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此刻，桌上摆着一菜一汤，咳咳，分量十足，一盘家常豆腐，一锅鸡汤。夏辰特地把家常豆腐的辣椒多放了些。吃饭期间陶岩两颊通红，但是对豆腐还是爱不释手，一不小心呛到了，不停咳嗽，眼睛蒙上了水雾。夏辰盛了碗鸡汤凉在一边，轻轻地拍陶岩的背为他顺气：“怎么呛着了？难受么？是不是这次辣椒放多了？下次我少放点。”
“咳咳，这样，咳咳，挺好。”陶岩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低着头，估计是呛到嗓子眼了。
“来，喝点汤压压，”夏辰不置可否，端过汤递给陶岩。陶岩抬头，微微泛红雾蒙蒙的眸子对上夏辰，夏辰愣住，只听到自己心脏爆炸的声音。
“嗯？”陶岩喝下满满一碗汤终于好受些，发现夏辰竟然在发愣，泛红的眼睛带着疑惑。
“没事，呵呵。”夏辰有些慌乱地错开陶岩的视线，摸摸鼻子。
夏辰洗完碗之后想直接去片场，被陶岩拦住了：“先睡会。”
不得不说，夏辰很享受被陶岩关心的状态，所以也没有拒绝，径直爬上陶岩的床，睡在一边，而陶岩在另一边坐着看书。睡梦中，夏辰仿佛觉得有一个人在看着自己，是不是陶岩？想想又觉得不可能，随即陷入深睡，只是嘴角不由深凹。
夏辰醒来的时候身旁的陶岩已经睡着了，微蜷着身子。夏辰心底泛起怜惜，在陶岩嘴角烙下一吻，将陶岩的被角掖好，将炖着的汤盛进保温壶，拎着保温壶悄然离开。
夏辰还没到片场就收到梦然的催魂夺命短信：你再不来我就要饿死了啊！夏辰看到短信一惊，加快脚步赶到片场后才知道是虚惊一场。梦然正在拍摄，可能是跟看守大哥打过招呼了，上午夏辰还会被拦着，现在如入无人之境，真是差很多啊！夏辰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直到导演喊停。梦然一眼就看到了夏辰，笑容满面地走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夏辰……手里的保温壶。夏辰囧了，这人也不收敛收敛自己的眼神？夏辰干脆地把保温壶递过去，因而获得梦然感激不已的灿烂笑容，夏辰一哆嗦，总觉得对方还是别这么狗腿地笑比较好。
远处有一个身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没多久便转身走开。
三十一、为什么哭
“梦，陶燃啊，你这么高调好么？”夏辰看了眼周围的人，又看了看身边这个表面优雅其实狼吞虎咽的女人。
“唔，没事，他们想要还没有呢！”陶燃小声说，脸上却挂着礼貌的微笑，“夏辰，你这汤真心不错！我觉得我哥要是不娶你真是亏大了！”
夏辰都快笑抽了：“要是你哥也这么想我二话不说立刻嫁给他！”
“你真要走这条路么？”梦然顿了顿，“先不说别的，出柜的压力你顶得住么？”
“如果陶岩有一丁点心思，我都不会放手，出柜也没关系，”夏辰咖啡色的眼睛里满满的认真，“如果他没有的话，我也想好了，陪着他，直到他有自己心爱的人为止。”只是一想到第二种可能性，心就抑制不住地抽搐着。
“安啦，放心啦，没你想的这么糟糕，”梦然拍拍夏辰的肩膀，安慰起他来，“船到桥头自然沉嘛！”
夏辰小伤感的脸一抽，沉？这尼玛是劝人的么？！
“咳咳，”梦然也马上反应过来，“口误，船到桥头自然直，自然直！”
“陶燃！”明明在夏辰听来是一声清脆的叫喊却让梦然大惊失色，不顾形象地塞了几口鸡肉咽下后才笑眯眯地看向声音的主人，要多谄媚就有多谄媚，“Nancy啊，你不是有事儿么？怎么又回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回来？”夏辰这才听出声音里隐隐的杀气，“你这是吃什么呢？好香啊！”
“没什么！”梦然立刻把手里的东西塞到夏辰怀里，“我朋友来探班，呵呵，探班！”
“哦！诶？上回那个小帅哥？”Nancy看见夏辰，笑容放大数倍，从口袋里拿出名片夹，“你好，我是陶燃的经纪人Nancy，上次没有自我介绍，真是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名片。”
“你好，我叫夏辰。”面对对自己友好的人，夏辰从不吝啬笑容。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做演员？你的外形条件非常完美！”Nancy的专业精神一览无余。
“很感谢你对我的肯定，不过我无心演艺圈。”夏辰微笑着拒绝。
“Nancy，我就说了嘛，夏辰没兴趣！”
Nancy向梦然送去一个眼神，梦然立即乖得像猫一样不再说话：“夏辰，你可以再想想，不用这么早做决定的，我可以随时等你的答复。”
“我能请问为什么吗？外形条件好的人有很多，你没必要执着于我。”夏辰很好奇，毕竟自己也挺梦然说过这个经纪人其实很厉害，能力出众。
“因为你的气质，”Nancy笑起来，“你的外形是一方面，主要方面是你给人感觉很阳光，不久的将来我相信你会是个很有男人味的人，如今在这个奶油小生肆虐的演艺圈里面，你绝对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谢谢你的赞赏，”夏辰没有谦虚，“只是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生活，平静就很好。”
“没关系，我只是建议你，不过我可以随时等你。”Nancy的眼神意味深长。
“行了，Nancy，这小子要是有意愿的话我第一个告诉你！”梦然眨眨眼。
“陶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Nancy看了眼保温壶，又斜睨了梦然一眼，“我只要一不看着你你就偷吃的毛病还是没变。”
“咳咳，”梦然极没面子地干笑，“当然不是！人家东西都送来了，我不吃点的话多不给人家面子不是？”
夏辰看梦然像老鼠见了猫似的，扑哧一笑，放下保温壶，跟两人告别：“陶燃，你要的东西我放在这了，我就先走一步了。”说完，不顾身后陶燃咬牙切齿地怒骂，笑意盎然地走开。
好无聊，又不想复习，出去玩玩吧。不过去哪呢？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地方是陶岩公寓，夏辰摇摇头，再去的话挺惹人嫌的。还是找Tony去吧，都快五点了，他应该在家，就算不在家也快回家了。突袭一把，说不定还能逮着他小辫子！哈哈！打定主意后夏辰行随心动。
到了Tony家，夏辰坏心眼地只按门铃不出声，听到Tony的询问声也没有出声，只是这小子似乎刚睡醒？听起来还有些哑。Tony带着些火气地开门，看到夏辰一愣，随即慌乱地大喊出来：“Summer，你怎么来了？”
夏辰看着眼前头发乱糟糟，衣衫不整的男人，同时听到屋里好像有些不寻常的响动，略微挑眉，嘲笑道：“我想来找你就来了呗！怎么，你金屋藏娇了？”说着作势要推开面前的人往里面走。
Tony更慌了，拼命一般拦着夏辰，嘴上还一个劲地辩解：“呵呵，你想多了，没有的事！”
这时Len竟然出现在Tony身后，眼里浮现出显而易见的疲惫，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红晕，这样子……夏辰看着异常平静的慵懒男人，又狐疑地看了面色诡异的Tony一眼，最终什么也没提，一副绝对懒洋洋的德行：“Len也在啊！那还不让我进门？在门口这是要让我喝西北风的节奏？”
Tony尴尬一笑，连忙让开身体。夏辰进门的时候特地注意了另外两个人的动作，一个行动有些僵硬，另一个想扶却被拒绝。啧啧啧，这两个绝对有猫腻！
夏辰摸摸鼻子，本着“各人自扫门前雪”的原则选择性忽视：“我就是闲了，过来找你，正好你们都在，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不了！”Tony被戳中G点一样，然后掩饰性地轻咳一阵，“伦，Len不太舒服，我们就不出去了吧，晚饭叫外卖，我知道一家的猪脚汤很不错。”
“Len不舒服么？怎么了？”夏辰当然看出来Len的不对劲，半是逗弄半是担心地一问。
“没什么，喝多了，睡觉的时候鬼压床。”Len斜睨Tony一眼，对方脸竟然红了。
“这样啊！”夏辰把两人的异样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下回睡觉注意点吧。”
夏辰在这可以说是极其怪异的气氛里实在呆不下去，还没吃饭就找了个借口溜走了。走在路上夏辰还在感慨自己果然脸皮没练厚，不然所有异常都可以无视的。到学校后夏辰选了条平时没什么人的小道散步，走在半路上竟然看见了陶岩，此时的陶岩就像那次在超市门口一样，冰冷的侧脸让夏辰止不住的难受。
陶岩，你的冰冷让我看到你哭泣的心。你为什么哭？
三十二、记忆
一个女人声音的传来让夏辰倏地清醒，原来陶岩对面还有人，只是这个人被修剪整齐的灌木植物遮挡，夏辰看不到对方的长相，只能从声音辨别是个大概中年女性。现在夏辰进退两难，这明显是陶岩的私事，自己要是走过去也没关系吧？偶尔相遇也蛮正常的，只不过，夏辰虽然不知道这样的次数多不多，但是，咳咳，自己遇上两回了都……夏辰处于两难间，对话声就这样传入自己耳里。
“小岩，在这里还习惯吗？”
“别叫我小岩。”
“好吧，”低微的妥协声传入夏辰耳中，“陶岩，下个月……过来么？”
长久的沉默之后，陶岩才低低的说：“不。”
“小……陶岩，我知道，你不想见妈妈，”女人哽咽了，“可是，可是妈妈是真的希望你能来，好不好？”
回应女人的，依旧是长久的沉默。
夏辰已经不能再犹豫了，他虽然看不到女人的神情，但是清清楚楚地看得到陶岩越来越冰冷的眼神，就算撞上尴尬也起码能把陶岩暂时带出这种情绪。夏辰没有化解尴尬的经验，只能硬着头皮试试了。
“陶岩！”夏辰像是一般的偶遇一样走向陶岩，扬起嘴角，“没想到你在这呢！吃饭没？一起去吧！”
“嗯。”陶岩转过身，眼里的冰冷还没消散，冻得夏辰不由得打个寒颤。
夏辰在走到陶岩身边之后才刚看到陶岩对面人的身影一般，惊讶地恰到好处：“咦？陶岩，你有朋友要见？”当夏辰看清女人的样貌时，夏辰是真的惊住了。女人保养得宜，也没有故意化浓妆掩饰自己的年龄，只是夏辰惊讶的是这女人竟然好像是至今在演艺圈还极富盛名的影后苏瞳。
陶母早在夏辰说话的同时就在轻抹眼泪，眼圈虽红但是也看不出过多端倪，只是夏辰知道这个美丽的女人刚才哭过。陶母对着夏辰优雅一笑：“你好，我是陶岩的母亲。”
“原来是伯母啊！您好！”夏辰也对她微笑，既然对方没提姓名自己也不便冒昧多问，“伯母这是找陶岩聊天呢？我就这样打扰，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和小岩也聊完了，你们先走吧。”陶母故作洒脱的声音里藏着可能她自己都没察觉的不舍，“小……陶岩，那天有空就来好不好？”
“尽量。”或许是夏辰在场的缘故，陶岩说话不像刚才那么绝。陶母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伯母，要不我们一起吃晚饭吧？”夏辰礼貌提议道。
陶母期待地看了陶岩一眼，见对方不肯说话，勉强撑起笑容：“不用了，你们年轻人一起吃饭我就不瞎凑合了，小……陶岩，我先走了，有事就来找我。”
“嗯。”陶岩冷冷回复着，拉起夏辰转身就走。夏辰被抓的胳膊都泛着淡淡的疼痛，无意间向陶母的方向瞥了一眼，陶母仍然站在那里，万分寂寥。
陶岩一直拖拽着夏辰走到小道尽头才松开手，冰冷的侧脸也一直没有柔和的迹象。夏辰龇牙咧嘴地揉揉胳膊，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陶岩先说话了：“晚上有事么？”
“没有啊！”有事对上你也都是没事啊！夏辰在心里补上一句。
“晚上一起吃饭。”
“好啊。”呼，冷飕飕的陶岩在夏天就是降温神器啊！夏辰都想哆嗦了！
夏辰跟着陶岩来到学校的一家小超市的酒柜处，正在纳闷就听到陶岩来了这么一句话：“什么酒最易醉？”
“……”夏辰沉默一阵才吐出一句，“你酒量不好，喝什么都会醉，所以还是啤酒吧。”
“嗯。”陶岩应下，拿了八罐啤酒，手上已经放不下了，望向身旁的夏辰。夏辰无奈，只好从陶岩手里接过，接着眼睁睁地看着陶岩又拿了两罐。
“行了吧。”看陶岩还有继续拿的趋势，夏辰急忙阻止，“我们买点花生米吧，配啤酒蛮好的。”
“好。”陶岩伸出去的手一顿，又缩了回来。
自从回到公寓，陶岩就坐在沙发上，表情木然。夏辰把塑料袋放在桌上，叫了外卖后才坐到陶岩身边。陶岩打开第一罐啤酒，刚要喝下就被夏辰拦住：“空腹喝酒不好，伤胃，一会菜来了再喝好不好？”
陶岩没有说话，放下手里的啤酒后继续发愣。夏辰的心随着陶岩的表情阵阵抽痛，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油然而生，只能默默地看着陶岩。外卖到了，夏辰盯着陶岩吃了几口菜之后才把啤酒主动递给陶岩。陶岩看了夏辰一眼，仰头灌下几大口，部分金黄色的液体从嘴角流至下巴尖，在夏辰看来竟然带着不可思议的魅力。夏辰咽了口口水，拿起另一罐啤酒也就此喝下。
陶岩这次酒量出奇的高，连续喝完两罐也没有醉酒的征兆，只是脸颊已经染成了诱人的粉红色，说话却十分清晰：“我讨厌女人。”
“为什么呢？”夏辰尽量轻柔地问，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刺痛了对方。
“脏。”声音瞬间冷到临界点。
夏辰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夹片黄瓜送到陶岩嘴边，这动作实在是比较亲昵，只是两人这时都没注意。陶岩顺从地张嘴咀嚼，咽下的同时又灌了一大口啤酒。
“你知道影后苏瞳吧？”
“知道啊，”夏辰的每一字一句都格外的小心翼翼，“演艺圈第一任影后，退出演艺圈后婚姻生活也很幸福，和她丈夫一直是典型的模范夫妻……”夏辰说不下去了，越说下去越看得出来陶岩眼里不屑的嘲笑。
“模范？”陶岩大大地扬起嘴角，笑容却前所未有的讽刺，“影后果然是影后，这么多年依然没有破绽。”
“怎么了吗？”
“你眼里模范夫妻的女主角早在十五年前就有婚外情了，”陶岩猛地喝下第三罐的半瓶酒，“我亲眼所见。”
“我看见那女人坐在那男人身上，放荡地让我想吐。”一贯优雅的人平静地说出这么，额，奔放的字眼，夏辰被吓了一跳，更多的还是揪心，十五年前的陶岩才八九岁，就看到自己母亲这种事情……夏辰情难自控地揽住陶岩的肩膀，想以此给对方些力量。陶岩头一偏，直接靠在夏辰的胸膛，夏辰的心跳加快许多，怦怦地像是随时会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我想忘记，可是我忘不掉，”陶岩低道，身体无助地颤抖，“我看见她就会觉得恶心，十五年，不仅对她，对所有女人都会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