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戈眯起眼睛，心道这个祁松真是百密无疏。
再费了点功夫去入侵那个双语幼儿园的系统，果不其然，祁睿景已经被彻底包装成一个在美国出生的孩子，资料齐全手续官方，如假包换。
妈的，还不信找不到一个孩子是在哪里出生的了！
楚严在第五天走访了第三家医院，同样要求一位经验丰富的护士来接待他，这位护士凑巧也姓许，不过可不像上一位那么八卦，十分严肃认真，一板一眼地介绍着医院里的情况，楚严之前用在别人身上的手段在她那里收获不大，不过光是这份严谨估计就足够很多人放心了。
眼看着要参观完了这家医院，楚严不得不铤而走险，他告诉这位嘴巴上过502的许护士，自己是一位女老板的秘书，他的顶头上司想知道十四年前是不是有一个女人在这里生下了一个姓祁的孩子。
为此楚严编了一个故事。
“十四年前我的上司也怀孕了了，就住在这家医院里，然后生了一个女儿。”楚严挂着一张严肃的脸，语气里却透露出丝丝同情，“直到最近她才知道她的丈夫有一个私生子，和她的孩子没差几个月出生。”
“我不记得有一个女士在那时候生了一个姓祁的女孩。”许护士的语气依旧硬邦邦的，但是他说的话几乎相当于变相承认了楚严的话。
楚严继续他的笑容，“已经过去十四年了，而且你不可能负责每一个病人。”心中几乎确认了就是这家医院。于是不再纠缠，“无论如何，今天谢谢您了，我无意打探那位女士的名字，我的上司只是在考虑离婚后地财产分配问题，你知道的，根据情节轻重来判断处罚金额。”
“另外，希望今天您可以当做我没有来过。”楚严递出了一个红包，“我也会当做没有见过您。”
许护士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那个红包。
楚严把它随手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转身离开了。
没成想，在医院的门口，他和裴戈撞了个正着。
“你怎么在这儿？！”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叫了出来。然后又不约而同地在心中呐喊：
都特么跟踪我到医院了还不赶紧道歉！
第10章：对质
用唐英才的话来说，那一刻简直就是天雷勾地火，风起云涌时，那两个人之间的眼神交汇简直要把作为旁观者的唐英才给震退三步。
哦对了，忘记说了，唐英才是和裴戈一起去医院的，他们是来探听祁睿景出生的事情的。
那天裴戈发现祁睿景在欢欢幼儿园的资料被人删掉了，而那个双语幼儿园的资料又是假的，但是越是被毁掉的资料就越有调查价值，裴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这条线索，于是绞尽脑汁开始另辟蹊径。
最后他把目光锁定在了欢欢幼儿园本身，现在小孩子的教育从娘胎里就开始了，像欢欢幼儿园这样一没名气二没师资的幼儿园，大多数也就是一些家里条件不能承受昂贵的教育费用或者贪图离幼儿园近的家长会选择。
裴戈调出了一批欢欢幼儿园里的学生资料，发现大约有七成的学生都是住在那一片儿的，也就是说很有可能祁睿景在被接回祁家之前就是住在那一片地方的，虽然现在无法得知究竟是哪个小区，但是却可以推测出祁睿景生母的一些情况。
这个女人不富裕、有可能有自己的工作、在小孩的幼儿园选择上偏向了就近原则……那么是不是可以类推出她选择的孩子的出生医院也是偏向于就近原则？
裴戈用统计软件把一部分孩子的资料一排列，一下就找出了两家欢欢幼儿园的学生出生率最高的医院，一所公立的甲等医院和一所私立的妇幼医院。
裴戈打算亲自去这两所医院考察一下，他先去的是那家公立医院，那所医院的妇产科很有名气，床位几乎一年四季都是满的，在生产旺季的时候没点关系几乎很难抢到床位。
唐英才推测道：“祁睿景是春天出生的，那时候的位置肯定紧张，虽然不排除祁松会给这个人在这里弄个床位的可能性，但是怎么想都是去那家私立医院的可能性更高一点吧？”
裴戈则有些不确定，“私立医院的费用会高很多吧？”
唐英才翻个白眼，“老大，你没发现那个欢欢幼儿园有很多小孩出生在那里吗？”然后耐心解释道：“这家私立医院很有年头了，面向范围非常广，早就不再局限于有钱人了，只是收费的价位不同等级而已，那个女人怎么说都是一个小三，私立医院保密性也更高一点。”
裴戈点头，“反正都是要去的，走吧。”
这一走，就走到了楚严面前。
在对视了三秒钟以后，楚严开口又问了一遍，“你来做什么？”
裴戈没说话，心里却生出一点奇怪的感觉，前两次偶遇还能说得上是楚严要找机会表示出示好的意思来，这次却实在太过奇怪了了，楚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自己要来这家医院的事情，除非他有眼线。
难不成是唐英才？
楚严见他不说话，把头偏了过去，“找个地方说话吧。”
裴戈隐约有一点不好的预感。
唐英才：“老大，下班时间到了，我先走了，您和楚哥吃好喝好啊！”
找了一家咖啡馆坐下，一时间两人都没话说，裴戈不由后悔放走了唐英才，至少要让那家伙炒热了气氛再走啊。
楚严此时也有点郁闷，他想着既然长期像个变态一样跟踪自己的裴戈终于打算和自己见面了，那必须是要服软的节奏，怎么到现在还是不说话呢？难不成是拉不下脸开口？楚严觉得自己特别体贴，那我就勉为其难开个头好了。
伪￥为裴戈着想——真￥自己忍不住的楚严挂着那副高冷的表情开口了，“你没什么想说的？”
裴戈也还是那张面瘫脸，波澜不惊地问道：“难道不是你想说什么？”
也就是楚严你能够从裴戈的脸上看出他面瘫脸皮的真实，楚严发现此时此刻裴戈的真正心情竟然是得意，再联系起裴戈的话，楚严顿时就恼了，“你自己跟个变态一样到处跟踪我，得意个屁！”
裴戈差点嘴角抽搐面瘫神功破裂，完全无法想象楚严在这段时间脑补了点什么东西，“谁在跟踪你啊，明明是你一直在我周围鬼鬼祟祟地转悠。”
楚严心想你可真够没眼力界儿的，我给你个台阶下让你接我话你还反咬我一口？
“你当我闲得慌？我才接了一个委托忙得很，倒是你挺闲的，几次看见你在我工作的时候跟在我后面。”楚严停顿了一下，然后故意嘲讽道：“连车也不知道换一辆，你可长点儿心吧，当我看不见啊？”
裴戈终于维持不住面瘫的表情，而是皱起了眉头，“你最近有委托？那你还有心思来关心我在做什么？而且我最近工作量也不小。”言下之意是不可能闲到有空跟踪楚严的。
楚严终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大概两个星期前，我到景平路的盛源大厦那里去办事看到你了，还有四天前，我去宁远小学那里也见到你的车了，盛源大厦那个还能勉强算巧合，宁远小学那个你总不至于是散步到那里了吧？”盛源大厦就是祁松公司所在。
裴戈心中疑惑更甚，他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说了出来，“盛源大厦…还有宁远小学，我也是在工作，而且宁远小学那次我是看到你才以为你在跟着我。”
话讲到这里，裴戈已经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他看着坐在对面的楚严先是定格住了自己有些愤怒的表情，然后渐渐地也回过味来，转为了惊讶。
“你……”两个人同时开口，一听便知对方要问同一个问题。
两个人都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楚严问道：“是查那个孩子是谁生的？”
裴戈点头。这里人虽少，毕竟是公共场合，指名道姓地说出委托人相关的事情并不稳妥。
楚严这下真是觉得自己乌龙大发了，竟然还自我感觉良好地以为裴戈是巴巴地来求复合的，分明是自己自作多情，不禁脸上烧得慌。
其实裴戈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一心以为这次楚严想要先示软，于是内心已经开始了将来要怎么把两人关系拉得更近一点的种种脑补，连计划都列出了详细步骤一二三来，想不到一切只是自己想太多，或者说，脑洞还不够大。
好在这两个人一个高冷成精一个面瘫晚期，在外人看来愣是一点也没法儿从他们的脸上找出名为尴尬的情绪来。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尴尬就是了。
不过要不说这两个人性格相差十万八千里，却在一起两年还黏黏糊糊的呢，对彼此心里那点小九九一清二楚，默契地跳过这个话题，话题一转就跳到了祁睿景身上。
这次是裴戈先开的口，“你已经查到了？”
楚严点头，然后想到他们两人的乌龙，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在查哪一个，我查的是大的那个。”
“大的那个？”裴戈有些诧异，“你怎么查到他头上去了？”
也许是之前的尴尬冲淡了两人的怒气，再加上这个委托确实棘手，楚严的语气也平静了不少，“小的查不出来，打得到时得到了一点消息，那人把两个都瞒得死紧，我怀疑有什么联系就先从大的下手了。”然后又问道：“你呢？查小的有结果了？”
裴戈摇头，“还不确定，今天就是来看一下。”
“想不到那位夫人还挺谨慎的。”楚严不知是嘲讽还是同情，“竟然还想到要分别请我们两个来查，怪不得上一次出结果的时候她那么平静，看来是你先跟她说过了，我只是证明了你所言不假而已。”
裴戈把面前的水一饮而尽，起身道：“这里不是说这件事的地方，走吧，去我那里详细说。”
楚严虽然没有拒绝他，也站起了身，但是嘴上还是轻轻嘟囔了一句，“谁要去你家。”
裴戈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但是看楚严的表情也猜得八九不离十，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抓住了楚严的胳膊往外走去。
楚严轻轻挣脱了两下没挣开，竟然也就顺从地跟着裴戈跑了。
楚严没开车来，裴戈就顺利把人拐上了自己的车。
开到一个红灯的时候，裴戈终于憋不住了，转头看向楚严，“这个一个多月还好吧？”
楚严故意不去看他，嘴硬道：“有什么不好的？我又不是生活残障，倒是你，”楚严顿了一顿，有些得意地幸灾乐祸，“不会做饭，不知道喝了多少地沟油吃了多少方便面。”
裴戈无奈，心说也就是我不拆穿你那肯定比狗屋还脏乱差的房间，否则你还不得被踩到痛处。
说起来他们倒真是要感激祁夫人，没有这个委托，他们分居后的第一次见面一定会掀桌嘴仗怎么惨烈怎么来，现在被这件事这么一搅和，再想想没有对方的这段日子，吵架的心思是完全生不出来了，反倒真心有几分想念和留恋。
楚严见裴戈不说话，权当他默认，心里就有几分心疼，终于把头转过来，“就这样还敢嫌弃我做完饭不把过放回原位，今晚给你做顿晚饭吧。”仔细看看裴戈，竟觉得对方脸颊好像是少了点肉。
裴戈自是点头答应，无视楚严傲娇的表情和“大爷赏你的”的语气。
啧啧啧，楚严同学战斗力高但是心机不够，被裴戈一装可怜就给拐回去了。
第11章：合作
裴戈的车开进小区时，楚严有点恍惚，因为他想起之前自己不小心开到这里来的事情。
还真是神展开的事件，楚严在心中感叹命运的神奇，本来他以为真的要再和裴戈一起回来至少要经历一个很长时间的拉锯战，结果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没怎么抗拒地、不到两个月就跟着人回来了。
还答应了给他做顿晚饭！
跟着裴戈上楼，楚严又无可避免地想起上次过来的时候自己死鸭子嘴硬拿走一双袜子的事情，说起来他还是不知道那双袜子究竟是谁的。
进了门以后楚严熟门熟路地自己拿拖鞋换上，裴戈在一边看得有些好笑，就故意说道：“上次你干嘛从这里拿走一双袜子啊？而且还拿的是我的袜子。”
楚严登时一愣，随机嘴硬回答：“我以为那是我的，下次给你还回来好了。”
裴戈回答得模棱两可：“随便吧，”然后想到什么似的顿了一下，又说道：“你要是乐意把它留在身边当个念想也可以，我不缺一双袜子。”
擦！谁要把袜子留着当念想啊！楚严脑补出自己大晚上睡觉枕头边还放着一双袜子的情景，不禁被自己一雷，抖了抖鸡皮疙瘩，然后白了一眼裴戈就跑进了厨房。
裴戈虽然不知道楚严想了点什么，不过从他的表情和裴戈对楚严的了解，估计又是他自己想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然后被自己雷得不轻。
“你打算让我煮什么？牛奶炖啤酒吗？”楚严突然从厨房探出脑袋来，一脸黑线地问道。
裴戈一愣，也走进厨房，就看见打开着门的，空空荡荡的冰箱，只在边上的饮料栏里有一大桶牛奶和几罐啤酒。
裴戈想说其实今天中午还有一盒炒面外卖在里面的，不过他把它当午饭解决了。
楚严默默翻了一个白眼，熟门熟路去客厅拿起电话订外卖。都不需要问裴戈想吃啥就噼里啪啦点完了单，然后挂了电话。
家里一下就安静起来。
裴戈觉得自己这样站在厨房里守着空空荡荡的冰箱的样子有点蠢，于是拿出了两罐啤酒，走出来放到桌上示意楚严坐过来。
“懒得烧水了，啤酒凑活吧。”裴戈也拉开椅子坐下。
“这么说来，我们俩接了同一个委托不说，连进度都差不多？”楚严灌了一口啤酒，率先开了口，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时候，总是楚严话多一些。
裴戈点点头，“应该是，我们两个虽然调查的出发点不一样，但是既然都想到医院……”裴戈没把话讲完，楚严也知道他的意思了。
“老实说吧，你觉得这个委托怎么样？”楚严靠在椅背上，也许是啤酒的关系，他的姿态很放松。
裴戈也同样放松，他看着楚严，嘴角好像上扬了一下，不过转瞬即逝，“很棘手，多少年前的旧事了，祁松尾巴扫得很干净，几乎无迹可寻。”
楚严显然也非常有同感，“普通手段根本行不通，只能旁敲侧击来得到一点线索。”然后他有些无奈道：“如果不是我好奇心被这件事吊起来了，我还真想推了它，实在太麻烦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楚严直勾勾看着裴戈，而裴戈也听懂了什么，回望了楚严。
好半天裴戈才说道，“我觉得我需要帮手。”
楚严笑起来，“我正好也需要。”
门铃响起来，外卖到了。
祁夫人没想到她委托的其中一个侦探这么快就约见了再一次见面，她可是很了解自己的丈夫的，如果他想要隐瞒一件什么事情，不太可能这么快就被人抓住尾巴。
但是通过两次的见面，她直觉这个叫裴戈的侦探不是那种很喜欢和人见面谈话的人，如果约了见面，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进展。
祁夫人一面有些期待，一面又有些惶恐于知道真相，带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她来到了两人约见的茶室。
然而一进包间门，她就愣住了，因为她委托的另外一个侦探也在那里。
裴戈和楚严站起身，楚严开口道：“快请进，祁夫人。”见祁夫人还有些楞，赶忙补充道：“我们会解释这是怎么回事的，还麻烦您坐下详谈。”
祁夫人镇定了一下，进门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