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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策——by慕时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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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弟,当着父皇的面这么瞧着人家,可别是让人家误会了。”李祁祯挑唇对他嗤笑一声,又朝他碗里夹上一块鱼肉,“反正你二哥我左右是个断袖,也不怕人说。”

“二哥这么说可是要教坏四弟了,该罚,该罚。”李祁祀接话下去又替他斟满酒,挑着笑道:“听说这几日颜羽那丫头都在丞相府住着,可是没把你吓着吧?”

苏少衍则是笑一笑,答的从善如流,“颜羽郡主纯良可爱,同小时候并没变太多,三殿下有心了。”

“看少衍这一张嘴,就是会哄女孩子,几时也教教我?”借着酒劲儿,李祁毓倾身向他一举杯,“从前在燕次时就甚少听少衍夸一回人,敢情那时还差点以为少衍是个断袖,哈。”

“王爷,你醉了。”苏少衍微一皱眉,心道这个家伙定是醋劲又上了来,可碍于众人在场,只得任得他。这边厢李祁毓的话未消,那边厢又听人接嘴道:

“看是少衍好日子就要近了,四弟的兄弟就是我李祁祀的兄弟,到时哥哥定备份大礼!”

“三弟这样豪气,二哥也不能寒碜不是?下回少衍来我赭寐殿里挑,但凡入得了眼的,少衍就都别跟我客气。”

“……”

凡事上了年纪的,只怕都是爱看这一幕兄友弟恭的模样的罢。熙宁帝勾唇看着这一切,廊檐四下的六角琉璃宫灯照在他们明晦莫清的脸上,微风一曳,竟也有种瞧不真切的感觉,酒酣耳热之际,熙宁帝悄然退了场,留下一群洒拓的年轻人。

“四弟,趁着三弟睡着,这好容易搞来的三角焰火就我们两人玩儿好了,像小时候一样。”庭院外,李祁祯嗤笑声凑近李祁毓,纤细的身子半倚靠着他,黑夜里看不清,只模糊辨得两个颀长的影子叠在一起,仿佛粘在了一处。

李祁毓低嗯了声替他点燃。霎时一片流光溢彩,浓重的夜色也被一时映透,彷如坠下一幕光华灼灼的雨。

“四弟,有些话二哥憋在心里不知当讲不当讲,”李祁祯的手覆上他的肩,低濡的声音差一分便被焰火声盖住,“从小二哥就是个死心眼,断也就断了,倒是你……”他用余光瞥向尚在殿内的三皇子李祁祀,“在这个世界上,想得到什么,就必须先失去什么,你这么聪明,该晓得二哥说的是什么。”

李祁毓转过头瞧着他,一副好似没听明白的模样,“哦?只不知二哥为何同我说这些?”

“因为我们是兄弟啊,呵。”李祁祯拍拍他的肩,抬起下巴朝向星空,“你看,绚烂的东西,总是这么不持久。”

在这个偌大的皇宫里,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和自己流着相同血液的兄弟呢。李祁毓对他笑一笑,忽的伸手搂向了他的细腰:“二哥小时候就喜欢这样抱我,现在换我这样抱抱二哥,好么?”

他闭着眼没有忍心回头看,因为他知道那边苏少衍的目光一定也正在看向这里。这座城是北烨最宏伟也最可怕的地方,他轻轻叹下一口气,请原谅我只能用这种方式保护你。

第028章

在这之后不久,苏少衍就被熙宁帝认命为钦差大臣出派到北烨西南部的涪陵郡。有道是民以食为天,盐矿,一直是各国作为极其重要的战略物资而存在。在这片古老的中洲大陆上有几个最主要的产盐区,分别是长芦盐场,两淮盐场和蜀中盐场。北烨资源素来得天独厚,除独自拥有长芦盐场外,更在其西南部有一小块井盐的开采地域。

众所周知,井盐多出蜀中。在攘宋政权交替后,北烨这块地域便常常和大燮发生冲突。不仅如此,朝廷屡屡察看税赋,更怀疑其郡尉和盐商相互勾结,走私了一部分的井盐。所以从此次出派丞相家的四公子的态度上看,北烨朝廷确确对此事尤为的看重。

深秋之际,露重沾襟,古栈道上两辆马车前后而行,系于马脖上的铜铃悦耳清脆,铃铃铃的声音不断在崇山峻岭间回响。此番出行,除苏少衍外,熙宁帝还特意给他安了名熟悉西蜀的副使,此人年纪颇轻,名唤云离,正坐在前面的马车里。

忽听“驭——”的一声,后车的青衣随从旋即回过神来,他揉了揉眼,见着不远处一人策马而至,一双墨瞳如泓,黑袍黑发,分明是……随从心中一震,再抬首便见着那人对自己比了个噤声的姿势,他抿紧嘴,只得将准备说出口的话乖乖咽了回去。

“随远,是郡尉派来的人到了么?”苏少衍疑了疑,却许久没听见人回答。他皱眉,搁下手中的书卷,推开马车木门。

“你……”且见瞳前一张放大的脸,眉目俊挺,勾着唇对自己笑。

“累死了。”不管不顾的将他推入车门,便是缠住了腰,“听二哥说你要去涪陵郡,第一次离开我去这么远地方,我不放心。”

“少衍,有人来了吗?”是云离的声音。苏少衍微微一怔,将侧帘掀开露了半张脸,想此时说路过显然不合适,只得道了句模棱两可的:“没事,是懿轩王。”

“你叫云离么?”李祁毓楼紧苏少衍的腰将他挤过一侧,打量眼前的少年,一张俊脸俏的很,眸子黑白分明,瞳仁很大,多少还藏着些倔气,他点了点头,又道:“我听父皇提过你,你是云将军的公子。”

“云离见过懿轩王。”云离对他一揖,转而便回了自己的马车。

“那个叫云离的好像对你有意思。”将窗帘放下,李祁毓贴上苏少衍的耳根轻道。

“见到谁你都这么说。”苏少衍将开始放下的书卷拿起,故意不看他的眼。

“吃醋了?那天见着我和二哥在一处所以你吃醋了?”李祁毓将他的脸板过眼前,一勾唇,便含住了。“告诉我你吃醋了。”霸道的含住不放,长长的鼻音拖得很重。

怕弄出声响,苏少衍只得动也不动,淡淡回了句:“没有。”

“真没有?”那人用力咬一口,一双墨瞳看定自己,看的人就要脸红。

“真没有。”苏少衍垂睫又道。

“但我吃醋了,还吃的不轻。”牙关终于松开,但下一瞬,却将舌头坏心的伸了进去,下颚被一双大手用力托起,以更深的迎接他炽热的吻,“我想你了,想你了……”

霸道的一遍遍重复,不给人任何逃避的机会。衣扣被解开,露出惦念了许久的细致肌肤,吻沿着颀长的脖颈一路往下,激起怀内人一阵阵的颤栗。

“不,不行。”苏少衍忽的用力挡住他的手,“你不是不想被人发现么?”他撇过脸,不知怎的脑海中却是一再出现那日家宴后这人环住二皇子的模样,也同现在一样,真是……太可恶。

“你的意思,我现在只能望梅止渴?”右手中指按住苏少衍的唇,舌尖仍停留在被他凌乱扯开衣衫的左胸处,那颗粉色的樱桃小小一粒,恣意以牙尖衔住,“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我记得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吧?”随后手一松,将人抱了个满怀。

“少衍的身子,最舒服了。”他抬头看苏少衍,白皙的脸颊浮了层红晕,如同散落天边的晚霞。“其实明明不是最好看的,为什么……?”

当然不是最好看的,你以后还会看到更多好看的。苏少衍心下一黯,冷道:“还请王爷自重。”

“又生气了,我家少衍就爱乱生气。”指尖点了点他的下巴,作出轻薄的模样。“等晚上,哎呦——”

“王爷您怎么了?”听到一声古怪的声音,机警的随远随即扯了嗓子立刻跑到马车前。

“没什么,只是被,被撞了下。”

怎么王爷的声音听来有些古怪呢?随远摸着脑袋想不明白,“也许是栈道的年头有些久了,王爷您忍忍就好。”

“不好!是炸药!”忽听云离大喝一声,随即栈道便开始轻微的摇晃,车厢内的李祁毓募地面色一白,当下拉紧苏少衍的手不由分说从车窗纵身越出了马车,下一刻,一声震彻山谷的巨响,整个空间仿佛因此而荡,而蜿蜒的古旧的栈道则似一尾被咬断颈骨的龙,顷刻间,尽褪生色!

爆炸过后,硝石和硫磺的气味和着人血的味道在空气中急速扩散,一条条的破碎的木板急急砸落,栈道之下,深渊万丈!

李祁毓拉着苏少衍的手,将他护近怀内,随即足间急点,反应过来的苏少衍,心神一紧,忙的顾自脱出,做出同样的动作。虽二人轻功皆轻功不错,但下坠的力量更大,放眼四下,光秃的山壁又无可以攀附之物,上,再无可寻之栈道,下,目测更有百尺之深。峡谷内急风盘旋,李祁毓对苏少衍点点头,二人便一齐向风的中心努力下跃去!

花冷琛曾在教他们轻功的第一天就对他们说过,越接近漩涡的中心,其实也就越是安全。但大多数人不相信这点,所以大多数人往往都死的比较快。末了花冷琛又补充一句,可见你们的确比较好命,因为你们遇上了我,就可以摆脱绝大多数的人的命运。

过了许久,他们终于落在了一潭有着深蓝色泽的水边,环视一圈,远处峭壁飞檐,周遭水潭密布,脚下幽幽的绿深深浅浅的向更宽广处蔓延开去。树冠遮天,草莽芥芥,更有毒草异花,含蕊吐腥,一层浅雾般的瘴气升腾于树莽之上,显得颇是神秘。

苏少衍的目光落回到李祁毓身上,目光一惊,道:“你受了伤?”

李祁毓墨瞳一痒,端一副的满不在乎:“如果废一条胳膊可以换你真心,我还是可以选甘之如饴的吧?”

苏少衍瞥他,一边故意露出一种就算你废了胳膊也别想我来照顾你的眼神,一边忙上前替他检查伤口,被擦破的矜贵的料子露出内中细致的皮肉,好在伤口还不算深,只是仍旧是伤着先前那个旧地方,让人觉得棘手。

倒是李祁毓看着他低眉关切自己的模样,只觉一阵心驰,他暗骂了句自己混账,但还是忍不住一把将人环住,“少衍,你怕不怕死?”

“呵,如果你被杀,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能在这时还看似很有道理说着风凉话的,这世上恐怕也就苏少衍一个人了。李祁毓没吱声的搂的更紧些,苏少衍挑了挑眉对上他,心知这人又起了范禽兽心思。

“我们……一起吧。”那人说。

第029章

山岚旷寂,夜幕下,澹荡着一潭被搅碎的星。

夜如洒墨,深蓝的水中,是两名深情缠绵的男子。这番的幕天席地,让人格外的感到欢愉和刺激。

秋季的潭水已有了寒意,李祁毓紧勾着苏少衍的脖颈,借着水的润滑,他轻易的将自己送入了这人的紧致,自回归北烨,已不知多少个夜晚梦到了这样的旖旎。现而今如此,竟也好似有了些不真实,他用力的吻着眼前的人,一次次撞击着他的身体,直至这人发出动人而忘情的声音。

“阿毓,我们回去吧。”许久,苏少衍道。

发是湿的,脸是湿的,眉眼也是湿的,李祁毓抱紧他微冷的身体,扯了个晦明的笑,“也就在这,你肯跟从前一样唤我。”

上了岸,好容易在背风的水岸边生火,久疲的二人并排坐在了一起。拾来的枯枝并不够,只够他们生起一簇小小的火,火焰微红,火光映在他们的脸上,地上,是两团漆黑的影。

苏少衍小心翼翼的烘着两人的衣服,并不时重换过衣角。一旁的李祁毓则一边看他,一边心不在焉的盯着火苗上烤着的小鱼。

“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老夫老妻?”李祁毓冲他笑一笑,露出编贝般洁白的牙齿。

苏少衍看他一眼,淡淡道:“也对,我是夫,你是妻。”

“你!”李祁毓瞪他,险些扔了手里的两尾鱼,忙不迭又将两根木枝并在一处,才腾出一只手来搂他的腰。

“因为一般都是夫让着妻,你看我什么都让你,自然我是夫。”苏少衍直起身迅速跨开一步,让他扑了个空,不徐不疾又道:“你看你又开始胡闹了,还说自己不像妻?只有妻才会这样胡闹。”

李祁毓索性将手里的东西一把甩在旁边的石头上,转身向他扑来。“好好好,我是妻,吃掉你的妻。”

“怎么身上这么凉?”李祁毓拧着眉,将他搂紧抱向火堆边,“都是我不好,但是……你也让我忍太久了啊。”

“你不可以娶她。”他突然重重开口,“因为你是我的。”

“又开始歪理了。”苏少衍捡起那两尾小鱼,轻轻吹了吹。“总有一天,你也要娶人的。”

“不会的,除了少衍,我谁都不要。”

“但我不能娶你,更不能嫁给你。”苏少衍将一尾鱼递给他,淡淡道:“我们不可能永远这样在一起的。”

“你不相信我?”李祁毓没有接他给的东西,一双黑色的瞳死死盯着他,仿佛就要将他拆骨入腹。

“我们都是男人。”苏少衍继续。

“那又如何?”李祁毓急急反问,旋即又钳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正视自己的眼,“我不在乎。”

“我在乎。”苏少衍垂下目,“你不懂的。”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永远都不可能懂,”李祁毓将他牢牢抱死,霸道的吻上他的目:“我不管,也绝不允许!”

苏少衍拍拍他的后背,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个人霸道起来,真是……有些可怕。

“少衍,你睁开眼,我送你一样礼物。”许久,他的手转而捧上苏少衍脸,“还记得那时我们在燕次,我一无所有,只能送你唯一属于自己的扳指,这一次,和那夜一样。”

苏少衍睁开眼,看着他的瞳,墨瞳幽寂,唯有一两点拖着弧线的亮芒,他心中一疑,募地看向天幕,且见一点疾驰而过的飞星,开始是几颗,而后是数颗,越来越多,划过天际,划破苍穹,如同最绚烂的焰火,用燃烧一刻的热情,照亮天际,落成亘古以后的传说。

“阿毓。”

“嗯?”苏少衍看着他,闭着眼慢慢将唇贴了上。

第一次,苏少衍主动吻了自己,李祁毓心中且惊且喜,竟一时没了动作。黑夜中,他看见苏少衍的睫毛在自己面前颤动,因为长,所以那一点的颤动也显得无比清晰。许久,他听见苏少衍对自己说,“你我皆一无所有,本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李祁毓搂紧他的肩,任汹涌的情绪恣意发泄于他水色的唇瓣,久久的,久久的。

正一夜天地浩大,天顶的星芒漏在他们的身上,持续着,如落了千年的飞雪。

“焦了,很难吃。”

“第一次弄能做成这样不错了,你还挑剔!”

“我只是就事论事。”

“你不吃给我吃!”

“不可以,我也很饿。”

“……”

那一晚,他们并肩坐着看了一夜的流星。其实这当中他们也并没有说什么太多矫情的话,他们只是偎依着,如同原野上两匹互相舔伤的狼。

许久,李祁毓对苏少衍道:“少衍,我们不回去了好么?”

苏少衍看着他,一时无话,随后他替李祁毓脖取下挂着的银链,淡淡道:“赌一次怎样?如果是双数,我们就再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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