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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自有颜如玉 下+番外篇——by竹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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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赵子宴走。

身后一阵脚步声,秦书躲在内室,出来将两人都吓了一跳。

“啊,秦,秦将军……”

秦书没说话,提剑搁在百里容脖颈上。

赵子宴大喝:“秦书,你胡闹什么!”

秦书不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让百里容不禁瑟缩了一下。“颜如玉若是死了,我便血洗你百里家满门,一个,都不会放过。”

那种眼神……太可怕了。

百里容下意识看向赵子宴,赵子宴一个头两个大,心说我这边正说得好好的你这会儿出来正好坏了事,这都什么跟什么!

第一二八章

赵子宴一把将秦书推出好远去,百里容显然还不明白是什么事,小心问道:“秦将军怎么回来了?”问罢才觉得自己显得过于软弱了,直了直身子,偷瞧赵子宴。

秦书一下意识到自己又莽撞了,房内一时静得诡异。

赵子宴脑中转得飞快,咳一声,立刻呵斥:“秦书,你还将太子放在眼里么!东宫是你想来便来,想去就去的!剑指太子,你是何居心,这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

秦书先是恼怒,后来明白过来,赵子宴这是在帮他。

想到方才听两个人的讲话,秦书心中一动,他也乐意陪着唱个双簧:“当年远舟一心为他,他呢?现在远舟命在旦夕,你又做了什么,赵子宴,当初插了香头拜了兄弟,你就这么不将远舟看在眼里,去护着他?”

房内三人心思各异,问题一下便转到了兄弟与太子在赵子宴心里所占分量的比较,赵子宴闻言抿唇,极是为难的模样,身子不住颤抖,秦书分毫不让,瞪着赵子宴。

百里容打破了沉默:“颜尚书,还活着?”

“让太子殿下失望了,还没死。”秦书冷冷道。

百里容知道,他现在只要高声一呼,外头刚认了主的龙卫便会一拥而上让秦书身首异处,甚至可以连带着颜如玉一起,可是这么一来……赵子宴……

秦书在赌,赵子宴也在赌,赌赵子宴在百里容心里的位置,赌赵子宴多年的苦心分量有多大,够不够颜如玉与秦书全身而退。

百里容摇摆不定,一方面关乎皇室威严与百里璟遗诏,今日若是放了秦书……另一方面关乎赵子宴,今日若是不放秦书……

房内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赵子宴也在等,背后出了一身汗,像这样没有把握的事情,他已经许久没有做过。

不过是一会儿,却似好几个月那么久,百里容妥协了:“秦将军,颜尚书的事情,并非我本意。”

秦书冷哼一声。

赵子宴叹了一口气好言劝道:“你走吧,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但是没有下次。”

百里容看看赵子宴,又看看秦书:“秦将军稍等,”说罢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秦书,“届时出城应该用得上。”

秦书接了,不动声色和赵子宴对视一眼。

“殿下放心,秦书今日为兄弟之义一时莽撞,但我秦氏一族绝无反意,殿下尽可放心,秦书愿意等西北平定之后,解甲归田,后世子孙三代之内绝不入朝为官,忠烈侯之名,殿下尽可削去。”

秦书想得一个承诺,用西北平定解甲归田换百里容一个承诺,日后他解甲归田,不再和朝堂有半分关系,无论如何,不能时刻以性命相挟。

百里容想了一会儿却不答,转脸看赵子宴,接方才的问题继续问:“太傅仍旧要走吗?”

百里容眼里的深意让赵子宴很失落。

到底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长大了,心思也多了起来,赵子宴不知道是要高兴还是要难过。

他们在算计,焉知百里容不是也在算计?

再不怎么经事,好歹看了两年的奏折,知道什么是对己有利,什么时候该去争取,什么又该当做看不见,小小年纪,倒是自己小看了他。

也不小了,毕竟都加了冠要登基的人了,不再是那个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十岁的小孩子,现在就知道讨价还价了。

赵子宴思量通透,心里一阵颇不是滋味。

索性都说开了,赵子宴深吸一口气:“从此之后,既往不咎,来日秦将军解甲归田,殿下不可……加害于他们。”

百里容眼里有些委屈:“在太傅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赵子宴放软了语气,惆怅道:“都道君心难猜,来登基为帝,你我便是君臣,日后你若是反悔,我人微言轻,又到哪里去讨个公道来?我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百里容一言不发,径直在桌上取了纸笔,刷刷落笔写了一阵,又掏出太子印鉴,咔一声盖在上头递给秦书:“太傅从小教我,为君者要言而有信,将军若是不信,来日百里容补一张圣旨,绝不反悔。”

秦书接了,上头写了他与颜如玉两人,龙飞凤舞,摹的是赵子宴的字迹,两人字迹如出一辙。

小心收好,秦书万万没想到竟然如此简单。

百里容依旧期待地看着赵子宴,赵子宴道:“不会,我不会走。”

秦书看看百里容,那眼神和当初的自己何其相像,这样的表情,本就不该出现在一位九五之尊身上。

没有经历过失去,所以觉得得到何其容易。

赵子宴送秦书出门,抄着手站在门口轻松道:“这下赵子宴总算是还清了你们两个了,自此再不欠着你们。”

秦书皱眉不高兴道:“这是什么话?往后是我与远舟欠着你的。”

赵子宴笑得狡黠:“什么欠不欠的,欠或者不欠,不都一样是兄弟?还是说,不欠着就不是兄弟了?”

秦书无奈:“明明方才你才是这个意思。”

赵子宴低头笑了:“就不去看远舟了,让他好歹也想着我些,我这可是卖身才换了你们两个的自由啊……”

秦书撇嘴:“你骗谁,我就不信你还能真的要收拾包袱回家?”

赵子宴哈哈一笑。

笑罢了,秦书表情认真起来:“谢谢你,子宴。”

赵子宴看着秦书走出两步,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担心,叫住秦书问道:“远舟他……还好么?”

秦书回过头,近日强忍着的防线终于崩溃,喉结上下滚动了许久,眼几乎是立刻便红了,表情极是难过:“不大好,被关在御书房的密室里,全身关节都被打断了,瘦得都认不出来了……”

赵子宴没能说出话,秦书转过身摆手走了。

颜如玉依旧是昏着,只在刚开始那会儿醒了醒,秦书在床前静静瞧着他,颜如玉很安静,连呼吸都是清浅的,秦书半夜醒来总会怀疑他是不是没了呼吸,拿手指探地呼吸后又自嘲一笑。

想什么呢,他还活着。

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只要还活着就好。

没有惊涛骇浪,没有风起云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颜如玉,感到胸口里有什么蜿蜒着,如河流一般汇聚,酸涩的,疼痛的,不舍的,同样也是柔软的,温暖的。

颜如玉以后一定会好起来。

世情反覆,人心多变,很多东西一直在变,也总有人静静地从未变过,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一直在原地等着的,可是秦书一直在原地,等着颜如玉。

自欺也罢,欺人也好。

说什么不喜欢了,不爱了,已经忘记了,都是骗人的。

从再次见到颜如玉开始,秦书就知道,以后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放下,不会放颜如玉一个人。

什么诅咒,什么发誓,都一律报应在他身上好了,颜如玉对秦书而言,早就是他生命中不可剥离的一部分。

无需多言,更无须再确认一次。

从此之后,颜如玉由他庇佑,归他守护,再不会有人能伤害到颜如玉,除非踏过他秦书的尸体。

两个人,一条命,生死不分。

不断错过,会少离多,颜如玉啊,以后你就不要再躲了,好不好?秦书抱着颜如玉,认真吻了吻他的额头,刚洗过的发还带着香气,马车缓缓驶过燕京街头,将尘世喧嚣隔在窗外。

洪飞将马车停在北山脚下,秦书下了马车上山,这次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目的,没有祈愿,只是想着一定要来看一看。

后方两块无字墓碑一如往昔,两座坟在寒风中依偎。看了一会儿,转到大殿上,那老方丈也还在,抬眼看了一眼秦书继续闭目诵经,秦书微点头,准备下山。

大殿内放了一座高大的樟木架子,秦书经过的时候,猛然一顿,上头挂着很多张纸条,停下是因为其中那张纸上,写着他的名字。

愿秦书多福长寿,娇妻爱子长伴身侧,忘记颜如玉。

字迹都有些斑驳了,自己也没能忘记他,可见佛亦不可尽信。秦书笑着将那线掐断,将字条揣进了袖子里。

颜如玉有伤在身,马车走得慢,到了城门,洪飞驾着马车,斜里忽然窜出两个人来,一男……一女,拦了马车,那女子还扮了男装,洪飞面色一凛,不由得戒备起来。

秦书掀了马车帘子看,那女扮男装的女子恰好看过来,十分开心地笑起来,秦书放下车帘:“洪飞,让两人上来吧。”

洪飞怀疑地上下打量,徐让抱拳,宋夏已经爬上了马车,见到颜如玉惊呼一声,挨着车厢另一边坐了。

马车上。

秦书问:“宋大人允了你跟着去西北?”

宋夏抱紧她那小包袱:“他不允我便不去了?有本事他就来追啊,我要去西北找赵俭。”

徐让嘿嘿直笑,笑得秦书不由得心情也好了些,抱着颜如玉也跟着笑了笑,宋夏闹腾习惯了,一路上不停说话,见着新奇的便能惊讶半天,洪飞索性不赶车了,换了个小将士,他自己在后面骑马跟着。

颜如玉意识时断时续,迷迷糊糊辨不清白天还是夜晚,有时候很吵,有时候又很静,更多时候,有个人抱着他,那人小心给他梳头发,又温存地亲吻他的脸颊,时而在耳边说话,声音太轻,他实在没有力气仔细去听。

能不能等醒了再说呢?颜如玉皱皱眉想。

第一二九章

进北陵这天是个好天气,难得没有落雪,碧空如洗,天上闲闲浮着几片云,除却天气冷了些,一切都恰到好处。

宋夏缩在马车里直吸鼻子,秦书皱眉:“很冷?”

宋夏点点头,回答有些瓮瓮的:“头一回到这种地方来,真是冷得紧。”

秦书想了想,颜如玉也是头一回到这地方来,摸了摸颜如玉的手,不算太热,索性又扯出毯子来,再包上一层,想着大约这样就能暖和些,秦书便放心了。

宋夏还以为秦书是在关心她,看秦书一系列动作,伸出手指了指秦书,涨红着脸说不出话,他难道没有看到自己也很冷吗?他那是什么意思?问问自己冷不冷,反而给颜如玉裹了一层!

秦书反应过来,赶紧笑着再次扯出条毯子:“方才一时没能顾上,这条毯子给你。”

宋夏接了,忿忿裹上,看秦书穿着棉袍不怕冷的样子着实羡慕得眼红,又想到一路上带的零嘴儿差点儿被这么些人给分了精光,更抱紧了怀里的小包袱。

“你不是说赵俭会来接我们的吗?怎么还不来?”宋夏心里总有些急,不住找话问。

秦书有些好笑:“等出了城,估摸着他们在城外等着呢,别急。”

说完秦书便想到,自己是偷着跑出来的,别的不说,齐钟杜仲贤必然不会有好脸色给他,想到此不由得心里一个激灵,暗暗叫苦,韩承信还好说些,钟叔那边……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心一横,大不了就是再被钟叔打一顿。做好了被打一顿的秦书,在出了北陵城门听到外头齐钟的大嗓门之后,彻底软了。

宋夏掀开车帘,一看不是赵俭,是个中年的大叔,登时皱了眉头,秦书眉头拧得更紧,一队人干愣着等秦书下马车。

齐钟拿枪杆子敲了敲马车窗:“还让我个老头子去接你?下来!”

秦书硬着头皮哦了一声,跳下马车,洪飞连连使眼色,秦书咳一声,不待说一句钟叔我回来了,齐钟的枪杆子就戳了上来,这一戳,秦书一脚站不稳当,后退了一下,将同样要下车的宋夏给挤到了里头,宋夏哎呦一声碰了头。

“你干什么!”

里头传出来女子清脆的声音,气势很足,有些泼辣。

齐钟脸色更黑了,韩承信挑挑眉,一脸兴味,伸着脖子看里头的人,秦书手忙脚乱,扶着宋夏下车,宋夏转转眼睛,显然看出这是怎样的一个光景,冲着齐钟黑着的脸,眯着眼睛乖巧一笑:“齐叔叔好!”

乖巧的宋夏怎么看怎么讨人喜,齐钟脸色稍霁,从鼻子里嗯一声,算是应答。

宋夏又看看一旁穿得很厚裹着大氅的人,知道那是秦书说得韩承信无疑,于是继续乖巧道:“韩叔叔好!”

秦书:……

洪飞脸抽了抽:……

韩承信:……

秦书在身后唇动了动,小声道:“叫先生就好……”

宋夏也意识到了,脱口而出的那句叔叔委实不大适合,韩承信的年纪,叫叔叔显得有些过于老,叫大哥又显得不够尊重,于是宋夏笑脸不变:“韩先生好!”

一路上秦书顶着莫大的压力,韩承信和宋夏说着话不住往马车里瞧,齐钟更是没有好脸色,压得秦书大气不敢出,自打秦老将军去后,齐钟一刻不忘秦老将军的嘱咐,对秦书竟然比秦恒严厉了不少。

秦书知是好意,感激还来不及,自然不敢违逆。

“钟叔……”

齐钟黑脸:“闭嘴!”

秦书只得老实骑在马上,听宋夏叽叽喳喳和韩承信说话。

宋夏:“韩先生一看就很有学问,听秦大哥说他小时候你教了好些道理……”

韩承信骑马落在后面笑得开心:“好说,也是怀远那小子聪明。”

宋夏继续问:“赵俭不是要来接的么?怎么劳烦韩先生跑一趟?”秦书心道终于问道了她最关心的地方。

韩承信抄着手:“军营里来了客人,还要看孩子,外头冷,就让他留下了。”

秦书兀自想着是什么客人,一边又想恐怕是那小家伙又哭了,一哭起来声音大个没完没了,韩承信可能是魔音穿耳不堪忍受才让赵俭留下的。

宋夏开心道:“路上来的时候就听秦大哥说先生对赵俭照顾良多,辛苦先生了。”边说着晃悠悠掏出包袱里头的油纸包,是路上添的点心,又夹着小马的肚子晃悠悠靠过去塞进韩承信手里,“在大兴顺道带过来的点心,先生尝尝?”

韩承信接了,洪飞跟在前头也听着两人说话,来的一路上就见识过小姑娘的本事,十来个人个个被她一张嘴哄得开花,当然,洪飞觉得,若是在分给大伙儿糕点之后她不独自一人在角落里嘀咕就更好了。

也不知道赵俭那样动辄骂娘,整日一不高兴就将老子两字挂在口头的人,怎么就这么好运,得了这么好的小姑娘青睐?

洪飞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后来有一回,赵俭被宋夏打得青了眼眶,洪飞才知道,原来秦书说过的人不可貌相是这样一个意思。

韩承信在宋夏期待的眼神里咬了一口:“很好吃,姑娘有心了。”又看宋夏对赵俭颇关心,眼一转问道,“姑娘和赵俭……关系很好?”

宋夏柳眉一挑:“先生这是什么话……”

韩承信:??

“我是赵俭未过门的妻子,先生待赵俭好就是待宋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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