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定要去，不管乔斯先生是出于怎样的原因。”薇薇安果断说。
这样的机会，放弃的话是傻瓜。
范伦丁若有所思，“他肯定早就看出来了，却什么都没说。”
“呃，这事儿透着点儿诡异啊……”盖尔摸了摸脑袋，敏感地说。
范伦丁点点头，“不管如何，见招拆招吧，这件事现在看来，是对我们有好处的。”
而且是大好处。
他们这三个毫无背景的家伙有什么需要算计的吗？范伦丁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有可以算计的余地，顶多就是盖尔的厨艺，但是乔斯没有证据，他们如果死不承认，乔斯能有什么办法？
或许他是想利用盖尔……
范伦丁蹙起眉来。
说实话，从一开始乔斯就表现得很亲善，范伦丁并不擅长看人，只是出于某种说不清楚的直觉，范伦丁想，乔斯绝对是一个能把心思埋得很深的人。
反正，他是不相信这种深沉的人会仅仅为了喜欢盖尔的食物，就将他们三人加到交换生的名单里去的。
如果乔斯真的是那种慈眉善目的家伙，或许还真的有可能，但他明显不是。
范伦丁觉得，不论是星网上那种笑眯眯的形象，还是现实里严肃刻板的模样，都不一定是真正的乔斯。
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时候，盖尔将做好的机甲零件全部打成了一个大包塞进了背包里随身带着，他们将仓库收拾得很干净什么都没留下，然后才去学校报道。
机甲大赛的淘汰赛已经进入了尾声，这种淘汰赛本来就比较照顾在积分赛里成绩好的选手，例如盖尔和薇薇安，于是，他们一路的淘汰赛简直比积分赛还要顺利。
薇薇安倒是有一场打得稍艰难些，盖尔……从来就不畏惧一对一的比赛，而且为了最大限度地保证优秀选手晋级，在淘汰赛上，盖尔几乎没有碰到真正有挑战性的对手。
积分赛排名前百的选手，在淘汰赛上是根本不会碰到彼此的。
霍奇森的内部消息还是很可靠的，开学前一个礼拜，盖尔就收到了通知，征询他是否愿意成为交换生，到英穹皇家学院学习，为期两年，三天之内给答复就行。
范伦丁和薇薇安也是一样，于是，他们当天就向学校提交了同意书。
一开学，奥斯维德果然公布了这次交换生的名单，盖尔、范伦丁和薇薇安的名字赫然在列，作为12人中唯三的非二代，他们的入选虽然引起了一定的争议，却也没有太多人感到不平衡。
因为说实话，这三人——还真是奥斯维德真正意义上的优秀学生。
不说盖尔于机甲上的彪悍，不仅在现实中还是在机甲大赛表现都极其优异，就是薇薇安这个指挥系的草根，在特训中表现得却比谁都亮眼，得到的评价分直逼往届优秀学生的最高成绩，更不要说范伦丁这个变态，在他的科系他的专业里，几乎把所有人都远远抛在了身后，就连教授也不一定有他的水准。
所以，以实力说话的话，他们三个人入选这份名单反倒不那么惹眼了。
只是大家都知道，往年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样公平，所谓的“交换生”潜规则，早已经让大家习以为常了而已。
一开学，他们这些交换生就要出发，刚刚来到路德里星一年，他们就要离开，范伦丁瞥了身边的薇薇安一眼，知道她的人生轨迹因为自己和盖尔的缘故，恐怕也要走上偏离的轨道了。
要知道，那本薇薇安的传记中写得很清楚，她是从未有什么交换生生涯的。
飞船升空，奥斯维德高级学院送别的师生渐渐成为了一个个模糊不清的小黑点，哪怕只有一年的时间，盖尔却发现他仍然留恋这个地方。
他没有看到乔斯先生，呃，或者说克罗夫特校长。
十二个人中，指挥系的学生占到了一半，果然是二代集中地啊……而他们二年级就有三位，薇薇安、霍奇森和布尼尔，以布尼尔平庸的资质也能入选，而不是出身差一些的沃兹沃斯，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三年级的一位指挥系学生不大和其他人搭腔，外表就是一副略傲慢的模样，据说是柯顿元帅的什么亲戚。
一年级的两位同样不寻常，其中一位却让布尼尔的脸色一直阴沉沉的。
他不是别人，正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布尼尔本身长得清秀俊美，他的弟弟单论长相的话，比他更好看些，只是笑起来总有点腼腆羞涩，并不像个男孩子，过于女性化了。
但是范伦丁很清楚，这位可不简单，在薇薇安的传记里提到过两句，这位叫温士顿·派恩的少年真不是个好对付的货色，布尼尔简直分分钟被他秒成渣。
另外一位却是个女孩子，姓姜，姜乔芷，好死不死的就是那个“蠢死的乔乔里”姜乔菲的亲妹妹。
除去六位指挥系的学生，再刨去盖尔和范伦丁，剩下的四个中，还有一个熟人，机甲系，薛文思。
就是那个在特训中没能上机甲就被盖尔俘虏，在机甲大赛里又驾驶着星海6号被盖尔“残忍冷酷无情”地干掉的薛文思。
于是，盖尔真是莫名其妙，为什么一上飞船就有两个妹子死死瞪着自己。
……呃，难道自己现在已经进化到非但没有妹子喜欢，反而百般招惹妹子讨厌的程度了吗？
要知道，十二个人中，只有四个女孩子，薇薇安、姜乔芷、薛文思和一个行政系的学姐康斯坦丝。
而盖尔明显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其中的一半讨厌了……
第三次的宇宙旅行对于盖尔来说已经不那么新奇了，宇宙里的景象看多了也就那样，璀璨的星海对他的吸引力自然就下降了不少。
刚开始还有点儿兴趣，到一个星期后，大家都感到无趣了，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星网上，要不然就是坐在休息室里聊天。
霍奇森倒是一直和他们坐在一块儿，显然这位少爷脾气的家伙和别人也处不来，唯一对薇薇安还算服气，才会宁愿和他们一起混。
“那是什么？”盖尔忽然出声。
范伦丁顺着盖尔指的方向看去，顿时一下子站了起来。
薇薇安一怔，这才看向透明的舷窗外——
“那是……舰队？”霍奇森的声音有些艰涩。
显然，他也有了一些不妙的预感。
范伦丁的口吻依然冷静：“那里不是任何客用飞船甚至是商用飞船会使用的航线，银河系和苍澜星系的战火也烧不到这里来。”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那是星际海盗的舰队。”薇薇安轻轻地说
她对于这个词这个概念并不陌生，在她从小长大的暗街上，就有两个“退役”的星际海盗，她甚至某种程度上挺了解他们的习惯的。
甚至是抚养她长大的那位老医生，同样曾经在星际海盗的舰队上呆了快三十年。
他是一名暗医，本事是在实战中练出来的，因为很久前他就给星际海盗干活儿。
所以薇薇安或许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星际海盗是怎样一种凶残的群体。
盖尔瞪大眼睛：“星际海盗！？”
范伦丁轻轻叹了口气，“还真是撞大运了……”他的目光扫过附近的这些少年少女。
他们这一艘飞船没有什么值钱的货物，却有不少值钱的人——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些星际海盗的舰队，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这年头星际海盗也不大好混了，之前各个星系为了找借口发展军事，都喜欢以清肃星际海盗为名，所以星际海盗被打压了有几十年了，再不像以前那样，好几股领头的星际海盗势力被打击得七零八落，声势落入低谷。
这些年，类似从银河系到英穹星系这样的航线，已经算是相当太平的航线了，这里没有什么大型商船来回，甚至连小型商用飞船也少见，几乎是专用的客用飞船航线，星际海盗当然对这里并不感兴趣，所以极少会出问题。
他们居然会就这样碰到星际海盗，不得不说，和中大奖的概率差不多……
“快去找克罗夫特校长！”薇薇安看向霍奇森。
霍奇森的身份在他们十二个人里都算是高的，而且，他认识现实中的克罗夫特。
这时候容不得他再犹豫了，果断点点头就往休息舱外跑去。
乔斯·克罗夫特虽然从一上船就不见踪影，但是他在这艘飞船上是没错的，这种时候，必须要让他出来主持大局。
他们只是一群一到三年级的学生而已。
“只有七艘。”薇薇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主舰是79型号，配备的火力不会太高，两艘重火力攻击舰，星际海盗不会遵循宇宙规则，经常会承载超过上限的火力配备，所以这两艘才是最危险的，侧翼四艘是轻型巡航舰，剩下的一艘后勤。”放下望远镜，她从容不迫的口吻让其他人稍稍安定下来。
布尼尔的心情正糟糕，又向来和薇薇安不对盘，于是质疑道：“你怎么会知道？”
薇薇安嗤笑，“多读点书吧布尼尔，我推荐《星际海盗的科学解析》这本，或者《险恶星际航行之踪》也行。”
“反正这会儿你也没什么用，实在闲的就去旁边看书，别再出来彰显你的无知。”范伦丁冷冷说。
这会儿还唱反调的，简直蠢透了好吗？虽然温士顿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至少比布尼尔识时务。
盖尔接过话，“如果没记错，我们的飞船上有配备战斗机器人和基本的防御机甲？”
“没错，是有的。”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响起。
大家回头过去，才发现一身沉黑色西装的克罗夫特校长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从星网上温和亲善的乔斯先生，再到现实中看到不苟言笑的克罗夫特校长，即便早已经知道了他们是同一个人，盖尔仍然觉得十分违和。
“但是，我们的飞船上除了船长之外，真正有战斗力的只有六个雇佣兵和两艘轻型巡航舰作为一般客用飞船的常备防御。”他继续说，“还有来之前，柯顿元帅给的十二架装配达到军用级别的机甲，是预备给你们在英穹皇家学院使用的，那里机甲实践课的频率要比我们奥斯维德多得多，用的机甲也更好，柯顿不想让你们过去之后太过丢银河系的脸，所以这十二架机甲是他暂时借给我们奥斯维德的。”
薇薇安唇角仍然带着微微的笑，“啊，认出来了，他们是‘狼骁’，打出的是‘狼骁’的旗帜，却已经是被分裂后的‘狼骁’了——”
对于所有知名的星际海盗，她还真是有点儿了解的，尤其是银河系的这些，巧的是，她对于‘狼骁’，相对其他的星际海盗还要了解一些。
有了这个发现薇薇安才松了口气，要知道，整艘船上最没有价值的就是她、盖尔和范伦丁三个人了，其他的同学都家世不凡，可以要到大笔的赎金，所以就算失败，生命也不会有太大危险，克罗夫特校长和站在他身旁的两名教授都是奥斯维德高级学校的重要人员，同样可以讨到赎金，只有自己三人……
就怕因为有这个思想，其他人不会像他们一样尽力去抵抗。
不过既然是狼骁，她的脸色凝重，看向克罗夫特，“校长先生，恐怕您也听说过‘狼骁’这个星际海盗群体，它最知名的地方就在于，如果被他们绑架的人，就算是交了赎金……也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被撕票。”
船上立刻有人的脸色变了，尤其是刚刚还和同学窃窃私语的温士顿·派恩。
显然，他就是薇薇安想的那种“反正这些星际海盗是为了钱自己生命是没有危险的”这种人。
但是薇薇安的话，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
哪怕只是百分之八十，他也赌不起。
乔斯·克罗夫特缓缓说：“没错，确实如此，‘狼骁’这个名字很多人都听说过，而且，他们确实有这个传统，是星际海盗中最为残忍的一支。”
这时候，温士顿却忍不住说：“你怎么确定这就是‘狼骁’呢？”
盖尔觉得，他们兄弟还真是一样讨厌！
“你要是不相信，大可以试试！”沉下脸来的盖尔，还真有那么几分冷傲气质，他的实力在众人中最为人所熟知，反倒是他说了这个话，温士顿被他的气势压倒，再也不说什么了。
“校长先生，看距离，大概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会追上我们的飞船。”星际舰队的速度，可比他们这样的客用飞船快多了。
乔斯·克罗夫特一双茶色的眼睛看着薇薇安，“薇薇安，如果这场战役交给你，你有信心吗？”
愕然的不仅仅是薇薇安，还有三年级的那位指挥系学长，他忍不住看向克罗夫特，几乎并不掩盖自己的不满。
同样是指挥系，他还比薇薇安高一届，凭什么——
“有信心！”薇薇安的声音斩钉截铁。
他顿时愣了一愣，这是……就算是他，也无法这样自信。
薇薇安不仅仅回答得十分坚定，连脸上的神色，也同样从容不迫，“校长先生，请您将指挥权交给我，我不会令您失望的。”
乔斯·克罗夫特眼眸深深，好一会儿才弯了弯唇角，“好。”
薇薇安比起其他人甚至显得更娇小的身躯挺直，抬起手，整整齐齐地向乔斯敬了一个军礼，作为军校的奥斯维德，已经有了这样的课程。
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保证完成任务！”
所有人都静默下来，休息舱里一瞬间变得肃穆。
凶残的星际海盗，已经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章34
薇薇安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吗？那显然是没有的，更别说现下这群人，根本不是人人服气她，她甚至连打一架的时间都不一定有。
比起特训时候更要难上许多。
在奥斯维德学了一年，她还没有学到星际战争的范畴，只学了基地战和堡垒防线战，这样的舰队战，于她而言只有自学的那一部分——
到这个学期，原本是要学的，只是薇薇安事先都看过书了而已。
理论与实践，当然是有差距的，所以薇薇安很清楚，她也不是盲目自信。
一眼就看穿了对方舰队的配置，让她多少有点儿信心。
“盖尔、范伦丁，有件事要拜托你们。”她十分郑重地说。
盖尔一怔，干干脆脆地地说：“好！”
薇薇安一笑，“这件事我只相信你们可以做到。”
在场的这些人里，她能完全信任的只有面前两个人，而她也充分相信他们的能力。
范伦丁叹了口气，大概已经猜到了她的计划。
薇薇安的战斗风格别具一格，却脱离不了一个正中带奇的框架，例如她在这里要与对面交锋，却还会留一手，这个一手，就交给了盖尔和范伦丁。
这种时候，隐藏实力压根儿不是什么正确的选择，这不是特训，也不是玩笑，没有钻空子的余地，狼骁凶残，一旦落入他们手中，其他人好歹还有五分之一存活的机会，他和盖尔却连这五分之一也不会有。
范伦丁一点儿都不想这辈子什么都没做就又英年早逝。
顶多——不过是抛弃这一飞船的人，凭借盖尔的实力总能抢到一艘轻型巡航舰的，到时候以他的技术，靠着改造雷达声纳将它改造成一艘配备隐匿雷达的侦测舰艇并不算太难，只是这样，后续问题就要麻烦许多。
但这仍是范伦丁的最后计划，如果薇薇安失败，那么，他们只能这样。
在这种情况下，范伦丁可不会做为了救别人牺牲自己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