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人生赢家
第45章：生日宴
连绵多日的梅雨过去后，银海市才算正式进入炎热的夏季。
接下来的三个月，高热持续笼罩着这个滨海城市，即使后来秋季的到来也没能把温度降下去。
直到十月中旬，一场暴雨袭击了银海市，才让人感觉到了清凉。
豆大的雨点高频率的落在椭圆形的香樟叶上，击落了许多暗红色的老叶，也带下去不少新长出的绿叶。叶子随风轻飘飘的朝地面降落，还没站稳，就被脚步匆忙的过路人一脚踩进了水洼。
暗沉的天色一下子笼罩了整个城市，路灯齐刷刷的亮起，在路面的水坑里反射出圆月一样的暖黄色泽。
潮湿的空气里有暗香浮动，清新淡雅，沁人心脾。
站在五楼的露台上，苏乾撑着一把黑伞，遥遥看着雨幕中那个模糊的地方，琥珀色的浅色瞳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宽大的伞面尽职的替他挡去了自天而降的雨水，可却抵抗不住脚下飞溅的水珠。牛仔裤裤沿已经被打湿，脚踝处一片湿凉，冷劲的秋风呼呼的往没系扣的风衣里钻，吹的里面的白衬衫都鼓了起来。
长了一些的金棕色发丝刮到脸上，挡住了他的视线，可苏乾却好像没感觉不到一样，继续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都没动。
有铃声突然响起来，愣了片刻，苏乾才伸手探向兜里的手机。
“Kyle，我Lemon，你在哪儿呢？准备出发了。”
依旧没太适应Lemon又成了他经纪人的事情，苏乾反应了几秒，才开了口：“在天台。”
“你在那儿干什么？快下来了，大家都上车了。”这一世Lemon又做了他的经纪人，可比之前温和了许多。也许是还没有发现他的本性，他对他一直都很有耐心。
“好。”应了一声，苏乾挂掉电话，却没有动弹。
又在雨中一个人呆了会儿，苏乾估摸着自己再不下去，就要惹毛他目前还算有耐性的经纪人了，便收了伞往回走。
今天是他的生日。
本是个可有可无的日子，却因为他之前拍的两支广告，而变得重要起来。
签约之后，随着拍摄花絮的大量曝光，他的名气渐渐就上去了。再加上之前酒吧走秀和酒吧节跳舞的视频也被翻了出来，让他在很短时间内有了很高的人气。
公司对此更是喜闻乐见，趁着这个机会，给他拉了两支广告。也就是这个时候，约瑟夫给他介绍了他的经纪人——Lemon。
刚开始真的是吓了一跳，毕竟他以前是在NVIEW和Lemon合作的，没想到这一世都换了地方了，竟然还能遇见他。
这不得不也算的上是一种缘分了。
只不过是孽缘。
Lemon那个脾气，他实在是觉得两人合不来。刚开始他是想申请能不能换人的，可相处起来，他又发现现在的Lemon和八年后完全不一样。温和，爱笑，有耐心，根本就不像那个只会横眉竖目骂他的大柠檬。
但是，他对工作也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
Lemon的工作模式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苏乾基本没用多少时间，就适应和Lemon共事了。Lemon工作很有效率，有了他的协调和安排，苏干的两支广告都进行的异常顺利，换经纪人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站在酒店包厢门口，苏乾朝里面看了一眼，对这虚与委蛇的地方有些厌倦。
“Kyle，”Lemon把他脱下的风衣接过手，又替他理了理领结，叮嘱道，“一会儿说话注意点，实在不想说话，光笑也行，就是别乱说。”
冷着脸，他虽然知道Lemon是为他好，但还是觉得很不爽。
明明是他的生日，为什么还要让他赔着笑看别人脸色。
“Kyle，别小孩子气，”似乎看出他的不情愿，Lemon拍了拍他的肩，劝道，“一会儿来的都会是一些比较重要的人物，你才刚刚起步，以后都要这些人合作的，要建立好关系的。”
心情很低落，连发脾气的心力都没有，苏乾随便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Lemon也和他处了有两个多月了，对他也有了些了解，知道他这是听进去了，便没再啰嗦。
招呼侍者过来要了两杯酒，他递给苏乾一杯，凑上去碰了一下，诚挚的看着他的眼，微微笑了笑：“苏乾，21岁了，生日快乐啊。”
这是Lemon两个月来第一次叫他“苏乾”，苏乾愣愣的看着Lemon笑着一口把那清酒喝干，鼻子突然有点发酸。
除了上世的沈榭，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认真的跟他说生日快乐。
含糊的“唔”了一声，苏乾淡淡回了个笑，仰起脖子一口喝干杯里的酒，重重的拍了拍Lemon的肩。
重要的客户都姗姗来迟，在这之前，苏乾也应付了不少人。
公司里很多人现在都还没摸清他脾气，只觉得他正当红，便纷纷上来祝贺。虽说都没多诚心，但喝酒是不可少的，何况Lemon在一旁一直盯着，还帮忙挡挡酒。
死前庆功宴上Lemon替他挡酒的画面出现在脑海里，苏乾半眯起眼，看着身边一直在维护他替他圆场的Lemon，突然觉得他对自己其实很不错。
上一世不管他做的多过分，Lemon骂归骂，总会替他收拾烂摊子，一次也没把他丢下不管过。
姑且不论之间的利益关系，Lemon做的已经很好了。
是他以前过分了。
诧异于他今天竟然会自我反思，苏乾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在看到门口出现的那张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脸时，意识到他可能是醉了，还醉大发了。
才会在脑子回路出现问题后，眼睛又出了问题。
“Kyle，那是牧博睿导演，”注意到苏乾一直在往那边看，Lemon还以为他醉了没认出来，便低声提醒道，“过去打个招呼吧。”
“嗯，好。”苏乾端着酒杯应着，却没有动。
Lemon往过走了几步发现苏乾没跟上，回过头发现苏乾还在原地眼神直愣愣的，有些无奈，只好出声提醒：“Kyle？”
苏乾回过神来，把视线从牧博睿身边那人收回来，眨了眨眼，迈开了脚步。
“牧导，”冲穿着一身墨蓝色西装的牧博睿打了个招呼，苏乾递过一杯酒敬了，介绍了下他身边的Lemon，“这是我经纪人，张柠Lemon。”
“你好。”牧博睿浅笑着冲Lemon点点头，两人客套了几句，就算认识了。
期间，苏乾就那么静静站着，仿佛感觉不到牧博睿身边那人盯着他的视线一样，目不斜视的扮演着一个乖顺的艺人。
门口有更多的人出现，Lemon结束了和牧博睿之间的闲聊，提出让苏乾过去招呼。
“嗯，”牧博睿了解，点了点头，从他身边人的手里拿过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递给苏乾，“生日快乐。”
“谢谢。”完全没意料到牧博睿会给他准备礼物，苏乾惊讶的挑了下眉，才伸手接过。
拿着犹自带着人体温度的包装盒，苏乾临走前终是忍不住抬眼朝那人看了眼，然后才跟在Lemon背后走向门口。
“怎么不说话？”看着苏乾走远，牧博睿好笑的看着身边的青年，带着他走进会场。
“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生日快乐啊，本来就是参加生日宴的，还能不知道说什么了，”用叉子叉起一块火龙果塞进嘴里，牧博睿享受的眯了眯眼，下了论断，“你就是想太多了。”
“这种事嘛，本来就没能长久的，有感觉就上，那么犹豫做什么，”又叉起一块水晶梨放进嘴里，牧博睿近来学程颢学上了瘾，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教训着他，“思前想后的，等你真的想好，黄花菜都凉了。我见多了，很少有能走到最后的，所以……”
“那你对程局也是这样的吗？”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牧博睿一块碎梨没咽下去，跑进气管，呛的他惊天动地的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一张俊脸憋的通红，牧博睿弯着腰用力咳着，没意料到身边的青年竟然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好不容易把气弄顺后，牧博睿急忙反驳：“当然不是，我对橙子是认真的。”
程颢近来和这小子走的很近，他可不能让他带给程颢他只在是玩玩的感觉。他可是很认真的在经营两人之间的感情，正儿八经的在谈恋爱。
放下手里的叉子，他刚准备给这小子灌输一些该有的观点时，他就听到身边的青年很认真的说了一句话，惊得他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那我也一样。”
第46章：礼物
跟在Lemon背后，一一见了到场的重要人士，苏乾到后来都有些醉了。
和Lemon打了个招呼，他把手里酒杯随便一放，走出了房间。
这是个海景酒店，从阳台上能望到黑蓝色的海面，在暴风中不平静的波澜起伏着。雨依旧在下，秋风萧瑟，吹的苏乾打了个哆嗦，感觉有些冷。
双手按在阳台沿上，用力一撑，苏乾就坐了上去。调转方向，双腿垂在外面，他用手扣住阳台内沿儿，后倾着身体看向远处。
墨黑的天色让他看不出海洋与天的边界在哪儿，感受着一阵阵冷风带来的秋日寒意，苏乾感觉心里乱的很。
如果不是屋内还有许多人，他真想大喊一声，把心里那些郁闷纠结烦心全部喊出来，让自己轻松点。
手机铃声这时响起，以为是Lemon在找他，苏乾就没有理会。
这会儿应该没什么事，他自己需要独自呆一会儿。
保持着后仰身体的姿势继续看着，本以为手机一会儿就不响了，却没想到打电话那个人持之以恒的不断拨着，扰的他思路都连不起来。
烦躁的拿出手机想直接关机，却在看见来电显示时，顿住了按关机键的手。
接通电话，苏乾把手机放在耳边，声音柔和下来：“喂？”
“在干什么呢？这么晚才接电话。”沈榭清冷却又不失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里面的关心让苏乾心里暖了暖。
“没干什么。”把目光再次投向远处，苏乾调整了姿势，坐直了身体，“你最近怎么样？这么久都没打过电话，是不是训练的特别严？”
Youth“炫动青春”的比赛已经接近尾声，当初入选的模特现在只剩沈榭，卫天域，刘欣，周雯四个人。制作组在两周前把他们聚集在了一起，集中训练，就等着几天后的总决赛。
“是啊，”沈榭轻轻叹了一口气，“而且还有摄像头安装再房间各个角落，平时连衣服都不能脱，都要热死了。幸好今天下了场雨，舒服多了。”
“那是你太注重形象了，”苏干笑了笑，跟沈榭说话总能让他放松下来，“要是我，管他什么摄像头呢，热了就脱，哪怕只剩内裤。”
“呵呵，”沈榭轻笑一声，“你也不怕被看光。”
“有什么可怕的，”苏乾满不在乎，“迟早都要被看光。”
“那倒也是，”沈榭赞同的附和了一句，便转了话题，“对了，今天生日过得怎么样？”
“不好，”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苏乾转头往灯火璀璨的室内看了眼，心烦的捋了捋额前的刘海，“感觉就是一场拉关系会。”
“那你一定也没收到什么礼物吧。”
知道沈榭的意思，他就顺着他的话头接了下去：“是啊，礼物特别多，但真心的没几份。怎么，你有礼物给我？”
“是啊，”沈榭笑着说，“准备了很久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这么肯定？”苏乾也笑了，“是什么啊？”
“你回去就知道了，我放你卧室右边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了。”
苏乾有些惊讶：“什么时候放的啊？”
沈榭一向清冷的声音里带了些得意：“上次去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这份礼物很用心？”
“必须有。”特别认真的回答了沈榭，苏乾感觉背后的拉门响了一下，有人进来了。
刚想转过头看看是谁，他却突然心里一动，隐约猜出了来人。身体已经转过一点了，却没法再动弹，苏乾就那么拧巴着身体听着电话，可那边沈榭说什么他已经听不太清了。
“苏乾？苏乾？你还在听吗？”一直没听到回应，沈榭便提高音调问了句。
“嗯，还在，”把注意力放回电话上，苏乾回应，“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听说总决赛你和魏冉要作为嘉宾上，你得到消息没？”
“嗯，昨天通知的，”苏乾不自觉的用指甲在手机背面挠着，感觉身后的人又回去了，“期待到时候你的表现啊。”
“你这样说我压力好大。不过，我会努力的。到时候会让你吃一惊的。”
“一定会的。”看向空中不断飘下来的雨丝，苏乾有些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什么。
“你有心事？”那边静了几秒，苏乾听到沈榭有些担心的声音。
“哪有？”下意识的掩藏，苏乾也感觉到他有些不在状态，情绪有些低沉。调整了下情绪，苏乾伸了个懒腰，声音恢复了平时的不耐烦：“就是觉得累，太烦了，过个生日还要应付这么多人，无聊死了！”
“呵呵，”沈榭又笑了一声，然后很诚挚的开口，“苏乾，祝你生日快乐。”
“谢了！”听的出沈榭话里的诚意和真心，苏乾说，“听着还挺有诚意，接下来，就是我检验你的礼物是不是也有心意的时候了。”
“咦？你回去了？”知道苏乾对“家”这个字的避讳，他每次说话的时候都得注意着。
“还没，不过准备回去了，这儿我呆烦了，回去睡觉去。”
“嗯，那就不说了，你路上小心。”
“OK！”苏乾挂掉电话，撑起手臂刚准备下去，电话此时又响了起来。
是魏冉。
继续坐在阳台上，苏乾接起了电话。
斜风吹来，把雨丝送到他的身上。脸上不多时就被沾湿，苏乾和远在B市的魏冉说着话，抬手刚准备抹把脸，就听见背后“唰”的一声，然后就有什么东西挡在了头上。
透明的伞出现在他面前，雨丝被隔开，纷纷落在了伞布上，很快就雾蒙了透明PVC伞面。
“苏乾，生日快乐。礼物暂时没法给你，等我回去再给吧。”听筒那边魏冉的声音传过来，苏乾“嗯”了一声，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这是要干什么？
和魏冉通话结束后，苏乾抓着手机的手用了用力，一个回身从阳台沿儿上跳了下来。脚被震得发麻，他斜睨了眼一脸淡定的李谦赫，皱了皱眉：“什么事？”
“生日快乐，苏乾。”李谦赫丝毫没有被他的冷淡影响到，收了伞，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伸手递给苏乾。
苏乾扫了眼，依旧没拿正眼看他：“这什么？”
“送你的生日礼物。”李谦赫的手依旧伸着，面上十分淡定，可红了的耳朵却让苏乾看出了他的紧张。
心情突然变得很好，苏乾胳膊交叉半环着胸，倚在冰凉的阳台护墙上，似笑非笑：“你怎么回事？”
三个半月前，自从他们在雨中那次争吵开始，他就再也没见过李谦赫了。模模糊糊的对那晚有人照顾他有点印象，可高烧中什么也不记得，如果不是买药的单子上有李谦赫刷医保卡的名字，他也不会知道那人就是他。一连这么长时间都没见过，现在他又出现祝贺他生日快乐，苏乾有些搞不懂他脑袋回路是怎么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