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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狗记——by止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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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话未完便再次被截断,老头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但这次拦住他话头的却不是皇帝,而是屈一算。屈一算从位置上起来,便似没看到坐在龙椅上的白魄,径直继续刚才的话题,把紫衣老臣抛在一边。

那老头气的发抖,直瞪他。

屈一算无视,底下倒有几个目有所思的从屈一算和老臣身上扫过。

老头脾气看着很犟,一口气缓下去又想再开口,那边又站起个人参与了话题,却是亦弦。

几个人一连续插话,老头一时没找着机会插嘴,再过了会儿,皇帝目光似是无意扫过殿下,才诧异道:“吴大人站着作甚?”

老头神色难看,抖了几下手,再细看几眼皇帝,终是抖着身子重新坐回位置。

坐下半天脸色也没见好转,目光严厉的一个个刮过边上坐着的皇帝心腹,又恨恨的扫视龙椅上的白魄。

白魄屁股底下坐着龙椅,也没感觉有何不同,摸摸垫着的料子倒是舒服的,两侧扶手处盘着的龙头都是纯金打造的,他不理底下众人,也顾不上旁边的汪硕,伸指头去掏龙嘴处的宝石,玩的不亦乐乎。

几人看截住吴大人话头,心中也是松缓口气,这吴大人耿直是耿直,就是有些迂腐,还当秦昭硕是前几代皇帝,讲究那些条条框框,长在皇宫未见过血腥。

历来皇帝心思就难测,君威难测这话自不是空穴来的,尤其是秦昭硕,长年钻营江湖势力,手段和心思自跟前几任长在深宫的皇帝不同,一点头一皱眉间心思就不知浮起几何,可以由得他们建议,但又哪里容得他们指手画脚?

倒不是说秦昭硕会过河拆桥,虐待功臣,但没看就连桀骜不驯的席空谌自皇帝登基后都自典的多了吗。

他们也不是想救吴大人,只不想被无端怒气牵连罢了。可老头明显没记这个好。

现下一场小风波算是暂且过去,他们顺着讨论倒真议起刚才被打断的事情,争论渐起,皇帝也不再去看身边左右晃脑袋的人,平稳坐着听他们说话,偶尔问上几句,或给个结论。

白魄一开始也是好奇这皇帝和大臣议事都是怎样的,听了几句,便满脑子的钱饷,改制,官员变动,没一会便一脑子的浆糊,趴过身子到龙案上抓起御笔看看,又掀起本书瞅瞅,屁股就像长刺似的坐不安稳,偶尔实在无趣了就扭头去看身旁的男人,汪硕倒是坐的纹丝不动,连额前的权珠也不曾晃动。

“哈~”他打个哈欠,却是有些泛眼泪水。

底下众人一开始看他有动作,也还会好奇盯他一眼,后来倒也似习以为常皇帝身边这个不安稳的人,最多看皇帝时轻带他一眼,不再重点关注他了。

白魄倒是恶趣味的对着那一开始说他放肆的老头看,偶尔看到对方那看待妖孽般的眼神便相视着露齿一笑,那老头每每刚平的气便再次被他挑起,身子抖动也没停过,白魄觉的好玩,不知老头这样抖下去会不会散架。

在再一次对碰上老头视线微笑后,一直坐着如同木头的汪硕突然伸出一手快速轻拍他脑袋一下,白魄傻怔了下,扭头看他。

汪硕早转过脑袋,权珠后的脸晦暗不明,轻摇了脑袋,有些不赞同的看他一眼。

白魄嘟了嘴,但这总好过扔他一个人跟只没根的浮萍似在皇宫飘荡的好。

突然有些孩子心性的想朝严肃的人露鬼脸,嘴都咧开了,再一看,汪硕早转过脑袋去了。

没劲!底下的声音跟安魂咒似,说的他犯困,他扭扭身子看一圈,最后目光还是回到了龙椅,屁股朝椅子外挪了些,躺下,脑袋直接砸上汪硕的双腿,却是侧着身子卧躺了。

看白魄突然躺下去,底下的亦弦跳了跳眼角,好在再看皇帝表情无甚变化,甚至低头伸手微托了一把腿上的人。

由于身子大半被龙案所遮挡,他们看不清白魄的样子,倒也知道那少年是散漫的把皇帝大腿当卧榻给枕了。

“真是宠的没边了。”屈一算对碰上他的视线,眼里明白透出这一句话来,亦弦有些尴尬的笑笑,他好歹以为白魄会顾忌着秦昭硕的身份,哪知对方这会依旧和在山庄之时一样肆无忌惮。

第221章:恩宠在身(中)

不管底下众人如何想,白魄把自己双膝当枕头躺了,汪硕却是不恼的,甚至还有些惬意,他迫了这人,又强自囚禁人在身边这么久,为的不就是对方和他舒舒坦坦的,不求他能邀宠,能安静在身边也是好的,他有些喜悦,却也不想表现的太明白,垂下的手在龙案后抚上白魄脑袋。

修长五指插入对方柔软细发间,有意无意的一下下梳理起来。

白魄知他微抬高了腿防止自己摔下去,又用一手轻揽住自己身子防他滑落下去,便安心的在大腿上蹭蹭,放松全身力道,找个舒服的位置就合上了眼。

汪硕的手指在他发间,偶尔轻轻揉他头皮,他本就听的困乏,眼下舒服的直哼哼,闭上眼一会后又睁开,由于是脸朝汪硕腰侧,躺着便越发近的去看对方衣服上的绣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心里的安定是怎么回事。

没了之前的焦躁,不安,空荡,内心似乎被什么填满,不再不知所措,许是知道身边有汪硕在,整个人都懒洋洋下来。

刚才在广场上那些话不全是为了让汪硕心软,大部分是他真实的心态,在皇子府的那大半年,无知的等待,满心的猜忌,漫天的风雨,他独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存在,为什么等待,耗尽了时间又能等回什么。

入了这皇宫,虽是不情不愿,但也知道无可奈何。早给自己打足了劲,可真正踏入这里,才算明白自己有多天真,他还不足以抵抗这里的庞大,不足以应付这里的暗流,他潇洒自在惯了的,真要用繁华锁他一世是不可能的。

空荡荡落不着脚的感觉再次回到他身上,以比皇子府那次更为剧烈的冲击方式。

他在这偌大的皇宫,只识得一人,汪硕。

呆在这人身边,他便觉的自己有了根,识得自己是谁,不再是无根的浮萍。

想到这,又不可避免的去想汪硕这个人,想那场混沌却真实存在的情事。想的多了,他就又在汪硕腿上转身,平躺着,睁开眼,从对方权珠下方看上去,最先见的便是对方那性感的薄唇,刀削般的下巴,轮廓分明的脸庞。

许是他盯的看着久了,平视前方的男人微低了头,狭长的眼眸淡扫他一眼,抿着的薄唇轻挑,露出个转瞬即逝的微笑来,另一只空着的手也伸过来轻抚他肉脸。

白魄有些不自在的左右撇了撇脑袋,汪硕那只插在他发间的手便安慰性的轻揉他额头。白魄学着他的样子眯眼,舒服的“咕噜”声。

应着他这声,汪硕眼中笑意更浓。

底下众人自然没错过皇帝这下小动作,但无关紧要的事情没人说什么,只殿内严肃的气氛都和缓了些,是个人都能觉察出一直沉寂如深潭的皇帝身上散发出的柔和。

就连从小跟着秦昭硕的丹青都目露诧异。

早听闻皇上有个男宠极为宠爱的,这下看,何止是宠爱,简直是放在心尖子上的。

看白魄躲避自己的手,汪硕也不恼,甚至笑意更深,躺在自己膝盖上瞪自己,躲他手怎么看都是在撒娇,白魄待他这么亲昵,他便觉的把他宠上天去都是高兴的。烽火戏诸侯的典故他不是不知,以前或许心中自有计较,现下倒有了些理解,原来放在心尖子上的人能对自己有个一丝半丝回应,心中便会这般喜悦暖和。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或许这便是爱情的魅力,如母后所说是场灾难却每个人都愿意去奔赴。

先不谈汪硕的感受,白魄也不是木头,自能感觉出身边人的气压,汪硕现在的神态就似他开口要什么都会给,他再打个哈欠,耳边念经声一直没断,到底是刚登基的皇帝,事多,他重新闭上眼睛,耳朵昏昏沉沉的听着,不一会就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

本以为一晌午会这样过去,半梦半醒间却似乎听见枯燥的声音中传来四个字,“北疆邪教。”他昏沉间便一醒神,只还不愿意睁眼,倒是有些清醒,放了份心神在听。

底下围绕着这个话题已经讨论有一会了,看样子他之前确实睡着了,没注意到,现下已经讨论到关键时刻,白魄只听得耳边一句坚定的话语,“邪教诡诈,不可不防。”

又听得一句话语从漫无边际的地方飘进耳朵,“现下朝廷人手紧张,哪有人手抽调过去。”

他脑子间又迷糊了下,再醒神时就又听什么,“怕是南都不稳。”

又是什么吭哧一气。

说便说吧,偏得几句带一个“邪教”二字,刺的他愣是全然清醒过来,再细想前面的片段,圆脸一皱,却是一撑肘,从龙案后直起半身来。

皇帝龙案后又突然钻出个身子来,底下众人虽然知道,但半天没见白魄有动作,还是被他突然的行动怔的一愣。

白魄直撑起半个身子,重量还倚在汪硕身子上,脑袋刚好触到汪硕的权珠,他往前趴了趴,脆着声音开口,“你!”他一伸手指过一个年轻官员,那被他指着的人一呆,白魄继续道:“你刚才说玄宗的人扛旗从漯河江渡凤霞城,来回多次是吗?”

那人傻了,对着皇帝的男宠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眼落到少年身后的皇帝身上,却见以往深沉的皇帝现下却伸出一手揽住身前人的胸,防少年磕上龙案,对少年放肆的插话也不斥责。

他没了主意,眼神自然移转向席空谌,他是席空谌举荐的官员,在朝廷根基不稳,现下主心骨还是熟识的席空谌。

只见第一军师眼中透出肯定。

他这才回答道:“是,一个半月前便开始这种怪异行动,不知有何图谋,却不得不防备。”

白魄听的翻白眼,嘴中却肯定道:“不必抽调人手过去,他们没想着对付你们。”

那人诧然,“白公子何以如此肯定?”

白魄白眼继续翻,“那是玄宗天遁坛和迷迭坛在移坛,跟你们没什么关系,若你们想跑去看热闹也无不可。”

那人越发的诧异,连还在发抖的老者都跟着一起,神色惊诧的看他。

“白公子……怎知道玄宗有迷迭坛?这坛口名倒鲜少听闻啊!”

“移坛?”席空谌也问,关注点明显不同。

白魄也知道这涉及军国大事,他们不一定能凭他一言就信任,但看他们讨论猜测的滑稽,他实在是忍不住才发了话,现下讲一半也不是,干脆直接道:“你们若是不放心,可调查记载,看玄宗五年前是否在同一个地点有过类似的可疑行为。”

他刻意加重“可疑”二字,语气中就带着不屑嗤笑。

他这么一说,底下还真有能人脑子里快速闪过类似记录,马上肯定道:“没错,五年前玄宗是曾有类似行为。”

那边席空谌笑的更温柔了些,站起身往前几步,看着蹲坐在汪硕身上的白魄,笑的亲切,“白公子,这移坛?怎么未曾听说过?”

白魄张了嘴,笑容同样灿烂,在席空谌期待的目光下,突然垮下脸来,平板道:“无可奉告!”

这突然的变化直堵的席空谌都一窒闷!

白魄却“哈哈”笑出声来,难得让这聪明绝顶的男人吃亏,他心中颇为自豪。

身后却有力量把他往后约束了下,汪硕声音在他脑后响起,“没个坐像!”

他刚想顶嘴,那男人却又平淡道:“不必派大军过去了,守好南都各府粮仓暂为重。”

皇帝都下了定义,底下众人只好称是。

却还有那老头琢磨过不对劲来,问了句,“皇上,不知白公子是何出身?怎对玄宗如此了解?”

老者这话问的直接,汪硕也没想瞒这些心腹什么,况且这里大部分还是知晓白魄身份的,“小魄是玄宗坛主。”

白魄听他说这话,在他怀内又“咯咯”笑上一声。

那老头却彻底傻了,僵硬的移转脑袋,以看恶鬼的眼神打量他,嘴中喃喃,“难道这就是邪教派来蛊惑我大周天子的妖首吗……”

白魄还想笑,被老头逗的。身后却有低沉的声音喝道:“放肆!”

跟话语同时的还有汪硕的右手,直接拍向了龙案,底下本还和谐着的众人随着声落,马上跪了一地,就连白魄也被汪硕的气势所摄,到了嘴边的笑声都收了回去,身子稍稍有些僵硬。更别提那老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当场就塌软了下去。

汪硕却是懒的再看那口无遮拦的老臣,口气淡的不像话,“吴大人累着了,下去休息吧,没孤召见便不要再进宫了。”

“皇……皇上……老臣,老臣我。”话未说几句,已然悲泣出来。

汪硕神色无变,可白魄就是察觉出了他的一丝不耐。

那边马上有小太监上来拖了人下去。

白魄的身子还有些僵硬,底下跪着的众人也没起身,汪硕却松开了揽着他胸的手,给了他两个字,“坐好。”

白魄立马起身,老老实实坐到他身侧,却是不敢再放肆。

那边汪硕沉稳坐着,半天不吭声,晾着一殿的人,直把殿内周边伺候的侍女们吓的连呼吸都静止,才语调悠远缓慢道:“臣骄,便无意怠君,但凡是骄臣都自持有功劳,久而久之成权臣,各位大人还要替孤警醒着。”

“是!”底下跪着的七八人回答的小心却毫不迟疑。

皇帝的目光就在他们头顶盘旋,他们哪敢有半点犹豫表露出来。在这里的哪个不是从皇子时期便跟随秦昭硕的,如今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却越发强烈起来。

白魄只对汪硕成为皇帝这个事实有过冲击,但现下还是第一次如此直接碰触到真正的皇帝气场,愣是震的他不敢放肆。脑中却是无可避免的想起书约的话,君王一怒,赤血千里。天子之怒,谁又能承?

汪硕这是在敲打身边重臣,白魄知道,只不知道为何明明未被敲打的自己也会被慑住。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和汪硕一起用了午膳,白魄又转动漆黑的眼珠子看他,“你下午要做什么?”

汪硕看他一眼,语调有些平板,“去养心殿看折子,你闲闷就自己出去走走。”

“啊~”他半是叫半是叹的发出个音,复又瞪眼,脆着声音:“是要让我无趣而死吗!我一个人又有什么好玩。”

被他埋怨的男人没什么自觉,理理下摆,老神在在的往外走。“喂!等等。”白魄拽住他,“不然,你让我的护卫都进宫来吧。”

汪硕往外拽了拽衣袖,白魄攥的紧,两眼正望着他闪烁期盼,他眯眼,沉着片刻,温着声音柔和道:“你一个人就能上房揭瓦,再把他们放进来,你们是要拆了这皇宫了?”

“哈!”白魄干笑两声,“哪有你想的那样。”

汪硕不声不响伸出一手来拽自己袖子,边上伺候的人全然低头对皇帝和少年之间的拉力战集体无视,白魄却随着他的力道越攥越紧,眼看龙袖就要这么活生生撕裂,白魄总算松开了手,却是一跺脚,一挥袖,内力横扫殿内桌椅,厚实的实木桌椅就如同纸片,一瞬乱飞,落地后又全部碎成木屑。

门口有侍卫冲进,见这一幕又全都后退回去。

汪硕站在后面,语调依旧没什么变化,好好的问:“耍脾气?”

背对着他的白衣少年不吭气,肩膀可见抖动,显然正在做深呼吸。

白魄是在赌气,偌大的皇宫没一个贴心的人,他做什么都束手束脚,自己的条件是要自己争取的,他现在不跟汪硕提,这男人能主动提出让他的人进宫?

反正他是出不去了,他有些认命。

依旧没什么变化的语调传来,“锁好殿门,没孤的命令,不许他出殿门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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