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鸿勾起嘴角笑了，“我去走走。”
“你刚才去过食堂？”段音书半眯起眼睛，齐鸿不动声色的点头，卢羽打完了一局游戏向他们走来嘴里嘟囔着饿了去吃饭，却见他们二人在对峙，大有疑惑，“干啥呢还不走？”
“齐鸿。”段音书声音冰冷，盯着齐鸿的眼睛，这双陌生的眼睛看似熟悉。
“咋了。”卢羽伸手拍了拍齐鸿的肩膀要拉他出去吃饭，却被段音书拽住了胳膊，段音书越过眼前的齐鸿，看见窗户外飘浮着的身影，那格子衬衫的男生，同样长着一张齐鸿的脸。
窗子外的齐鸿正在慢慢流血，自头顶向下，血流如注，段音书眼前的齐鸿正朝着他微笑，笑意盈盈，伸手拍了拍段音书的肩膀，“走吧，和我一起走走。”
段音书缓缓摇头，侧过身子，看着卢羽同齐鸿离开，缓缓的摘下鼻梁上的眼镜。走到窗边，看着那仍旧在流血的齐鸿，轻声道，“齐鸿，是我。”
齐鸿苦笑了一声，“你，能看见我？”
“你，现在已经死了吧？”段音书想不到事情会这么突然，齐鸿不过是早上刚出门，怎么会就这样死了。
齐鸿继而苦笑，“命里有时终须有，看完了你，我也该回家看一看。”
“你是怎么死的？”昨个儿还对着自己笑的人今日却成了鬼，段音书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淡然。
“车祸。”齐鸿轻呵一声，“我看见我的身体躺在车轮底下，接下来的事情，我就再也不知道了。有意识之后，我就到了食堂，看见了你，可我知道，我要走了。”
“接下来的事情……”段音书冷笑着，“我想，你也看见了，有一个游荡在世间的鬼魂恰好进了你的身体，现在正和卢羽在外面吃饭。”
“他会害人吗？”
“或许吧。”段音书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齐鸿越来越淡，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化成两个字，“保重。”
希望你在鬼差去找你之前已经回到了家看完了家人。段音书只能默默为齐鸿祈祷。
至于那个活着的齐鸿……谁知道呢。
03.变脸（上）
【你有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你发现周围的人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慢慢的，你竟觉得你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她……】
自打一只来路不明的鬼占据齐鸿的身体后，433寝室里三个人的关系便异常微妙。段音书再没有看见在自己床上的那只鬼，而齐鸿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段音书怀疑，现在的齐鸿就是床上的那只鬼。
第一次上课，是一节公共选修，段音书一个人坐在靠前的位置，坐下不久，就听到一个声音喊着同学，抬起头，是一个齐刘海长发披肩的女生指着他身边的位子问那有没有人，段音书还没答话，只见齐鸿扔了本书在段音书旁边的桌子上，“不好意思，这有人了。”女生不甘心的指着长桌的另一头，“你们不是两个人么，那些地方有人坐吗？”
“你没看见坐着的这些人么？”齐鸿冷笑了一声指着身旁的空位，女生面色不佳，旋即讪讪离开。齐鸿在段音书身旁位置坐下，“面对这些扑过来的桃花，你要懂得怎么拒绝。”
这会儿，卢羽也跑来了，坐在齐鸿的身边气喘吁吁，“差点儿迟到了，靠。”
段音书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齐鸿看着段音书安静的侧脸，玩味的笑了，凑过去在他耳边道，“你似乎很怕我？”
放屁！
段音书淡淡瞥了齐鸿一眼，“人鬼殊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
遇见在外游荡的孤魂野鬼，段音书心情好时会打电话给他身为鬼差的大姐让她来送他们走，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就当没看见。可对于这种借用死人身体的鬼，段音书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对付鬼的法力再对付他们全部失效，毕竟他们已经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齐鸿呵呵一笑，朝着段音书的耳边吹了口气，段音书一怔，生硬的挪了挪身子。卢羽不知道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环顾四周，朝着身后的女生打招呼，说一些寒暄的话，段音书下意识的朝那边望过去，看见了刚才问他身边是否有人坐的那个齐刘海女生。
上课后卢羽小声说道，“那是我们班上的文艺委员文莎莎，美吧？那可是我们中文系女神。”段音书回头盯着文莎莎看了一会儿，女孩儿朝他露出甜美的笑。下课时文莎莎主动问他是不是新来的同学，段音书点头，一直盯着文莎莎的脸，好像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似的。
文莎莎低下头，脸上爬上红晕，娇嗔道，“我脸上有东西啊你一直盯着我看？”
“没。”段音书转回身，齐鸿冷呵一声，“你看上她了么？看上了就追吧，玩暧昧最令人厌恶了。”理所当然地，段音书没有理他。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段音书一行人回了宿舍，一路上，段音书都觉得有些异样的感觉。这是以往的他从未有过的，他只希望是他自己想多了。卢羽回了宿舍开始玩游戏，段音书被齐鸿拖出去找了个林荫小径上坐下了。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一边一个人，不知道齐鸿要说什么，段音书也不想再同他有所瓜葛。没想到齐鸿开门见山，幽幽开了腔，“我是沈铎。”
联想起卢羽讲的故事，段音书再看向沈铎的时候眼神有些微妙，不动声色的又挪动了一下身子。沈铎登时皱起眉，“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别扭？
段音书哦了一声，“这么说你一直被封在宿舍里直到我来了之后你才出来？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那还要感谢另一个同学，他比你友好多了。”沈铎笑意盈盈，朝着段音书眨了眨眼睛。
段音书登时一阵恶寒。
“是他解了你的封印？”段音书猜想沈铎是被封在了床上没办法走出寝室，沈铎哦了一声，“也是我运气好，这几年来封印的力量愈发弱，直到卢羽同学帮我拆了封印。”
可我为何感受不到你的存在？还会被你制住手脚？段音书没有直接问出口，这种自己承认自己是弱鸡的行为他才不会去做。
沈铎也没去问，这会儿，从远处走过来两个女生，其中一个是文莎莎，她看见段音书后明显高兴了许多，过来笑着打招呼，段音书点头示意。
文莎莎一路上很是雀跃，她没想到过自己的班里会突然来一个面容清秀帅气的男生，因此她向同行的室友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小曼，我觉得他还蛮不错的，名字也好听，段音书。”在卢羽那儿打听了一些消息，哪怕卢羽面上不爽，她也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莎莎，别傻了，他都大三了，模样不差，不是有了女朋友就是有了男朋友，哪还轮得到你。”小曼很是理智的规劝。
文莎莎却不听，回了宿舍打开了班级QQ群找到了卢羽的QQ向他询问段音书的Q号，很快地，卢羽回复了过来，“等等，马上去问。”文莎莎淡笑，盯着和卢羽的对话窗口看。
没过一会儿，卢羽回复了，“不好意思……他没有QQ号……”
“放屁！”文莎莎低声咒骂，扭头问小曼，“你说现在还有90后没有QQ号吗？”
小曼若有所思的望了文莎莎一眼，“你男神不想理你呗。”
文莎莎：“……”
文莎莎无奈，刚巧接到电话说快递到了，放在了一楼宿管阿姨那，文莎莎便下去取，到了一楼朝那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姐姐打招呼，“李姐，我来取快递，文莎莎的。”
现如今宿管阿姨也不全是中年妇女或者老年大妈，就像文莎莎她们宿舍楼，宿管阿姨看起来很年轻，说阿姨不甚准确，一般楼里的同学都管她叫李姐。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保养也很好，长相漂亮，不知为何会来当宿管阿姨。
进了宿管的屋子，文莎莎看见对了一个角落的快递，对着李姐笑了笑，李姐低头给文莎莎找快递，一边笑着，“莎莎刚开学就买东西啊？”
“这不是订几本书么。”文莎莎看着李姐弯下身，U领衣服露出白嫩的肌肤，鼻尖闻着一丝淡淡的香气，是从李姐身上散发出来的。莎莎怔了一怔，盯着李姐的侧脸看了半晌，“李姐，一个假期没见，你年轻多了。”先前李姐的眼角还有一些鱼尾纹，那是最能体现出一个人年轻与否的细微之处，此刻看起来，这年过三十的李姐眼角竟然没有丝毫的鱼尾纹。
李姐听了文莎莎的话，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温柔的笑了笑，“是啊，最近做得保养比较好，买了很好用的化妆水。”
“什么牌子的？介绍给我嘛。”女人间常以这种话题维系关系联络感情，李姐扭头若有所思的盯着文莎莎看了一眼，嘴角上扬，露出笑容，“来。”
只见李姐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透明的小瓶，里面装着的应该是爽肤水之类的东西，李姐将这瓶子放在文莎莎手中，“每晚涂在脸上，用完了这瓶后，一定能看见想要的效果。”李姐红唇一开一合，文莎莎连忙道谢，说着以后若是用着好了就去多买几瓶，再送还给李姐。李姐将找到的快递递给文莎莎，目送她出门。
晚上，文莎莎洗漱后坐在镜前做日常护肤，满心欢喜的打开李姐给她的玻璃瓶，这时，文莎莎在镜中看见上铺突然掉下来一个人头，手一抖，原是小曼从对面的上铺伸出头来要同文莎莎说话。文莎莎娇嗔了几句，手拍着起伏的胸口惊魂未定，小曼看见文莎莎手中的瓶子，讶异道，“这是李姐给你的？”
“你怎么知道？”文莎莎笑着，“看李姐皮肤那么好，全是用了这爽肤水，见我问了她就给了我一瓶，呵，估计是要搞推销吧，可如果真的效果好也没什么，以后爽肤水就在她那儿买也好。”
“临放假前她也给了我一瓶，路上让我给弄丢了，这回放假回来我也再不好意思管她要了。”小曼遗憾的说着，又缩回头去。文莎莎对着镜中的自己淡笑，打开瓶子，将爽肤水倒在化妆棉上，一阵异样的幽香传来，同李姐身上的一模一样。在这阵幽香中，文莎莎几乎要醉了。镜中的她肤若凝脂，红唇嫣然，眉眼带笑，不愧是跻身十大校花之一的女生。
十点准时熄灯，文莎莎也收拾完毕躺在床上玩手机，爽肤水涂在脸上后整张脸都凉凉的，在这夏季里添上一丝凉意。文莎莎打算明个儿要好好谢谢李姐，说不定明早起来，这脸上刚冒出的小痘痘也不见了呢。
不知过了多久，文莎莎睡着了，恍惚见听到室友打开门出去的声音，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小曼睡觉前一定要去一次厕所，正因为她睡得晚，又看书，发现要去厕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了，女生寝室的厕所离小曼的寝室很近，走进厕所，看见一排齐整的门，这门也大多都是坏的，小曼挑了最后一个坑位蹲下，并不停脑补方才看的鬼故事书。书中写道一个女生在上厕所的时候看见扫厕所的大妈拿着拖把拖地，那长长的托布条是女生黑色的头发，那拖布杆则是女生笔直的脊椎。小曼忐忑不已，匆匆解决完毕站起身，突然听到一阵异样的声音，往旁边看去，正是一个绿色迷彩服背影，缓缓的转过头来……
“李姐？”小曼低呼了一声后，声音带着莫名的颤抖。
04.变脸（下）
小曼失踪了，这是文莎莎醒来后意识到的第一件事儿。
第二件事儿，就是她的脸似乎变得白嫩了许多，再不用涂BB霜，也看不见一丁点儿瑕疵。
“不好了不好了！我们楼外面死人了！”同寝的小叶花容失色的从外面跑过来，眼睛里几乎泛着泪光，这会儿，楼道里也是此起彼伏的女生尖叫声，文莎莎心一沉，别不是小曼吧……
“怎么回事儿？”文莎莎的声音颤抖着，心砰砰跳。
“还不是外面的施工队闹的。”开学伊始，学校西南角决定盖个新楼，施工工人多，鱼龙混杂，女生们都不敢在晚上的时候打那边儿走，据说有很多流氓。小叶声音莫名惊悚，“有个民工爬上了四楼，估计是要从我们厕所那儿翻进来，或许是没抓住，就掉了下去，摔死了。”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校领导都在外面呢，那包工头也来了，正认领尸体呢，他们就因为这件事儿吵了起来，估计要闹好一阵子。你说说，那男的要是想找女的就直接花钱去呗，非要犯罪，真XX的晦气！还让不让人去厕所了！”夏天，厕所也都开着窗，一些高校不是没有这种类似案件，有男人偷偷通过窗户潜进女生宿舍，或者就在厕所，至于做什么，那就不是能在这里说清楚的了。
“该！恶有恶报！”文莎莎冷哼一声，转念忙问道，“你看见小曼了吗？怎么大早上就不见人影？”
“哦，昨个儿半夜出去了，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家出事儿了要回家一趟，可晚上不锁门了么，她就说从二楼窗户跳下去，估计是挺急的，可能真的是什么大事儿，我当时也困，没问那么多就睡着了。”小叶叹了一声，“你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吧。”
“不好吧？万一真的有什么事儿，我也不会安慰人。”文莎莎想了想，“下午上完课再打吧，这会儿我先去上课了。”在课上，还能见到段音书呢，文莎莎挑起嘴角，下楼的时候朝着宿管那儿屋子望去，透过玻璃，正看见李姐端坐在那儿，对她露出微笑。
不知为何，总觉得莫名的熟悉，文莎莎晃了晃头，往教学楼走去。
班级里全是讨论死掉的那民工的事儿，文莎莎进去后被男生拉着问，昨晚怎么样没吓到吧？文莎莎摇头，眼睛瞟到那儿黑色身影，特地坐在了他的后座。段音书沉默不语，朝着旁边的沈铎道，“这件事儿没那么简单。”
沈铎轻哼，“死了个人罢了。”
“可是我并没有看见他鬼魂。”段音书可以看见魂魄，这并不是他的专长，事实上，魂魄，也就是俗称的鬼很容易影响人的大脑，发出脑电波，使人看见他们的存在。不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见鬼”的事情发生。至于段音书可以轻而易举看见鬼，实在是因为他的大脑构造与常人不同，可以很容易接受到灵体发出的脑电波，使之在眼前成像。
死了人，鬼魂应该四处飘荡，若是冤屈而亡，必凝成怨灵影响周围一切，段音书也应当能感受到周围的一些异常。可今早那个四十多岁死在女生寝室厕所窗户所对的正下方的男人周围并无鬼魂，段音书给他大姐发了短信问她这片儿可有新鬼被她带走，得到的答案也是否定的，当然还附带了一句，“再不务正业试试？”段音书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段蓝那半眯起眼睛浑身散发冷气威胁人的样子。
“女生寝室本来就很乱。”沈铎声音低沉，此刻的他占据着齐鸿的身体，也不像以前齐鸿那般打扮了，穿着干净的T恤和牛仔裤，将恼人的黑框眼镜扔掉，这才知道齐鸿也不是近视眼，就是拿眼镜做装饰，沈铎将头发剪成干净的板寸，这样一番打扮下来后，活像个高中英俊帅气的班草。周围的同学也纷纷发现沈铎的变化，看起来更像是最近声名大噪的《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儿》中男主角的造型。
至于那个男主角叫什么，鉴于段音书从来不看那些，也记不清那名字。况且对于现如今占据齐鸿身体的沈铎，他表示没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