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宣布了文柳的死讯，我不能接受，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春猎，春猎，我想起来了，文柳上辈子死的时候不就是春猎嘛。之所以肯定是因为我是趁着春猎前夕凌湛下旨的时候求得退婚的旨意，文柳能跑出来也是因为他老爹伴圣去了。
我细细推算，就是今日，因为我武艺差的不行所以对春猎意兴阑珊随便找了个借口就遛了，正巧被找上门来的文柳逮到。
看着文柳现下一身红衣我就头晕，怎么会疏忽至此！
文柳的死期不正好就跟上辈子是同一天嘛！
同一天，同一天，那就是说到头来什么头没有改变，她还是死在我面前了，那其他人呢，会不会也是这样？在同一天以不同的方式死去，原来我不是救世主，我没能改变历史的进程。
第21章
“楼清浅，楼清浅，你清醒点，你看看我。”如果说文柳的死让文天歌心如刀割的话，那对楼清浅来说简直就是天崩地裂了。
文天歌看他的神情就知道，疯魔的前兆。
事情很快就闹到御前，钱玉林自己胆小又不是真心想杀人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证据也即是如此，怎么说呢，文柳的死真的就是一个意外。
大家震惊之余更是担忧，这楼清浅是什么人啊，杀二十万人不眨眼的家伙啊，只怕这钱玉林的小命危险了，可是放任他屠杀尚书之子好像又有点说不过去啊。皇帝大臣集体陷入难题，想着先看看楼清浅的反应再说吧。
楼清浅是被文天歌拖回来的，凌湛刚想着怎么开口呢对上楼清浅黑洞一样的眼神就闭嘴了。
没有杀气也没有情绪，混乱，楼清浅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名叫混乱的情绪里拔不出来。
你跟他说话他也没有反应，看不出在想什么，非要说的话就是楼清浅大不好了。
原本最伤心当属文千山夫妇了，晚年丧女，心里自然是悲痛万分。也不知是怎么了，看见楼清浅的时候，文千山突然心里好过了一地，对钱玉林的恨也稍稍淡了两分。
文柳是我害死的，是我太得意忘形，是我太疏忽，种种往事又在我面前过迹了一遍，有的时候我恨不得拔出剑一了百了算了。
为什么我会想不起来，为什么我会疏忽到放任钱玉林这种小人，为什么我会记不得文柳的死期非得到发生了才全部回忆起来，为什么？
不止这样，当初为什么我会受伤送回楼府的原因我也不记得了，甚至上辈子我是怎么死的我也不清楚，我只晓得是凌之舒害死我的，可是死亡的细节我是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我整理了半天的思绪勉强安慰自己说我的努力并未全部白费，至少凌湛现在健健康康的，可谁又能保证他之后会不会突然暴病让我的心血全部白费？
储位之争是不是依旧会腥风血雨，一直以来没想明白的事情因为文柳的死让我更加困惑，看似有变化的局好像又在往原路上发展，变故是不是我会怎么做呢？
我娘我二哥凌湛大家都很担心我，我知道的。挺想就这么撒手不管放任剧情发展算了，凌之舒却来了。
哪怕我半点反应没有他也不介意，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其实我想大喊我听不见，我真的听不见，我能看得见你们嘴巴张张合合可是我听不见你们想说什么。
别这样，好起来，还有我爱你。
勉勉强强我能读出这几个字吧，复又低下头，我不需要你的爱，我只要好好活下去。
反正都是骗人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的话还是有点效果的，至少激荡了我的心情帮助我下了一个决定。
凌之舒走了以后我去了厨房大肆吃喝了一番然后回了房间倒头就睡，消息传到各家手里的时候不禁感叹还是凌之舒有用啊。
第二天我是喜气洋洋的进宫拜见凌湛的，凌湛见到我的时候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老婆刚死人老爹还在呢，你就穿个绛红色袍子满脸喜气的样子，找茬啊！
文千山也在，还有其他几个臣子，瞧见楼清浅的德行全部低头，我们没看见。
“微臣给皇上请安。”
“咳咳，起来吧，楼爱卿来找朕有什么事啊？”
“呵，微臣想请皇上赐婚。”
卧槽，凌之舒有个屁用！
前面虽然呆了点被他这么一劝直接疯掉了啊，凌湛纵然胸怀若谷这时候除了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文千山也没别的招了。
倒是文千山要另眼想看楼清浅了，真是不知道他打得什么牌，只不过文柳死的这个节骨眼是不能进祖坟的，文千山本来还在难受这件事现下楼清浅肯接手马上松了一口气，向凌湛微点头。
我拿着赐婚的圣旨一蹦一跳的就回去了，不让我娶文柳是吧，我偏要娶！
婚礼的大小细节都是我一手在办，给文家的聘礼除了按礼数之外还有钱玉林，按律钱玉林是被发配了，他爹也按了一个管教不严的罪名连降几级。
但钱尚书在朝堂多年，这点本事总是有的，总而言之钱玉林日子过得不错，只是换个地方逍遥罢了。
我连夜追赶很快追上了钱玉林的押解队伍，这厮也是在父母温床的滋养下会慢慢变态，现在就杀了他来说太残忍也太便宜他了。
所以我就敲碎了他四肢的骨头，看他痛苦的在地上打滚的样子我并未丧心病狂的嘲讽，那样就太没人性了。
钱尚书到底不是昔日的钱尚书了，一朝失势万人欺自己都顾不了自己了知道他儿子的消息除了痛恨楼清浅意外也做不了什么。
倒是其他人收到消息的时候反应各不相同，有的松口气有的怪他手段太毒辣。
有的人吧他觉得楼清浅留钱玉林一条命已是仁慈，比如说言官吧他们觉得吧人要是死了他们不得不管，现在这个结局刚刚好再说文柳毕竟也死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有的人吧觉得楼清浅太狠，这不是比杀了钱玉林还可恶嘛。
事情落幕的悄声无息，在没又发生命案的情况下皆大欢喜。
我最近忙的是团团转，婚礼大大小小的事情我都不假手于人亲自包办，我听到王小福跟我说现在外面评我做第一痴情男的时候苦笑了一下，越发为文柳不值起来，要不是遇到我的话也许她的人生会很完美。
我却还要拿她的死做文章，甚至有一丝庆幸一丝解脱。真的不知道娶了她过来以后要如何与她相处，这么一来是不是也算解决了我一个难题呢。
脸上有点烧，真的很羞愧啊！
楼肃远接到喜帖的时候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这个楼清浅不搞事情是会死是吧！楼清寒有些担忧，从楼清禹那里收到的信件上来说楼清浅很不对劲很不好，估摸着是还没从文柳的死亡里走出来。
我站在喜轿前将文柳的牌位拿了出来，这是不合规矩的，喜婆有些犯难也拿我没办法，从现在开始从头至尾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了。
重生到今天我已经15了，鞑靼的意外让我的新年悄悄流逝，仔细一算原来我又大一些了。
天一点点热起来了以至于里三层外三层的喜服让我闷的慌，这不是一般的婚礼，一点都不热闹。大家知道我心情不好也不至于灌我酒对我有什么要求，机械的行了礼之后我捧着牌位回来房间。
文柳，以后你就跟我住在一起吧。
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我就带你去上山下海做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我也算放下了一些，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如果文柳的命就是如此那无论我怎么插手都不会为之改变，我唯一能做的只怕就是让大家死得其所了吧。
不对不对，这么说不对，要是我能更厉害更聪明一些也许文柳就不会死，当初那些跟我去北疆的士兵伤亡也不会那么惨重。
我不想满盘皆输，以后的路会更加难走，也是该好好考虑阵营的事了。
“少爷，少爷，皇上传你跟老爷入宫呢。”
“那我爹呢？”
“老爷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我匆匆换了件衣裳就往门口赶去，我爹已经上了马车，我随即跟着进去了，看他正襟危坐闭目养神的样子，有些瑟缩，只好一个人缩在角落装作不存在。
第22章
好半响我爹才睁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清浅在想些什么？”
“哈？我在想什么？”我能说我在想晚饭吃什么嘛，“自然是家国大事了。”
“啪。”我被打了，捂着头心生不满，为什么拍我！
“我打你你不服气？”楼肃远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玩味的笑着。自己在楼清浅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有楼清寒了呢，这小子倒好东绕西绕给自己攒足了好名声还省去了讨老婆的麻烦。
要楼肃远相信楼清浅会喜欢文柳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怕是对凌之舒一往情深吧，或许这些也就是他们摆的一手好棋。但楼清浅屡次拼上自己的性命这又有点说不过去，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个臭小子！
“清浅怎么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虽然儿子我谈不上知书达理但这些浅显的道理还是懂得的。”
“哦？那为父要是真的要你去死你也肯嘛？”楼清浅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里有些期待楼清浅的答案。
我顺从的点点头，对于我来说死亡反倒是一种解脱吧，身上背负着太多根本不知道的未来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下巴被捏了，我被迫对上的爹的眼睛，他生气了。
“哼，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嘛。”
“那我又能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是去争取、追求你想要的东西，虽然我觉得你一直都做的不错，只是到现在也没琢磨明白你想要的东西么到底是什么。”
“我没有想要的东西吧。”事实如此，我连我想要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只是一步步摸索着过河而已，谁能说得清楚。
“开诚布公，今日你我父子开诚布公，怎么样？”
“爹这个时候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了？这一套把戏，对我是没有用的。”
“呵，你都这么跟为父说话了怎么会是没用呢，还是说吧。”
“爹，我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你可以说说你的理想追求，你的未来你的明天。”
这个老家伙真是难缠，绕来绕去就是这么几句话，我不是说了我没有目的嘛。
“我没有明天的。”该死的马车居然还没到，“因为我最想要的东西永远也得不到了，所以我只是想做一些我认为是正确的事情罢了。”
“清浅不去努力怎么知道未来的结果呢。”楼肃远微笑，这么消极啊。
“我就是知道啊，有些东西用尽手段抢夺来了又有什么用的，就像爹娘自小并不疼爱我，我已经长大了，你和娘现在再怎么想弥补也没有用了。”我顿了顿，“已经来不及了，我不稀罕了。”
楼肃远很生气，但是没有发作，楼清浅果然还是在记恨这件事嘛。
“确实人死也不能复生。”
“不是，跟文柳没关系。从来就跟她没关系，爹说要我去争，可是凌之舒永远不属于我，他不爱我，他只是利用我。如果我还是傻乎乎的凑上去，那我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有什么用呢，我明知道结果，我试过了，我真的试过了。”那一条血腥的路走得有多艰难我最清楚，我就是凌之舒手里头最锋利的刀为他披星斩月。
到头来呢，坐看他娶一大堆老婆生一大堆孩子全家和睦，还有霍灵还有其他人，他未来能分给我的时间是多少。我以前没想过这些，真的遇到了就忍不住了，比储位之争更叫人恶心的就是跟后宫里头那些削尖了头要往上爬的女人抢一个叫凌之舒的男人。
到后来他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味了，明明这个位置就是我将他捧上去的，用的是我一家老小的命成就了你一个人的皇位。
身不由己，别再用身不由己来打发我了。
“有时候看透了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看透？我怎么看得透，我是亲身去经历了一遍才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马车停下了，我率先跳了下去，我不喜欢跟人开诚布公，尤其是对一个与我有亏欠还不去反省，一心要考究我身上秘密的男人。
转头看楼肃远，我用最恶毒的眼神剜了他一眼，楼肃远似乎有感觉到抬头看向我，我收回了自己的眼神继续做我的孝子。
恨不恨，谈不上，我只是怨，怨你们这些为人父母的。
我并不祈求那种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溺爱。即便我娘现在也算疼爱我，可是一点用都没有了。
每每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心里泛起的只有冷意，楼肃远这个老狐狸更不用说了，但凡你有半点公正，多和我说说话。亲自教我识几个字陪我练一套剑法，我也不会这么怨。
永远忘不了当年我躲在假山洞里头睡过头，出来的时候错过了晚饭时间。那时候我还算小，根本没人发现，大家只是像以往一样用过饭第二日也没有问我去了哪，心就完全冷了。
延续着车上尴尬的气氛，我跟我爹接下来的路也是相对无言，其实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一个个都盼着我去喜欢凌之舒，明明知道我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爹是，二个也是，凌湛更是。
说到凌湛的用意我心中一凛，想我今时已不同往日，凌湛几次三番劝谏我，难道是有意立他为储？上辈子都皇位是我们抢来的根本没有什么遗诏，现在看凌湛的反应是要立储君了？
我其实也不反对凌之舒做这个位置，大皇子死的早，二皇子也在太后寿宴被刺杀。凌之舒乃正宫所出占嫡占长，是最好的人选况且此人心计城府都是一等一的高，即便凌湛立其他人也一准被他拉下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对待凌之舒的态度可是要好好换一换了，心里盘算着我们有几成能做朋友的概率的时候我撞上了一个人。
我才到这人胸口啊，好高的说。
辅一抬头，“凌朝暮？”
我大退一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是凌朝暮！他是何时进京的，为什么我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呵，你认识我？”凌朝暮凝视着比自己要矮上一个头的楼清浅，见他一眼叫出自己的名字心里有一丝玩味。
放心，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凌朝暮啊凌朝暮，我不去找你你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
南阳王世子，此人看似柔弱实则心狠手辣，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拿活人做实验。那颗药本来是要给我的，是文天歌见我害怕替我吃了，那个混蛋一身白衣嬉笑着要我们两个自己做主谁吃下去。
见文天歌抢过我他手里的药吞下眼里闪过些许讶异就离开了，我很怕那颗药是折磨人的东西因为在那之前我狠狠得罪过这个南阳王世子。可是之后的日子文天歌并未有很大的不舒服我也就未曾放在心上，凌朝暮每日都会来给文天歌诊脉然后离开。
我知道凌朝暮是凌之舒的心腹，也是他最忠实的追随者虽然那时候我不知道各中原因还天真以为凌之舒只是叫凌朝暮吓唬吓唬我罢了。
只是突然有一天，文天歌就这么倒下了，站不起来。我吓坏了，抓着凌朝暮的袖子质问他给文天歌吃了什么毒药，结果就是被凌朝暮狠狠扇了几记耳光，他看我的眼神十分怨毒紧闭的薄唇未曾吐露半个字就径自离开。
我捂着被打的脸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不会的不会的，拼命告诉自己凌之舒不会这样对我的。我撕扯着身上的铁链大喊，久到喉咙嘶哑到说不出话也没有等到半个人，文天歌很担心我的状况，他很体贴的没有打断，可能是觉得我需要一些发泄吧。
我很难想象那样一个斯文拥有出尘气质的人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那以后的几天我的脸始终保持着可笑的肿胀的样子。
再后来，文天歌无法再做起来，他整日整日在那里躺着悄声无息，我知道的，他已经连说话都十分勉强了。下一次凌朝暮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已经不敢再跟他顶嘴了，我一直跪着求他救救文天歌，不知道是不是我这副德行很可怜好笑，凌朝暮很好心的给文天歌服了一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