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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歌行——by秋紫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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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宗宸垂拱殿一战,宫中大乱。赵晴原本就时刻留心宫里的动静,此时听到把守丽阳宫的侍卫们私下议论,得知此事,便带了几个宫女冲出丽阳宫去。那些侍卫们虽然在此把守,却有哪个敢真正与赵晴交手的?赵晴于是带人一路赶到垂拱殿,这才与宗宸相见,并带着他闯出皇宫。

此时二人在这荒郊野外,赵晴忧心忡忡,说道:“父皇听信小人之言,处事失当,朝中已容不得你了。宗宸,如今你有何打算?”

宗宸便想到白落星,心里登时柔软了。他笑了一笑,说道:“破虏关不远处有座山,叫做玉仙山,有人正在那里等我,我要去找他。”他顿了一下,又道:“公主,是我连累了你,此时你若回宫,皇上必定责罚。不如先跟我一起到玉仙山去,待皇上将此事查明真相后,再回宫不迟。”

赵晴想了一想,没有说话。

宗宸又道:“其实即便此番皇上不杀我,日后我也要向朝中请辞。只是与那耶律古烈的一役,我已筹备多时,如今却有些可惜了。”

他说着便侧了头去,定定望着破虏关的方向,目光凝重,心里也不知想的什么。

对于这一役,宗宸只轻描淡写的一句“筹备多时”,但赵晴一向诸事留心,身在京中,却知道他为了此役呕心沥血。现如今见他功败垂成,壮志难酬,心中不禁怅惘起来。但转念又想到他说要向朝中请辞,觉得颇为费解,便问:“宗宸,你说原本便要向朝中请辞,这却又是为何?”

宗宸沉吟片刻,说道:“公主既然问了,我便照实讲来,还请公主恕罪……”

他正要叙说白落星之事,突然听到远处群马奔腾,凝神细辨,觉得足有七八十匹之多。

赵晴见他话未说完便即停住,只是向着后面望去,便问道:“怎么,有何不妥?”

宗宸道:“公主,有人追来了。”

此时赵晴也已隐隐听到马蹄声,她向后看去,不多时便见一队人马远远奔来,看服色正是杨涟和宫中的一众侍卫。

原来杨涟派人将垂拱殿之事回报真宗之后,真宗大怒,尤其是赵晴,竟然当庭诛杀朝廷重臣!真宗一时怒不可遏,便传旨意给杨涟,令他带人追杀宗宸。并赐尚方宝剑,嘱他若是公主阻拦,就先杀公主,再杀宗宸。

此时赵晴看着那杨涟等人急速奔来,恨道:“父皇真是顽固,难道定要逼得你大开杀戒么!”

马行甚速,众人顷刻间便到眼前。杨涟翻身下马,拱手施礼,说道:“公主。”

赵晴见他手中擎了一柄剑,镶金嵌玉,明黄剑穗,知道乃是御赐之物,当下冷笑两声,说道:“杨涟,父皇让你用这把剑来杀我么?”

杨涟略一思索,说道:“不敢,圣上让我等来请公主回宫。”

赵晴道:“是么?请我回宫,那宗宸呢?”

杨涟尚方宝剑在手,心中便有了些底气,说道:“宗宸勾结辽人,意图谋逆,圣上下旨,要将之就地正法。”

宗宸听他此言,上前两步,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来战!”

杨涟道:“宗将军果然爽快。只是我等亦是奉命行事,还望海涵。”

他话音甫落,便打了个呼啸,数十名侍卫一起上前,将宗宸团团围住。眼看双方对峙,争斗一触即发。

赵晴唯恐动起手来宗宸受伤,当即喝道:“且慢!”

杨涟道:“公主,还请勿再阻拦,圣上已赐了尚方宝剑给属下。”

赵晴冷笑两声,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父皇怕你不敢动手,专门赐了尚方宝剑,我若阻拦,便以此剑杀我,是也不是?”

杨涟听她说得一字不错,不禁尴尬起来,说道:“这个,属下不敢。”

赵晴叹了口气,说道:“果然无情最是帝王家,父皇他平日里那般宠爱我,如今一动念间,便要杀我。可见在君王心里,任你是至亲也好,至爱也罢,通通都比不上他的江山社稷,即使他想的原本便是错的。”

杨涟听她突然说起家事来,也不知该回什么,便没有接口。

赵晴出神片刻,又道:“杨涟,宗宸的确是冤枉的,想来你们也都心知肚明。父皇他听信谗言,不在朝中商议,独断专行,执意要屈杀良将。但今日在宫中摆下那般大的阵仗,群臣又岂有不风闻之理?再者那女干人陈达信,如今已死于本宫之手,再也不能于父皇面前挑拨是非。依我看来,此事不日就将水落石出,今日你们若伤了宗宸,到那时便是罪人。杨涟,这一点你可想明白了?”

赵晴这一番话,直说得杨涟悚然而惊。他原本混迹于江湖,毕竟不如赵晴就在深宫长大,人又聪敏,于帝王心术那是再明白不过。此时经她一加点拨,心中顿时了悟:今日追杀宗宸,虽是圣意,但他朝一旦平反,皇帝却是不会有错的,他杨涟自然就成了替罪羔羊。至于赵晴,以尚方宝剑杀之云云,就更加使不得了,那是皇帝的至亲骨肉,且自幼受宠。今日皇帝盛怒之下,方才说出这般话来,日后若是后悔,又岂能饶了他这个凶手?必定会在别处编排个理由,将自己除了。但眼看今日这般形势,若是不战而退,皇帝那里又不好交代,这可如何是好?

他心中正自犹疑不定,宗宸那边的侍卫们却已动起手来。原来此次奉命追杀宗宸的,除了侍卫统领杨涟,还有一个副统领,叫做雷震。只因宗宸为人耿直,言语上曾经得罪过雷震,这雷震一直都记在心里,但平日里却又奈何不了宗宸。今日既然奉了圣旨,便带着众侍卫趁机发难,刀剑并举,一拥而上。幸而宗宸方才出宫时,已在宫门处取了自己的霜痕刀,此时宝刀在手,如虎添翼,人影闪动间只听叮叮当当一阵响,不多时地上便掉了十几把断刃。

那雷震武功虽较杨涟稍逊,但却心机深沉,暗器功夫也是一流。当下他在宗宸手中走了几式,觉得招架不住,便催别人上前,自己从袖筒中摸出两支金镖来,趁着宗宸不备,向他心口甩了过来。

但以宗宸功力之高,向来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即便与人动手,也能将周遭情势看得一清二楚。此时他眼中余光瞥见雷震手腕一抖,心说有暗器!果然便见两道金影如流星般袭来。当下宗宸以左掌敌住众侍卫,将右手霜痕刀的刀背向那金镖打去,只听叮的一声响,那镖被他打得调转方向,小小两支金镖竟然挟着风雷之势,转头向雷震射去。

第36章:谁与争锋

雷震趁乱偷袭宗宸,本以为会一击而中,却未想到那金镖又被宗宸打了回来,他猝不及防间,两支金镖便贴面而过,脸颊被劲风刮得生疼,鬓角也是一凉。伸手摸时,才知原来鬓发竟被其中的一支镖削下一片,头皮都露了出来。

他生死之间走了一遭,登时吓得面色青白。又回头去看,只见那两支镖竟然已将身后一株水桶粗的大树洞穿,树身上留了两个通透的孔洞。那雷震见宗宸这般功力,也知道他今番手下留情,不禁心中有愧。此时他呆呆杵在那里,战也不是,退也不是,正不知该如何收场,突然听到杨涟高声喝道:“住手!都快住手!”

这些侍卫们都知道宗宸武功极高,原本就不愿与他动手,此时听了杨涟的话,立刻便停了手,有几个轻伤的自去包扎止血。宗宸便也收了刀,退出圈外。赵晴来到他身边,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见并未受伤,这才放心。

那杨涟方才已将雷震的伎俩看在眼中,此时见他有些疑惑,向着自己看来,便去到他身边,悄悄耳语几句。雷震连连点头,说道:“极是,极是。”

二人便集了众侍卫过来,杨涟说道:“那宗宸武艺高强,我们奈何不得,被他跑了,这便回宫领罪去吧。”

侍卫们个个心知肚明,齐声应道:“是。”

宗宸向来是有心之人,见杨涟此举,心中已记下了他今日的恩义,只是此时不便开口道谢,便远远的朝他点了点头。

杨涟在众人面前也不动声色,正要整顿人马,带着侍卫们回宫,突然听到身后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杨统领,你也太敷衍了吧?”

杨涟与雷震等人连忙回头看去,只见来路上六七人缓步行来。当先的乃是一个贵公子,头顶玉冠,身着锦衣。腰悬玉佩香囊,暗氛缭绕;手中一柄长剑,嵌玉镶金。杨涟见此人如此器宇不凡,俊逸潇洒,心中不禁赞叹不已。待走到近前,却见他眉宇间隐隐的蕴了几分阴鸷之气,仿佛是皎皎一轮明月,偏被乌云遮去了半边光辉。

而适才宗宸一听那声音,心中大震,脱口便叫道:“星儿!”

他比寻常男子高了半个头,此时目光越过一众侍卫的头顶看去,只见来人却是李牧月。他身后还跟了五个人,其中两个身形颇矮,高鼻深目,各持一条乌沉沉的软鞭。宗宸虽未见过这二人,但上次白落星受伤时,却听秋紫漪说过,知道这正是西域的胡不来和胡不归师兄弟;也知道此二人虽然其貌不扬,却是真正的高手,不可小觑。另外还有三人,看相貌都是中原人,也各持兵刃,宗宸虽不识得,却见他们双目精光湛然,显然也是高手。

李牧月等人越来越近,赵晴也吃惊道:“白少侠?”

宗宸低声道:“不是他,这是他哥哥,叫做李牧月。”

他说着心中也有些疑惑,暗想公主怎么竟然还识得星儿?只是此时却又不便去问。

说话间李牧月已到众人面前,他先是看了看杨涟,唇角一哂。杨涟不知他的来头,不想多惹是非,当下也不动声色,只是与雷震对视一眼,二人打定主意要作壁上观,便带了众侍卫向旁边让了让。

李牧月又看赵晴,说道:“这位便是丽阳公主吧?金枝玉叶,果然不凡。”他又看向宗宸,笑了笑道:“驸马与公主果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只是,”他语锋一转,又道:“驸马爷,你可还记得我弟弟么?”

宗宸被他戳到痛处,心中一阵难过,说道:“我的确对不起他,但此事也与你无关。”

李牧月哈哈一笑,说道:“怎么竟与我无关?我们兄弟二人一胎双生,血脉相连,意念相通,这些日子以来,我都难过得不得了呢,更何况是他。”

赵晴在一旁听他们讲话,却不大明白这语中之意,正疑惑间,只听一个生硬僵冷的声音说道:“李公子,你就再说一万句,难道能将他说死么?还是看我们的能耐吧。”

原来却是这胡不来,此番他们几人奉耶律古烈之命,要来取宗宸性命。他与胡不归早就听说宗宸武艺高强,罕有敌手,此时便都跃跃欲试,急着要与他较量一番。

当下李牧月笑容可掬,说道:“对极,对极,那便有劳各位前辈了,请。”

那胡不来也不答话,甩起金乌神龙索,使了一招神龙出海,顿时风声猎猎,鞭影重重,挟着一团寒气,向宗宸扑面袭来。宗宸见他来势凶猛,不敢大意,舞起霜痕刀,与他战在一处。二人的兵器都是神物,谁也不占便宜,只是一个内力阳刚,刀法正大,一个内力阴寒,招数奇异。此刻一青一灰两个身影辗转腾挪,翻翻滚滚,不多时便已拆了百余招。

渐渐的胡不来心中焦躁起来。只因他和师弟胡不归自艺成出师以来,还从未遇过对手,不免有些自负。上次在耶律古烈大营与白落星一战,便以为这就是中原武林的顶级高手了,却没想到宗宸的武功还在其上。他这一路行来,都听李牧月述说宗宸武艺如何高强,心中却不以为意,暗道他即便武功再高,毕竟也不是神仙,有何惧哉?

此时二人又拆百余招,胡不来心中便有些奇怪了,只因他越来越觉得宗宸的武功与白落星似乎同源,但内功及招数上却又相差甚远,不知二人有何渊源?不过胡不来此时却无暇多想,他已倾尽全力与宗宸拼斗,仍然未占上风,但看宗宸却游刃有余,似乎还有余力。他心中不忿起来,暗想这厮或许也就是刀法厉害,拳脚功夫未必是我的对手。

他想到此处,突然跃出战局,说道:“且慢!”

宗宸道:“怎么?”

胡不来道:“兵刃上的功夫咱们难分胜负,不如比试拳脚,如何?”

宗宸道:“好!”便将手中霜痕刀抛给赵晴。

赵晴伸手来接,只觉得手中猛的一沉,心说原来这刀竟然如此沉重。此时她心中忧急,却又帮不上忙,只得叮嘱道:“宗宸,你要小心。”

宗宸向她点了点头。

胡不来也已将手中的金乌神龙索抛给师弟胡不归,二人重又空手上阵,拳来脚往,斗在一处。宗宸自前番在玉仙山得玉仙老祖传授断崖心法后,每日修习,取长补短,内力愈加精进,此时施展开来,或拳或掌或勾或点,无不挟雷霆之势,带着凛冽的风声袭来,不多时便逼得胡不来连连后退。

哪知那胡不来却悍狠无比,还是不服,脑中一热,竟来跟宗宸对掌,要比拼内力。二人四掌相对,宗宸身形微晃,胡不来却噔噔噔连退三步。他方站稳身形,又猱身扑上,举双掌拍来。宗宸便跟他又对一掌,只觉得他掌风中寒气凛凛,不由得机伶伶打了个寒战,人也向后退了一步。胡不来受了这一掌之力,震得双臂酸麻,他急向后跃,身后数丈处恰有一株大树,他双足便在树干上一蹬,借力而上,再次飞扑过来。二人第三次对掌,都是用了十成真力,两人的袍袖衣襟等物为强劲的掌风所激,登时猎猎风扬起来。胡不来被这一掌震得退后两丈有余,胸中大痛,气血翻涌,身子晃了两晃,张口便吐出一口血来。宗宸也退后几步,但觉双臂僵冷,便连忙屈伸数次。

胡不来一口淤血吐出,胸中反而松快了些,便又扑将过来厮斗。胡不归在一旁见师兄吃了亏,一甩手中长鞭,也向宗宸袭了过来。三人过了数招,宗宸察觉那胡不归虽有兵刃在手,武功却还是不如师兄胡不来,当下便凝神应对胡不来,只以余力拆解胡不归的长鞭,偶尔觑着他鞭法上的漏洞,便趁机反攻。

三人又斗了百余招,胡不归一时不察,竟被宗宸抓住了鞭稍。他连忙运力回夺,却哪里夺得过来!只听宗宸喝道:“撒手!”他却心性刚硬,死死抓着鞭柄不放,被宗宸连鞭带人甩了起来,在空中划了半个圈,扑的一声摔在地上。这一下只摔得满面尘土,颊上高高肿起,浑身上下的骨头也好似散了架一般。

胡不归正在地上挣扎不起,这时只听一人拍掌叫道:“好!打得好!”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这人却是跟在李牧月身后的。原来此人叫做何有余,武功虽高,却是个浑人。适才他见宗宸那一招使得着实漂亮,便想也未想,就拍手大赞。此时见众人都看自己,这才回过神来,讪笑着收回手去。

这边胡不归见他叫好,心中大怒,从地上跳将起来,哇哇大叫着举鞭向他扑去。李牧月见势不好,连忙上前劝阻,胡不归这才止步,将何有余狠狠瞪了一眼,说道:“你们还不快上!难道只让我们师兄弟出力么?!”

李牧月也道:“不错,宗宸非一人可敌,此事还需各位戮力同心,方能不负王爷的重托。”

第37章:归去来

胡不归与何有余斗气,那边只留下胡不来独战宗宸,已是左右支绌,眼看不敌。

此时胡不归与何有余等四人依着李牧月所言,一同加入战团。宗宸奋起神威,以一敌五。只是这几个都是高手,绝非方才那一干侍卫可比,即便是何有余,功力也与侍卫统领杨涟相当。宗宸遇强则愈强,体内潜能被激发出来,每一掌打出,都挟着雄浑至极的内力,虎虎生威,飞沙走石,将敌人逼开。只是这般打法却极耗内力,只能应对一时,胡不来等人也深知此理,便耐心与他周旋,只等他内力耗尽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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