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亲手放进来的狼，终于是忍不住一口咬上去。
第五十八章
陆昕在的公司在C城的规模算是最大的了。
他才到这个公司不到一个月，原本面试的时候晾出双学历让人事部经理对他多看了好几眼。
甚至都直接问，“你确定你要来我们公司上班？薪水问题有三个月试用期，你这样的学历完全可以——”
陆昕微笑点头，又很真诚的说，他更想待在C城。
原本招到S大这样双学位高学历的，都是要开高薪，陆昕压根就没有提过这样的要求，人事部也就乐得当不知道。
昨晚上陆昕失眠到凌晨四点多才睡着，一大早就被家里小孩又闹醒。
C城难得的堵车都被他撞上，来到公司正好掐着点，差点迟到。
一进办公室所有人都看着他，陆昕是策划部的文职，刷完卡就被同事递上来一杯咖啡，那人对他笑的有些讨好说，陆经理，昨晚没睡好啊，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
陆昕不明所以。
一路走过去，办公室的人看见陆昕都堆着笑说，陆经理早啊。
还有人都递上小礼物，说，恭喜陆经理啊。
昨晚上陆昕已经被顾大Boss一会儿深情表白一会儿又得寸进尺的攻势弄懵了，根本就不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顾均，他真想把人赶出去，那人却就是抱着他不撒手，竟然还会耍赖说自己肚子饿，又更可怜说自己胃疼。
最终还是让人在他家里喝完粥，送出门前还又被狼爪给挠了一下。
这会儿在公司，他真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过一会儿，他们老总秘书就过来找陆昕去老总办公室。
在里面待了半个多小时，他终于知道，原来自己是被升职了。
老总跟见着自己亲弟弟一样，握着陆昕的手说，你这双学历又在凯越顾总身边工作过那么长时间，这简历上怎么就不见介绍啊，我从你一进公司就注意到小陆你的工作能力，真是差点就埋没人才了。
陆昕额头冒汗，看老总那求贤若渴的样子，呐呐说，您过奖了。
他这一个月在公司里做的最多的就是校对和杂事，策划组的案子根本就轮不到他插手，这工作能力也不知道老总是怎么发掘的。
试用期还没有过，又直接把人升到策划部经理的位置。
老总和他说，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小陆你可得烧地旺一点，我可是很看好你。
真是莫名其妙就被升职了，下午就要以策划经理的身份去谈一笔生意，说是C城这边新规划的一个工业基地，现在需要大量材料建设有几家公司在竞标，这个大case他相信陆昕一定能拿下来。
他根本就没有准备任何有关那家新厂的材料，只有一天时间他也根本准备不充分，从老总办公室出来，他就开始头疼。
这压根就是一场毫无准备的仗，即使以前还在凯越时做过比这更困难的case，那时他也是准备充分，心底为了某个信念年轻又冲劲足。
老总的秘书安慰他说，陆经理你别紧张，这次的case老总说了只要你过去保证就能事成。
那秘书对他笑，还别有深意地说，陆经理，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顾恺从早上就发现他老板心情特别好。
每天必须的咖啡都没见他泡，端着一杯红茶惬意坐在沙发上翻财务报表。
这些年顾恺真是第一次看他家老板看这么枯燥的财务报表跟小孩看童话故事书一样津津有味。
看着就勾嘴角，脸上笑意又跟那报表里贴了陆昕照片一样。
顾恺给他老板做早饭，也顾着他娇弱的胃，特意熬了粥。
谁知道他老板尝了一口就皱着眉说难吃，放下筷子不动，顾大少爷这么多年不见的挑食毛病，只在人家陆昕那吃了两顿饭，就给勾了出来。
顾恺简直就是敢怒不敢言，默默自己喝粥填肚子，顾Boss还是不挑食比较好伺候。
顾均心里都是陆昕昨晚的样子，完全不考虑饭桌上自己的可怜下属喝着粥的憋屈心情，好心情问道，“顾宅那边的梅花都开了吧？”
顾恺喝完碗里最后一口，又给自己添了一碗，说，应该大部分都开了，听修枝的花匠说，那些品种都改良的，花期至少一个月。
顾均点头，说，这次回S市就搬回去，你让人多准备一些小孩的东西，把房间也收拾出来。
顾恺连忙再点头。
顾均又说，等五月份过后给你放个长假，这些年多亏了你。
顾恺一大早就被他老板嫌弃过后又打温情牌，感动地一塌糊涂。
以前就连沈韫都开过玩笑问他，说顾恺你怎么就这么护着阿均，他这么虐待员工你还跟着他要是不给升职加薪辞职算了。
千里马需伯乐，即使他得顾均的赏识时这个老板的年纪还那么小，顾恺那时就想着赌一把。
他跟着顾均后面一点一点开拓疆土创立凯越，压垮高桥家族，拿到顾家的当家权，即使不是作为最高位的领导者，可是这一切都有他顾恺。
要不是顾均，他或许拿着高学历也只是端盘子的命。
人需要机遇，顾均就是他命运的转折点，他在凯越说给别人听只是一个助理，实权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创业的野心和一个男人为事业拼搏的激情，成功和权势，顾均全都给了他。
顾大Boss性格他跟在身边这么多年当年再清楚不过，对自己人向来是慷慨从不吝啬，护短，和沈三少一样又讲兄弟情义。
做的一向都比说得多。
能得到他老板这样一句贴心的话，他想这辈子就算给了凯越也不是什么憾事。
顾恺放下手里的粥碗，笑着说，“老板我就盼着这一天呢，再不回去娶个老婆我妈真要跟我闹了。”
顾大Boss听了顾恺的话，不可置否地笑。
到了下午，陆昕带着材料和策划部的几个员工一起坐公司的车去新厂那边。
他们公司这边只有自己产品的资料，陆昕一上午都在做昨天没完成的case，到了中午休息时间本来想找点那个新厂的资料来了解一下，又被部门的人拉到对面的一间餐厅，几个部门一起给他办了一个小型庆祝会。
闹到快上班时间，放他回公司，匆匆忙忙收拾就往凯越的新厂工业基地赶。
他心想自己到时候就随机应变吧。
到了这边的招待间，还有其他几个公司的代表，里面的工作人员给每人送上一杯茶。
顾恺带着几个人走进来一边翻材料一边看手表，礼貌和几个公司代表人表示歉意说自己迟到，马上就开始。
等他抬头看见陆昕时，一时间也愣住了。
陆昕看见顾恺，都站起身来，比他表情更夸张。
顾恺望着人，又把手里的材料交给身边人，说，“这次我们老板会亲自过来，请各位再稍等一会儿。”
说完又和身边人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出去。
陆昕忽然在模糊记忆里慢慢清晰出一件事，以前他还是那个人的助理时，凯越的五年计划就把工业基地标到西南很大范围。
在顾宅谈完公事，书房的桌子上还摊着地图，陆昕指上面的标记给顾均看，笑着说，C城的消费力和购买力都不低，就是一直真正富裕不起来，要是凯越的基地再往南挪一点，C城就近天时地利人和，会发展起来也说不定。
顾均走过来贴着他，咬了一口他的耳垂，说，听你的，那就往南迁一点。
第五十九章
如今，凯越真的把新厂迁到C城周围。
陆昕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那件事，坐在这里，看着手里的材料，脑中慢慢又是一团乱。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顾大Boss现身了。
这些天陆昕看到这个人都是一身休闲装，今天看到他是以往一贯的修身西装，熟悉又陌生的气势。
当年他以在他身后为荣，拼命工作，只是为了获得这男人一个赞赏眼神，却又因为不满足仅仅那样，把自己彻底陷进去才知道那时有多可笑。
他真的是不明白，都这么多年了，何必这样丝丝缕缕一直牵扯不断。
顾均眼睛就一直看着陆昕，一点都不掩饰。
从一进门开始，说话时候，就连坐下来听其他公司代表竞标时都用视线锁着人。
就跟看不够一样。
陆昕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眼睛看着自己手上的产品材料，视线都不挪一下。
顾恺站在他Boss旁边小声说，老板，陆先生已经盯着他手上那一页纸整整十几分钟了。
顾均不挪视线，淡淡回了他助理一句，多事。
顾恺只能摸摸鼻子，心里说，你都快把人家看的脸红了，能不这么赤裸裸地又逗人家老实人么。
等到陆昕他们公司了，旁边的职员小声喊了陆昕名字几遍都不见他有反应，有人伸手推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
抬头看，又听见身边同事和他说，陆经理，到你啦。
陆昕应了一声，又朝同事们笑笑，站起身上前。
陆昕在的公司投资人就有C城市长。
要是没有政府通气，在C城做到规模第一还真是挺困难的事，小地方就是更得靠关系，C城市长知道一路通的事篓子捅到自己身上，利益没分几成又惹得一身骚，这几天一直在想办法怎么哄好顾均。
拿钱估计再大的数目这顾总也看不上，他估摸着这顾均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钱。
权他也没这个顾总的大，香车美人他肯定也不稀罕。
这么多年来从来就没听到过凯越顾总的花边绯闻。
C城市长急的头发都白了几根，终于想起这个叫陆昕的。
毕竟捞了这么多年油水不是白混的，打听到陆昕一回国顾均就到了这边，还有那片老城区的事，他就知道这陆昕对凯越的顾总肯定不简单。
再仔细一打听更是喜上眉梢，陆昕就在他自家的公司里，于是就有了今天早上这么一幕，不管怎么说，他先示好把人送给他。
顾均要是买账，多了这么一笔大单子还能往后讨个人情。
顾均确实是很高兴。
以前陆昕待在他身边最多的身份就是陆助理。
每次看他一本正经地穿西装，在他身后紧紧跟着，或是站在他面前工作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他。
七年蹉跎，陆昕不再满心满眼只有他，说话做事也不会再因为他一个眼神就满脸神采。
即使准备不充分，陆昕还是尽自己所能将手里产品介绍了一遍，和顾均对视时也只想着这是他的顾客，合作关系，公司利益牵扯。
顾大Boss说很好，具体事宜接下来再详谈。
其他公司的当场就泄了气，陆昕也傻了眼，愣愣看着顾均朝他走过来伸出手说，以后合作愉快。
顾均又对身边顾恺说，等会带陆经理先到这边的会议室，过半个小时后和他谈合约的事情。
顾恺应了话，和其他公司委婉表示歉意，又说下次还有合作机会，感谢各位到来。
体面话说完就送客。
跟着陆昕一道过来的老总秘书乐坏了，看到顾总出招待室的门赶紧追了过去跟在身后喊人。
顾均停下来，脸上看陆昕的那种温和笑意哪还见半分，那秘书看着顾总这冷冰冰的态度，讪讪地咽了一下口水，讨好说，顾总，陆经理是我们老总今天特地派过来的，问您满不满意这样的安排？
估计这秘书脑袋是驴踢过的，他放在心尖上都不舍得动的人，还被他们安排？
顾大Boss原本就因为吃不到心里正憋屈，他捧着宝贝的人竟然还被别人惦记，就算为他惦记，也触着底线了，他看着眼前人说，和你们袁总说，要是再在陆昕身上动一点心思，我要找他算账的，就不只是修路的事了。
秘书害怕直点头，被顾均气势震住，他终于明白市长和自己老总为何这么忌惮这个尚且年轻的顾总。
顾恺把人领进会议室，又在储物柜里看，问陆昕，陆经理，您要喝花茶还是红茶？
陆昕望了他那边一眼，又看自己身边的两个同事，说红茶。
接待的人给陆昕同事送进来茶水，顾恺用会议室里的茶叶和开水亲自给陆昕泡茶。
不同待遇弄得陆昕同事面面相觑。
原本顾恺还要只把陆昕一个人往会议室带，陆昕不愿意，更何况他原本就觉得做这种case需要更多的是团队合作，他是新人，以后要是真谈妥合约，在公司肯定需要这些同事帮助。
更何况，他压根就不想再单独面对顾均。
尽管不想承认，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那人对他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
顾恺看着陆昕喝了一口茶，笑着说，现在老板太依赖咖啡，我又劝不住他，只能把所有咖啡全都藏了起来，换成红茶和花茶，这都是陆经理你以前最喜欢的呢。
顾均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陆昕被一口茶呛住，顾恺在一边笑，又道歉说，陆经理你没事吧？
顾恺见到他老板过来，立刻止住笑，还离陆昕远了几步。
他深知大Boss对他陆助理那可怕的占有欲，可不想玩过头被老板削。
真正谈工作陆昕认真的很，他们公司的产品把自己知道的都和顾均详细说。
顾均像是完全无所谓一样，说，我相信你。
陆昕忽然就严肃了，他把手上的材料放在桌子上，看着会议桌对面的男人，反复几次强调说，“顾总，其实我对公司的材料并不是很了解，也是今天才上手这部分，您还是先看看产品，再决定是否投标我们公司。”
陆昕其他一个同事拉了他一下，哪有人在竞标后不捧自己的公司，卖力推销自己的产品，还这样为对方考虑。
顾均看着他着说，陆经理比我考虑的还周到。
陆昕看他脸上的笑意，后面的话反而说不出来了。
毕竟在凯越付出过最多，他潜意识就希望凯越好，这点小心思都被对面这男人看了出来。
陆昕觉得莫名烦躁，他索性什么都不想再说了。
双方签完合约，顾大Bosss说，顾恺你先送其他几位出去，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陆经理说。
顾大Boss每次都这样，要压根不给陆昕留拒绝时间。
陆昕那两同事巴不得早点走，瞧出这凯越的老总似乎和他们陆经理认识，可看陆经理的态度，又实在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他们以前去招标顶多见得就是采购部的管事，还真没这样和这么大企业一老总面对面谈合约。
心里着实都有点佩服他们陆经理，肯定是见过大世面。
等顾恺把会议室的门从外面带上，顾均就站起身，走到陆昕旁边说，好久没见过你这样穿。
也就一般上班族打扮，西装领带，里面是标配的白衬衫。
顾均又走近他一些，俯着身看坐着的人接着说，“陆昕，你刚刚心还向着凯越，怕我只是因为你，就随便签了一份不合算的合约对不对？你心里也知道，你对我的影响力。”
顾均凑过去，轻声问他，“你能感觉到的，恩？”
陆昕终于不再躲他了，也抬头看他，说，顾总，你到底想要什么？
顾均说，你，全部的陆昕。
陆昕迷茫，他真的很认真地抬眼看顾均说，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以前都给了，只是你不想要。
他很努力想稳住自己的情绪，可是那些绝望和痛苦跟随他那么久，轻易被掌控他整个情绪，陆昕红着眼眶对顾均说，“要是你愿意，肯定会有很多人愿意陪你玩，可是我真的已经玩不起了。这些年我努力想要忘记过去的事情，却总是忘不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为什么还要来C城？为什么总是逼我？”
陆昕说着眼泪就往下掉，情绪彻底崩溃，他这些天总是在面对顾均，看着小念亲近他，又一次一次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顾均看到他这个样子一下子就慌了，紧紧抱着他，又亲吻他的脸说对不起。
陆昕说，我真的想忘记的，我想要重新好好生活的，可是后来我还是搞砸了，我对不起姆妈也对不起夏冉，更对不起小念。
他问顾均，你为什么还要过来啊？我只差一点，就能不再那么在乎你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做到了。
顾均心里疼得厉害，陆昕以前在他身边经历过那么多不好的事，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示弱过，不断掉眼泪也不断推拒他，拒绝他的怀抱更拒绝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