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伦丁只点了一杯伯爵红茶，他翻了翻今天的时事新闻，“没有才是正常的。”
“被盖下去了吧。”薇薇安无聊地转了转鲜奶杯子里的金属勺。
盖尔蹙起了眉。
“奥斯维德的后台比考尔比他们硬。”范伦丁头也不抬，“自然不会‘出什么事’了。”
薇薇安点点头，站起身来说，“好了，我要去上课了，布尼尔已经被带走了，现在我在课上总算是舒服多了，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让我觉得难受。”
看她离开，盖尔才压低了声音，“你确定原本薇薇安会嫁给布尼尔。”
“嗯哼。”范伦丁应了一声。
盖尔嘀咕着，“怎么都不像啊……”
“薇薇安的口味怎么说呢，”范伦丁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她一向喜欢‘娇弱’一点的男孩子，例如被家里的私生子欺负的布尼尔·派恩，比如某位大人物不受重视的次子，唔，这位算是她最好的一段婚姻了，至少这家伙脾气长相家世都属上乘，再比如性格温顺的书呆子学者，她最后还和一位长得漂亮楚楚可怜的男演员在一起过。”她和布尼尔·派恩婚姻的失败，多半还是因为布尼尔为了报复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变得越来越阴郁狭隘，失去了薇薇安所喜欢纯净，本质上，薇薇安喜欢的男人就是那种或许内心不够强大性格也不算很成熟，但是必须要简单的男人。
她压根儿不会对复杂的满身是秘密的男人动心。
当然，长得要好看也是一个特别重要的条件，例如布尼尔·派恩，实际上就是一个长得相当秀丽俊美的少年，虽然比不上范伦丁的优雅和盖尔的英俊，在同龄的少年人中，却算得上是佼佼者了。
但是，这么说起来，范伦丁发现自己和盖尔在薇薇安的喜好里恐怕都不及格呢，啧。
盖尔：“……”
为什么——他丝毫没有办法将这些和刚刚离开的薇薇安联系起来？
喜欢“娇弱”的男人……长得漂亮楚楚可怜……
盖尔被这个形容雷得狠狠一个哆嗦。
这一天的奥斯维德高级学校平静极了，就如同往昔的任何一天一样，被赶出教室的考尔比没有再回来，有几个家世很好的孩子忽然间退了学，然后，布尼尔·派恩因为急事请假一个月，一切的一切，都风平浪静。
唯有一个人感觉很不好，那就是利奥·维布伦。
“一杯星蓝草绿茶。”他对着点单机器人说。
“维布伦教授，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利奥·维布伦面前的女孩子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他。
维布伦松了口气，“没什么，有点忙而已，菲丽丝，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
“教授，我——”这个叫菲丽丝的少女打开了她的医检记录，刚刚想说什么，忽然一道冷冰冰的声音插了进来，“我倒也想知道，她找你究竟有什么事呢，利奥。”
利奥·维布伦猛然间站了起来，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高大男人。
那是他的爱人，他的丈夫，奥斯维德高级学校指挥系的教授姜堔芝，银河系科萨中将的亲外孙，他的长兄姜堔芳是银星军团第二军的副指挥官，大校军衔。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利奥·维布伦都无法失去这个比他更强大的男人。
而他，实际上性向是偏向女人的。
“对了利奥，听说你向军部写了一封申请书申请加入派恩少将的第七军？”姜堔芝忽然柔声说。
利奥·维布伦看向姜堔芝和他身后那群同事熟悉的面容，只觉得腿都有点软了。
在他的背后，仿佛正有一只手，缓缓的，将他推落深渊。
甚至让他连挣扎一下，都如此吃力。
章19
利奥·维布伦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件事会被姜堔芝知道。
他和姜堔芝是同学，他花了三年的时间让姜堔芝喜欢上自己，姜堔芝和自己并不一样，他本就是喜欢男人的。
利奥出身平凡，长得却相当不赖，但是在这场婚姻里，他永远处于弱势地位，因为他比不上姜堔芝的强势，也比不上姜堔芝的地位。
例如，他一直想进军团，本来以姜堔芝的关系，不过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但是他不想让自己去，利奥就去不成。
利奥承认，只要有姜堔芝在，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离开学校去军部，只有一个地方有点可能，那就是和科萨中将不大和睦并且根本不给科萨中将面子的派恩少将，而且，第七军是银星军团的精锐，利奥并不否认他在学校的时候，就对第七军心存渴望。
从姜堔芝口中知道布尼尔·派恩是今年的新生，利奥就动了心思，那封申请书他走的是加密模式，自荐信夹在其中，却是直接发给第七军军部的，姜堔芝应该不会知道，如果第七军接纳了自己的申请书，一切已成定局之后，利奥觉得就算是姜堔芝知道了又怎样——
其实姜堔芝不是一直明白自己想走更有前途的路么？
但是现在不一样，第七军的回复还没有下来，姜堔芝却知道了，凭姜家的势力，就算是科萨中将和派恩少将不那么和睦，在军部任命书下来之前，姜家想要阻挡自己还是很容易的，随便做一点手脚，自己就永远别想踏进军部了。
瞒着姜堔芝才是利奥向派恩少将的第七军写申请最大的原因。
“……你怎么会知道。”好一会儿，利奥·维布伦才说，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十分艰涩。
姜堔芝脸上的微笑已经淡去了，“真不巧，你是不是忘了我们那会儿有个同学很早就进了银星军团？他现在就在第七军的人事部。”
虽然，他也觉得有点讶异，因为那位同学与他已经很有阵子没有联系了，巧合的是刚好他今天去星网的某家会馆时候碰上了。
对方以为他知道关于利奥递交申请书的事，事实上，姜堔芝并不知道。
而在这种指挥系和机甲系的教授们聚会的场合碰上利奥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学生单独坐在这家价格不菲的休闲吧里，姜堔芝更是心头都烧着一把火。
而这一切，都只是利奥·维布伦摔落悬崖的开始。
范伦丁面前铺展开薄薄的一层金属，手指飞快地敲动，写完这条足足有上万条数据的程序，他松了口气，“嘀”地一声，金属迅速折叠，又变成了他那个巴掌大小的小本子，只是依然很薄，犹如一张卡片。
这样的多功能记事笔记本在这个年代并不算惊世骇俗，很多人都是用的这样的，范伦丁的这一款是银白的外壳，没有品牌标志，瞧着并不起眼，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的这个笔记本，不知道比现在的笔记本技术先进多少。
当然，这是盖尔称之为笔记本的，在通用语里，这种本子有自己的名字，专有名词，无法翻译成其他语言的那种，读起来有点像是英文的Note而已。
自从那几个为难他们的老师开始麻烦缠身，而带头孤立他们的几个学生莫名其妙退学，源头布尼尔又请假之后，盖尔、范伦丁和薇薇安的日子忽然就好过多了，平时也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同学了，身边的人大多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不管是什么年代，长得好看的人，总是占那么点儿便宜的。
事实上如果不是布尼尔·派恩，他们在学校是很容易能交的到朋友的类型，不说盖尔这样英俊高大却话少的，至少范伦丁表面的温和优雅博学睿智就很受其他同学的欢迎，更别说薇薇安这样长相清丽为人圆融的了。
薇薇安本来就是那种将冷漠锐利强硬都藏在内里的人，外表上看来却是毫无威胁性的美丽懂事。
当然，仍然存在看他们不顺眼的人，范伦丁将这归类为嫉妒。
等到上后面的机甲实践课时，仍然有人怀疑盖尔就是星网上的那个盖尔，怀疑的理由倒也有，手段相似，自从奥斯维德开学，星网上的那个茉鸢小队出现的频率就变低了很多。
但反驳的同样不少，毕竟手段只是相似，而不是一样，而且茉鸢小队的其他两个人……和盖尔的挚友范伦丁、薇薇安的画风太不一样了。
技科系的机甲原理高级程序学这个科系的学生几乎都被公认为机甲驾驶方面的废柴，因为学这个的，大多是对机甲十分喜爱的狂热分子，机甲原理高级程序学是出了名的枯燥，如果不是真爱机甲，基本上不会学这个的，而真爱机甲的，自然更希望去机甲系。
至于薇薇安，不管是R系列还是峥兽号，和她都不怎么相符，直到——机甲系有人发现范伦丁姓尤利西斯。
这个发现简直在机甲系掀起了轩然大波。
盖尔，原名就是盖尔，范伦丁，姓尤利西斯，薇薇安，安。
简直不需要过多说明了好吗？如果这是巧合，也太巧了吧！
技科系和指挥系暂且没什么反应的时候，见过盖尔进行模拟对战的机甲系已经发现了真相！
其实，范伦丁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这件事，否则他也不会特地取“尤利西斯”这个名字。
他还是想着要给盖尔、薇薇安和自己三人在学校期间一点保障的，他们的出身起点太低了，用其他方法太刻意，这样反倒要好上很多，尤其他们在星网上已经算相当有名气。
很多事，原本就在范伦丁的计算内的，不过他没想到盖尔会因为那些人的刻意为难在第一节机甲实践课上就被推进了模拟对战室，原本范伦丁计划中这件事被发现至少还要等一阵子。
因为奥斯维德第一学年的下学期有个所有学生都逃不过的训练。
“这是什么通知？”盖尔有些愕然。
范伦丁瞥了一眼，“这么早就发通知了？”
“我以前有听说过奥斯维德的特训，”薇薇安说，她皱眉看着地点，“这次怎么这么巧，地点恰好在第七军？”派恩少将的地盘。
“并不算巧。”范伦丁平静地说，“每年的特训都是按照规律轮班来的，去年是第六军，今年当然是第七军。”
盖尔：“……”这种只有他不明白的感觉真是太不爽了。
“其实就是进行简单的军事训练，毕竟奥斯维德将来是会为军方输送大量人才的学校，同时，经过一个学期的学习，当然大家都算不上有多精通本专业的只是，这次的训练，多半是看——资质和天赋。”说穿了，就是看这些学生中，哪些有灵气有天赋，拉出来作为种子对象，类似于种子选手的选拔。
盖尔立刻明白了，说穿了就是另类的军训，只是比军训要高大上很多，军训加上部队初选的性质？
“可以真正驾驶机甲吗？”这是盖尔唯一关心的事。
范伦丁点点头，“可以，这是完全的实战，不过估计给你们的机甲配备的火力会被削弱很多。”
“这样最好。”盖尔笑了起来，因为他原本就不需要什么火力。
削减机甲的火力配备是为了学生们的安全着想，但是每年的特训都会有重伤的学生，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全力监护之下，这种事情仍然难以避免，只要不是瞬间毙命的伤，几乎都可以救回来，就这样，至今奥斯维德的特训仍然会有为人诟病的时候，就是因为往年确实有过好几个学生因此丧生。
可如今毕竟是乱世，不是完全的和平时代，所以，民众对于军事的热情远远高于寻常，这种伤亡在银河系数以亿万计的人口中，几乎算不上什么。
范伦丁笑了起来，忽然说，“机甲系已经知道了？”
盖尔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顿时有些不自在地说：“嗯。”
薇薇安看过来，“星网的事？”
“对。”盖尔也没想到暴露得这么快。
范伦丁微笑着说，“这是好事啊，我原本以为通知会到下学期再发，没想到这学期就发通知了，因为这件事的暴露，我觉得我们的综合评价会高上一截，很有可能会被编入A组。”
毕竟茉鸢小队在星网上的战绩太惊人了，哪怕现实与星网并不相同，但这已经能说明他们的某种天赋了。
而薇薇安所在的机甲系和范伦丁的机甲远离高级程序学也是有机甲实践课的，当然不会像盖尔的机甲系那么密集，但是到了特训期间，他们同样会有上机的机会。
这种特训每一年都是各个系打乱了重新编组，并不是所有的同学都在一起，要知道，例如指挥系，那一群里像薇薇安这样武力值高的还真不多，指挥从来都不是靠的个人勇武，以系为单位的话，对战是没有办法展开的。
所以每一年都会把新生分为ABC三个档次，每个档次又分正负两队，这样，就形成了六支小队，互相之间有对战，同时也有全部一起的，ABC正队对战ABC负队。
只有被编入A组，才是最被重点看好的人才，而以盖尔、范伦丁和薇薇安本来的身份背景，被编入A组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尤其是范伦丁这样表现极其优秀的学生，但并不能保证这一点，因为奥斯维德有身份有背景的学生实在是太多了。
因此，范伦丁才需要给他们增加一点筹码。
“这里有选填项，”盖尔指了指虚拟屏幕里的电子表，“我们把虚拟机甲平台的信息也填一下？”
“嗯，填吧。”范伦丁挑了挑眉，“反正也已经暴露了。”
盖尔：“……”好吧，他知道是他暴露的。
“时间到了。”范伦丁站了起来，“到特训的时候，恐怕我们网上的店要关一段时间了。”
好遗憾，会损失很多收入啊。
他们三人回房间上星网，过来一会儿兰馥才回来，她看着安安静静的大厅，觉得自己也许应该和三位室友谈一谈。
但是这个点，他们显然是没时间的，兰馥蹙着眉，看向手上的通知，目光微深。
星网上那家已经相当有名字的店照常开始营业，外面排着的长队里，最后的几位显得有些焦躁。
因为按照平时的惯例，他们的位置能不能进去，那要看运气。
“乔斯先生。”薇薇安和乔斯打了个招呼，这位不仅仅是他们的常客，而且坚持自己来排队，这一点很不容易，因为他们的小店不接受任何代为排队的人，之前甚至发生过贩卖前排资格的人，但是自从店外面挂上了这些人将被拒绝入内的牌子之后，总算是控制了下来。
乔斯是一个闲人，于是他习惯下午早早就来到店外，拿着一本书读者，反正在星网上，又不会因为站久了而感到疲惫。
所以，他才会几乎每天都能进店。
抬头看了看今日菜单：枸杞瘦肉、玉麟香腰、青椒脆骨、酱萝卜炸儿、冬瓜排骨汤，主食是简简单单的白米饭，却一看就叫人胃口大开。
“今天的菜单很不错啊，”乔斯赞赏了一声。
薇薇安笑了笑，“过阵子我们有点事，可能店要关一阵子呢，先和乔斯先生你说一下。”
“哦？”乔斯抬起头，“很重要的事吗？”
不仅仅是他，店里的人几乎都看过来。
“嗯，很重要的事。”回答的是范伦丁，“大概需要两个多月的时间，回来之后店会继续营业的。”
乔斯看上去十分失望，低头的时候，目光却有些幽深。
他——查过这家小店。
虽然他的生活很悠闲，但他的长子和长女都是相当忙碌的，而且他们的工作很特别，两人都在星网所工作。
没错，就是那个星网所，但星网所这种众人欣羡的工作并没有让乔斯先生感觉有多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