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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之曙光——by胭脂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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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并未登陆那座湖心岛,也没有亲眼看到岛上的详细情况,自然无法想象那里究竟是怎样一副惨烈的景象。而唯一去过那座岛屿的汪林奇,对这方面的情况又是绝口不提,但光是看到汪林奇脸上那副沉重的神色,凌霄就知道情况一定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险恶许多。

“这个裂隙,起码存在有数百年了。”这时,汪林奇又突然没头没脑的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他看了眼面露疑惑的凌霄,继续道:“这么多年里,虽然有多少人误打误撞进入到里面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有没有人出来我不会弄错的,因为——从来没有人出来过。”

“一个也没有。”他强调道。没有人出来,自然也代表着没有人知晓这个泰勒斯之眼内部危险的情况,而所有知情者,已经全部殒灭在这个凶恶裂隙内部了。

作为一个阴谋论者的汪林奇,因此根本不相信一个看似有备而来并且装备精良的冒险团队,会在明知自己的实力连湖岛外围那群生物都应付不了的情况下,鲁莽地标出这么一个根本不可能到达的目的地来。

手指点住那个刺目如同鲜血般的红圈不动,汪林奇盯着凌霄与罗勒两人,看着凌霄脸上逐渐变得古怪起来的神色,听到他开口问出了自己心中同样的怀疑:“那么汪先生,那些冒险者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我是说——”凌霄顿了顿,突然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发干:“他们好像目的非常明确,不像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储物戒指里准备了许多武器食物,还有、还有这张地图,可是……”

凌霄的声音低了下去,他彻底迷糊了,而汪林奇却点点头,他很明白凌霄话里未竟的意思——不像是误打误撞进来的冒险者,准备充足,实力不俗,团员们甚至还有空闲给情人写那种热辣辣的情书,可见是准备有去有回的。但看那副地图上的标记,又似乎对这座裂隙最核心地带的危险性完全估计不足,最终直到登岛那一刻才发现事情不对,仓促应战,结果自然全部白白枉送性命。

这实在是说不通。

“总觉得他们是被谁牵着鼻子给害了。”

眨眨眼,凌霄不想像眼前这位摸着下巴的汪先生那样,成为一个阴谋论者。可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能说通这看似矛盾的一切。

这群无名的冒险者——到现在为止,仓促之间凌霄得到的唯一名字,还是团队里某位年轻冒险者恋人的爱称。他们由某人那里得到情报来到这个泰勒斯之眼,无论那个红圈标注的地点藏有稀世奇珍抑或巨大的财富,肯定是足够驱使着这些人来到此地的最关键原因。可一直到跨越过那片液态大湖,来到对岸的湖心岛上,发现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时,却为时已晚……

不对。

凌霄定下心神,发现自己的思维差点被那位汪先生带着跑了。

如果照汪林奇所言,从来没有人由这个泰勒斯之眼内出来,那么又会有谁知道里面的情况,在地图上绘制出环状湖中央岛屿等这些确切详实的地形地貌,并轻易将一群实力不俗久经风浪的冒险者骗了进去?

还是说不通。

54、

“算了,想这些也没用。”汪林奇摇摇头,回过神来又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手里的地图上。

他把这张有半米见方的地图平整铺开在沙岸之上,抬头看见同样正朝他望过来的凌霄,便示意地点点手下的图纸招呼道:“我们还是先找找出去的路径吧。”

“好,汪先生。”微微颔首,明白汪林奇这话说的没错,凌霄只能暂时放下心底的疑问,毕竟如今他们还困在这片莽莽森林之中,自身难保谈什么也都为时尚早。

“现在我们差不多在整个裂隙核心区域的这里,东边就是昨天经过的那片林地。”

汪林奇手指点住地图上的一点,随后缓缓滑动到代表地图东方的一块区域——虽然笔触潦草,但那里确实形象描绘了一片稀疏林地。值得注意的是,在这块区域内的地图纸面上,还特别标注描绘出了某种形如捕兽夹的植物的外观,那精准的特征捕捉,一眼就让凌霄认出这正是他们到达能量晶沙地之前,所遭遇到的那种埋藏于腐叶层下、狡猾又危险的扁平兜状植物。

“这里。”手指继续移动到地图上方北部的位置,汪林奇对低头查看的凌霄继续说道:“这里是我们最开始进入的地点。”

果然,顺着汪林奇手指的方向,代表密林区域的地图上,又再次生动描摹标示出了数个大小不一的泥沼,显然正是凌霄跟最早进到这个泰勒斯之眼时,由汪林奇引领着穿越过的那片腐蚀沼泽带。此外,曾攻击过凌霄他们的那个巨藤怪,沿途遭遇到的一些生物等,以及三人未曾踏足过的区域内更多其他危险生物,在这张地图上全部被清晰标明了出来。

至此,身陷这个泰勒斯之眼内彻底迷失方向的第三天,凌霄总算凭借着眼前这份地图,把几个人数天来的行进路线给弄清楚了。

为了寻找罗勒,他由位于整个裂隙北部的森林进入,向西南穿过泥沼带后,来到地图标示的那些藤类怪物所在地,然后昏迷不醒的他被赶来的罗勒背着一路向着东南腹地而去,兜兜转转,不知是冥冥中被什么指引还是误打误撞纯属巧合,几人最终来到裂隙最核心区域的这片大湖边缘。

整个路线,大致呈一条歪歪扭扭的S型。

“奇怪……”

看到一旁汪林奇盯着手下的淡黄色地图再度泄露出怀疑的神色,凌霄心有所感,对于这张地图的疑惑,他同样在渐渐加深。

并非由于手工绘制的失真或偏差,恰恰相反,是太精准了。

这份乍看之下笔触相当粗陋潦草的地形图纸,仔细观察过后,才会发现绘制者对这个泰勒斯之眼内部的情况是多么了如指掌,其中每一片区域内存在着什么样的奇异生物,都会被分毫不差的标示出来,这样可怕的洞察力,却唯独遗漏了最重要的区域。

凌霄看着那座被带状湖泊环绕,在纸面上呈现出一片空白的湖心岛屿——在那之上,唯独一个鲜红如血的圆圈被勾勒在整座岛屿的深处,如同一个狰狞的陷阱般,诱惑着来到这里的冒险者们一脚踏入,然后万劫不复……

心中微微一惊,凌霄摇头,心想自己真是被眼前这位汪先生影响太深了,动不动就开始阴谋论起来。侧转过脸庞,见罗勒正把头无聊靠在他的肩膀上,双眼微合看着像要睡着了,凌霄目光放缓,脸上也下意识露出了笑意。

凌霄也不去吵他,把视线顺着铺开的地图看向正与他对面而坐的汪林奇,见斗篷下的青年仍旧皱眉沉思的模样,想了想终于开口道——

“汪先生,不管如何目前来看这份地图很准确,我们……”

“知道知道了!”明白凌霄是为了那个银发兽人的情况着急忧心,想要尽快脱困离开这个泰勒斯之眼,脑袋里正胡乱猜测毫无头绪的汪林奇,虽然嘴上不耐烦地嘟囔,手下的动作却是加快起来:“现在我们有三个办法,第一个最保险,就是按照这份地图的提示,我们原路折回。不过因为来时根本不辨方向,其实里面是走了不少弯路的……”

凌霄沉吟着看向汪林奇在地图上以手指划出的那个弯曲迂回的S型,如他所言,因为来时已经走过一遍,如果按照这条路线折返的话确实是最为保险的一个办法,但同时,这条路又最为费时,意味着他们又将花去三到四天的时间,才有可能走出这个处处杀机的泰勒斯之眼。

“第二个办法。”看了眼凌霄脸上的神色,汪林奇的手指在方才的S型上直直划了条竖线,再度开口道:“我们仍旧从原路,但避开那些多走的弯路,一直线由南向北部的丛林边缘前进。”

“这条路线我们会经过几个之前没有接触过的区域,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手指在那条刚才划出的直线路径上轻点了几下,汪林奇继续道:“好处是只要安全度过这几个区域,行进的时间上会加快很多。”

“还有最后一个方案。”

“我们从这里——”凌霄声音轻缓却又坚定,他接过汪林奇的话头,伸出细长的白色手指在几人目前身处的沙滩向南缓缓移动:“现在我们处于湖岸外围的西北,沿着这片能量晶沙地往南前进,一样会经过森林中的几个陌生区域,直线距离上却是最短的,理论上需要花费的时间也最短。”

之前地球生活的点滴仍深深印刻于凌霄体内,出于职业敏感跟习惯,接触到这份地图之初,凌霄早已在心底对这份手绘图纸上各个区域的地形、彼此的间距、最佳行进路线等有了初步的估算。

“没错。”汪林奇点点头,对这个同样是自己心中第三个腹案的行动路线没有异议。

三人目前所在的充满不明银色液态生物的湖区,虽说是被莽莽丛林包围而成的裂隙核心区域,但从这张地图上来看,并非完全居中,而是更接近整个泰勒斯之眼范围的南端。

因此,比起由原路折返到北部丛林边缘出口,这个一路南下最终从裂隙南部边缘脱出的方案,无论从距离还是时间上都是最为快速节约的一个方案。

想到这里,汪林奇不由得抬起头深深看了面前的凌霄一眼,这个人,可真是个奇怪又矛盾的家伙,他心想。

本以为按照凌霄的性格,他估计会选择第一个方案,也就是那条最为保守的路线,再不济也会考虑第二条路线。哪里知道,他最为属意的竟然也是第三个方案,跟性格脾气完全是两个极端的自己不谋而合。这样出乎人意料的大胆果决,着实让汪林奇吃了一惊。

对于力量再度陷入沉寂的凌霄而言,他是三个人之中目前最为弱小的一环,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在不像那个平时温温吞吞,连说话都轻声慢语的他所为。

收起了手中的地图,交还给对面的凌霄,汪林奇面带遗憾,看着眼前这一整片带不走的、由能量晶沙所组成的深绿色沙岸——

“那我们出发吧,向南方!”

真不愧是超级急性子的汪林奇,恋恋不舍收回凝视那片晶沙的目光后,竟然说走就走。他拍着那件黑色斗篷上轻盈滑落的沙粒,站立起来就示意着凌霄与罗勒两人赶快动身。

凌霄接过地图也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道:“请等一等,汪先生。”

他将地图匆忙收回进戒指的空间中,经由汪林奇的点拨,掌握之后的步骤对于凌霄来说,简直如同水到渠成般简单,在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凌霄就已经无意识学会了收藏东西进储物空间的关窍。

“罗勒,醒一醒。”转过头,安抚地拍拍仍旧靠在他肩头昏昏沉沉的罗勒,在对方睁开眼睛后,凌霄就拉着还有些迷迷糊糊的银发青年一起,由坐姿站立起身。

眼角余光在瞄到散乱堆积在一边的那些破烂锈蚀的盔甲刀剑时,凌霄目光微微定住,最终还是上前重新蹲下身,双手掏挖着试图在边上挖出个洞穴来。

“喂,人都死光了,你埋这些破烂有什么用?”大大地嗤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由于烙印在他全身的那些该死的咒印的缘故,汪林奇一下就看透了凌霄的用意。

“那些遇难的冒险者我没有看到他们的遗体,但是这些——”凌霄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对着这些斑驳腐朽,承载了某种悲凉沉重结局的武器装备,他没有办法在看到以后,还能够装作视而不见,然后轻描淡写地将它们扔在这里,转身心安离去。即便已经了解到在这个星球求生的艰难与残酷,即便或许还有无数生命在他看不到的泰勒斯之眼内被默默埋葬。

凌霄只是想做些力所能及举手之劳的事情,也许,这些事情正如汪林奇所言没有任何意义。

这时,另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掌伸了进来,帮着凌霄一起掏挖这些轻盈毫无重量感的细小晶沙。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凌霄看着身旁安静沉默只是双手不停动作的罗勒,无声笑了起来。

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站在他身边,那么自己所行之事就绝非全无意义。

55、

“哼——!”

对于凌霄这个人,汪林奇哪怕到现如今仍然非常看不顺眼。

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这人只不过是个空有同情心,却没有脑子的软弱人类而已。可后来,为了救那个叫罗勒的兽人,明知可能有去无回,一点用处都派不上,凌霄却还是那样义无反顾,该说他是傻瓜吗?当时,汪林奇能看出他隐藏在沉静之下的不安与害怕,可即便如此,凌霄却一次都没有退缩回头,迎面向着那片未知的丛林深处走了进去。

之后的一切,就更加让汪林奇感到迷惑了。这个外表看似软弱,仿佛很容易就能任人摆布的凌霄,内心却严守着某些异常强硬的坚持,是什么支撑着他,那些在汪林奇看来十分伪善的品格,为什么至今都未曾垮塌?

“你们有完没完了,快点快点!”粗着嗓门大声嚷嚷起来,对身前那两个腻歪得不行的家伙,身披斗篷的汪先生真是越看越不高兴。这种三五不时,就被迫体会到自身的存在变得十分多余的感觉,真是让人非常,十分,极其不痛快。

“好了。”

将最后一把能量晶沙撒上并轻轻抚平,埋葬了那些深刻烙印着惨烈战斗与拼杀痕迹的残旧装备,凌霄搭着罗勒的手臂直立起身,转头朝汪林奇歉意地笑笑:“可以了,汪先生。”

“这还差不多。”咕哝着转过了身体,汪林奇也不等他后面的两人,一个闪现就迫不及待跑到了五十多米开外的沙地前方。

“罗勒,我们也走吧。”朝着牵住他手指不放开的银发青年面露笑容,即使知道他可能完全理解不了,凌霄却还是认真地向他轻声叙说道:“我们向南走,那条路线距离最短,也许会碰上许多奇怪危险的东西,但是——”

“我很厉害。”赤色的眼眸极为认真地看着凌霄,似乎知道他在担忧着什么,罗勒打断了他并牢记着之前凌霄称赞过他的话语,那自信而强大的威势,完全看不出一点记忆混乱心智倒退的样子。

“是啊,罗勒很厉害。”同样认真回望着那位银发的青年,凌霄点点头继续道:“所以,我们一定能够平安走出这片森林的。”

“嗯。”

赶在前方的汪林奇再一次大呼小叫起来之前,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迈开了步伐追上前去。

估算着大致的距离,沿着湖岸南下行进,不久三人就来到丛林与沙滩交界的某处崖地前,笔直上下的崖壁差不多有五六米的高度落差,这片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森林中常年堆积下的落叶,将整个崖壁的土壤岩石全部侵染成了深沉的黛绿色。

被罗勒环住腰际飞身往上,一旁的汪林奇也跟着轻飘飘的浮了起来。

当凌霄在崖地之上站定,他回头最后望了望那片由浓稠水银般的不明生物所组成的辽阔湖泊,以及湖泊中央那座被环绕的神秘岛屿。

他抬起手臂,拨动了下腕间的手链,看着亲昵缠绕上指尖的那些奇怪银色生物,凌霄下意识就出声道:“我们要离开了,你们真的不回湖里去吗?那里才是你们的家园。”

边上的汪林奇脸色古怪像是看着一个疯子,凌霄回过神时自己也有些微微羞赧,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感觉那些小东西能够听懂他的话语,所以自然而然的就试图开口与它们交谈,大概在他人眼里,真的很像个对着自己手链喃喃自语的疯狂家伙吧。

这时,变化成细小丝线状缠住他手指的银色生物们,真的仿佛听懂一般微微收紧,随后便松开缩回,重新附着在了手链表面不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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