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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念:咫尺天涯——by浅井苍之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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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七念:咫尺天涯

尘澈啊,你……是永远得不到那个人的……永远的意思就是,哪怕你和他近在咫尺,手指相碰,双目相对,呼吸相交,也全是……枉然。

城渊,你的心太傲……骄傲到根本看不清周围人对你付出过多少。

咫尺天涯

暮色一点点勾勒

勾勒他清晰的眸色

也曾踩过心中的疑惑

一点点靠近彼此的天国

我曾与你十指相握

却抵不过

她流在你心中滚烫的深刻

咫尺是我们的承诺

天涯的注定的悲歌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尘澈;花城渊 ┃ 配角:赵昰,百里宏 ┃ 其它:咫尺天涯

一、念起

呼啸的烈风吹过空旷山野,尖叫着将空中弥漫的血腥味逼迫到离战场越来越远的未知地方。有一群秃鹫扑棱棱地振翅飞到纵横荒野的遍地死尸上,鸟喙狠狠刺入尚有温度的尸体里,再往上一扯,将一块血淋淋的肉块啄出来,咽下,随后餍足地展翅在空中盘旋半圈,低扯几声,再度落入新的尸体旁边,啄着新鲜血肉。

在秃鹫餍足的眼神中可以看到土地的颜色,黑红而泛着点点土色。有红色的河流纵横流淌在地表,浮起一些碎布和残肢。满地都是被鲜血染成红黑色的士兵,或卧或躺,或跪或伏。

这是真正的血流成河,流血漂橹。这,是秃鹫的天堂。

突然,一只秃鹫停止了进食,抬头似乎侧听声响,然而四周只有风的惨叫。它警惕地在空中盘旋一圈,落到一具靠近旗子的尸体上,带钩的喙随着俯冲直直刺入死尸的胸腹,随后便将一团黑红的东西扯了出来。那是人的内脏。

秃鹫有些得意地转了转脑袋,准备进食,身旁却是又飞来一只秃鹫,泛着血光的喙猛然刺入离它不远处的尸体上,恰恰是深入到腰部。然而还未待那只秃鹫撤出喙,一柄银剑闪着冷光猛然挥过来,直直划过它的前胸。

尖锐的嘶喊从秃鹫的腹腔喷出,那只秃鹫猛然飞起,直直冲上苍穹,温热的血在空中坠下,滴到下方死尸身上。它的叫声惊扰了所有的秃鹫,一群秃鹫不由得都受到惊吓,扑棱棱地飞上空中,来回盘旋却是不肯离开。

就在这滴下的血液中,有一滴被风吹偏了些微方向,恰恰落到了下方尸体的眼底下方。随后,那个尸体仿佛受到了惊吓,猛然抽搐一下,那双本该死亡的眼睛也努力挣扎起来。

黑,黑,黑。

他的世界除了黑,仍旧是黑。漫无边际的黑暗死寂地萦绕在他周身。

不行,还不可以死……还不可以……

“冥兮……”破碎而微弱得几不可闻的低吟从那张干涸纵裂的嘴里吐了出来,随后那双极力要睁开的眼睛终于破开一线缝隙。

蓝色。纯澈的蓝色。

那是……天空。

僵直的身体想要起身,但浑身的剧痛却让花城渊意识到这只是幻想。

刚才那反射性的一剑已经用尽他所有的力气,他已经再没有力量站起了。

他们……赢了吗?这场危机四伏的突袭,他们赢了吗?

满是血丝的眼睛转动半分,却足以让他看清周边的一切:尸体,尸体,还是尸体,然而比尸体更刺目的是鲜血,满山的鲜血肆虐,甚至空气里也闻得出腥味在令人作呕地疯狂攻城略地的情形。

果然……失败了。他早该想到:双方那样悬殊的兵力,怎么可能让本就因突袭而军行大乱的我方士兵逆袭成功,恐怕同归于尽也是部下拼死搏杀的最好结果……

这场仗,号称“战神”的自己也一败涂地。

花城渊闭上眼睛。

身上应该已经满是刀伤了吧,最后关头,所有人都像疯了一样挥刀砍杀,甚至疯狂到分辨不清敌方我军,只是一味的追逐杀戮,连平日不喜欢手沾鲜血的自己也是疯狂般杀戮着,眼睛里除了猩红再看不到任何东西。

花城渊小心翼翼地呼吸,刚才秃鹫刺入腰部的伤口开始涌出鲜血,他现在没有力气抬手去捂住伤口,只能以减轻呼吸来减少血液的流失。

但花城渊的脑海仍是逐渐变得不清晰,漫天的蓝色似乎也染了些微赤红,然后慢慢的,一点点转为黑色。

有一片纯白染粉的桃花从那片红色里破然而出,随后是大朵大朵绽放桃花的树枝,最后是整片桃林。望不见边际,只是偶尔有片片浅粉花瓣零落在挑花林。

怎么……怎么会突然就回到这里……遇见她的地方?

花城渊的呼吸急促起来。如果真是七年前,那么她……也该出来了!

果然,一声低浅却如天籁般清澈的声音按照花城渊的预料想起。

“嘻嘻,你抓不到我。你无论如何也抓不到我。”那个稍显稚嫩日后却能倾城的美女在林中边巧笑倩兮边急速穿梭着。粉色的花瓣随着她拂开的动作扑簌簌地落下,恍若下了场粉色花雨,有小巧的花瓣恰落在她的睫羽上,却是被一双手轻轻拂去。

那是双修长白皙却羸弱的手。手的主人在缓缓拂去花瓣后低低一笑,却不料面前人的双眼忽然亮起狡黠的光芒,猛然伸手将他直直向后推了出去。

毫无防备的身体向后退了几步,慌乱中拽住了几条浮枝,最后却只落得满手花瓣花香,终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被他拽动的满树桃花如受惊的生灵,戛然从树梢飞起,在空中轻盈地飘转几圈,最终落羽般染在那人的眉眼上。

“嘻嘻,嘻嘻,”这刹那的背景音是女子欢愉地嬉笑。她笑得秋水盈盈的双目都微弯成两道月牙,只是没笑多久,她就止住笑声,直直盯着某个方向。

一直坐在地上看她微笑的男孩不由得顺着女孩的目光看过去,然而只一眼,他就怔住了。

那样丰神俊朗,一身劲装,好像和他不为同一世界的男孩子是如何进到丞相府后花园的?莫非是刺客?然而不像,有哪个刺客敢这样明目张胆地看着他家小姐发愣?

那个人背光站立。身后散射的日光像极将军身后凛冽披风,就连模样都被这刺眼的光芒模糊,只觉得一阵心惊的闪亮。

长时间的直视日光让他不自觉流出眼泪。

“你是……”女孩从那片刻的失神中回魂,低垂眉目轻问。

“花城渊。”

然而这三个字一出口,女孩和那男孩齐齐变了脸色。

花城渊,当今丞相独子。他,他是如何到这里来的?不是说丞相对这独子望子成龙,请了京城名师日日不停教导,最后更是进到皇宫与太子一同授课吗?

此时此刻,他应该身在皇宫才对,怎么会到这乏人问津的后花园?

“那么,你——叫做什么?”花城渊的目光盯着那渐渐白下去的桃花美面。他看清了她的惊恐,只是不知她为何会如此害怕自己。直到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他才释怀,“花冥兮。”

花冥兮。丞相府的……废女。

“冥兮……”梦境中呢喃咀嚼这名字的同时,现实中的花城渊也不禁低吐出声。勉强撕开一线的眼睛渐渐睁开,再一看天,已是星辰遍布。

已经是晚上……他,昏迷了一天。

经过休养有了些力气的身体挣扎起身,以剑作为支撑,终于是站了起来。花城渊看了眼前路——夜色茫茫,根本看不清归途。

向南走,应该就能到皇城。花城渊迅速思索,抬脚迈出第一步。

这一步迈得极为僵硬。晒了一日伤口早就结痂,又经凉夜降温,本就有些疼痒,他的动作更使伤口道道破开,重新流出新鲜血液。

花城渊忍不住狠狠蹙眉,但他死死咬紧牙关。

他……有着不得不回皇城的理由。

以剑为杖,花城渊向最近的马匹走过去。徒步走到皇城显然不行,只得借助于外力。

这是全身最完整的马匹,只是脊背被划伤几处,腹部腿部并没有明显伤口。花城渊吹出“跪下”的哨声,那马就应声跪倒在地。

用手抬着脚穿过马背,待终于坐稳后,“启程”的哨声响起。那匹马慢慢地起身,向着南方疾驰。

花城渊将身子紧紧贴着马脖,闭上眼睛。那种幻觉——濒临死亡的幻觉又开始潮水般汹涌在他的脑海,嘶声怒吼犹在耳边,银铃巧笑也似回荡不休,然而这其中越渐清晰的却是属下忍住悲痛的报告。

“将军,传书来报冥兮小姐她——已于我军出发之日仙逝,凶手是……”属下避开将军惊异非常的视线,头颈低垂:“尘澈,以下犯上,噬主!”

马匹奔跑产生的颠簸让花城渊生出呕吐的感觉,但他紧紧抿住嘴唇。如果现在张口,肯定会吐出鲜血或是破碎的内脏。

他怕自己气势一松,再没有回魂的能力。

咬紧牙关,一定要咬紧牙关!

破裂的伤口滴答流血,在马匹奔走过的地方沿着些距离就染上一点猩红,就像人死时引路的魂灯。

这匹马跑了一夜,而血也留了一路,等马终于到了皇城大门时,马背上的人最后一次张开一线眼帘,与此同时,疾奔一夜的马匹终于再没有力气奔跑一寸,猛然向前俯冲倒下。

花城渊直接被甩到地上,脸部不幸磕到地上的尖石。然而正是这种刺痛激醒了他,让他艰难地竭力向城门爬过去。

按照估算,应该快到寅时,城门也该快开了吧!

疲惫不堪的身影终于顺着城门站起,将全身重量都压在城门之上。

“开门……”花城渊几乎没有力气说话,然而到达皇城让他如释重负。

就算现在晕在这里也没有关系吧……一会开城门的守卫会发现他的……几乎在一念间,花城渊力竭晕了过去。

而就在城门另一侧,一道清瘦的身影被守卫突然叫住。

“你,就是你,还未到开城门之时,来此做什么?”那人的手才刚碰上城门,被守卫这高呼一吓,立即缩回手,待他看清来人后,神色猛然一厉,“大胆,看见本宫还不跪下!”

这人分明是男子的模样,却是自叫本宫。若是在以前守卫当然会以为他是脑子出了问题或迷了心窍,但自从宫里出现那位之后,就再没人敢笑这件事情。

在我朝,唯一敢自称“本宫”的男子只有宫中的那位红人——尘澈。得势时间虽然极短,不过十数日,却依然成为皇上新宠,而所有胆敢藐视他的人都极其凄惨地死去了。

“属下参见贵妃娘娘。”守卫马上跪下,然而在他还未跪倒的刹那,尘澈却是从怀里拿出一块金牌,急喝:“这是皇帝钦此的免死金牌,见牌如见人,我现在命令你开城门。马上!”

尘澈话音刚落不久,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就由远及近,少顷便到了他的面前。

一名身穿冷暗盔甲的将军从马上跳下来,几步奔到尘澈面前,半跪,声音清朗,“贵妃娘娘,皇上听闻娘娘不再倚岚宫,十分惦念,命微尘即刻将娘娘带到皇上身边。”

尘澈还未听完将士的话就猛然一退,想要伺机逃开,然而那名将士显然已经预料好尘澈所有逃跑线路,右手一挥,马上的士兵就齐齐跳下,各自分散开来,却是将所有能逃生的路线都一一堵死。

士兵的动作是那么的秩序井然,壁垒森严,以至于守卫都不禁吓得后退一步。

尘澈死死咬住下唇。

没有用!没有用!他逃不开,这次的计划必然已经失败了!

用力深呼吸几口气,尘澈不动声色地无声叹息,“我知道了。我跟你回去就是。”

逃不掉。怎么他就该死地逃不掉呢?

尘澈无所谓地放松身子,走到将军所骑的马旁边,纵身上马,随后懒洋洋地开口,“这匹马我看着喜欢,就送了我吧。我相信一匹马,百里将军你不会不舍得的。那么,皇宫再会!”说完,尘澈狠狠一扬马鞭,那马吃痛立即撒蹄急奔,不过刹那就只见得一阵轻烟。

尘澈走得轻巧,却剩下一行人面面相觑。

“不过是男宠罢了!”终于有人咽不下这口气,恶狠狠地开口。

“说的对!不过是男宠,竟然敢抢将军的爱马。那可是皇上钦赐的汗血战马,曾杀敌无数,如今在他之下,真是侮辱了名马。”又有一人愤愤不平。旁边有人扯了一下他一角,却被他甩开,“怕什么,难道他还怕人说了?他要真怕人说也不敢做那些荒唐事情!”

“不是……哎,你看将军……”扯他衣角的人悄悄开口,那人一怔,不禁转头看向自己的上司。然而一见之下,猛然跪下,“属下知错。”

跟随将军守城多年,他从未看过将军如此复杂的眼神,然而不管有多复杂,有一件事情却是事实,那就是将军真的动怒了。

像将军这样的人,不经常动怒,然而一发起怒来,却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百里宏只是冷冷盯着部下,“我教的军法都忘记了?”他问的很轻,然而却压抑着浓浓的怒气。

跪下的人将头压得更低,“属下不敢忘。”

“背一遍。”百里宏的目光越过下属,不知飘向什么地方。

“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说到最后,那人背后的冷汗已是涔涔而下。

“今日记你一过。”百里宏冷笑,话锋一转,“上马。”

话音刚落,众士兵就齐齐上马,没有一人敢有所怠慢。

“到军营等我发落。”百里宏再次出声。这次众人听明主将命令,又有前例在先,再不敢迟疑,一拍座下马匹就扬尘而去。

直到士兵走远,百里宏才转过身子对着守卫开口,“寅时已过,该开城门了。”

守卫忙不迭应声,对着在旁边站着的下属示意开门。

大门开始作响。百里宏的目光却是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他看着的方向,是皇宫。

然而一声惊呼让百里宏回过神。他听得分明,那声喊叫是“城渊将军。”

敢叫“城渊将军”的世上只有一人——花城渊!

百里宏猛然转过身子。目光中映出花城渊的身影:那个已经濒临死亡的身影在倒下之前被一名守卫扶助,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全身,盔甲都几欲被血浸透。

百里宏目光一深。他看到了从远处一直滴到城门的鲜血。

莫非——他流了一路鲜血到这里?花城渊所要驻扎的地方离这里可是千里之远——再容不得百里宏迟疑,他踏步上前接过花城渊,同时开口,“马上去禀告皇上,本应出征的城渊将军归京!”

至于将士的数目,他不用多说。世人都知花城渊爱兵如子,独自归来怕是——

百里宏无声叹气,“再找个医生过来,他的身体急需救治。”

二、浮生若只如初见

天空无声无息地下起了雪,洋洋洒洒,但却不是鹅毛大雪,只是细细碎碎的雪花密密麻麻而下。凉意渐渐加重,渗染过皇城中每一寸土地,每一分人心。

这场雪来得真不是时候。冷韩搓搓手,呼出的气息渐渐在空中腾起白雾。他还未来得及加衣,只穿了薄薄一件官衣,根本就不能御寒,只得在原地来回不停地跺脚取暖。

皇城的位置虽说偏北一些,但还不至于这个时节就下了雪,怎么会——

冷韩想起了家乡的传说:人死的时候都是会有异相。若是夜间则流星坠落,白昼则黑云食日,夏有落雨下雹,冬有飞雪凝霜,而随着逝世之人的身份与功绩,这异相的变化程度也就越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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