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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之曙光——by胭脂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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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看得毛骨悚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哪里是什么植物,根本与嗜血饥饿的野兽无异!

「这棵树要完了。」

汪林奇只是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表情淡淡地冲凌霄抬手示意道:「放心吧,这东西只是那个怪物的幼体形态而已,它只会不停找适合自己口味的树木寄生,直到榨干那棵树的最后一滴汁液后,才会去寻找下一个目标继续绞杀。这个形态的它们还是素食主义者,不会吃人。」

汪林奇的话可没起到什么安慰作用,在知道了眼前这株怪异的藤类植物,就是之前几乎令他丧命的那个怪物的幼体形态后,凌霄克制不住一阵头皮发麻。

「不要碰它就没事。」汪林奇叮嘱着,随后又道:「周围有幼体出现,再往前就是母体活动的范围了,你想好了是不是真的要去?」

「那个可不是普通的怪物,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你那点力量……还是你想好了要怎么对付它?」

「凌霄,就算你白白去送死,也不一定能救回那个兽人。」

一句又一句,那个身披斗篷的汪林奇所讲的,虽然刺耳难听却又都是事实。凌霄沉默着,美丽清澈的绿色双眼直直注视着身前似乎苦口婆心劝说他的青年——

「我要去。」

「罗勒是我的护卫者,他的生命便视作我的。」

「如果明知他有危险,而我无动于衷。」

「那么,我还有什么资格令他追随?」

这一刻,从凌霄那双一贯温柔的眼眸里,透出的是无可转圜坚定的眸光。

即使受伤,即使会死,即使将经历不久前才刚经历的恐怖,汪林奇从对方明白无误的眼神里,终于知道他无法阻止凌霄。

这个外表温吞的滥好人,在触及其内心善恶是非的原则准绳之时,看来却又比任何人都要强硬,毫不退让。

明明毫无力量,为什么会有这样强大到似乎正闪闪发光的心灵?

简直令人自惭形秽。

「随便你,不过别指望我会再帮你。」

也不知是赌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黑色兜帽下脸色冷冷的汪林奇,在说完这一句话后,便须臾消失,不见了踪影。

凌霄笑了笑,也不在意。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对一个不久前还想要害他们的人来说,居然能突然回心转意帮助自己来到这里,已经是凌霄足够的幸运了。原本就不曾奢望过多,也就没有所谓失望一说。

翻了翻腰侧的布袋,又看了一眼背在腰后包里沉睡的小龙崽亚度尼斯,由于早产的关系,小家伙不闹腾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用来睡觉,此刻,他正蜷缩在包内啃住自己的尾巴,睡得香甜呢。

「汪先生,我知道你在。」

冲着阴暗幽深的树林虚空,凌霄说不上来原因,就是知道那个身披斗篷的青年并未远去,他怀抱安放着小龙崽亚尼的布包,语气恳切:「虽然知道你不喜欢我,但这里没有别人,只能麻烦你……」

「这个——」他举了举装小家伙的布包,「他叫亚度尼斯,是普雷恩斯一族的幼崽。我曾答应了他的母亲阿娜丝,要好好照顾他,可是今天之后我恐怕没办法履行我的承诺了,麻烦你!」

「麻烦你带着亚尼,他很乖,也不用吃什么东西,请你带着他去啸风平原巨狼城,找到狼族的先知吉吉大人,将亚尼交给他就可以。」

「他脖子上的鳞片你可以拿走,里面封印着巨龙的灵魂之力……」

「只要把亚尼带回巨狼城就好。」

「麻烦你。」

对不起,阿娜丝。

轻轻地将布包放在松软的地面上,凌霄感觉异常羞愧,明明曾那样冠冕堂皇地答应了阿娜丝,要好好照看她的孩子,如今,却不得不无能地把小家伙留在这里托付给他人。

明知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一个无比困难的局面,也不是没想过,动用那片阿娜丝馈赠的龙鳞来解决目前的困境,可机会只有一次,万一不成功,万一失败,自己不要紧,小家伙跟着他该怎么办?

罗勒生死未卜,他不能再拿亚度尼斯的安危冒险。

对不起,亚尼。

都怪我没有力量。

不甘与愧疚在凌霄眼底化作一片水光,他极力忍住心底的动摇,不愿意让这代表软弱的泪水坠落。红着眼睛,凌霄最后看了一眼蜷在包里,甚至小小打起呼噜来的小龙崽亚度尼斯,转身不再回头,穿梭过这片业已开始渐渐稀疏的异世丛林,背影悲怆孤寂。

「白痴。」

冷冷讥讽着自凌霄离开的地点现出身形,汪林奇抓过地上布包的带子,将之小心隔开身体一段距离拎着。他喃喃自语,连带兜帽下那张苍白的面孔都似乎有些恍惚。

「把普雷恩斯一族的幼崽,拜托给一个亡灵照管,不是傻瓜就是个疯子……」

发了一会儿呆,又似乎突然之间惊醒过来,他咬牙切齿地恨声道:「我是绝对不会过去帮你的!」

待在这段安全距离内就足够了,看那个傻瓜去白白送死,他才不会跟他一样傻乎乎地凑上去,那个叫凌霄的家伙,死了正好。

「死了我就能彻底解脱了。」

汪林奇又定定看了眼那些在手腕间时隐时现的青绿色花纹,从那条怪异手链所给予的禁锢与束缚中,彻底的自由……幻想着美妙的前景,汪林奇眯起了眼睛,可霎时突然涌现在脑海里的一个巨大阴影,却让他打了个冷颤——

凌霄他根本不知道那条该死的手链存在力量,这个莫名其妙烙印在自己身上的咒缚他也是不知情的。

也就是说,他并未与自己直接订立契约,单方面强制建立关联的是那条该死的手链!

一旦他的精神消亡,一切归于虚无,自己就只能永恒地被困在他身边与其尸身为伴了。

“我X……!”

对那条无耻的手链在这一刻简直恨之入骨的汪林奇汪先生,在空气中留下一句字正腔圆的国骂后,便在原地匆匆消失。

而那株不停收拢着藤蔓的植物幼体,叶片浓绿阴沉,正持续抢夺汲取着其他植物的生命之源,似乎永不满足。

44、

透过稀疏的树丛远眺,前方又是一大片空旷地带,比之此前经过的腐蚀泥沼面积都要更为广阔,除了浓烈到呛人的香味飘散在周围外,什么也看不到。

从那怪物攻击下死里逃生过一次,已经知道那东西会狡猾地隐匿行迹。虽然没有视力,但却似乎对声音振动能做出反应,凌霄没有贸然现身,只是躲在树后一只手掩住口鼻收敛了气息,小心避开又一株正缠绞着树木枝干吞吃其树液的幼体,从厚厚的腐叶层下翻出一块被侵染成黛绿色不大不小的石头,用力冲着开阔地的对面方向扔了过去。

石块滚落在松软腐殖层上的动静不大,但在这样死寂无声的地方却也足够明显,刹那间,刚才还一片平静的空地如海面涌起波涛般起伏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无数或破碎或完整的腐叶纷纷从高点向低处滑落,凌霄屏息一瞬不瞬地看着,双眼逐渐睁大,清晰倒映出那怪物身形的瞳孔紧紧收缩了起来——

简直如同北欧神话中的海怪克拉肯现世,无数青紫色遍布黏液的枝条蠕动缠绕,包裹着整个呈纺锤形数十米高的巨大主体,从沼泽底如小山隆起般缓缓显出身形。

那起码有十来米宽的主干上同样覆盖黏液,顶端一簇深紫色肥厚膨胀的萼片之上,伸展着同色卷曲的花冠,那迷惑人心智的香气不出意料应该就是从中散发而出,此外,许多长满尖利刺突不停开合的气孔分列其上——那应该是植物气孔吧,凌霄已经不敢用自己地球的认知来判定眼前这个生物了,那些气孔此刻更像是一张张饥饿的血盆巨口,咧着两排森森的尖牙急于吞噬着什么。

这仅仅是它地面之上暴露出来的部分,沼泽下不知道还有多大的体积未被看见。

凌霄紧张得手心冒汗,从腰袋里掏出红色的魔焰符捏住,眼前这个庞大的、不知该说是动物还是植物的怪东西,就是袭击他的那个生物没错了。他看到此前被引燃的魔法火焰灼烧成焦黑色的一小部分残余藤蔓,似乎失去了活力,正耷拉垂落在一侧,随怪物整个躯干移动而摇晃着。

而更多完好无损未曾受创的青紫藤蔓,此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朝着刚才凌霄扔去石块的方向蜿蜒游动。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于是那些怪藤们,又纷纷扭曲收缩着向后退去,体积惊人的整个躯干缓缓下沉,似乎准备再度蛰伏进泥沼之中。

凌霄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环目四顾,仔细寻找着不漏过任何一处,没有,没有,没有……

随便哪里,都没有发现罗勒的踪迹。

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做最坏打算,凌霄不停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要瞎想,罗勒不会有事,可惶恐与不安还是如潮水般越涨越高,几乎快要将凌霄整个人都淹没了。

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办,是该在这里等待,还是去丛林里别处寻找,两个人会不会正巧错过,如果这个怪物已经把罗勒……

不会的。

摇着头,眉间皱起了痛苦的纹路,心里另一个声音在迅速反驳,罗勒成为他的护卫者,他绝不会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他明明发过誓,要一直陪伴在自己身侧……

如果能够拥有足够的力量,如果自己不是这样的无能,是不是就能保护罗勒,不至于陷入到如今这般的困局中?

从罗勒失踪起,就一直盘旋在凌霄脑内的诘问这一刻无比清晰。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怨恨过自己的无力,凌霄木木站着,整个头脑轰隆作响乱成了一片,胸口胀痛发热,手脚却冰冷异常。

感觉身体的某个地方正在慢慢决口,而灵魂却逐渐游离于外,凌霄无比明了自己情况不对,可内心却在拒绝清醒。那股在巨狼城时曾一度令他失控,洪流般奔泻溢出的情感,再一次向他席卷而来。

这一回,却不再是冻彻心底无处可躲的漫天冰雪。

因为在乎而心乱,所有的不甘与忧愤,在瞬间都化作了形于外的气流风压,从凌霄脚底盘旋着急速升腾而起。

体内冲撞着无数股失控的力量,像是被困牢笼的猛兽寻找着出口,凌霄又热又痛,浑身仿佛要裂开了一般。

“笨蛋啊!你——”

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凌霄身后响起,汪林奇再也顾不得鬼祟地隐藏行踪,看着明显已处在失控边缘,口鼻开始渗出鲜血的凌霄——显然,猝不及防爆发出的力量让他的肉体无法负担,对一个普通人而言,要承受如此狂暴的力量,无异于让初生的婴儿驮起一座山峰般是个天方夜谭。

那条该死的手链,明明被重重封印着,怎么就能说变就变释放出这样恐怖力量?他简直不敢想象,若是等到封印全部解开的一天,那东西将成为多么恐怖的存在。

汪林奇骂骂咧咧的,刚才他那一声,已经彻底惊动了那个原本正把身躯往沼泽下沉去的怪物。

此刻,无数丑陋黏腻的藤蔓再度挥动着,张牙舞爪朝两人所在的地点快速接近。而那个被不停回旋呜呜作响的风压包裹在内的凌霄,却站立不动,似乎毫无所觉。

破烂的黑色斗篷发出猎猎声响,汪林奇一手抬起挡住颜面靠近凌霄,另一只手伸长,试图在那些裹着毒性黏液的藤蔓接触到两人时,拉住那个傻呆着不动的凌霄离开原地。

“嘶——!”

还没碰到凌霄的衣角,盘旋在其周身的风刃,就把汪林奇的手割出了无数细小的口子。虽然已经成了个亡灵,汪林奇却还是能够感觉到疼痛的,刚才若不是他反应快及时撤回,自己的手指恐怕就不保了,而要重新再长几根手指出来,白白耗费精力不说还非常麻烦。

看来他真是低估了这股可怕的力量。

耽搁的几秒时间内,众多粗细不一的青紫色藤蔓已经舞动着快速来到两人近前,汪林奇急速向后飘退,不再去管陷入失控状态的凌霄。

开什么玩笑,有那些密不透风的气刃回旋保护在他身侧,随便什么东西想要接近凌霄都是做梦!

而果然如汪林奇所料,那些扭曲游动的藤茎才刚想要缠上凌霄,一瞬间扩大反弹开来的气旋就将它们撕扯得粉碎,只余下绿色的汁液四处飞溅。

腕间的手链正发出白色光芒,被眼前的景象所刺激,嘴角不停溢出血丝的凌霄似乎恢复了部分神智。他咳了一声,眼睫颤动,下意识捂住了嘴边汹涌而出的一大口鲜血,刺目的红色自指缝间滴答着流下。

凌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的精神异常疲惫,肉体正哀鸣着发出警报,甚至连骨头都在叫嚣疼痛。但与此同时,源源不断涌现的力量,却如同奔腾的岩浆充盈在四肢身体的脉络当中,使得他浑身热痛,仿佛整个人都被架在了熊熊烈火之上。

每一次喘息,凌霄都感觉自己吸入吐出的都不再是空气,而是燃烧的火焰,这么疼,这么热。

血液在沸腾蒸发,连视野里也变成了一片红色。他看着那个似乎被彻底激怒,正挥动着无数丑陋藤蔓像渔网般朝他兜来的怪东西——

就是它,把罗勒藏起来了。

他要找到他。

这样迷迷糊糊地想着,他捏紧了一直攥在手里的魔符,被高热与剧痛所折磨的凌霄脑内,回荡的只有找到罗勒这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支撑着他,命令着凌霄的双腿快点移动,肌肉收缩,下蹲,跃起——

如阴云罩顶,伴随着凌厉的破空声,数量惊人的藤蔓来势汹汹,重重抽击着落地。

落叶轰然四散飞扬,一旁的树木在这一刻发出嘎吱的声响倾颓。

完全是依靠本能在行动,做出反应,在凌霄自己毫无所觉的情况下,他灰白色纤细的身影高高弹跳到了十几米的高空,撇下地面上无一例外尽数扑空的毒藤。

他的视线执拗,牢牢锁定着身前小山般巨大的怪物,浅绿色的瞳孔中佛燃烧着烈火。他在空中没有任何凭借的情况下,裹挟着周身呜呜低鸣的风压,于第二波追击而至的藤蔓合拢收缩前,再次窜高十数米的距离,向着怪物深紫色花冠的顶端为目标,箭矢般直冲而上。

“咳——!”

在散发出呛鼻香味的花冠顶部立定,凌霄再度呛出一大口鲜血,无数同样遍布黏液的丝状花瓣被风刃卷入绞碎,弥漫的刺激性香味熏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而攻击接二连三落空,又被人踩到了头顶脆弱的花冠之上,似乎让凌霄脚下的怪物完全陷入到狂暴状态。它从泥沼之下升腾起更多粗壮的茎蔓,铺天盖地挥舞得密不透风,如无数手掌卷曲收拢,向着顶端凌霄站立处凶态毕露地快速压制过来。

包裹盘旋在身体外层的风压将逼近的藤蔓绞得支离破碎,然而才刚绞碎一批,马上会有更多蠕动着替补上来。整个外围风刃所组成的球形空间正被压缩得越来越小,周围看不见其他东西,四面八方密集缠绕的藤蔓们,组成了一座阴森的青紫色坟墓,仿佛要将凌霄彻底地埋葬在内。

面对如此危急关头,凌霄却显得心无旁骛。他捏住手中沾染到不少血迹的赤焰魔符,一共十五枚,以自身为圆心排列成圈,弯腰终于将最后一张拍在了自己脚下的中央,凌霄的手指已经开始发颤,他快要撑不住了——

“爆炎。”

吃力念出了启动的咒语,赤色的火球下一瞬就以凌霄为中心点膨胀炸裂开来。

这是先知吉吉曾教给他的,一种最简单快捷便能启动的火焰法阵。

吟唱魔法技能需要特定的天赋;而魔法阵则不然,只要拥有齐备的材料、正确的步骤,即使普通人也能够创造出发挥百分百效果的法阵来。

45、

浓绿的汁液在眼前迸溅飞散,而赤红色高温的火焰也一刻不停,向着外围无数缠绕挥动的有毒藤茎蔓延燃烧开去,身边回旋的猛烈气流更是将火势推向高点。不出片刻,持续膨大的火球终于发出轰的爆裂声响,将整个由青紫色藤蔓组成的密集包围圈击溃烧穿了开来。

只要是植物,或只要还保留着植物一部分的特点,那么就算一个仓促而就的爆炎魔法阵,也能够起到十分可怕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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