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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意志至高无上——by义山永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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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格尔有些恼怒地看着他,‘你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他啐到,‘我也不是什么可笑的大美女。’

‘哦,看在上帝的份上,伏格尔,你的背简直像墓碑一样的僵直。没有人会像你一样抽烟的。如果说我们谁比较惹人瞩目的话,那一定是你。’

‘至少我不像你一样大喊大叫。’

‘你明显没有发现你的脸比我的声音要惹人注意多了。’

‘闭嘴吧,约翰。’伏格尔烦躁的转过身,他一向不喜欢别人谈论他的脸,而约翰则特别喜欢拿这件事开玩笑。他把今天的最后一根烟抽完,焦躁的揉了揉头发并成功的从里面揪出了一只虱子。他皱着眉看着它,‘好极了。’他咕哝着把那让人嫌恶的东西递给了约翰,‘折磨人的罪犯。’他懒洋洋的说。

‘上帝保佑你!伏格尔,你是我见过最有效率的警察!’

‘够了,你这个异教徒。’伏格尔踢了一下约翰的腿,‘上帝烦死你了。’

‘朗格军士。’

伏格尔转过头,笑了笑,‘施海勃军士。’他彬彬有礼的说。

他一直觉得诺依曼施海勃是一个很吸引的男人,特别是对于他这种喜欢男人的人——他强壮,高大,英俊而冷硬,这些都是讨人喜欢的。虽然他似乎一直对他有某种程度上的偏见——他知道那是源于什么,但他毫不在意。

施海勃向他手里塞了三支烟,伏格尔惊讶的看着他——烟简直是军需处能提供最好的东西了,三支烟够他抽一个下午的了。

‘为了感谢您之前的帮助。’诺依曼简洁地说,但他的眼睛里一点都没有非常感谢的样子。

伏格尔突然明白了之前视线的来源。

‘谢谢您,那不过是件小事。’他笑着说,点燃了施海勃给他的一支烟。

施海勃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有些怪异,伏格尔说不出那是什么。但之后他就迅速的转身离开了。

‘你认识施海勃?’约翰问他,脸上带着有些滑稽的惊愕,‘或者是你跟他关系不错?他简直太难以接近了。’

伏格尔耸了耸肩。他自己也觉得这事情很古怪——他之前帮的忙其实并不算什么,毕竟就算掉进了弹坑也还是可以被拉上来的,不过是费点时间。这似乎并不值得三支烟的价值。

但他不愿深思施海勃想干什么——他提供了烟给我,这可比康德重要得多。

Chapter 6

‘诺依曼,你猜我今天早上看到了什么?’阿尔伯特瞪着眼睛一副神秘又高深的样子,‘你绝对猜不到!’

诺依曼看了他一眼,‘那我为什么要猜?’他反问。

‘您简直太无趣了!’阿尔伯特高声叫嚷道,然后他又神神秘秘的伏低了身体,凑近诺依曼的耳朵(他皱着眉躲开了),‘我看见了一幅演出海报!那上面有一个女人!’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诺依曼笃定地说,喝了一口水,决定一如既往的将阿尔伯特的话当做废话或者吹牛,‘这是不可能的。’他强调。

‘那你简直是大错特错了!’阿尔伯特兴奋搓着手,脸上带着奇异的光彩,‘那是一幅女人的海报,’他绘声绘色的说,‘是一个漂亮的金发女人,身体饱满修长,双腿笔直;穿着浅色的裙子,手指干净,穿着又细又长的高跟鞋……’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无法描述的幻想,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梦幻般的神情,‘那真是美女。’他梦呓般地说。

诺依曼看着他,并不十分理解他的陶醉,‘高跟鞋是无法打仗的。’他说,对于阿尔伯特狂热感到有些可笑,‘她不可能穿着高跟鞋行军,实际上,我很怀疑她能否在战场上行走。’他陈述道。

‘天哪,诺依曼!’阿尔伯特发出一声类似苦恼的1呻1吟1,‘我讲的不是高跟鞋!’他有些气愤的说,‘重点在于那是个女人!是个鲜活又漂亮的女人——而且身上没有虱子!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女人了!。’他对着诺依曼平板的脸唉声叹气,‘你真的属于我们中的一员吗?’他近乎是颓废的问道。

诺依曼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如果你的“我们”是指为了海报上的女人而狂热的男性的话,那么我想我的确不是。’他坦率的说。

我喜欢的是长得像朗格那样的男人,他想。

当然,他不会把这说出口,但在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朗格。

俊美的男人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他叼着烟,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在朦胧的烟雾里,他的笑容似乎带着点那么奇异的味道。

诺依曼愣了愣。他眯起眼看向他,朗格似乎依然漫不经心的冲他笑着。

诺依曼挑起眉。

朗格看起来像是在勾引他。

他犹豫了一小段时间。坦率的说,他并不喜欢朗格的性格,也并不是很喜欢朗格这个人——就算他曾经帮助过他。但他喜欢他的脸。而如果朗格也有那个意思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情人是不需要看性格的,如果朗格没有那个意思的话,他也无所谓。

他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各种原因死在战场上,他没有必要压制自己。

于是他注视着朗格站起身,并向他笑了笑。如果他是那个意思的话,他想他会跟过来的。

他走到一个相对偏僻的地方,听着身后缓慢的脚步声笑了笑。

这可真是太好了。他想。

Chapter 7

伏格尔趴在地上,无数的炸弹碎片从他身边飞过,割裂了他的部分作战服,但现在不是遗憾惋惜的时候。钢盔上传来一声声闷响,他头昏脑涨,天旋地转——英国人的炮火真是充足,他迷迷糊糊的想。滚烫的热空气如同海啸一样的席卷而来,炮弹炸裂的轰鸣在他耳边变得模糊起来。

他把自己的脸和身体更加深的埋在了他手里东西的下面。

他不确定那是什么。鲜血,泥土和炮火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空气里到处都是这种味道——或许我其实飘在空中也说不定,他昏沉的想,只不过我以为我自己还在地面上罢了。

他有些费劲的睁开被尘土掩盖的眼睛,发现自己正藏在一具尸体下面。

他迅速地放开手,艰难的往外爬——他现在对弹坑充满了期待——随便哪里,出现一个弹坑吧,就算脸向下落地也无所谓,让我更加的接近的大地吧!似乎有个人过来扇了他一巴掌或是给了他一拳,他迟钝的看向看向那个男人——那或许是约翰或是哈斯,当然也有可能是施密特——他的嘴唇蠕动,似乎在喊些什么,但炮火声遮盖了他的声音,他并不完全听见他在说什么,‘你说什么?!’他冲那个男人大喊。

男人似乎有些着急,他把手伸进他的背包里——伏格尔马上警惕起来,‘我还没死!!’他冲那个男人大喊。但他粗鲁的拨开了伏格尔的反抗(‘说真的,其实我的背包里并没有什么东西。’),伏格尔感到一阵无力。

那个男人一把将防毒面具扣在他的脸上。

伏格尔瞬间就清醒了。

‘抱歉。’他艰难地说,‘太感谢了。’他隐约看见左侧有一个同他一样没有带防毒面具的人,他费劲的爬过去,‘防毒面具。’他嘟囔着,像之前的男人一样——他现在依然不确定那是约翰,哈斯还是施密特——把面具盖在了他的脸上。

‘不用谢。’他拍了拍那家伙的肩,又爬回自己刚才的位置。

他确信自己看见了毒气被释放时盘旋扩散的路线和阴险蜿蜒的弧度。

有那么一小会,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脸上的防毒面具并屏住了呼吸。在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他呛了一口气,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脸上是被防毒面具盖起来了的。他小心翼翼的呼出一口气,突然有些同情那些还在放‘焰火’的英国人。

防毒面具里的空气沉闷而压抑——物理上的沉闷压抑,他感觉自己呼吸不畅,血管在他的额头上跳动着,像是随时都会冲破皮肤。

如果我因为防毒面具而被闷死的话,他想,那可真是个妙极了的黑色笑话。

直到炮火声完全的停止,而他甚至能感觉到微风吹拂着他的作战服时,他才微微松了口气。他看见几个人摘下了防毒面罩(‘那一定是新兵’),在完全确定他们并没有中毒征兆时,他才摘下了自己的。

他贪婪的大口呼吸着带有着浓重的硝烟与很淡的怪味的空气,就算这是残留的毒药也无所谓了,他想着,感动得几乎要喜极而泣。我还活着,他雀跃的想,这真是太好了。

这突然的安静里似乎埋藏着死神幽深的笑容——尸体,到处都是尸体。被炸死的或是被毒死的,所有的战争,炮火都败在这诡异的安静里;无论是谁都在这里迎接着死亡或伤痛,不论英国人还是德国人在这伟大的死亡面前,都是相同的。

伏格尔转过头,看见他左侧的男人依然在地上趴着。他走过去,把他的脸上的防毒面具掀起来,‘都过去了,’他难得轻快地说,‘不用……’

他突兀的停止了。

他看见男人被炸得血肉模糊的脸。

他颤抖着把手指伸到他的鼻子下方。

什么都没有。

他突然想起西蒙的脸和他毁容后狰狞而可怖的微笑。压抑如同巨大的落石砸在他的心上,他再次感到呼吸不畅,胸口胀痛。

这一切都有什么意义呢?他想,战争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Chapter 8

诺依曼站在很远的地方注视着阿尔伯特。他正躺在担架上,咳嗽着吐出一块块被烧伤的肺。那场景让人觉得可怕。阿尔伯特在毒气释放的时候其实是带着防毒面具的,但由于——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自己——面具封闭不够严密,他吸入了不少毒气。

诺依曼清楚地知道他的朋友活不下去了——他吸入的毒气太多了。他最多能坚持几天并很快因剧痛难忍而尖叫,不,或许他也无法尖叫,他的嗓子已经不能用了。

他看着阿尔伯特在担架上痛苦而徒劳的挣扎着,走了过去并朝抬担架的士兵打了个手势。他们看了他一眼以后走开了。(‘保重。’一个士兵低声道。)

诺依曼在他的担架前垂下头,‘阿尔。’他静静地看着他说。

阿尔伯特转向他的方向——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它们已经被毒气腐蚀了,他的脸上露出一种类似于乞求的神情,看起来痛苦而挣扎。他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什么都说不出。

诺依曼看着他。只要他多活一天,毒气给他带来的痛苦与煎熬就会多伴随他一天,而与其这样痛苦地活着——‘阿尔,我会给你的姐姐写一封信的。’他说,‘马上一切就会结束了。’

他一枪射进了阿尔伯特的眉心。

‘愿你安息。’诺依曼说,恍惚的想起在几天前阿尔伯特和他讨论海报女郎的样子,他似乎依然灵活而生动,但现在,他被毒气折磨的面目全非,而他一枪杀死了他。阿尔伯特的姐姐会怎么想呢?他想起那个微胖的快活的姑娘,在他们走之前请他们吃了一顿牛肉香肠,而他向她承诺会照顾好阿尔伯特。他的心脏仿佛被之前炸弹的碎片穿透了,巨大而模糊的伤口暴露在空气里,他疼痛的有些麻木。

‘上帝。’他喃喃的念到,随即又感到可笑。上帝在这个鬼地方会干什么呢?我们早就被上帝抛弃了。

诺依曼感到有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他转过头,朗格的蓝眼睛平静的看着他,就算在这样的时候,他的眼睛依然通透而明澈。诺依曼无法克制的对他倾诉起来。我一定要告诉他。他想着,朗格似乎在这个时候突然和他建立了一种亲密的关系。不是指肉体上的,这他们已经建立过了,而是一种更深层的亲密——这似乎源于肉体上的亲密,但又似乎不是。‘我和阿尔伯特是在上初中的时候认识的,我们很早就参军了——我的父母和老师都认为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他颠三倒四的说着,‘阿尔伯特有一个姐姐,她一直支持他参军,我们都认为这是好的——勇敢而爱国。’他停顿了一下,有些迷茫,‘我是一个士兵。’他重复道,‘是一个军人,这是让人感到自豪的。’

朗格看着他,诺依曼觉得似乎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湿润弥漫进他的眼睛里,而这导致朗格的脸在他的视线里模糊不清。他浑身的热度似乎都顺着他的腿渗进了脚下的土地,‘他有什么错呢?’他颤抖着问,‘他为什么要死呢?他做错过什么以至于要死呢?’

朗格温和的抱住他,诺依曼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他听见朗格很轻的问他,‘那你觉得战争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诺依曼沉默了。他不大愿意去想这个问题,这个问题里隐含着一种邪恶而残忍的东西,而这让他感到恐惧。‘我是一个士兵。’他冷淡的回答,热量慢慢的从土地里流回他的身上,他推开朗格,‘我的忠诚是我的荣耀。【1】’

朗格沉默着注视他——他的眼睛里有某种和他极为相似的东西。诺依曼转过头,避开他的注视。‘你说得对。’他轻声说,(诺依曼突然意识到朗格开始用‘你’而不是‘您’来称呼他)‘我的忠诚是我的荣耀。’他重复道。

诺依曼看着他转过身,我确实还是不喜欢他。他想。

******

【1】:这其实是党卫军的宣言,但我觉得还不错就放上了。

Chapter 9

伏格尔昏昏欲睡的坐在运输车上。与他完全相反,约翰看起来兴致勃勃,充满活力,并表现出对运输车上的一切的好奇心。

伏格尔睁开眼,不耐烦的打断他的又一次做作的惊呼,‘约翰,这不是你第一次做运输车了,不要表现显得像一只探头探脑的白痴。’

‘或者是一只让人厌烦的虱子。’哈斯补充道,他随手在身上捏了一下,揪出了一只虱子,‘就像这样!’他嚷道,毫不留情的用指甲掐死了它。‘抱歉,约翰。’他咕哝着把尸体弹到地上,‘条件反射。’

约翰看起来像是被激怒了,‘你们两个简直是糟糕透了!’他气急败坏的吼道,并试图为自己的断言找一个证据,‘你也是这样想的对吗,施密特?’

施密特沉默着看了他一眼。紧接着,他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我说,你们有没有想过战争结束的时候会怎么样?’

伏格尔睁开眼睛——他被吵得睡不着了,‘别开玩笑了,施密特。’他有些烦躁的回答,‘我们都清楚的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车厢里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伏格尔马上清醒了,并很快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披露一个怎样了不得的事实,他试图进行补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停顿了一下说,‘我是说在短时间里,这听起来像是一个不现实的奢望。’

‘就算是奢望吧,’施密特的声音里带着点奇异的尖锐,‘你们想做什么?’

出乎人意料的,哈斯率先开了口,‘我会拿我的退役金,(‘这是理所当然的,哈斯。’)然后我想我会娶路易莎,’他老实地说,‘然后我们生几个孩子,和妈妈一起住在父亲的农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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