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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之迷踪 上——by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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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夫子未免太过专注,连我敲门的声音都没有听到。”含章进了屋,阖上门,阻隔了屋外泠泠寒风。

自沈辽白来到楚家,除了楚愆阳,便没有相熟的人了,而楚愆阳三天两头不见人影,他大多时候都是一人待在房中,无聊倒不至于,只是偶尔会觉得闷,此时见着含章自然有些高兴。沈辽白将四处散落的书籍收好,腾出一片地方让含章坐下,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含章急忙摆摆手,道:“快别提了,这怕是我最丢人的一次,那家伙朝我扑来的时候我下意识地一闭眼,睁眼时就已经在长安了。后来问皓还常以此取笑我说,沈夫子好歹跟怪物斗了一场,你倒好,往地上一躺什么也不管了,最后还让大郎给背上来。”

因为共同经历了这些事,含章对沈辽白少了些成见,说话也客气许多,沈辽白被他的话逗笑了,道:“你当时受了很严重的伤,我心想你怎么也得休养半年,这才两个多月,就没什么大碍了,真是万幸。”

其实沈辽白当时也伤的不轻,若不是托刺青的福,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可含章不同,问皓当时的神色相当紧张,道是他受了严重的内伤,若不及时医治怕是有性命之忧,沈辽白原本以为自来了楚府之后,一直没见着含章和问皓,是因着两人尚在休养的缘故,现下看含章的模样,竟是已好了大半。

“得亏问皓医术高明,不然我可能真就交代了,”含章笑了笑,又道:“我听说夫子这次还要同我们一块儿去?”

沈辽白的目光落在摇曳的烛光上,他揉着月白的衣袖,许久不言语。

含章见状,道:“夫子不必多虑,我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要阻止你去,带你去是大郎的意思,我向来遵从他的决定,自然不会做出干涉。”

沈辽白摇摇头,道:“我意已决,即便你阻止我也不会改变决定。我只是担心影青的事罢了,从定州经往岭南,旁的不提,光是路途上的崇山峻林,便已是一大考验,我在张角墓出口的甬道里发现他的手迹,似乎他的身体不是很好,也不知他要如何走过这么长的路途。”

闻言含章也沉默了一阵,道:“我和大郎都认为,沈影青是和族长一同去的岭南,岭南虽地处蛮荒,却有许多十分珍贵的药材,加之族长精通医理,我想沈影青的身体应该也无大碍。”

看来含章并不惯常安慰人,所以安慰的话从他口中停停顿顿地讲出来略显别扭。

沈辽白微微一笑,道:“但愿如你所言。”

含章站起身来,道:“我还有些事要做,先告辞了,对了,方才我从大郎那处过来,他让你现在去一趟。”

沈辽白便同含章一起出门,当他站在门外,望着一片漆黑适才想起,方才似乎才听到三更鼓敲响,这么晚了,楚愆阳找他何事?他正想问问含章,谁想不过一愣神的功夫,含章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了。

外头也不知何时落起雪,已在地上薄薄地铺了一层,屋外头甚是寒冷,呼出去的气凝成一小团白雾又缓缓落下消失在黑夜里,沈辽白将手拢在宽大的袖中。所幸楚愆阳的屋子与他的屋子同在一个院落中,相隔不远,不过片刻便到了,屋里头还亮着烛光,沈辽白正欲抬手敲门,楚愆阳已经打开了门,将他拉了进来。

屋里头燃着火炉,一进门便有一阵暖风扑面而来,沈辽白想搓搓手取暖,楚愆阳却先一步塞了个手炉给他。

沈辽白捧着手炉,坐在火炉前取暖,他的面前是一脸严肃盘腿坐在榻上的楚愆阳,这模样让沈辽白想起他平日里在私塾里训斥学生时的情景,他轻咳一声,打破古怪的沉闷气氛,道:“这么晚了你找我何事?”

楚愆阳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皱着眉道:“天这么冷,怎么也不知道要披件衣服再来么。”

沈辽白怔了怔,笑道:“之前出来的时候没有在意。”

“明日我要出门准备些东西,后日便要去岭南了。”楚愆阳道。

沈辽白点点头,道:“好,明日我便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

楚愆阳闻言却微微笑了一笑,他懒散地卧在榻上,墨色的长发规整地束在脑后,修长白皙的手指轻叩着卧榻边沿,骤然道:“这次你手头上可没有线索值得我带你下墓了。”

什、什么?沈辽白着实吃了一惊,却见楚愆阳的神情严肃认真不像在说笑,“可是你前两日还说带我去?而且,我、我……”原本伶牙俐齿的沈辽白急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楚愆阳会出尔反尔,若是此次岭南不成行,这些日子来他所作的努力都要白费。

“不过么,”楚愆阳话锋一转,“你若将我所需的东西给我,我便带你去,如何?”

沈辽白将信将疑地审度他的神色,问道:“什么东西?”

楚愆阳琥珀色的眸子光华流转,最后落在沈辽白身上,道:“你。”

沈辽白片刻之间心情经历几番大起大落,脑子尚且绕不过弯来,疑惑道:“我?”

“是的,”楚愆阳点头道:“你的感觉敏锐,有你在,我能少绕些弯路不说,还能提前预测危险。”

沈辽白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被楚愆阳耍了,若不是有良好的涵养,他此时早该发火了。

放下手中的手炉,沈辽白沉着脸一声不吭地朝门口走去。

“明日我要出去置办些东西,你要不要一起来?”楚愆阳的声音悠悠地从后头传来。

沈辽白没好气道:“不去。”

他的手刚触碰到门,便被楚愆阳握住了手腕,楚愆阳轻声笑道:“你真的生气了?”

楚愆阳笑起来的时候眉角略微上调,他低下头望着沈辽白,原本冰冷双眸里的寒意顿去,大概是房间太过温暖,沈辽白竟觉得他勾起的唇角还带着一丝暖意。他第一次看到楚愆阳露出如此笑容,先前那一肚子的窝火竟转瞬消逝了。

“太晚了,我要回去睡了。”沈辽白对上他那双异于常人的眸子,心中一紧,急忙低下头去。

“天太冷了,你那房中还未生火炉,今个儿太晚,明日再让人给你生上,”楚愆阳说:“你今晚便在这儿睡罢。”

楚愆阳不等沈辽白反对,已经牵着他的手往内室走去,沈辽白挣不开他的手,只好依着楚愆阳的意思在此留宿。

楚愆阳的卧榻很大,两个大男人睡一块儿也不挨着,沈辽白并不认床,少时经常与沈影青睡一张床,因此同楚愆阳躺在一块儿也不觉得别扭。

他乏的厉害,几乎是沾枕便着,等醒来时,已是将近中午的时间。楚愆阳坐在榻前,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像盯着猎物似地盯着他。

沈辽白一脸窘迫道:“是不是耽误事儿了?你怎地也不叫我。”

仆人已经将洗漱用具备好了,沈辽白快速地洗漱完,又急急忙忙地穿衣服,越急越出错,他险些找不到衣裳的系带在何处。

“不碍事,上午雪大,即便你醒来也出不了门。”楚愆阳边说边走过去,修长的手指挑起沈辽白上衣的系带,将之系好,又道:“我已让下人将饭菜送到房中,一会儿用过饭再出去罢。”

沈辽白总觉得楚愆阳是在宽慰自己,愈发觉得不好意思了,他本就是血色容易上脸的,现下面颊上因着着急早已红了一片。楚愆阳瞥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角,让他坐在马扎上,取了一把精致的木梳,将他及腰的墨发梳理顺溜。沈辽白从面前的铜镜里正好能看到楚愆阳专心致志的神情,他有些窘迫,这情景着实有些像新婚夫妇,也不知何时他们的关系亲密到了这等地步,不过他也没觉得不妥,因为楚愆阳确实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楚愆阳,我这么问可能有些唐突,你若不想回答也没关系……上次那个秦召南是什么人?”

“他上回虽然有些失礼了,却是个厉害角色。秦家在我们这行算是比较有声望的,他算是秦家的后起之秀,十来岁时便跟着家人下墓,身手很好,目光敏锐,我同他下过几次地,也因此成为朋友。”楚愆阳回答道。

“我真是鲜少听你夸赞过什么人。”沈辽白笑道。

楚愆阳将他墨色的长发轻巧地挽了个发髻,道:“对于有能力的人,我向来敬佩,只是他那人惯来轻浮,你最好离他远些。”

沈辽白听出楚愆阳话里的警告意味,他想起初见秦召南的轻浮模样,颇有一副斯文败类的德行,自然不会同他走的太近。

第31章:鱼木寨中

这几日将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沈辽白随着楚愆阳按时出发,前往岭南越秀山,从长安出发向东南直至长江换水路,一路抵达广州以北,即便已是日夜兼程,也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沈辽白耐不住寒,便常常呆在船舱内,他正凝神看着小几上那本泛黄破旧的书册,船舱却忽然摇晃了两下,又慢慢平稳,楚愆阳自舱外掀起隔帘,道:“到了。”

沈辽白便站起身来,将被火哄得暖和的双手拢在大氅里,出了船舱,一股湿气随即迎面扑来,虽是冬季,两岸的草木却不见凋落,因着不久前下过雨,水面薄雾缭绕,丝丝缕缕纠缠着湖面泛起的涟漪。

岸边的黄土很是湿滑,沈辽白搭着楚愆阳的手下了船,便看见一梳着椎髻,身着黑色粗布短衫的老汉正热情地同秦召南说些什么,此人想必就是秦召南先前在船上说的接应之人。招财在空中盘旋了一圈,舒活了筋骨之后又缩回沈辽白大氅的兜帽里。

“这位是吴老汉,是我的旧相识,”秦召南介绍道:“今夜我们暂且在他家落脚,叨扰他几日。”

吴老汉憨厚地笑了笑,道:“恩公莫要客气,能招待恩公及几位贵人,老汉荣幸至极,只是老汉家仅有几间草屋寒舍,还请几位贵人多多担待。”

一行人与吴老汉客气几句,便拿了船上的行李,辞别船家,坐上吴老汉的马车,前往今夜落脚的鱼木寨。

农家的马车,是用来拉货的,车上面积宽敞,几个人全坐上去也不觉得挤,只是车上没有车篷,仅在车辕上铺了几块木板,这穷乡僻壤路不好,因此格外颠簸,山风割的面颊生疼,沈辽白带上大氅后头的兜帽,半边脸都隐在里头,只露出一双黝黑的双眸,新奇地看着沿途掠过的景色。

物似主人这句话说的倒不假,招财也怕冷得很,死活不肯定从帽子里出来,缩在沈辽白的大氅里只露出一个头,而来福则威风凛凛地站在楚愆阳的肩上,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叫唤。

“秦召南,素来听闻你结交甚广,只是没想到你在这岭南,还有一位忘年之交呀。”含章打趣道。

“我等贱民,怎敢与贵人攀交情,”吴老汉停下手中挥动的鞭子道:“五年前我带着寨子里老乡们托付我的药物,前往首府与汉人做点买卖,谁想半路上遇上歹人,幸得恩公出手相救,才侥幸保命。”

秦召南急忙摆手道:“吴老丈莫要客气,我那时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吴老汉收起脸上憨直的笑容,正色道:“即便是举手之劳,却救了老汉一条命,这等恩情,怕是有生之年,都不能偿还了。”

当船还在江上航行之时,沈辽白便听秦召南简略地介绍过此地的情形,他们落脚的鱼木寨,是一个当地土着聚集的寨子,几乎不与汉人来往,不识汉字,不通汉话,但是这老汉不仅懂得说汉话,且谈吐不凡,若不是着装有异,沈辽白定会认为他是个汉人。

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透过薄雾,沈辽白隐约看见,在群山环绕中,有一个小村庄,大约几十户人家的模样,此时已到中午用饭时间,各家的烟囱上飘着炊烟。

几缕阳光穿透湿气照射下来,空气中依然满含冰冷的湿气,却不如早晨寒冷了,沈辽白摘下帽子,道:“吴老丈,我听你汉话说的顺畅,可是常与汉人往来?”

吴老汉笑了笑,仿佛早就猜到沈辽白会这么问,“我的父亲是寨子的里正,偶尔会带着寨民捕获的猎物或者采集的药草,前往首府与汉人置换些东西,我少时便跟着父亲同汉人接触,后来这职位又落到我的身上,接触久了,便多少学会了汉语,还认得一些字。”

他顿了顿,从怀中摸出一张信纸,眯着眼睛又看了看,道:“前些日子因着大雨,寨子外头发生山崩,恩公的信,我也是三日前才收到,本想给恩公写封回信,却也来不及了,也不知恩公有甚急事,若是我老汉已驾鹤西去,谁来接待你们?”

没有收到回信这事儿秦召南对楚愆阳说过,只是事态紧急,楚愆阳也顾不得许多,便决定先到达岭南,若无人接应,便去找些行里人帮忙。

秦召南望了望楚愆阳,却见楚愆阳的目光还凝视远方山头上挺拔的树木,摆明一副让秦召南扯谎的态度,秦召南轻咳一声道:“是这样的,我近来交上一些修仙修道的朋友,无意中听他们说,在岭南之北,有一座仙山,在这山中藏有珍宝,得到者可飞升成仙,因此带了几位交好的朋友,想来看看。”

“这……恩公糊涂呀。”吴老汉叹息一声,道:“也罢,几位贵人舟车劳顿,我已命小女备了酒菜,我们边吃边谈。”

说话间,马车已缓缓驶入鱼木寨,这儿的寨民倒是颇为友善,见到外人来皆面露笑容,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话,沈辽白依旧能感受到那种热情。

吴老汉家中有两间客房,已换上新被褥,一间是大通铺,睡三个人不成问题,另一间则是较小的卧榻,秦召南在两间客房里各走了一遍,道:“不若我与沈君同住,你们主仆三人睡一间如何?”

他那双狭长的桃花眼轻飘飘地落在沈辽白身上,盯得沈辽白很不自在,正想回绝,却听得楚愆阳语气生硬地说:“辽白同我一起,你与含章他们睡一起。”

还未等秦召南反驳,楚愆阳已经拉着沈辽白进了屋。

“啧,”秦召南撇撇嘴,道:“占有欲真强。”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沈辽白便随众人前往吴老汉家的大堂吃饭,桌上全是大鱼大肉,看来老汉着实准备了一番,吴老汉的女儿正在摆碗筷,转身见到客人,羞涩地笑了笑,便端着小碗前往别屋用饭了。

这一月以来,沈辽白吃的都是干粮,现下吃着这些热和的带汤带水的食物,虽说面上不显,但心情着实舒缓许多。

酒过三巡,楚愆阳停了筷子,问道:“吴老丈,先前你说召南糊涂是为何?”

吴老汉又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自我幼时,便时常听寨子里的老人们提起越秀山的仙人,我们这处雨水多,别的寨子经常遇上山崩,唯有我们寨子没有遭遇过,这是多亏了有仙人的庇护。越秀山角下有一座仙人庙,每当逢年过节,我便会带着寨民们前去祭拜。我们这寨子,除了我,怕是再没有人接触过外人,可是这越秀山神灵的事,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引得一些寻仙修仙的人时常往越秀山跑,拦也拦不住。”

沈辽白正认真地听他说,他这一停顿,便忍不住问道:“那些人找到仙人了吗?”

吴老汉抿了一口酒,道:“有的回来了,有的没回来,回来的都是少数,而且还……还疯了,有个疯疯癫癫的道士,还吊死在山脚下那棵树上。哎,我估摸着,大概是触犯了仙人,遭到了责罚,因此我也想劝一劝几位贵人,还是莫要去罢,否则仙人没有寻到,自己还有性命之忧。”

听了吴老汉的话,沈辽白想起沈影青留下的树枝,据说和仙山里的树很相像,难不成沈影青也是因为拿了什么仙人的东西收到的责罚,所以导致身体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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