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昕不反驳，也没有换掉号码，只凭他们发泄，默默承受。
没有人敢当面找他理论挑衅，事情过一阵子，也就慢慢平息。
陆昕见过一次谈莉，坐在餐厅里，问他的话，陆昕很多都只是沉默。
谈莉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只是轻声说，”陆昕，你变了。”转而又释然地笑开，”你这种性格变了也好，懂为自己着想，不然总被人欺头上……”
不是夸赞，不是嘲讽，谈莉在陈述事实。
他的确变了。却不是谈莉所想的那样为了名利地位。
他变的贪心，对顾均，他想要更多。
第十八章：回家
距离农历春节还有三天的时候，陆昕从S市回到C城。
他走的那一天，S市的天依旧阴沉沉的，雪也下的像停不下来，整座城一片白色。
这雪却并不影响人们的心情，凯越所属的那条中心商业街是浓浓的节日气氛，各家商店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凯越也因拿下大CASE，年底员工分红丰厚，陆昕见到的，是周边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他心里也跟着高兴，却始终不能真正快活起来。
一离开，心里就开始惦记一个人。
回家前，老管家好几次对他欲言又止，只是后来什么也没说。给陆昕准备行李的时候，把许多普通人家吃不到的年货塞进他的箱子里，早上又亲自给做了一大桌饭菜，看着他和少爷吃，然后又送他离开。
顾泰是真的舍不得陆昕走，他活了这大把年纪，头一次有个这么好的年轻人愿意听他唠叨，陪他侍弄这宅里的花草，甚至是丝毫不厌烦地给他说他们年轻人喜欢的东西。老管家心里是希望陆昕能留在这儿陪着一起过年的，但是他也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个孝顺的孩子，每一次说到他姆妈，脸上的笑和珍惜是不掩饰的。
顾泰对年轻人说，明年过年一定要在这里陪着，哪都不准去，可不能再丢下他和少爷，自己回家了。
陆昕听了，对老管家抿着唇笑，露出一点赧色。
陆家的七个女儿都嫁人，就只剩八女儿和陆昕能回来过年，陆母也知足的很，自陆昕回来后，就高兴地合不拢嘴，拉着自家儿子的手上下好好打量，直嚷嚷又长俊俏了，又心疼地在胳膊上捏捏，念叨着瘦了。
陆父却只是看了他几眼，淡淡地问了句，“回来了？”就不再多有表示。
陆昕已经习惯陆父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就是唯一心里咯嗒的是，他和老太太在厨房里弄饭菜说笑，被陆父给训了出来，脸色垮的难看，看陆昕做错事一般低着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大男人成天待在灶炕里像什么样子！以后少给我弄那些老娘们弄的东西！”
这些话把老太太给唬生气了，不依饶地和陆父哭闹，陆昕哄了好久才让老太太不再撒气。
这些天，陆昕却真的不再进厨房里。
陆家是陆父当家，陆昕从小就不敢逆他的意。只会害怕，或远远躲着。
好在这是除夕的大年夜，团圆饭满满一大桌，供了祖先，又燃完炮竹，八姐也在开饭的点赶回来，四个人围着饭桌，老太太高兴地咧着嘴，给儿子女儿添菜。
八姐看几眼陆昕，喝了一口汤，开口问他，“陆昕，你上班的公司就是那个年末上了杂志的凯越？”
陆昕轻轻点头。
“你什么职位？”
陆昕看了陆父一眼，”总经理助理。”见金父也看他，回答的小心翼翼。
“那不就是秘书？”八姐放下手中的勺，皱眉看着陆昕，“这不通常都是我们女人做的事，看来那些人说你们凯越董事长身边不用女秘书是真的了。”
陆父也放下筷子，变了脸色看着陆昕，“什么秘书？”
“老头子，你到底想不想安稳过年？儿子这么有出息你还想图什么啊？我儿子走哪里不给你长脸，你说你这个老顽固非得让儿子难过你就舒心是不是！”
陆父本想反驳回去，看陆昕低下头，叹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这孩子从小性子就软，他不亲近他，终究不是亲生的。
八姐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又赶忙转开话题，饭桌上气氛才好了些，老太太不住地给陆昕碗里夹菜，儿子对她笑一下，她也跟着乐。
一顿团圆饭总算和和气气地吃完，不再生出事端。
饭后，陆昕又陪着陆母看春晚，除夕夜的普通人家的传统项目。
陆昕心不在焉地地陪着老太太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老太太好几次叫他，发现小儿子都在愣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儿子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
陆昕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晚上九点多，在郑宅里，这时候他正在——
正在……
陆昕忽然红了脸。
老太太没有发觉小儿子的异样，抓着他的手叹气，”你这几天在家里就好好放松放松，多睡睡觉，回那边去工作肯定又要经常熬夜工作，瞧这脸瘦的，比上次回来更不见肉。”
陆昕被老太太这忧心忡忡的语气逗笑，”哪有您说的这么夸张……”
“在那边也没有个人能好好照顾。”陆母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着凑近小儿子，”上次你和我说的那个姑娘，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看看？”
这老太太的记性怎么这么好！
陆昕闹了个红脸，实在扭不过老太太的打趣儿，又默着不说话，让老太太高兴好半天。
陆母知道自家儿子的性格，他不善于说谎，否认不了的话要是不愿意说，就干脆沉默着。
这么纯粹干净的性格，老太太打心眼里喜欢，又替小儿子担心，在外面这样老实，不知道要受多少人欺负。
老太太身体差熬不了太久的夜，又哄着她回房睡觉
陆昕回房坐在床上，拿着手机，翻到手机联系人里，看着“总经理”那三个字，怎么也下不了决心去拨通。
老管家和他通过电话，谈莉夏冉也都相互问过，就连杨主任也打来问候过。
他越发想念他。
刚刚陪老太太看电视时，心里就惦念，心里千回百转，终究不过是想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和那个男人说上一句话，想了半天，还是只编了一条普通的祝福短信发了过去。
又想起老太太刚刚问他，那个姑娘性格好不好，会不会做家务活，陆昕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他实在是不能想出顾均围着围裙，面无表情地拿勺端锅是什么样子。
“陆昕？”八姐站在他房间门口，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来。
陆昕只穿着一件衬衫，赶忙从床上起身站起来，喊了一声八姐。
“我问你一件事，”八姐走过来随意坐在他床上，“你们公司还招人吗？你做总经理助理，在公司说话应该有些分量。你去跟你们那人事部说一声，我去你们那上班，现在这个公司没前途——”
“我没有这个权力，”陆昕声音轻缓，“你可以到公司那里的人事部先去经过考核，人事部……”
“陆昕，”八姐站起来看着他，”这种小事你都不愿意帮我？”
见陆昕垂着眼不说话，她更是添了火气，”亏妈还对你这么好，就是养了一白眼狼！”
手机铃声突兀地想起来，屏幕上显示联系人”总经理”
刻薄的骂声被止住，陆昕为难地看了一眼八姐，到窗台边接起电话。
“还没有睡觉？”男人低沉的声音传过来，他忽然觉得满腔委屈，想倾诉，却不敢，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陆昕摇了摇头，意识到这只是打电话，才轻声开口，“没有。”
八姐走过来，仔细看他身上的衣服，又看他现在打电话的样子，出声质问，“陆昕，你在和谁打电话？”
陆昕转过身，见八姐盯着他看，表情变的不敢相信般，“陆昕，你得给我解释清楚！”
陆昕慌忙对电话那头说了对不起，挂掉电话，看到是顾均的来电，他竟然忘记房间里的还有个人在……
“你身上的这件衬衫，我在杂志上看过，是意大利设计师设计的全球限量版，你哪来这么多钱买这种衣服？！”
本来在大厅里坐一起时，八姐只是觉得他身上衣服像在哪里见过，她做时尚杂志美编，这类衣服见得多，等刚刚走近看，衬领和袖口用金线勾的边，这种细节上的奢华，只有真正懂这些的人才看的出门道，她才敢确定，这绝不是一般有钱人能消费的起。
“陆昕，你是不是……”
被什么有钱的女人包养？
话还没有问出口，陆昕就脸色苍白地打断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十九章：去成都
明亮书房里，沈韫伸长腿，仰躺进沙发里，语气十分悠闲。
刚刚在商讨凯越明年发展重心方向时，顾均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拿起来看了会，就站起来，拨了电话过去。
听完沈韫的话，看了他一眼，将手机放回桌上，“他比你大五岁。”
沈韫“啧”了一声，看男人脸色自挂了电话后就不太好看，不想呛他，却还是管不住嘴，”没想到陆助理也会有脾气，敢惹大Boss，果然有胆识，我沈韫欣赏！”
说完，响亮地给自己鼓了掌，看顾均面色更加难看，心情大好。
“好了，老幺你别闹他，说正经事，上个月从建筑部那边有消息传过来，到三月份，政府里要在四川那边规划开发区，沿海重工业和几个老工业基地的产业要往那边迁，我们要不要先把地竞标下来？”
温华拿笔在桌上铺成的地图上了标了几处地方，抬头说话。
“那也得先走通当地政府，正好成都的新任市长是我认识的，我去和他谈，温华，你跟我一起过去。”
顾均走过来，看着温华在地图上标记的几处，略微一思衬，“我和你去成都，温华先在这里守着，看他们还要弄什么动静出来。”
温华有些诧异地看向顾均，“你不是最不喜欢和官场上打交道，今天这是？ ”
顾均不予回答。
“顾恺，陆助理老家是哪里的？”
顾恺看了一眼自家老板，又看向问他话的沈韫，恭敬回答，”是成都旁边的地级市，C城。”
沈韫了然地笑，也赞赏地看向顾恺，跟在他们身边久了，也学会不着痕迹地挪谕人——
陆昕在家这几天根本就不敢去看八姐，几个姐姐里，他从小最怕的也是她。
十岁那年，也是过年的前几天，那时候陆家并不富裕，日子过得拮据。陆母高兴小儿子考试拿第一，几个儿女过年就只给陆昕买了新衣服。没过几天，等陆昕晚上放学回来，八姐坐在他床上，把新衣服一点一点地剪成碎布，还哭着对他控诉，“你就是爸妈捡回来的！凭什么有新衣服！”
逞恶的人自觉委屈掉眼泪，而被伤害的，却在这么小的年纪，看着当做亲姐姐一般的亲人，吓得不敢吭声——
陆昕不是有意要记住这些往事，存积在单纯年纪的伤害，就像一道抹不掉的疤，有着丑陋不平的表面，陆昕不敢碰，就只能小心翼翼地躲开。
这样的人，不会随意伸手索要，但是认定的，便只是唯一。
八姐好几次问陆昕，他都不肯多说一句话，她心里着急，却不敢将陆昕逼得太久，她很清楚陆昕身后的人肯定不简单。幸好她初三就离开家里出去，让陆昕松了一口气。
老太太和自家儿子坐在客厅里包饺子。
到午饭时间，屋外门铃声响起。
陆昕过去开门，看站在外面的清俊男人，有太多的吃惊。
自从除夕那天晚上挂掉男人的电话后，他不敢打电话过去，发简讯却再也没有收到任何回复，现在顾恺却站在自家门前，微低着头，态度礼貌恭敬，”陆先生，老板让我来接您过去。”
陆昕站在那，大脑一时转不过弯，似乎没有听见顾恺的话。
“儿子，这外面站的是谁，快让人进屋里来啊——”
顾恺抬起头看陆昕，”陆先生，老板让我现在就把您接过去。”
老太太眼里有不舍，看小儿子在房间里收拾东西，“这才回来几天，怎么又要过去啊……你那总经理是不是特别凶？要不咱换个公司好不好，妈就想你在身边待着就行，咱不要那么多钱……”老太太说着就抹起眼泪，外面客厅里候着好几个身形高大的西装男人，凶神恶煞的，手下都这样，那总经理能有什么好人！
“姆妈，我只是去上班，总经理他对我很好的，您别想多了，别乱想——”
“看你现在瘦的，那家公司就是不好，咱不去那里，现在哪里找不到工作，就回来我们这边，不也能行吗……”
看老太太闹脾气，陆昕心里又疼又暖，自古以来都是“儿行千里母担忧”，陆昕知道她不舍得自己，软着声音又哄了老太太好半天。
出来房间，老太太看着客厅里的一行人，也不给顾恺好脸色看，平时那么热情好客的一个老人，愣是一句话也不愿意和顾恺说，就红着眼睛看着自家儿子和那些人出门，下楼，上车……
老太太其实心里明白，留不住儿子。
以往她闹，陆昕不会只是哄哄她，真会都依她的话。但这一次，她分明感觉到，小儿子也是想过去的。
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心里想些什么，就算她不在身边，作为一个母亲，总能察觉到不一样的。
在那边，已经有了让他挂念，放不下的人事了……
车在高速路上开了四个多小时，到成都境内后，又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终于在一家酒店门口停下。
陆昕下车后，被顾恺领着到28层的总统套间，进入房间里，看顾恺要离开，有些忐忑地开口问道，“总经理——他在哪？”
“和沈少在一楼餐厅里谈一些事情。”
陆昕点点头，看顾恺合上门离开房间，才真正放松下来，把房间参观一遍后，被里面的奢华震慑住，想想自己一个月的工资，又拉耸着脑袋去了卫生间——
怕顾均突然过来，陆昕只是简单淋浴，没有听见外面有动静，他站着在衣服和浴袍之间犹豫半天，最终咬着唇选择了浴袍。
最后，实在是等顾均困得受不住，翻了一半的书被压在手和半侧脸下，陆昕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躺着的姿势别扭，陆昕始终睡不安稳。
隐隐约约似乎是传来细细的水声，然后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身旁的床位陷下去一些，陆昕枕着的书被抽走，身体也被有力度的热源移动了些，耳朵，脸上，颈边传来温润的触感。
痒……
第二十章：哈尔滨
陆昕迷迷糊糊地转过身，正对着贴着自己的热源，勉强睁开眼，看清楚支撑起上身看着自己的男人，陆昕眨了眨眼睛，意识混沌……
“醒了？”熟悉而清冷的声音，男人手捏着他的后颈，动作温柔。
陆昕看着他濯黑的眸，懵着思维凑近慢慢凑近，贴上他的下唇，还没来得及撤回，便被喧宾夺主地扣住，唇上被施了力吮吸，顾均整个身体压过来，腰间浴袍的带子被轻易解开，敏感腰胯也被用手挑弄般地摩挲，揉捏，陆昕环住他的颈，轻轻哼出声……
意识完全清醒过来，却很快又被不断堆积的快感冲散开——
夜晚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再激烈的情事，也不过是瞬间快感累加的爆发，情欲过后，终归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