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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笑梦+番外篇——byGEKKAKAJ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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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了口气,帐册是看不下去了。记于其上的每一个字彷佛都在他眼前跳动似的,以他目前的状况,无论什么都入不了眼,只好先将它搁在一旁,待自己情况好一点再作打算。

看着面前的帐册,梧桐不觉笑了。时间……过的真快呀……四年前,他还是个一窍不通的外行人呢,现在却是镇日埋首帐册中,呵……

四年前,翔天弱冠之后,凤临渊便将凤家的产业尽数交给了他,自己则和夫人迁居到府内另建的别苑去。一方面是退放出手中大权,使翔天能不受束缚,尽情开创自己的事业;一方面是长年辛劳,身体已积劳成疾,需要好好调养生息。因此,凤家的当家重责全落在凤翔天身上,而自己则负起了从旁协助之职。至于凤临渊,则是完全呈退养状态,不再过问凤家事宜。

接掌了凤家之后,凤翔天一方面继续维持着凤临渊所传下来的制度,将田地分租给佃农,再按月收取田租以获利。凤家能有今日的富甲一方全是建立在这种与佃农互取利益的关系上的。另一方面,却开始积极向外投资产业,尝试经商。这是温和保守的凤临渊从未想过要做的事。但,毕竟凤家不是以经商起家的,因此花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摸索,四年来不停的尝试,总算渐上轨道,至今已建立起属于凤家的事业,并在商界占有一席之地。

会有今日的一切,除了凤翔天愿意放下当家少主的身段,从头学习经商投资的方法之外;另一方面也是靠同样富甲一方,却是以经商为本业的殷家从旁协助所赐,才能仅在短短的四年间便建立起属于凤家自己的商业领域。

而现在,凤家和殷家更有进一步合作的打算,由凤家出资,殷家提供己身的人脉,合资建造一所制衣坊。由于殷家以经营布庄起家,提供所需的布料不成问题。若制衣坊经营顺利的话,将来还可能会扩大规模,在他处另立分行。因此,目前所预定建造的这所制衣坊在正式动工之前,得要有一番审慎的评估才行。而,担任出资的凤家,金钱来源清楚与否就是项相当重要的责任。这也就是自己为何会在书房核对这些帐册的原因了,而翔天则负责与殷家商谈合作事宜,不知道顺不顺利?

翔天……莫名的想起昨晚的情景,一股燥热突地席卷全身……

他……怎么会有那样的举动呢?是喝醉的关系吗?但他的酒量向来很好的呀……再说,就算他喝醉了,自己也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过……想来,只有发酒疯是唯一的解释了。

发酒疯……想来翔天的酒品也不是挺好,喝醉了之后竟然会肆无忌惮的胡乱压在人身上。幸好那时是压在自己身上,要是压在服侍的婢子、下女身上,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名节就被他毁光了,酒醒了可就难收拾了;而若是压在经过的家丁、仆役身上,传出去可就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谈了。虽然自己被他压得难受得很,但总比堂堂凤家少主成了贻笑大方的对象好吧?

但为何……他的身躯依稀还有翔天重量的残留;他的颈间彷若还感受得到翔天喷吐的鼻息;而他的耳边像是还回荡着翔天低声的喃语,扶之不去……

他是怎么了?他……明明是被翔天压得很不舒服的,这种不愉快的记忆,他应该将诸抛于脑后的,但为何……他却老是会莫名的想起,他们身相倾贴的那一瞬间?他到底……是怎么了?他……

双颊竟莫名的滚烫一片……

不行!别再想了!

梧桐摇了摇头,起身步出了书房。他不该将心思绕在这些绮思谬想上头,也许是书房里太闷了,才会让他胡思乱想。出去走走,应该就能冷静下来了。

走出书房,踱步至廊上的围栏边,庭园里传来的那股清新令他浑身的燥热消退了不少,紊乱的思绪也平复下来。流芳悄飘,令人心旷神怡。

不自觉的望向庭园中的梧桐。树身依旧挺直,一如自己十五年前初见时的模样,未曾折萎曲衰,傲然立于园间。

梧桐静静的看着。他想,他有些明了,为何爹娘会为他取名为梧桐这名字。梧桐,向来傲然挺立,不畏风雨,绝无软柔附生之姿,有的只是刚直的挺强。爹娘将他命名为梧桐,是希望他能如同梧桐一样,傲然不曲,坚强而不软弱,不依赖他人吧?

爹娘……他已经好久……没回去探望过爹娘了……已经十五年了吧?自他五岁那一年,来到凤府之后……

在他来到凤府之后,他便跟着翔天,一同读书识字,学习仪范。剩余的时间则是和翔天一同玩遍府里的上上下下。对那时的自己来说,每一天都是新奇的开始,虽然有时会因想起爹娘而有些悲伤,但有翔天在一旁陪伴玩乐,也就将之抛于脑后了。现在想想,他竟有十五年未曾回去探望爹娘,还真是有些不孝呢……

嗯……过几天,待凤家这个月的营收确定下来,自己的工作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那时候再回家一趟吧……好久没见到爹娘了呢……不知道他们是否仍健全安在?

9.

想着,不经意撇开了视线,却见到凤翔天伫立在另一侧长廊的身影。

翔天?他回来了?

再仔细一看,原来他正和一名仆人在交谈着,不知说了些什么,面色凝重。

怎么了?是与殷家谈不拢吗?

梧桐有些担心的想着,待那名仆人退下之后,他走了过去,原是想问翔天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的,但见到翔天异常沉重的脸色,梧桐反倒不知从何问起了。

「……你回来了啊?」最后,还是只问出这一句。

「嗯。」凤翔天应着,双眼却一眨也不眨的注视着梧桐,专注而深沉,又像是带了些不知如何是好的苦涩。

那样的眼光令梧桐有些不安。怎么了?他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吗?翔天他……为何要这样直视着自己呢?面对他那样灼灼的目光,梧桐有股想转头避开的冲动。

「翔天,你……怎么了?」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梧桐匆匆开了口,希望能藉此转移他的注意力。

「没事。你……」凤翔天忽然伸手轻触他的脸,定定的看了他半晌,才道:

「身体有没有好一些?头还会疼吗?」

「还好。」归他还记得,梧桐想着,身体却不由自主的避开他轻触自己脸庞的手指。对他这样的举动……自己还是不能习惯。

「和殷家……谈得还顺利吗?」翔天会如此,也许是和殷家有关。这是他所想得到的唯一可能。

「嗯,过几天,殷家公子会来府上暂居一段时日,以便讨论更进一步的细节。」

「是吗……」既然这样的话,那应该是没问题了。那么,翔天这样异常的举止又是为了什么?

「梧桐……」凤翔天突然轻唤一声,梧桐迅速回过神来。

「什么事,翔天?」

「我……」依然是那样专注的眼神,直视着他——

「肚子饿了。」

「啊?」梧桐一呆。什么啊……搞了半天,原来他只是肚子饿?那他为何要那样看着自己?饿昏头了吗?梧桐可不觉得自己长得像食物一样。

「我真的肚子饿了,有没有吃的?」

这个人……算了,知道他没事就好。梧桐开口道:

「我请厨娘替你煮些吃的好了,你想吃什么?」

「莲子粥。」

「好,等会儿煮好了我再送到你房里。你先回房吧,如果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话,也好休息一下。」

梧桐说完,转身往厨房而去,没发觉到身后的凤翔天那专注的眸光,其中隐含着些许歉意……

「抱歉……」凤翔天低喃道:

「梧桐,抱歉了……我不能告诉你,你的爹娘……已经去世了……」

10.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

梧桐一直不明白,那日的翔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才不相信是因为肚子饿的缘故。他知道翔天是个不折不扣的醉鬼,可不知道何时也成了饿死鬼。总觉得……那天的他,怪怪的……像是隐瞒了什么似的。自己虽想找他问个清楚,但这几天的他,一如往常,没有任何特殊奇异的举止,自己也无从问起。

到底是怎么了呢?感觉好像自己被蒙在鼓里似的,他不喜欢。

用过了午膳,正要去书房的梧桐如是想道,脚下却不曾迟疑半分,继续前行。

一个苍老的声音唤住了他。

「梧桐,又要去书房啦?」

梧桐回过头来,看向面前的老仆,笑道:

「是啊,德叔,找我有事吗?」

德叔,是当初领他进凤家的人,因为颇有年纪,因而府里的人都喊他德叔。对于梧桐这个几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可是疼的不得了。

「没什么,恰好手边的工作做完了,就过来看看你。你看起来已经调适过来了,

没什么事,那就好。对于这件事,我很遗憾,只能请你多节哀了。」德叔慈蔼的笑道,眸中却带着哀悼。

梧桐听的是一头雾水。这……德叔是在说什么呀?他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什么调适、节哀的……

「德叔,您……在说什么呀?」

「什么……不就是你爹娘去世的事吗?」

梧桐一愣。爹娘……去世了?怎么会……

「怎么,你不知道吗?」见梧桐一脸震惊的茫然,德叔讶异而不解的道:

「奇怪了……我明明有告诉少爷,请他告诉你的呀……都好几天了……」

「德叔,您说您有告诉翔天?」梧桐回过神来,问道。

「是啊,就是少爷从殷家回来的那一天啊,少爷说他一定会告诉你的。怎么,少爷完全没跟你提过吗?」

梧桐茫然的摇头。那一天……就是那一天!原来那一天,他会有那般的举止,就是因为他知道爹娘去世的消息!

但为什么?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就算那一天他开不了口,接下来的几天他也可以找到时机说吧?他为什么什么也不说,存心隐藏这个事实?为什么自己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为什么……翔天要骗他?原来自己一直被他欺骗着,一直……

爹……娘……

「梧桐?你怎么了?你还好吧?」见梧桐一脸苍白的呆立在原地,一语不发,德叔有些担心的问道。但,却见梧桐摇了摇头,而后猛然冲了出去!

「梧桐!」

11.

黄土风流塚。

两方土堆隆起在荒烟漫草间,坟土已乾,可知已建了一段时日了。黄昏时分,萧瑟的晚风拂过天边垂暮的暗霞,映着一个单立在坟前的萧然身影,显得更加孤寂。

那个时候……在他从德叔的口中得知爹娘已经去世的消息之后,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想立刻离开凤家,回到自己从前的旧居……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途经哪些地方,只是依循着自己依稀对归途残留的模糊记忆,不断的跑……待他清醒时,他已站在这里了。

但……望着爹娘的坟塚,梧桐发现自己竟只是怔怔的看着,心里……没有半点感觉,什么也没有……连一丝悲伤的情绪都感觉不到。

为什么……会这样?死去的……是他的爹娘啊,是生养他、抚育他,血肉至亲的爹娘啊……一般人在得知自己爹娘去世的消息后,不是应该会痛哭流涕、号哭失声、悲恸欲绝吗?但为何……他非但一点也不悲伤难过,双眼更是毫无泪意?空茫注视的双眼,流不下半滴泪……什么……也没有……

原来……自己竟是这般冷血无情的人呀……对于爹娘的死,竟是无动于衷,毫不恸悼的……他竟寡情至此,真是个不孝到了极点的不孝子呀……

但……比起爹娘的去世,梧桐不敢置信的发觉到,自己更心伤的是翔天的欺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就算他自幼在凤家长大;就算他和翔天交情再怎样好,和自己血肉至亲的爹娘吧?为什么……他挂念自己爹娘的程度,竟比不上一个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

为什么……会这样?

乱了,一切都乱了……他……该怎么办?爹娘……去世了,家……也不在了,只余残破的遗迹……他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茫然的站在原地,却不知何去何从……

无意识的转过身去,却见到不远处的树下,一个英挺的身影——

是凤翔天。

梧桐走了过去,完全无神的。来到了凤翔天的面前,却只是怔怔的看着他,脑海中依然一片空白,说不出半句话。

凤翔天脱下身上披着的披风,披覆在梧桐的身上,深深望着他,半晌,才道:

「风大了,回去吧,梧桐。」

语毕,他执起梧桐的手,牵着他往回走。

梧桐没有挣扎,没有抗拒,只是静静的任他牵着走。披在身上的,翔天的外衣,还带着他的体温,温暖着自己因寒冷而微颤的身躯,同时也阻挡住冷风的吹袭。而他握着自己的手,更是直接而毫不保留地传达着有力的热度,暖化了自己早已冻僵的手。好温暖,真的好温暖……那样的温暖,彷佛也化开了自己眼里的寒冰……

梧桐忽然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为什么?为什么他在爹娘的坟前流不出半滴泪,但……仅只是被翔天牵着手而已,这样简单的动作,却让他……莫名的湿了眼眶?

为什么……尽管身体再怎样温暖,但他的心……却还是觉得冷?

12.

回到府内,凤翔天直接带梧桐到他的房间去。房内,下人早已备好了晚膳,两人便在房中用起餐来,期中,未曾交谈过只字片语。

用过餐后,凤翔天吩咐下人前来收拾。梧桐坐在椅上,茫然的看着下人在自己面前忙碌着,桌上再度自有到无。许久,涣散的眼神终于凝聚了焦距,他望向凤翔天:

「翔天……你为什么要骗我?」话语间竟有些颤抖: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爹娘已经去世的消息?」

凤翔天定定的看着他,许久,才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死去的,不过是对姓贺的夫妇罢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梧桐震惊的站起身来,直盯着面前的凤翔天。他不敢相信……翔天竟然会说这种话!

「当然有关系!他们是我的爹娘!是生我、育我的爹娘!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爹娘?他们可曾有尽过为人父母应尽的责任?他们有抚育过你吗?在我眼里看来,他们不过是为了个人私利而抛弃自己的亲生孩子,冷血无情的夫妇罢了!」

「有!当然有!如果不是你提出那种荒谬无礼的要求,我现在还跟我爹娘在一起活得好好的!翔天,我不许你这样诋毁我爹娘!」

「我说的是实话!我老实告诉你好了,就算当年我没有提出那个要求,你还是一样会被送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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