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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之曙光——by胭脂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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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期临近在即,而迅风小队那个七级竞争任务——关于搜集八目鱼卵的目标,最终成败也在此一举。一旦海莲花盛放,其分泌散发出的特殊香味将会引发附近海域内,所有八目鱼群发情产卵期的到来。到了那时,就不是成百上千,而是数以万计、十万计的庞大鱼群求偶交配的壮观场面。

在如此众多的鱼群数量下,往往冒险者的注意力就会被极度分散,即使有了特定目标,也会因为周围更多长相雷同的鱼儿们而搞得晕头转向,最终错失追踪并寻找到八目鱼产卵地的最佳时机。而一旦错过八目鱼每年仅有一次的产卵期,就必须再等到来年海狩开放之时了。

这一竞争任务的回报如此丰厚,正在于它并非像听起来那样,能够轻松简单地完成。

与东部食脑鱼人一样,野兽级别的八目鱼同样是一种雌雄同体的海中生物。这一类的海兽或者鱼类,它们通常都是经由双方争斗来决定交配主导权,战斗中落败的一方往往便只能雌伏。与臭名昭着的食脑鱼人血流满地的可怕交配场景又不同的是,八目鱼的雌雄之争至少从开头来看,显然要温和上许多。

“它们是比赛跳跃出水面的高度。”队长曼蒂缓缓说道,并且手掌抬升,做了个类似跳水的姿势。“跳得更高、更有力量的成为雄鱼,剩下稍微逊色的,就将是孕育后代的雌鱼。”

而接下来的事情,可能就并不那么有趣了。在成功授精交配后,作为雄性的一方很快就会死亡,尸体将由配偶的雌鱼吞噬干净,得到充足养分后的雌鱼,会立刻下潜寻找合适的产卵地,产下它们双方的后代。

种族的孕育与繁衍,就这样一代代流传延续了下来,这是大自然既残酷而又公正的生命法则。

此时的狩猎船上,又到了迅风小队的甲板晚餐时间。

一群人围坐在长条形的餐桌旁,狼藉的杯盘已经被撤下,每个人的面前,都换上了一杯清爽的海莲汁——这是取材自海莲花中空枝蔓内的一种可口饮料。那些深藏在海面下茁壮成长的海莲枝茎,有的粗如手臂,最细的也有成人拇指大小,只要割开其柔韧的白色外皮,中空的内部便会流出可供直接饮用的透明汁液,液体的气味芬芳清冽,入口后带有微微的余甘。

“特别要注意的是,处于产卵期的雌鱼不能受到任何惊扰,所以各种标记定位魔法都不可以使用。”队长曼蒂端起陶杯抿了口海莲汁,片刻后,又再度补充着说道:“当然,战士们的物理攻击就更加不能施展了。”

产卵时的八目鱼雌鱼一旦受惊,它会立刻将产下的鱼卵全部破坏吞吃掉,或者更早的话,干脆就直接在体内完成鱼卵的消化分解,连产卵这个过程都根本不会有。因此收取鱼卵的工作,只能等到八目鱼完成产卵并离开隐蔽产卵地后,冒险者们通过不懈追踪或者纯粹靠碰运气,才有可能进行。

随着队长曼蒂娓娓道来的声音,坐在她对面的凌霄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狩猎船外——那些在平缓起伏的波浪间时隐时现,星星点点缀满整片洋面的海莲花苞,已经由清晨的拇指粗细,迅速长大至拳头大小,泛着浅金色微光的萼片包裹着其中洁白如雪的花瓣,看情形,极大的可能今夜就会绽开盛放。

这也是队长曼蒂在晚餐后,特意将其他人召集到一起,进行最后商定与决议的一个重要原因。毕竟海莲花一旦盛开,即代表着八目鱼产卵期的到来。

“到时候我们十三个人,大叔你留在船上,借助真实之瞳的力量指示我们追踪各个鱼群的大致方向。”曼蒂一边用手指叩击着桌面,一边向黑发的艾布纳率先发出命令。见艾布纳沉默地颔首示意明白后,她又微微侧转过头,由左至右开始一一安排道:“这五天里,我们也都探查清楚了,这片海域已经没有什么具备威胁力的海兽。其他的人就分成两人一组,互相有个照应,只要不出意外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虽说有十三名队员,但真要面对庞大的八目鱼群时,这点人手根本不够看的。这也是队长曼蒂要将成员们细分为两个人一组的直接原因,毕竟多分出一组,在广阔的海下世界找到八目鱼卵的几率也就相应能够多上一分。

“我和菲亚一组,哥达尔与科里一组,费奇和密奇你们两个一组。”曼蒂顿了顿,又将目光投向她右侧的餐桌方向,说:“肖那和洛尔两兄弟一组,伦恩、路德你们一组,最后,杰奇你跟阿奇两个人一组。”

“大家有什么异议,现在都可以说。”人手分配安排完毕,曼蒂马上又补上了一句,示意身边的众人有任何不同意见的,都可以立刻提出来。

“我没有异议。”

“我也一样。”

“我也是。”

队员们各自你一言我一语,都表示同意安排,没有意见。

作为迅风小队的队长,曼蒂她深知每一位队员的脾性与专长,平时的战斗中,配合最相得的队员间她也都看在眼里。可以说,曼蒂的人员分配已经做到了最大限度的合理化,其他人自然都没有什么可说的。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定了。”队长曼蒂见没有人反对,遂一锤定音,将最重要的人员分组就这样确定了下来。

“依照生长情况来看,海莲的开花期十有八九就在今晚,我们从现在开始就要时刻留意了。”小队副队长,红头发的矮人哥达尔接着说道,他指了指狩猎船外的海面,“一旦发现海莲盛开,除了艾布纳,我们其余的人都必须立刻下海,寻找海莲枝蔓中隐蔽的地方藏身,注意别离海面太远!”

毕竟八目鱼群开始交配后,他们还要时刻留意狩猎船顶部,大叔艾布纳发出的指示信符,下潜太深,一旦被海莲密集的水下枝茎阻碍视线,错过了艾布纳提示的方向,就太糟糕了。

“我们之前圈定了几个可能的产卵地,如果发现鱼群有进入这些区域的迹象,就优先进行搜寻。”说着,哥达尔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叠海下的地形图,纸张上粗粗勾勒标示了一些海底山峦或是峡谷平原,其中有几个区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被用醒目的红色圈示了出来。

“每个组一份,拿着。”哥达尔边说,边将手里做过特殊防水处理的地图分发到队员们的手里,“艾布纳的真实之瞳,也只能给我们一个大致的追踪方向。到了海底深处,一切还是要依靠我们各自的判断。带着地图,每个人在两张避水魔符的能量用尽之前,无论找没找到八目鱼卵,都不必耽搁,立刻归船!”

严肃嘹亮的嗓音提醒着每一个成员,哥达尔眉毛下那对褐红色的眼睛,此刻更是紧紧盯住了餐桌边的小队成员们,语气格外严厉地道:“记住我的话!比起这个七级竞争任务的成败,你们各自的安全更为重要。即便任务失败了,我们明年还能重头再来,谁要在这事上犹豫迟疑,给我该死的捅出娄子,就别怪我踢他屁股!”

“明白,副队长!”

哥达尔话虽糙,但因为众人都明白他话里所蕴含的关心,也就没有人把这些话当做玩笑,这样的磋商与情况汇报,最近每天都会进行一次,但队员们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脸上都带上了正色的神情。

毕竟,任务关键的收尾极大可能就在今夜,再怎么大大咧咧、随遇而安的成员们,这时候也都有了几分紧迫感。

“大家也别下去船舱了,都在甲板上随时注意情况,准备出发!”哥达尔抖动着红色的胡髭大喝道。

“是——!”迅风小队的成员们也都不甘示弱,大声回答。

一群人三三两两,开始在狩猎船甲板的左右两舷向下注意着海面的情况。此时的天色和队伍晚餐时相比,已是彻底暗了下来,金光粼粼的海面间,浮出的海莲花苞变得不怎么容易分辨,可一朝开放,有两只手掌并列大小的洁白花朵与到时飘荡在海上的异香,倒是不容易让人忽略的。

凌霄在围栏边观察了半天,直到找得眼睛都有些发干,这才终于抽回视线,朝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罗勒笑了笑。他也觉得自己过分心焦了,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明明从那本购买的冒险手记上得知了许多相关情况,再加上几天来,小队成员们不时提醒,作为第一次来到这片海中之海裂隙的新手,凌霄已经知道即使海莲的生长速度再怎么惊人,仍旧不可能真的在眨眼之间,就完成整个开花结籽的过程。

可凌霄还是生怕一个疏失,就会错过海莲结出果实的瞬间。于是在整个海莲生长周期中,他几乎自己折腾得自己一刻不能安宁,连晚上睡觉每每都要惊起几次,跑到甲板上看一眼海面,才能够安心继续去入睡。看他为了弟弟的病情这样心神不宁,小队的其他人在暗自动容之余,每次下海看到海莲的生长有什么新的进展,不用凌霄开口,都会主动告知他。

但更多的时候,是凌霄本人时刻泡在海里,小心注意着海莲的成长情况。那股不眠不休的韧劲,简直比当初被先知吉吉强行灌输魔法知识,或者更早在地球求学时期还要吓人。若是没有罗勒不时强行阻挠,他根本就恨不得吃睡都在海里了。

“好了,别看着我了。”走了几步后,发现身后的罗勒同样亦步亦趋,面对他这样紧迫盯人的举动,凌霄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苦笑了一声。最近总是被罗勒死死看住,几乎快到失去人身自由的程度,但谁让他过于焦虑以至失常的举动,吓到了包括罗勒在内的其他人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保证不会再忘记避水符的时限了,所以……”凌霄只能尽量放轻语气,面对面,朝闷不吭声的罗勒好声好气地打着商量。因为他太过投入,忘记避水符的使用时限而差点溺水的事情,罗勒可以说是再度单方面爆发了。当凌霄被他从海里湿淋淋地捞起来时,罗勒什么也没说,只是立刻下潜转眼毁坏了一大片正快速萌发根茎的海莲,惊得众人连忙下去拖住了他,把两人一块送回到船里。

这也是迅风小队其他人,第一次看到关系好得让人嫉妒的两人间出现了龃龉。用汪林奇的话来说,就是不知道的人,还真搞不清楚你们两个人,到底谁才是丢失了部分记忆,需要用到海莲果实来治愈呢。

见罗勒还是闷闷不乐,凌霄深感最近这段时间自己的承诺太过频繁,都快不值钱了,于是他也沉默了下来。

边上的汪林奇嗤了一声,和同样满脸了然的法师杰奇一块,动作颇为整齐划一地摇了摇头。从某方面来说,无论是凌霄还是罗勒,他们两个人真是笨拙得可以!汪林奇心想道:过分为对方着想的结果,竟然是这么一个局面,真让他完全无法理解。

“别担心,他们两兄弟关系这么好,时间一长就能自己想通了。”矮人三兄弟中的法师杰奇,凑到了他这次的搭档汪林奇身边,压低了嗓门悄声说道:“你看洛尔,即使生气,也都不离开肖那身边哩!”

汪林奇听得嘴角直抽抽,因变形术而呈现深蓝色的眼珠,瞄了一眼那位身材矮小的矮人法师,碍于面子,自己不能直说——他可一丁点儿都没担心那两个闹别扭的家伙!

凌霄与罗勒两人间的气氛再怎么沉闷,眼前还是有任务需要进行。在甲板上的船舷边,凌霄随意找了块地方坐下,看到罗勒面无表情,却还是跟着他一起坐了下来,凌霄在心底松了口气的同时,知道罗勒心里还在别扭,也就不再试图去催促他马上开口和自己说话。只是反手把背在身后的布袋,给移动放到了膝盖上——

“咕叽?”

小龙崽亚度尼斯立刻从袋子里拱啊拱的,探出了脑袋和半个身体。这个鬼灵精的小家伙,一看凌霄他们又有任务,这次直接二话不说,主动钻进了他讨厌的布袋里,随后咕叽咕叽了一番,做出一副他已经勉为其难,凌霄可不能再将他扔下的委屈小模样来。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凌霄眼带笑意,伸出手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尖,小东西立刻以为凌霄要和他玩耍,肉嘟嘟的前爪捧住凌霄的手指,啊呜一口,就口水滴答地玩闹着啃了起来。

被亚尼掀开了一半的布袋里,这时又是一阵窸窸窣窣起伏拱动的动静。随即,一根支棱着白色花苞的纤细茎叶颤巍巍顶了出来,然后是整个白白的小身体和四肢上卷曲生长的绿色叶片。整只手臂仅有成人两根手指加起来的长短粗细,大概只有凌霄指甲盖大小的半透明手掌间,还死死抱着一颗啃到一半的露露果不放。几乎占了半张脸的幽绿色眼睛,在盯了凌霄一眼后,认出是认识的人,就又心无旁骛地啃起了嘴边的食物。

和挂在凌霄手臂上傻乐的亚尼完全不同,眼前的这个小东西,虽然瘦骨伶仃,只有小龙崽亚度尼斯一半的体积,眼神中却时不时会透露出与其体形外表不符的野性凶光来。正是在两天前,最终被全船队员们同意留下的那只先天带有不足的妖兽幼崽。

“咕叽!”正挂在凌霄手臂上荡秋千的小龙崽亚尼撅着屁股,回头看了一眼后,发现凌霄正打量着那个不断发出咔嚓咔嚓进食声音的小东西。觉得关注被分走的他就不高兴了,冲着对方叫了一声,那只露露果啃到一半的小东西却头也不抬,回应堪称十分地冷淡。

也多亏了这样怎么撩都不动如山的脾性,这只认定了凌霄,勉强仅能够接受他照顾的妖兽幼崽,与小龙崽亚度尼斯之间,才没有爆发什么糟糕的冲突。

而见对方没有回击,小家伙亚尼就又立马将之抛在脑后,脖子一扭再度变得快活起来,只顾缠着凌霄没心没肺地玩耍。因此,也自然没有接收到突然抬起头,露出满嘴尖利细牙望向他的那只妖兽幼体的目光。

凌霄见状,却难得拧起了眉毛,面沉似水。他在心里考虑着——泰勒斯之眼的妖兽,明明拥有不俗的智力,难道真的就这样野性难驯,怎么也养不熟吗?小龙崽亚尼没注意,可不代表他也忽略了刚才那个小东西,冲着亚尼发出无声咆哮时的凶恶目光。

“他没有力量,还掀不起什么大浪。”坐在凌霄身边的罗勒,这时却突然开口,见到凌霄眼里的忧虑,尽管声音里仍然透着不情愿,可罗勒却几乎是本能地开口安慰道:“别担心。”

闻言,凌霄先是呆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和他冷战了许久的罗勒,就这样轻易放下了心里的疙瘩,要知道夜晚的罗勒可比白天的他,性格还要别扭了十倍不止!之后,反应过来的凌霄便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神闪亮,并且用力点了下头,“嗯!”

原本两人间弥漫的僵硬气氛,也在凌霄的笑容之后立刻有所缓和松动。一边,偷偷摸摸打量着他们俩动静的迅风小队其他成员们,这时也纷纷假模假样收回了视线,装出忙碌异常的样子,在暗中却是小心地松了口气。赞美泰勒斯!这两个人再这么别别扭扭下去,别说他们自己,就是旁边看的人都要忍不住替他们干着急啦!

这一刻的甲板上,变得异常轻快的空气中,三兄弟中的老大费奇忽然停下了擦拭剑身的手,他抽了抽红彤彤的大鼻子,声线微微紧绷,有些不确定地向众人示意着说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

“是海莲!”紧紧扒拉着围栏,半个身体都向外探了出去的巨狼族兽人科里却打断了他,伸出一只手臂,指向不远处的海面,科里那张线条硬朗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惊讶与欣喜。

“泰勒斯在上!是海莲开放了——”

——第三卷·叹息海·完——

第四卷:新月

106、

当为期一个月的叹息海狩猎逐渐接近尾声的时候,在广阔无垠的大海上飘泊了数十天的冒险者们,都陆陆续续返航,回到了好运海岸的莱恩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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