柄的手。

李豪成离开后,彭怀微微皱起了眉头,睁开了眼,拿起手机,电话仍未接通。

断线后,彭怀隔了半会,又再拨了一回。在准备挂线时,接通了。

电话里只响着轻柔的音乐。彭怀眉头捻紧,何信以前就很少听音乐,现在更不可能会听。“你是谁?”

对方依然沉默。

“给你三秒时间。”阴冷的气息像通过了电波迅猛地攻击大脑。

第三秒,对方嘿嘿笑了两声,“果然是冷豹,气势即使在通电话也丝毫不逊色!”

彭怀瞳仁微缩,“把何信交出来。”

“难道你不关心我是谁?”

“不管你是谁,只要敢伤何信一条毛发,我都要让你痛不欲生。”

对方笑了两声,“你连我是谁,在哪里,把那个男人怎样了都不知道,居然还这么拽,别笑死人了!”

彭怀看着华灯疏落的夜幕,面无表情,眼底的杀意像只苏醒的豹子,“你尽管试试。”

在赌城顶层,所有人战战兢兢站在堂内,眼尾也不敢瞧一眼坐在上面的男人。坐在那里的男人脸色阴沉,“查到了没有?”

“豹爷,我们正在——正在发散人手了,很快——”

那个男人眼皮一掀,下一秒惨叫声响彻整个大堂,刚才报告的人捂着鲜血四溅的手掌,卷缩在地。彭怀靠回椅背,冷声问道,“很快?”

没有人看到彭怀刚才是怎么出手的,仿佛是一场魔术,刀子凭空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准狠地穿透手掌,没留丝毫让人躲闪的空隙。

刚进来的徐喜儿看到这种场面,看了眼李豪成,皆是摇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彭怀,冷酷地像只地狱魔鬼。

头痛得像要裂开,何信缓缓睁开眼,入目的是一些平常的家具,看着有点眼熟。何信以为绑架至少会选择破烂点的地方。稍微扭动了下手,被死死捆绑在身后的柱子上。再垂眉看,双腿也绑在一起了。身边没有任何可以让他逃脱的东西。

半会儿,有人推着门进来了。逆着光,何信看不清,从轮廓上只能约莫看得出是个男的。

“哟,醒了?”

“嗯。”这是何信只能想到的回答了。

来者愣了愣,估计是没想到会得到回复。一下子也不知往哪接下去。半响才反应过来,“你这人大脑是有病的吧!”

记得以前听说过,如果一个人说你不好,那是他的问题,如果多个人说你同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的问题了。于是何信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智商,片刻后认真回答,“不是。”

绑匪吐血三千。

这边还吐着血,那边的彭怀已经杀意腾腾。

在彭怀边上的李豪成手机震动了一下,打开看了一眼,脸色一凛,便对彭怀低声道,“收到风儿了。”

“哪儿。”

“张铮家。”

第六十五章

进了门,里面静悄悄的。彭怀站在大厅中央,只冷声道,“出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

通往后院的门后传来了一声嘲笑,“花了五个小时零15分,你弱了冷豹。”

随后那人慢慢踱出来。看着那人满是嘲讽的脸,彭怀盯着他不动声色,“把何信交出来。”

那人稍微一愣,他是张铮啊!他是死了的张铮!彭怀怎么没有半点惊讶?可尽管内心活动再波涛,作为一个专业的绑匪是不可以乱阵的。张铮彭怀身后看了看,“居然只身一人?看来这个何信也没那么重要。”

“有些人,只能亲手毁掉。”

刹那风急千里横云怒,傲啸苍茫天地间。那会儿霸气横生的彭怀只让人骨寒毛竖。那一刻,张铮终于明白到彭怀为什么能在那道上叱咤风云,尽管退出后名声仍如雷贯耳。只闻名便杜口裹足避军三舍。那是因为他身上有那种嗜血的阴鸷。

偏偏这种人竟然痴情于那种呆子,不过终究凡人一个。

张铮冷笑一声,重复道,“毁掉?”何信被另一人从后院里拖出来,“凭什么?”

只见何信右额破损,已经干涸的血迹顺着削瘦苍白的脸庞曲折蜿蜒直至消失在下颚阴暗处,唇边眼角的淤青已经发紫。衣服上的脚印斑驳可见,从胸腔的脚印来看,至少断了两条。而拖何信出来的人是徐大豪。

彭怀看着被甩地上已经半昏迷的何信,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声音淡如止水,“今天你们休想踏出这个门槛。”

张铮从衣服里面缓缓拨出一柄黑色的枪,黝黑的枪口对着何信脑袋,“我们踏不出去,他也必定一起陪葬。”在张铮身后的徐大豪上前一步,对彭怀道,“丢下身上所有的武器。”

彭怀从口袋里丢出了一把细薄的刀片。徐大豪道,“还有呢?”

彭怀冷笑,“杀人一把刀片就够了。”

张铮看着冷笑的彭怀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忽然心生不安,“肯定还有的!”旋即一脚踩着何信的手,“快点拿出来!”

本已半昏迷状态的何信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痛得紧锁眉头。

彭怀瞳仁微缩,一脚踹去身前的板凳腾空而起迅猛直击张铮。张铮被板凳击倒,枪被甩到了另一个距离他两米的方向。正要扑过去捡起手枪,胸腔骤然剧痛,甚至听见了肋骨断裂的声音。彭怀一手捉着张铮额骨,对着张铮轻声道,“就凭这张脸,还想威胁我?别丢人现眼了徐可。”

徐可只觉头骨像被机器压榨着要随时爆裂一样,痛得完全没法思考,可徐可那个名字还是猛烈地打进了大脑,“你——你怎么知道——”

“你没必要知道。”

碰!一声巨响回荡在厅子里,悬吊在空的灯泡左右晃动下细小的灰尘。

徐可只觉头部一松,那种窒息的剧痛才稍缓了下来。彭怀右肩被子弹穿透,血在衣服上从伤口为中央迅速蔓延。可彭怀似乎没有半点的痛感,用力捉着徐可的领子一手把人甩开,然后转身向着徐大豪走去。徐大豪握着枪,向后退,喃喃自语道,“别过来!要不是你,我爸的面馆怎么会落在徐喜儿手上,那明明就是我爸留给我的!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人阉割!”

原来徐大豪在那次被发现了完全没钱后,被人捉了去。徐喜儿一得到消息就过来找彭怀了。虽然那会儿的彭怀已不是那道的人,可因为徐喜儿求到,彭怀是没法推的。徐喜儿心高气傲,哪里求过人。彭怀是明白到那是她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放下脸来求他。而且这些年,徐喜儿帮过他太多的忙,要是李豪成是彭怀的右手,那徐喜儿必定是他左手。所以到底是扛下了这忙。

可去了之后才知道,徐大豪居然把徐喜儿卖给了林老板。在这行里,贩卖人口可是最平常的交易,若是平时,彭怀定无必在意。可这种事落在自己部下身上就不可能放任不管。一怒之下,只放下了句,‘留条命活着就行’。最后,徐大豪是活下来了,可失去了男人之格。

就在这时候,徐大豪遇上了徐可。那个爱彭怀爱得连自己都可以舍弃的徐可。

第六十六章:以后我带你飞

眼看彭怀的逼近,徐大豪向后倒退咽了口水抖着手。余光扫过,瞥见右手边离自己三步之遥的何信。灵光一闪,枪口一转,指着何信,一枪打在距离何信几厘米的地板上。“你在向前走一步,下一颗子弹,就在他身上了。”

宛如来取人性命的恶魔的彭怀停住了。

徐大豪捉住了彭怀软肋,悬空不安的心稍稍稳了些许。眼睛盯着彭怀缓慢地向着躺地上的何信靠近。这时何信似乎已经开始清醒。动了下,忍着脸上的灼痛张开眼,还没反应过来,猛然被人捉住肩膀提了起来!晃了下,然后映入眼帘的是半身是血的彭怀站在对面面无表情。

全部的神经像被电击了一样,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想摆脱肩上的钳制,骤然被冰冷的东西抵住了太阳穴。彭怀的唇轻微而快速的动了下,若是常人定是无法察觉,而何信不是常人。

别动。

何信再也没动了。因为信任。就像尽管彭怀说出‘跟何信在一起不过图个钱’那样的话,仍然毫无保留地信任他。因为相爱的两个人,就是‘我了解你是这种人,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不管这种‘了解’与‘知道’是否客观,反正就是认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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