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高挺，嘴唇红润而薄厚适中，现在微微张着，像是想说什么。
木叶吞了吞口水，整个人有些发蒙。妖孽额角上的伤口虽小，但放在这张好看的脸蛋上怎么都煞风景，木叶突然有些内疚，把美人的脸蛋弄
破相是很罪过的。
“我想吃卤鸡腿……”妖孽又开始叫了。
木叶被他看得心神不宁，将帕子扔进浴桶，道：“剩下的自己洗，我去给你做饭。干的巾帕放在椅子上，擦干净了再穿衣服。”
木叶心不在焉地在砧板上将红薯切成小块，然后将不多的米用水淘了淘，准备下锅。身后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木叶转过头去，只见那妖孽
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穿着一身宽大的青灰僧袍，下面却光着两条腿。木叶这才想起来他忘了给他拿裤子，不过妖孽丝毫不在意这个问题
，径自走到炉灶前一个个锅碗翻开看，喃喃道：“我要吃卤鸡腿……”
“好了好了，我带你去房里把裤子穿上，衣服也再多穿两件，现在是初春，冷的很，过会儿着凉就知道厉害了。”木叶将妖孽推到一边，把
他推出了厨房。
“你说了洗完澡就有饭吃。”妖孽居然会据理力争。
“是是是，是我说的，你赶紧把衣服裤子都穿好了，一会儿准能吃上饭。”
妖孽恋恋不舍地看了锅里的米饭一眼，才随着木叶去了厢房。饭还没做好，木叶搬了个小凳子出来在院子里放着，穿好衣裳的妖孽乖乖坐在
凳子上，发呆晒太阳。今日天气不错，阳光把人照得懒懒的。木叶打了个呵欠，去看妖孽那张安详的脸，先前的不快突然烟消云散。
洗得发白的青灰色僧袍对于他来说明显过于宽大了，这是木叶身量最高的胖师兄穿的，别的师兄的衣裳他怕妖孽穿着短了。这宽大的僧袍穿
在别人身上可能像头猪，但妖孽穿起来却别有一番慵懒的风味，真是人长得美套个麻袋也好看呐。木叶一向坐井观天觉得自己长得还不错，
不过这样的美男子他倒是头一次见到。长成这样混什么江湖呢？还把自己整得走火入魔，真可怜。
木叶在厨房里捣鼓了半天，终于熬出一锅粥来。他觉得妖孽恐怕好几天没吃饭，特意没把粥熬得很稀。他先给在佛前参禅的师傅送去一大碗
，剩下的他跟妖孽两个人解决。太阳还没下山，他把从前师兄弟们一块用餐时用的桌子搬了出来。寂空大师常常顾着参禅，饥一顿饱一顿也
没关系，从前师兄弟在的时候也是将师傅的饭菜另送到他跟前，木叶已经好久没有跟别人一块吃饭了。
木叶将那锅粥端上桌，在妖孽跟前摆了一副碗筷。妖孽看了今天的晚饭，喃喃道：“怎么没有卤鸡腿？”
木叶瞧了他一眼，道：“这儿是寺庙，和尚不吃肉。”
妖孽嘟囔几声，虽然对伙食不满，还是盛了一碗，吃了起来。
木叶饿了一天，狼吞虎咽，一会儿就喝了两碗。偷偷瞧那妖孽，饿了那么久了，吃相倒是不急不慢的。
木叶觉得稀奇，恶意催促：“喂！你不是饿急了么？你不吃快点，我就全吃光了。”
“哦。”妖孽应了一声，连忙低头加快速度。一锅粥被喝得干干净净，木叶满意得咂咂嘴，妖孽却皱起了眉：“没吃饱，我要卤鸡腿。”
木叶拍拍肚皮：“你倒挺能吃，今天没吃的了，等明天吧。”
第003章：上山采药
为了节省油钱，木叶跟师傅的房间都不点油灯，佛祖跟前的油灯却是常年不灭的，若是木叶有心看书，到大雄宝殿里去就行了。不过木叶平
时哪有这个心思？天一黑就睡觉了，懒得费神。不过向来不管他的师傅今日却叫他到宝殿里去，木叶倒颇有些意外。
寂空放下手中的念珠严肃道：“木叶，今日里来的那位客人病情凶险异常，稍有不慎就可能经脉爆裂，更有甚者发起疯来伤己伤人，我佛慈
悲怎岂能坐视不管。为师为他开了一副药方，有些药材寺里还有，但几种常用的药材却用完了，你明日山上采些回来。”
木叶接过寂空手上的纸条，应道：“是，师傅。明日徒儿上山，正好也采些野菜之类回来。”
寂空点点头，闭上眼敲他的木鱼。
翌日一大早木叶就翻身起床，把衣裳给穿好了。谁让他每天都睡得那么早呢？一大早就醒了。木叶到后院打水洗了脸，又去妖孽房里叫他起
床。这妖孽倒是懒得很，抱着被子不愿起来，把头全埋在被子里，装作听不见。木叶在他耳边叫了快半个时辰才不情愿地打了个呵欠，慢吞
吞地爬了起来。
“快起来，带你去找吃的！”木叶又开始烦躁了，就算这妖孽长得好看，也别指望他能有多耐心。
他将放在一旁的衣服一股脑扔到他身上，道：“赶紧的！再不起来没饭吃。”妖孽这才加快了速度，把外衣穿上，双眼迷离道：“今天有鸡
腿吃么？”
木叶吼道：“没有！再不起来粥都没得喝！”
在木叶的怒吼下，妖孽委屈地洗漱完毕，小声问道：“我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不可以！我现在才要带你去山上找吃的！”说罢木叶扯着妖孽的衣襟出了伽蓝寺。
木叶咬着狗尾草，左手挽了一只竹篮，右手牵了一只妖孽，一路上哼着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小调。今天妖孽异常听话，提着自己的篮子安安静
静跟着，默不作声，没有再开口跟他要鸡腿吃。
木叶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今天很乖，要是我能多找点吃的，回去就允许你多吃一碗。”妖孽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那低眉
顺眼的模样还真像是个跟丈夫一起出门的受气小媳妇。木叶心情大好，给他理了理松垮垮的僧袍，又将妖孽披着的乱发给拨到脑后，让整张
脸都露出来。妖孽的脸蛋赏心悦目，他也乐得多欣赏几下。
“哎，你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木叶问道。
妖孽被他牵着，一脸痴相，不知道答什么。
妖孽看上去大约二十出头，比木叶大了几岁，木叶突然玩心大起，道：“你不记得自己叫什么，我就叫你……叫你木鱼好了！我叫木叶，你
今后呢，就管我叫木叶哥哥，怎样？”
妖孽皱了皱眉头，不理会木叶。木叶跳起来拿一只手在他眼前晃，叫道：“嗨，听见了吗？叫我木叶哥哥！”妖孽还是不理，两只眼睛放空
，不知在想什么。木叶只好先消停了，牵着他往城郊走。
春天是各类野菜生长的季节，不过在这乱世，想要吃点野味也挺难的。近一些的地方早就被采光，远一些的地方才能看到一星半点的野菜。
木叶牵着被他叫做木鱼的妖孽，翻过两个山头，木叶累得气喘吁吁，总算看到了野菜和药材的踪迹。他照着师傅的意思找那几味缺的药材，
又吩咐木鱼找吃的。不过他也就是意思意思，没对木鱼报太大期望，给他指了附近的几株荠菜，吩咐他照着样子采。
木叶采了一堆车前子，又找到几株当归，回头一看，木鱼已经将他自己手上的篮子给装满了，正朝他走来。木叶见篮子里不仅装了荠菜，还
有蕨菜和莼菜，以及一小堆蘑菇。木叶大喜，这些菜够他们吃个两天的了。
“干得不错啊，木鱼弟弟。”
妖孽不满地皱眉，小声道：“我才不是你弟弟，我不叫木鱼。”
“那你说，你到底叫什么？”
妖孽低着脑袋似乎在思考，半天也没给木叶个答复。木叶又不耐烦了，道：“真是的，木鱼就木鱼嘛，有什么不好？名字也就用来叫叫，你
嫌弃个甚！”
木叶收拾收拾已经找到的药材，牵着木鱼继续往前走，又翻了个山头，才将药给找齐了。这会儿已经过了正午，林子里阴阴的，木叶肚子饿
，想着师傅恐怕也饿了，还是赶紧回去，遂拖着木鱼往回走。
为了能多找点吃的，回去时木叶特意走得与来时的路线不同，碰巧一路上倒有些野果，他采了一些，自己吃了一部分，剩下的分与木鱼。走
着走着突然轰隆一声，一声暴雷打下，木叶心道不好，牵着木鱼赶紧走，过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雨点就慢慢落了下来。
一开始雨下得不大，又有树叶挡着，倒也无碍，再过了一会儿，雨越下越大，眼看着衣裳就要湿了。木叶心急，见不远处有个山洞，赶紧牵
着木鱼往里躲。
山洞里黑漆漆的，幸好他今日随身带了火石。山洞估计是附近猎人蹲守猎物时留下来的，里面有些干柴，还有烧火的痕迹。木叶捡了些细细
的干树枝当火引，将几根粗大的柴火给燃了起来。初春天气还很凉，他身上的衣裳已经半湿，贴在身上，冷得很。木叶不禁打几个个喷嚏，
再看木鱼，呆呆地坐着，脸蛋被火光熏得红红的。两个装东西的篮子被放在一边，木鱼修长细瘦的手指放在自己膝盖上，两只眼睛愣愣看着
眼前的火光。
木叶看着木鱼秀气的眉眼，不禁微微出神。木鱼的眉毛带着英气，不浓不淡，生得刚刚适宜。眼睛对着人看时格外明亮，发着呆的模样倒是
柔弱可欺。嘴唇看上去软软的，不知道碰上去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木叶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赶紧回过神来，骂了自己一声。真是好久没见过女人了，对着男人也能发花痴！
“哎，木鱼，你肚子饿不饿？”气氛有些尴尬，木叶清了清嗓子，对着木鱼大声问道。
木鱼的心思似乎只在火上，盯着火光出神。木叶的暴躁脾气又发作了，伸手拍了拍他红彤彤的脸颊，大声道：“哎，问你话呐，不想吃东西
么？”他想木鱼要是饿得厉害，他可以将自己挖的山药烤着给他吃。
木鱼似乎很困倦，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眨眨眼，突然软倒了下去。
木叶大惊，连忙伸手将他搂住，他发觉木鱼的脸和额头很烫，应该是发烧了。
“天啦，你要是躺在这儿不起来，咱们就回不去了！”木叶试图抱起木鱼，不过木鱼的个子比他高出很多，木鱼再瘦，对于木叶来说，也太
重了些，就算他能勉强扶着他走，还有两个篮子呢。木叶头都大了，真后悔把人给捡回来，木鱼长得再好看他也觉得后悔。
他将木鱼放平了，跑到外面去接了些雨水，在木鱼额头上拍了几下，又再跑了一趟接来一些，喂到他嘴边。木鱼整个人昏昏的，喝了水之后
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眼，没几下又闭上。木叶见雨一时半会儿不停，木鱼这模样一时半会儿也好不起来，将山药放到火边慢慢烤着，待会
儿木鱼醒来，就有东西吃了。
木叶又给木鱼喂了些水，用冰凉的手给他的额头降温，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木鱼才又转醒。山药已经烤好了，味道香喷喷的，木鱼咂咂嘴
，道：“肚子饿。”
“我的大爷，你终于醒了。”木叶转了转山药，木鱼的烧暂时退了下去，整张脸不再红彤彤的，却苍白的吓人。他坐起身来，痴痴望着转动
的山药，目不转睛。
木叶将烤好的一截山药用木棍穿着拿在手上，在木鱼鼻子前晃了晃。“想不想吃？”
木鱼伸手去抓，木叶却不让他抓到，他笑嘻嘻道：“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给你。”
木鱼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你比我小。”
木叶心道他还知道辨认人的年纪，继续恶意道：“哎，你这就有所不知了，我们寺院里的规矩，谁先来谁就是大的那个，所以……你就该叫
我哥哥，不叫哥哥不给吃哟。”木叶一脸坏笑，许久没有人同他玩，好不容易掉下来这么个妖孽，不好好逗逗不就亏了吗？
木鱼委屈地瘪嘴，用手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眼睛还是盯着山药，就是不肯叫。
木叶发觉木鱼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怕他待会儿又倒下去，连忙将山药递给他：“赶紧吃吧，不逗你了。”
接过烤熟的山药，木鱼的眼睛终于亮了，剥开烤焦的外皮，慢慢吃了起来。
木叶两三口解决完自己的那一份，无事可做又往木鱼身上打量。他觉得木鱼实在是太瘦了，刚刚他抱他的时候，那腰细的。木鱼发觉木叶在
看他，抬起头来与他对视。木叶不好意思地转移视线，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
雨停了，木叶将火灭了，提着两个竹篮走在前面。木鱼慢慢地跟在后面，面色苍白。木叶走了一会儿，累得满头大汗，将篮子又递给木鱼。
木鱼倒也没拒绝，提着篮子仍慢吞吞地走在后面。
“你还好吧？”木叶问道。
木鱼虚弱地点点头。
第004章：牡丹节
回到寺里，已经是傍晚了。木叶赶紧洗菜做饭，用刚采来的野菜熬了一大锅香喷喷的野菜粥，给打了一天坐的寂空送去。他怕自己若是再晚
来点，他师傅就要羽化登仙了。
妖孽生了病，整个人怏怏的，苍白着脸，也不说话。木叶熬的粥，他只喝了一小碗就回去睡觉了。寂空过来给他看病，道是得了风寒，开了
一副药方，熬药这事儿还是得木叶来做。木叶打着瞌睡一边给炉火扇风，心想他这和尚也当得挺不容易的，成天累死累活，还没什么好处，
不过混口饭吃。
病了的妖孽尤其楚楚可怜，又听话又惹人怜爱，这是木叶没想到的。木叶端了药到他房里，木鱼一闻见药味就皱了眉头，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不肯出来。木叶半哄半骗，木鱼才从被子里伸出个脑袋坐起身来，乖乖端起了药碗，却是迟迟没有要喝的意思。
药里放了不少黄连又没有加甘草，光闻闻那味儿就够倒胃口的。木叶见木鱼坐着迟迟不动，拿起调羹舀起一勺就往他嘴里送。木鱼无奈地张
嘴，整张脸都苦得变了颜色，不过他还是安安静静的，没有同他吵闹。木叶也耐心了一些，把剩下的药给他喂了，碗里的药见了底，木鱼往
下一倒，整个人又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木叶被这双眼睛一望，心里猛颤了一下，心道：当真是个妖孽。
木叶收拾了药碗回房睡觉，正解了衣裳，突然听见隔壁传来惊呼声。木叶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拿着烛台跑到隔壁去看，只见木鱼卷了被子站
在床上，如临大敌般看向房间的角落。木叶将烛台放在桌上，整个房间顿时亮了起来。木鱼裹着被子战战兢兢，当墙角传来吱吱声时甚至身
体微微发抖。
“木叶……木叶……”见木叶过来，木鱼不敢放松，一边叫着木叶的名字，一边死盯着墙角。木叶打了个呵欠，寺庙里老鼠多的是，只是没
想到这妖孽竟是怕老鼠的。木叶挠挠后脑勺，哈哈笑了起来。“哈哈哈，我的亲娘哟，老鼠有什么可怕的？”
木鱼卷着被子不敢放松，死命盯着房间的角落。墙角的老鼠不怕死地飞快从床沿掠过，妖孽怎么都不干了，嗖地一声下床，急慌慌跑到木叶
房里，被子一卷在床上躺了下来。
木叶一呆，回到房里推了推木鱼，木鱼整个人卷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喂，回你房里去！”木叶怒吼。
木鱼在被子里摇晃着脑袋：“不要……”
“快回去！”
“不要……”
木叶的被子前两天刚晒过，睡着特暖和。他哪舍得丢下自己暖烘烘的床铺，去睡妖孽那边。
“你再不回去，我可要生气了。”木叶一屁股坐在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