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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之曙光——by胭脂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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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龙王哲鲁的话音中,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这是何等可怕的真相啊!如果事实就如哲鲁所说的一样,那么造成世界几乎毁灭的根源,竟然是封印于贤者尖塔的世界树碎片。而塞尔曼意图覆灭泰拉的阴谋,早在千年前就已经展开,并且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也许今天的我们该庆幸,塞尔曼的傲慢,让他远远低估了鲁嘉,不,也许连我都从未真正看清过那个男人的力量——”哲鲁的样子颇为唏嘘,他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又说道:“谁能想象,鲁嘉他一个人,就与邪神阿提拉的力量抗争了七日!”

就算是被称为最接近神明的人,就算经历漫长时光,阿提拉的意识本源已一步步衰弱。可鲁嘉所面对的,是远在太古时期就已存在的邪恶力量,无论再如何衰退,对方仍是曾经的奥卡姆十位主神之一,力量堪与创世神泰勒斯比肩的黑暗之神。

整整七天,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

而那时的法师塔,已沦为异世界怪物们的巢穴。身陷这片腐蚀深渊的中心,鲁嘉仍坚持不懈,不断尝试阻止正对世界树碎片一步步造成侵蚀的黑暗之力,最后,他更是直接将碎片的能量引导吸收进了自己的体内,以消耗灵魂之火为代偿,来净化那部分顽固的黑暗力量。

“他在终末七日的最后一夜,孤身来到龙岛,向我这个老朋友道别,也告知了我事情的真相。”哲鲁仍清楚地记得,哪怕身心无时无刻都在遭受黑暗之火的侵袭煎熬,鲁嘉的眼神却仍然明亮坚毅。

他告诉哲鲁,即使吸收了碎片的能量,只要他仍留在泰拉,那么无论天地间任何角落,阿提拉的力量仍会时时影响受污染的世界之树碎片,然后造成更多的破坏与更深的绝望。如若不切断两者间的联系,碎片的净化更是无从谈起。

一切由碎片而起,一切又由碎片而终。

借由这把秘钥开启的无数条时空通路,鲁嘉义无反顾,远离了故土泰拉,也终于斩断了这毁灭式的连锁。在他消失后,泰勒斯之眼爆发性的增长便停止了下来。

“我曾经对他发誓,将维持这个秘密守口如瓶,直到塞尔曼掀起第二次阴谋的时刻到来。”愤怒的龙帝哲鲁,一度试图要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但鲁嘉却仅用几句话就说服了他。

灾难当前,山河崩溃,大地满目疮痍。而罪魁祸首塞尔曼,却携带着黑火剑杳无音信,这时候将真相公布于众,除了掀起又一场复仇的战火,把泰拉推向更凶险的境地外,几乎百害而无一利。

「如果这场灾变过后,无论南北,人们都能进行反思,体会到和平的可贵,当黑暗再度降临,大陆上所有种族团结一致,齐力对抗邪恶之时,那么今日的种种不幸,就都并非全无意义。」

这就是当时鲁嘉的原话。这位北方的大贤者,当众生迷失,世界陷入一片混沌与绝望之际,他仍保持着对光明和希望的顽强信念。

“鲁嘉他实在是个了不起的人。”即使是哲鲁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了深深的敬意。

这时的队员们都已说不出话来,队长曼蒂等几位古图雅人,眼睛里更是滚落了热泪。谁能想到,深受林地住民们尊敬热爱的大贤者鲁嘉,他以这样近乎自我牺牲的方式,挽救了已近岌岌可危的泰拉。

“那,鲁嘉大人究竟去了哪里?”无形之中,仿佛有什么牵动着凌霄,让他不由自主地开口,同时也在他的心底升起了一股极为迫切的感觉。

此时,那名年长的王者却摇了摇头,他的视线注视着凌霄,又似乎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曾经,泰拉的未来一度被阴影遮挡,我的视线无法穿透这片黑暗。”

说着,巨龙王哲鲁回过神,渐渐恢复了和蔼的模样。他的双眼仿佛带有实质一般的重量,如同最宽广的海洋,最深邃的天穹,让每一个人的灵魂都融进了这目光之中。他对凌霄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似乎另有深意——

“今天,你和你的同伴来到这里,当我看到你的时候,凌霄,我便知道——希望之种已然萌芽。而鲁嘉的牺牲与自我放逐,并没有白费。今天,我的故事已经说完。接下来,就是你的篇章了,凌霄。”

“哲鲁大人,我不明白……”凌霄的心中迷惘,他张开口,话还没有说完,眼前就突然出现了光芒。而迅风小队成员们的脚下,一片无底的深渊,也在同一时刻张开了它的怀抱。

凌霄的身边,他眼睁睁看着所有人一个接一个,直直坠落了下去。

而此时此刻,同样面临深渊威胁的,绝不仅仅是龙岛上的迅风小队一行。

脱离了队伍,彻底在那扇骸骨之门的深处迷失方向的汪林奇,眼下,他站在狭窄的黑色山崖顶上,他的脚下,也是一片黑暗的深渊。

“这什么鬼地方!”汪林奇骂骂咧咧,嘴里不时嘟囔着。

不断与那股侵蚀意志的黑暗力量挣扎对抗,一次次溃不成军,一次次又重整旗鼓,当汪林奇好不容易摆脱那些可怕的幻觉,他只觉自己好像头重脚轻,跌了一个跟头后,就忽然跑到了这个了无生机的世界。

四处飘荡着灰色的迷雾,一条只能容一人行走的山道向远方延伸,而两边都是黑暗的无底深渊,汪林奇每走一步,都像是走钢索般,需要特别小心翼翼。

“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我受不了了!喂——有没有人啊?”绝对的寂静能让人发狂,汪林奇扯开了嗓门,再一次不管不顾地朝着身边左右上下大喊了起来。

但除了一阵阵回音,在深渊中不断空洞回荡外,就再没有其他的动静了。泄气地耷拉下肩膀,汪林奇再次认命地开始朝前方行进。

也不知走了多久,汪林奇感受不到任何疲惫,这片空间中似乎根本就没有时间的概念,连天空都飘浮着灰霾霾的迷雾,除了那条走不完的道路,就好像根本什么都不存了一样。

尽管十分清楚亡灵是不可能再死一次的,但汪林奇还是忍不住疑神疑鬼——大概到现在,他才算是彻底死透了,要不然怎么能跑来这么个鬼地方呢?真是晦气到家!

在这个诡异的空间里,汪林奇彻底变成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他的手能穿过前胸,然后从后背伸出来招手示意。并且,他还无法释放任何的魔法,面对脚下的漫漫长路,汪林奇连跑路偷袭用的闪现都没办法施展出来,这实在很让他忧伤。

只顾埋着头自怨自艾,汪林奇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狭窄的山道前方,又出现了无数分叉的道路。这些遍布于深渊之上的细窄路径,如同蛛网又仿若迷宫一样,在灰雾中若隐若现。并且和孑然一身的汪林奇不同的是,那些逼仄的道路上,无数人形的虚影重重叠叠,数以万计,他们一个挨着一个,正排着队向前方行进着。

“喂……前面的,别再往前走了。”

直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刻意压低的呼喊,垂头丧气,整个人的意识变得昏昏沉沉的汪林奇,才悚然惊醒过来。

他四下打量,不由为他身边的景象倒吸一口冷气。无数面目惨白,衣衫褴褛,或者干脆只剩下一具骸骨,缺胳膊少腿的虚幻人影,出现在他的左右周围。

幸亏汪林奇好歹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亡灵,才没有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倒。

灵魂不灭,意识却一直存在于尘世间的汪林奇,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见到这么多同类聚集在一起。从周围影子们所散发的波动来感觉,汪林奇甚至都不用怀疑,就立刻能够认定,他们和他都是一样的。惊愕过后,他东张西望,试图找出那个刚才出声提醒的‘人’来。

“在这里,在这里,快往回走……”那声音又鬼鬼祟祟地响了起来。

虽然仍旧没发现重重幻影中,究竟哪个发出了声音,但直觉还是让汪林奇决定听从对方的忠告,立刻回头。幸好汪林奇所走的那条路,和周围那些表情木然的亡灵们所走的不一样,在那条狭窄的山道上,只有他一个,没有其他的谁在排队。

当汪林奇转身跨出第一步的时候,浑身轻飘飘,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疲惫与重量的他,立刻就被一股巨大的阻力拖住了步伐。他呲牙咧嘴,几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才缓慢挪动了一小步,然后第二步,第三步……

离那些密密麻麻的亡灵潮越远,那股恐怖的压力才似乎渐渐地变小了。直到离开足够远了,汪林奇才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喂,你是谁?快出来——”

“嘘……小声点!”鬼鬼祟祟的声音立刻又紧张起来,就像是被汪林奇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你是新来的啊,这么毛毛躁躁的!”

对方的抱怨声始终不远不近,汪林奇坐在原地休息了片刻,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心里却想着:他不就是新来的嘛,连自己在哪儿都还没搞清楚呢。装模作样咳嗽了一声,不过这回汪林奇好歹记得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在哪?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那个声音却久久沉默了下来,估计没有想到还真被他给说中了。

“算了,我在你左手边,你下来吧。”大概纠结了有半天,那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才再次出现。

汪林奇抖了抖眉毛,疑心病又犯了。

此刻,他坐在那条诡异的窄路上,无论左右两边,都是一片被迷雾笼罩,根本看不到底的深渊。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声音,竟然要他下去,难道要存心害他不成?

“你下来吧,别瞎担心了。”那声音似乎看透了汪林奇的迟疑,可能考虑到他是新来的,对方又耐心解释:“那些迷雾只是障眼法,不过也多亏了它们,才能躲避过‘那个’的眼线。”

那声音虽然粗哑又含糊,但语气却十分诚恳,汪林奇一想到眼下的情况,简直不可能更坏了,他很快就决定再相信对方一次,“那我下来了啊!”

动作麻利地爬了起来,汪林奇说做就做,也根本不等对方回应,就整个身体前倾,两眼一闭,跳进了下方的那片迷雾深渊中。手臂在空中挥抓着,汪林奇还没来得及发出憋在嗓子眼的呼喊,就噗嗤一声,以臀部着地了。

“切,根本没多高嘛!”汪林奇睁开眼,紧张的表情立刻放松下来。他本来还以为掉进了一片深渊,但其实最多只降落了十来米,就到底了。以亡灵毫无重量的形态而言,这点距离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时的汪林奇周围,灰蒙蒙的迷雾依旧不断飘荡在四周,两边除了石头,仍旧还是石头,汪林奇又四下找了一圈,才忍不住出声道:“喂喂,我下来了,你在哪?”

“……我在你下面。”那声音除了含糊,这时还带了点憋闷,从汪林奇身下传来。

“你不早说!”汪林奇才刚爬起身,脚下就立刻发出了一阵咔哧咔哧的声音,他定睛一看,立刻目瞪口呆。

只见漆黑地面上,乱糟糟散落了一堆白森森的人类骸骨,这些骨头此刻却抖动着,慢慢集结到一起,然后如同汪林奇一样,颤颤巍巍站立了起来。

擦了擦眼睛,汪林奇满脸不可置信。

但对方显然是活的,骷髅的两只眼眶中仍保留了一丝灰蒙蒙的光芒,就像是眼睛一样。而此刻,那对灰色的眼睛正对着汪林奇,然后就见骷髅的上下颌张动着,咯吱咯吱,对汪林奇发出了含糊的请求:“能把你的脚挪开吗?你踩着我的脚了。”

那具白色的人形骸骨一手撑着旁边的石壁,而汪林奇则机械地顺着对方的话语,一路由上到下,视线停在了对方那截空空荡荡的小腿处。

意识到在自己脚底下,正咔哧咔哧直响的是什么东西,汪林奇立刻火烧屁股般跳了开来。四周于是立刻响起了一片鬼鬼祟祟的窃笑声,然后从地面或者岩石中,探头探脑,挤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灰白色虚影来。

至此,汪林奇简直已经麻木了。

倒是那个找回了右小腿的骷髅咯吱咯吱,转了转脖子,又咯吱咯吱,扭了扭脚踝,有些无奈地出声道:“哎呀哎呀,你刚才那一下,差点把我给撞散了,要知道,在这里凑齐一副合称的骨头可不容易!不过放心吧,我们都是同类,大家也不是有意取笑你的……”

那聒噪的骷髅还在絮絮叨叨,汪林奇却只想仰天长啸,他该死的一点都不放心啊——!

173、

当夜幕悄然降临,巨大的月轮挪亚升至天空,高高悬于极西之海的海面上。它散发出的淡红月辉,将龙岛周围的白色沙洲都罩上了一层反光。

凌霄坐在柔软洁白的沙地上,在沙岛的四周,一波波的海潮声应和着他的心跳,规律而平稳。

空气之中,飘荡着食物的香味与队员们的欢笑声,就在凌霄不远处,篝火跳跃上升的火焰既明亮又温暖。矮人三兄弟费奇、密奇、杰奇正拿出贮藏符中新鲜的大块鱼肉,放到火堆上炙烤,待到白莹莹的鱼肉焦香四溢时,他们就会把烤熟的鱼肉交给一旁的菲亚,然后再由菲亚将鱼肉撒上香料,卷入松软的薄饼中,做成可口的鱼肉卷饼。

更远一些的地方,作为小队队长的曼蒂与副队长的哥达尔,正和之前偶遇的风暴剑盟托克一行人围坐在另一堆篝火前,他们若有似无的交谈声,随着海风吹来,很快又会被另一阵海风吹散。

风波迭起的一天终于告一段落,除了让人还时时记挂在心的汪林奇外,一切都显得平静祥和。

无论此刻的凌霄,还是其他的队员们心中,其实都深知这美好与安宁注定将十分短暂。岛外的世界早已暗潮汹涌,阴云遍布,而今夜过后,明日的队伍也将义无反顾,投身到这片浪潮中去。因此,每个人都格外珍稀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夜色温柔,天幕星辉闪耀,凌霄也早早放出了在生命法杖中沉睡的狄璐。以前在海中之海航行时,那个虽然凶巴巴,却忍不住让人想逗弄的吃货小海妖不复存在,当成年体的狄璐一出现,立即又引起了队伍一阵骚动。在接受众人轮流围观的过程中,忍无可忍的狄璐,一扭头又跑回了生命法杖里,这回任凭凌霄如何呼唤他,狄璐也说什么都不肯再出现了。

倒是一旁的小龙亚度尼斯,正和莫林一起玩沙子玩得起劲。

凌霄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心里却始终回荡着巨龙王哲鲁的话。那一字一句的忠告与嘱托,就好像是凌霄在做梦一样,至今仍然让他觉得不真实。

特别是当哲鲁将小队其他人送走,只留下凌霄一人时,那些不可思议,几乎完全颠覆他认知的真相,让他的头脑就像是卡了壳,无法把那些信息与自身联系到一起。

凌霄情不自禁,又低头看向了他伸开的双手,内心深处却有个声音不停在问:巨龙王哲鲁所说的,都是真的吗?父亲凌云交给他的手链,还有那枚龙戒,它们封印着同一样东西,而那东西,就是源自太古时期的世界之树碎片——

“现在,有两块碎片都在我的身体内。”凌霄盯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嘴里自言自语,重复着哲鲁慎重的告诫,“那是毁灭的根源……”

凌霄回想起最初的时候,伴随着他一起来到泰拉大陆的那个泰勒斯之眼。还有后来,他还在巨狼城时,得知可能再也无法回到故乡,累积的那股不安与压力突然爆发,另一个冰雪之眼又随即出现。然后是最近的一次,当整个迅风小队面临塞尔曼的威胁,他也被黑火剑所伤陷入昏迷中,但当凌霄睁开眼,那座沸腾的火山湖上空,再次出现了泰勒斯之眼。

每一次都是这样。在凌霄受到严重伤害或遭遇生命危险,在他失去意识,情绪难以自控时,那股神秘的力量始终如影相随。

以前的他不明白,而现在,凌霄却一遍遍回忆,试图从中找出任何其他合理的解释,但是都没有。巨龙王哲鲁所指向的,似乎正是那唯一的合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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