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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长雍主 上——by雅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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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安十五年春,建康城的皇家城楼上,一名身披杏色祥云滚毛边斗篷的小少年凭栏远眺,看着大军从营地开拨,黑压压的一片,浩浩荡荡前往边关。

这支军队当中,有一名还差几个月才满十二岁的小少年。他虽然贵为天家贵胄,但出身地位在兄弟之中最为低下,不受宠不受重视,是彷如透明人一般的存在。为了争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他选择在十二岁这一年从军。而他的父皇——英明神武的明帝陛下,答应了这个最小的儿子的请求。

“……皇天在上,我齐明炎发誓,此生必忠于元徵,以保护黎民百姓、江山社稷为己任,如有违背,必遭天打雷劈,万世唾骂!……阿樾,这样可以了吗?”

凭栏远眺的小少年——刚满十二岁的滕辉月随着年龄的增长,容貌出落得越发清丽精致。大大的杏眼变成狡黠灵动的桃花眼,红艳得纯粹的眉心朱砂痣,笔挺秀气的鼻尖,色泽鲜嫩的唇瓣,勾勒出一张令人见之忘俗的脸,尽管年幼,已然风姿卓着。他浑身上下自然流露一股久居上位的尊贵大气,举足间能轻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看着渐渐远去的大军,试图在当中找到那个相对矮小的身影,可惜无果,然后不期然想起几年前,他用一个亲吻换来的齐明炎立下的誓言。

那是他和齐明炎之间不足为外人道的小秘密。

他始终不懂,明明上一世时他和齐明炎的交集不多,齐明炎对他的执着从何而来。还是得不到才是最好的?

这一世他依然狠不下心杀了齐明炎,那便反其道而行之……嗯,起码比上一世与齐明炎的关系要好。齐明炎看着也没有上一世那么阴沉偏执。而且他还逼着轻易不立誓(?)的他发毒誓不会背叛元徵。

如果齐明炎最终依然令他失望,那么,即使拼尽一切,他也要毁了他……

思及此,滕辉月的眼里划过一抹冷意。

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从后环住他的腰往后拽!

滕辉月的后背撞上熟悉的宽阔胸膛,他侧仰着头,闻到那令人安心的气息,带着疑问:“舅舅,怎么了?”

重活一世,滕辉月发现即使没有他的推波助澜,明帝与齐明炎的父子关系依然不怎么亲热。这次齐明炎随军出征,明帝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原本不准备亲自送行,是滕辉月说要为齐明炎送行了,明帝才跟着他出来。

一身便服的明帝道:“这里风大,我们先回去吧。”

滕辉月顿时哭笑不得:“舅舅,我们才上来不到一刻钟……我不觉得冷。”说最后一句时,下意识看了看抱住他没有松开的明帝的手臂。

他最近深深觉得自己长大了,但显然明帝还是当他跟五岁一样,动不动便搂搂抱抱。即使没有旁人在,滕辉月也有点不好意思。

明帝对他的不自在仿若未觉,含笑道:“阿樾和阿炎的感情甚好。”

滕辉月莫名其妙地心里一寒,不确定道:“还好啦……”想了想问道:“阿炎从军,舅舅不担心吗?”看齐明炎的架势,他铁定不是去边关当尊贵的皇子的。刀枪剑戟可不长眼睛。

“男儿志在四方。”明帝道,“身为皇子,自当如此。”

担心齐明炎?那个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因为喜欢滕辉月而本能地与他这个做父皇的不对付的四儿子?

齐明炎虽然好像锯嘴葫芦似的,实则聪明敏感,可能是唯一一个察觉到明帝对滕辉月产生了不同寻常感情的人。只是无论身份地位,他连齐明曜尚且比不上,更不用说和父皇明帝相提并论。即使把一切捅出来也丝毫讨不了半分好处,不如保持缄默,闷声壮大自己的实力。

明帝乐得把他驱得远远的。他暂时还不想泄露半点风声。

明帝提起齐明炎从军之事的语气令人有种错觉——齐明炎好像是个后娘养的。不过认真算起来,明帝与他的四个儿子都不甚亲近,很有种放任自流的感觉。连年纪最大同时也是立储最热门人选的大皇子齐明曜,明帝的态度也基本是一视同仁,没有表现出更意属谁为储君。

元徵朝的男子满十六岁及冠,可以娶妻立业了。而齐明曜今年已经十五岁,可以开始选定嫡妃,又有了好几年的参政经验,很得一些人的看重。

前段时间,朝堂上有人上奏折提及立储之事。明帝留中不发,心情却有点不好。

滕辉月知道后心情也不好。明帝年少继位,如今才三十二岁,还有大把时间会坐在龙椅上。等皇子们接手,恐怕都是几十年以后的事儿了。那些人赶着上蹿下跳要立储,不是在诅咒明帝早死吗?

滕辉月想起就一肚子的火!

还好齐明曜的态度十分平和,看上去没有被那些不安分的人影响到……

滕辉月道:“舅舅,如果我去从军了,您也不担心我吗?”

“阿樾和他们怎么会一样?”明帝扳过他的身子,把刚到他心口高的小东西抱起来与自己平视,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亲他的唇,“舅舅可舍不得……”

滕辉月的注意力瞬间全部转移:“舅舅,不可以亲这里!”从他七岁开始,明帝便很喜欢亲他的唇。滕辉月用了很长时间才从明帝若无其事的态度中推断出这是明帝和他亲近的另一种方式,并不含情欲。即便如此,里子早已经是大人的滕辉月依然花了很长的时间才适应。从一开始的惊慌害羞到后来的淡定愉快,本来已经渐渐习惯了,可是公主娘亲最近开始有意无意提及他的婚事,令滕辉月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和明帝“避嫌”。

——起码出门在外,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吧?

“为什么不可以?”明帝挑眉问。

滕辉月仔细打量明帝的神色。舅舅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舅舅,我是您的外甥,不是您的……妃子侍君……”滕辉月小小声道,“哪有这样亲人的?”

“阿樾当然不是我的妃子侍君。”明帝慢悠悠道,“舅舅从来不这样亲他们。”

“啊?”滕辉月一愣,“为什么?”

“不喜欢。”明帝道,目光落在他粉嫩的红唇上,“只有阿樾是干净的。”他对亲吻别人的唇没有一丝兴趣。

“啊……”滕辉月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明帝一本正经的模样令人觉得拒绝他是一件天理不容的事儿。

“你在宫里都宿在舅舅床上,你知道的。”明帝认真道。

“那我出宫回公主府的时日……”滕辉月不禁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舅舅保证,没有这样亲过阿樾以外的人。”明帝肯定道。

“……”总觉得他们的话题走向越来越诡异。

不过,听到明帝这么说,滕辉月感到一阵莫名的高兴。

“阿樾怎么知道是妃子侍君才可以这样亲?”明帝突然问,又毫无警兆凑过去,碰了碰滕辉月的唇,示意什么叫“这样亲”。

滕辉月顿了顿,脸颊飞上两团红晕,含糊道:“……我是听说的。”

“听谁说的?”明帝刨根问底,危险地眯了眯眼。他可不允许宝贝儿被教坏!

滕辉月的冷汗刷地下来了。平时明帝可谓日理万机,但对他的管束又宽又严,没有一点放松。明帝不在他身边时,有敛羽做线眼,向明帝报告他的动向。

滕辉月确实没有那个被教坏的时间。

在明帝狭长的凤目注视下,滕辉月编不出其他谎话,心里也不愿意欺骗明帝,于是祭出无往不利的一招,伸出手臂勾住明帝的脖子,把脸埋在明帝怀里,当起缩头乌龟。

“舅舅哪……”附带甜软的叫唤和磨蹭。

明帝抱起仿佛重新变身成五岁的滕辉月,给他戴上披风的兜帽,确定盖得严严实实后,缓缓走下皇家城楼。

内侍太监苏顺和敛羽低眉顺眼地跟在他们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对明帝和滕辉月的过分亲昵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我们回宫吧。”

******

明帝带着滕辉月回到宫中。因为还有折子要批,明帝回了御书房。

永安宫郑太后那边,得知元徵雍主回宫了,立刻有人来请滕辉月过去。因为他的娘亲,福康长公主齐敏也在永安宫。

滕辉月刚踏入永安宫,还没有来得及向郑太后和齐敏请安,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墩便蹬蹬蹬小跑过来,抱住他的腿大声叫道:“哥哥!”

正是滕辉月同父同母的小弟弟滕辉然。

滕辉月摸摸他的头:“十六也来了。”

“十六,来了!见哥哥!”滕辉然咧开嘴笑。他对滕辉月非常依恋,可是平时滕辉月经常不住在公主府,导致他难得见哥哥一次,都格外粘人。

滕辉月牵起他的小手,走过去向郑太后和齐敏见礼。一边还坐着如今的汝南王妃林凡,以及他的小孙子,十岁的齐明铮。因为林凡是长辈,虽然两人平级,但滕辉月也向他施了一礼。林凡侧身,只受了半礼。

“阿樾!”十岁的齐明铮已经不复小时候胖乎乎的模样,但见到滕辉月,情不自禁笑得傻气。

林凡这一次进宫,是为了老汝南王齐梁的病情。

第2章:难题

太安十四年的春天,身子骨素来硬朗的汝南王齐梁生了一场大病,汤药用了不少,可是一直不见好。拖了一年,已经变成沉疴难起。整个汝南王府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与齐梁感情一般的汝南王妃薛氏难得哭红了眼,素来受宠的赵侧妃更是天天呼天抢地。出嫁的女儿也纷纷回到王府,齐梁的儿子孙子轮番侍疾,可惜始终无补于事。

许是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齐梁趁着清醒的当儿,办了好几件事。先是上奏折把爵位传给世子齐澈,然后主持分家。齐澈是汝南王府的新主人,得了爵位并七成的家产,庶长子齐远得一成,其他庶出的儿子把剩下的两成均分。原汝南王妃薛氏升级为汝南太妃,齐远之母赵侧妃殉葬,其他庶妃姬妾侍君可留在府中,在新的汝南王手底下讨生活,或者随着儿子搬离王府。

这些事办下来,整个汝南王府为之震动,也令不少人对齐梁这个鲁汉亲王刮目相看。他这一手,几乎彻底消除了王府里本该持续下去的争斗局面。新任汝南王齐澈得了大部分好处,再有苛待庶长兄之举,定会被人戳脊梁骨。齐梁嫡妻薛氏没了老对手,心里有再大的气都落了空处,不能做出待薄庶子的事儿。庶长子齐远得了实惠,一成的家产多得足够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也少得足够护住他的小命。勉强算是一举数得,把汝南王府从宅斗的阴影中摘出来。

费心安排了这些后,根据太医诊断,齐梁是熬不过这个月了。

为此,滕辉月一度颇为伤心,毕竟汝南王齐梁一直非常疼爱他。前不久滕辉月去汝南王府探望他,这位病入膏肓的曾外祖父知道是他来了,还勉强打起精神和他说话,说到最后,模模糊糊地来了一句:“阿澄,阿爹对不住你……”

起初滕辉月不解其意,但后来他便知道这句道歉从何而来了。

齐梁最后要求的一件事,是要滕家为继夫人齐珍请封诰命。

他对安国公滕海道:“二十二年,足够了。”

齐珍是汝南王府的庶长女,嫁入安国公府足足二十二年,为滕海生了三个儿子,依然没有得到一个像样的诰命。这固然有她的不当之处,但更多的,却是因为齐梁和滕海的私心。他们都不愿接受齐澄已经彻底离开他们的事实,仿佛压着齐珍,不让她完全取代齐澄,齐澄便会一直存在一样。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早该醒了。

临终之时,齐梁终于把对齐澄一系的偏心,稍稍分了一些出来,还给齐远和齐珍。

滕海无言以对。事实上,比齐梁还年长一些的老安国公夫人严氏,身体也每况愈下,她同样对为齐珍请封的事松了口。如今的严氏时而糊涂时而精明。糊涂起来,会把滕海错认成老安国公,可精明起来,却看出他对齐珍与她所出的孩子们的有意打压。她担心她去后,齐珍与她所出的孩子们会在安国公府无立锥之地。

滕海看着母亲这副模样,心里也不好受。

岳父与母亲不约而同提出相同的要求,嫡长子滕祁山也彻底站稳脚跟,地位无人能撼动,滕海最终是叹息一声,同意了。

为齐珍请封诰命的折子已经递到御前,但至今依然没有批示下来。

压下来的人则是郑太后。

郑太后从来不掩饰她对齐珍的不喜。兴帝还在世时,很宠爱月华室主齐澄这个小堂弟,不但给了他一个好封号,还把他嫁给心腹重臣安国公滕海,连带郑太后也对齐澄颇有好感。可是齐澄死后,齐珍入门,把齐澄的儿子滕祁山逼得往外求助。郑太后听闻后,虽然不至于插手,但对齐珍的印象可谓直线下降。及至宝贝女儿福康长公主齐敏嫁进滕家,郑太后从某些渠道得知齐珍居然胆大包天敢三番四次与齐敏为难,气得简直差点要给齐珍赐一杯毒酒。当然,回过神来,郑太后也知道此路不通。而且以齐敏的性子,绝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主儿,齐敏对上齐珍游刃有余。

而后果然齐敏没有要齐珍的命,但除此之外,齐珍讨不了半分好处。

近几年齐珍倒似学乖了,夹起尾巴做人,安安分分的不敢再生事。

即便如此,小心眼的郑太后始终记着齐珍曾经对齐敏不敬。平时见不着齐珍还好,有关于齐珍的事儿撞到宫里,郑太后可不会手软。

尽管齐珍这几年安分不少,但齐敏对她的不喜一直存在。只是齐珍对她恭敬,她便不与她计较而已。郑太后针对齐珍是对她的一片爱护之心,齐敏自然不会为了齐珍逆郑太后的意,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好的了。

齐敏有这个底气袖手旁观,林凡作为新上任的汝南王妃却不能置身事外。他的夫君齐澈即使不情愿,也不敢违背老父死前的最后心愿。毕竟赵侧妃都被齐梁拉去殉葬了,若不好好对待齐远与齐珍,齐澈都要被吐沫星子淹死。

另一件令林凡无奈的事,则事关齐澈的嫡长女齐瑜。七年前齐瑜再嫁,夫君是楚郡侯府的表哥钱宇。钱宇相貌堂堂,温柔体贴。他挺喜欢齐瑜弱质纤纤的性情模样,待齐瑜甚好。夫妻俩本来也算琴瑟和谐。只是齐瑜的身子骨随了她已逝的生母——前世子妃钱氏,一直不甚康健,不离汤药。许是如此,齐瑜嫁人后一直没有怀上。钱宇娶齐瑜时已经二十有五,这个年纪的其他男子大多已经儿女盈膝,他的母亲郑氏为此急得不行,偏偏婆母楚郡侯夫人何氏因着对早逝的女儿钱氏的承诺,生生压了下来,如此这般又等了五年。可是五年后齐瑜已经没有怀上。她扛不住压力,率先给钱宇纳了一房妾。不到一年,这妾的肚子便有了消息。与此同时,齐瑜也怀上了。钱家十分高兴,可是齐瑜不高兴。如果早知道她自己能怀上,何必为钱宇表哥纳妾?

这种想法像疯狂生长的野草一样,迅速在齐瑜心里扎根。

那日齐瑜在花园遇上钱宇的妾室,侍候的人不过一个错眼,齐瑜便与那个妾室双双倒在地上,抱着肚子呼痛。

闻讯赶到的大夫只有一个,先被引去了身份更高贵的齐瑜那里,诊断过后开了安胎药,说一切无碍。

而后去了妾室那里。这时妾室的下身已经积了一滩血迹。大夫没想到情况居然如此严重,立刻动手施救。可惜大夫竭尽全力,妾室的孩子还是没有保住,滑了一个成型的男胎。

那妾室口口声声道是齐珍推她,可是没有人证。齐瑜只管娇娇怯怯地趴在夫君怀里哭。钱家人只得做罢,心里却对齐瑜存了疑虑,但事已至此,齐瑜的肚子里还怀着一个,不好细查。没想到不过半月,齐瑜肚子里的那个也没有保住,同样滑了个男胎,并且伤着了根本,日后想怀上更加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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