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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严纪事——by夏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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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一个下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对着叔凯说道:“三爷!太太来了,我们拦不住,硬闯进来了!”

话音刚落,太太便带着许多人来了,吓得叔凯青远几人脸色都变了。太太这阵仗,显然今天不是来善了的。

“太太,您怎么来了?”叔凯问道。

太太冷笑一声,“哼!我若是再不来,只怕你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只认得这个番邦女子了!想不到,你居然早就将这个女人藏在这里,还真是金屋藏娇啊!”

“太太,我说了,若不是她,我宁可同男人厮混。”

“混账!”太太大怒道:“你们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让她住在自己的宅子里,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情她也做得出来,凭什么进我们王家的门!”

叔凯的火气也涌了起来,“你说我好了,你怎么能侮辱她?!”

母子两个越闹越僵,青远早就吓得想躲起来,趁着没人注意他,便悄悄地挪到太太身后,想要溜之大吉。

太太见叔凯为了番邦女子顶撞自己,更加怒不可遏,抬手便要甩一耳光上去,叔凯躲避不开,也不想躲避,可是小妹怎能看着叔凯挨打?上前抬手便挡了下来,小妹自幼习武,即使不是进攻,也够让太太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受了。

太太连连后退,眼见就要摔倒在地上,下人们反应不及,只有她身后的青远来得及出手。

青远知道自己的身子不该轻举妄动,可是他看到太太倒下的地方是一块石头,倘若摔在上头只怕不是小事,青远来不及思量,立即上去扶住。

“太太小心!”

太太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一向不喜的人竟然也在这里,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扶住了自己。

青远说完那句话,却因为扶着太太而一起倒下,青远自己垫在了下面。太太感觉到下面的异样,慌忙的起身,结果站起来再一看已然惊骇的不能说话了。

青远躺在地上,脸色青白,痛得咬住下唇,满头冷汗。在看下身,已经是血水横流。

叔凯小妹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手足无措,闻讯赶来的惠娘甫一到便见此情形,更是担心。

“快!快去请郎中!”惠娘大喊一声,一个人立即跑去请郎中了。

太太深吸一口气,道:“惠娘,他只怕是要生了,快点将他抬到床上,命丫鬟去烧开水吧!”

惠娘头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也只有听了太太的话,让太太做了主心骨儿。

太太虽说厌恶青远,也想过杀了那个孩子,可是方才青远毕竟救了自己,不然便是自己的头摔在石头上了。更何况,如今孩子已然七个月了,若是再伤害孩子,便无异于是杀人。

太太虽然保守封建,但是大是大非还是懂的,更何况常年吃斋念佛,苍天有好生之德,抹杀一个活生生的人命的事倒是真做不出。

(2)

太太跟着众人一起到了青远的房里,见青远已经躺好了,便让下人们都出去,只留下几个小丫鬟忙进忙出,惠娘也留了下来。

“太太,青远怎么样?”惠娘急出了汗,绞着手里的帕子,心里有些慌神。

太太十分镇定,说道:“只怕方才跌倒在石头上坏了事,他现在羊水已经破了,不得不生了。”

“什么?这不是不足月份了么?”惠娘惊慌起来。

“莫要慌,早产的妇人多得是,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太太虽然这时候答应帮忙,可是却依然不是好脸。

惠娘深吸一口气道:“太太有所不知,三年前,为了给二爷解毒,青远割开心口伤了心脉,这会子又有了身子,身体负荷非常重,这几个月来他时常心口发闷,连好觉也不曾睡过,大爷说过,若是不小心,还会没了性命!”

太太心中一凛,想不到这个人居然对自己的儿子一片痴心,宁可拼了性命也要生了他的骨肉。

太太脸色缓和起来,“别怕,我生养了三个儿子,这会子也能帮上忙,我来给他接生。”

太太话音刚落,惠娘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真想不到她会帮忙。

太太说完去脱青远的裤子和衣物,原本意识昏沉的青远却在此时清醒过来,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腰带,不让别人动。

“青远,我是太太,我来帮你接生,你松开手!”太太居然语气这样的温和。

青远咬着牙,冷汗将他浸透了,可是却还是咬牙摇头拒绝。

惠娘知道青远是不好意思,连忙上前劝道:“青远,太太是二爷的母亲,是孩子的祖母,并不是外人,你不必不好意思,若是你因为这一时的害羞,耽搁了孩子岂不后悔终生?再者说,就算太太不帮你,待会儿也还会有产婆来帮你的。”

青远听到了,也的确是这样的道理,手上便松了,太太将他衣裤褪下,实际上,那裤子已经被血染的不堪入目。

仲轩拎着青远喜欢的吃食回来了,可是刚一进府便觉得不对劲,如何一个下人都不见了?整个院子静悄悄的,似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一样。

仲轩心中不安,脚下加快步伐往自己的住处赶,刚进院子便见一群人在外面,有些丫鬟还端着盆子进进出出,进去端的是水,出来却是血。

仲轩害怕的不行,两腿都开始发抖。

“二哥,你回来了!”叔凯赶紧上前,说道:“青远好像是早产了。”

“早产?”仲轩的声音都带着一丝战栗,“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才一顿饭的光景,他就……”

小妹上前,歉疚的说道“是太太来了,她是来找我的,可是我们起了争执,她被我推倒了,青远是为了救太太才去扶那一下,自己便跌倒了,撞在了一块石头上,太太刚才说是要早产了。”

仲轩听了心中如同油煎,抬腿便闯了进去。

“青远!”仲轩开门唤了一声,青远似乎听见了,向门口看了看。

仲轩赶紧跑到床边,拉住青远的手,也顾不得见太太行礼,只是在这里守着。

这个时候也没人计较这些了,惠娘上前道:“二爷,青远现在不是太清醒,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太太在的,你还是先出去吧!男人在这种地方不吉利的。”

仲轩摇摇头,说道:“青远在这里命悬一线,我岂能因为不吉利便出去弃他不顾?”

青远疼得两眼发黑,耳鸣也出来了,周围什么人说话都听不清,只觉得乱糟糟一片,疼的太严重反而觉不出疼来了,只觉得昏昏沉沉,疲惫的很。

“太太,青远好像不对劲!”仲轩看向太太,他也觉出青远手上的力气愈发的松了。

太太表情凝重,说道:“青远现在怕是昏迷了,伯德不是说他心脉受损么?只怕这时候是因为这个才昏迷的,寻常的妇人生产之时,如何也是一二个时辰才会筋疲力尽,他这么早便没了气力,只怕是因为这个了。你快点跟他说话,让他清醒一下,不然只怕一尸两命了!”

仲轩眼泪都要出来了,连连呼唤,“青远,青远你清醒一下,你这样很危险啊!你不要离开我!”

“说点儿有用的!”太太厉喝一声。

仲轩赶紧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来让自己冷静,“青远,你听我说,你撑下去!把孩子生出来,我们一家人好好地在一起!我这辈子已经很孤独了,不是你出现我会怎么样还不知道,你一定要继续陪我!”

青远只觉得昏昏沉沉,眼前似乎出现了很多人,有父母,有淑媛,但是他们却都不说话,周围黑漆漆的,恍然间透过一丝光亮,然后便是仲轩的声音传了过来。

“青远,你醒醒啊!”

青远想起来了,是了,自己不能待在这里,仲轩还等着自己呢!

仲轩看着青远眼皮动了动,心下大喜,青远终于醒了。

“青远!青远!你怎么样?!”

青远捯着气儿,说话气若游丝。“二爷,惠姐姐,我一定撑得住,别担心!”

“嗯!我相信你!”仲轩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已经落下来,一滴滴落到青远的手背。

“惠姐姐,我想拜托你,不管我能不能活着,都请你来教养孩子,让他们作为你的嫡出存在,不要让他们知道生身之人是一个男人。”

惠娘上前,说道:“青远,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不行呢?孩子是你的,只能你来养!这是你的责任!”

“我尽力撑着,可是我希望孩子能以嫡出的身份在这世间,求你,给孩子光明正大的身份!我已同二爷商量过,务必也请你答应。”青远上气不接下气,可是仍一门心思的为孩子打算。

起先惠娘是觉得孩子这样过到旁人的名下,生身之人该是多么难过,故而不肯答应,但是看到青远这样说,方意识到,为人父母,哪一件事不是先为孩子考虑?若是孩子能过得更好,自己委屈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我答应你,可是你一定要撑住!”

青远点点头,恍惚间似乎回到淑媛生产那日,自己也是这样说的。

“青远!青远!”仲轩的声音让青远清醒了一些,自己要活着,因为答应了仲轩要和他白头偕老的。

太太说道:“青远,下一次痛的时候必须拼尽全力,不然孩子就危险了。”

孩子,不能让孩子有事!青远心中这样想着,便在下次痛来的时候拼尽全力。

仲轩看着两个孩子出生,青远却陷入昏迷,心中竟全无身为人父的喜悦。

“太太,青远会不会有事?”仲轩急急的问。

太太说道:“应该没事了,等下让你大哥来瞧瞧。”

说完这些,太太便跟着抱着孩子的丫鬟们出去了。

第四十七回

青远虚弱得很,仲轩一刻不离的照顾着,反而没心思去管孩子。倒是惠娘,对两个孩子关心的很。

两个孩子都玉雪可爱得很,着实让人一见就欢喜。让惠娘惊讶不已的是,太太自从出了那间房,便一步不离两个孩子,连沐浴、喂米汤这样的事情都亲力亲为,非但不厌恶,反而看得出来宠爱非常。

惠娘心中思量,想来青远为了二爷逆天产子、置生死于度外感动了太太,这个孩子又是太太亲手接生的,孩子又长得这么好看,所以格外的喜欢。

想到这里,惠娘一笑,上前与太太攀谈。

“太太,这还是一男一女呢!真真难得!”

“可不是,”太太笑着,抱着孩子走来走去,“我抱的这个是哥哥,床上那个是妹妹。”

惠娘走过去抱起妹妹,此时叔凯小妹也进来看孩子,都喜欢的很,围着孩子不走,而太太此时倒也懒得理会他们,想是得了孙子孙女,心情实在太好,故而也让他们沾了光。

“叔凯,你看这孩子,长得和你二哥小时候一模一样。”

叔凯自己也笑得如同孩子一般,仿佛刚才和太太据理力争的不是他。“原来二哥刚出生就这么好看!”

“可不是,你二哥出生的时候连接生婆都说,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孩子。说来也是的,孩子都生了这接生婆才来,真是没用。”

惠娘抱着女婴,和小妹站在旁边,听太太这么说,惠娘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小妹,快去打两大盆水来。”惠娘朗声说道。

小妹疑惑问道:“啊?打水做什么?孩子不是刚洗完澡吗?”

“不是给他们洗澡,是把他们溺死。”

“什么?”在场三个人都吃惊的看着她。

“我想了,这个孩子不能留,就算我肯给他嫡出的身份,只怕也是什么怪物,说不准会给二爷带来什么祸事。”惠娘说的认真,叔凯小妹惊愕的反应不过来,如何突然便这样了?

“胡说!”最先出声的竟然是太太,“这孩子长得这样好,和仲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么可能是怪物?再说你既已答应青远给孩子嫡出的身份,就该好好养育孩子,本来二爷的孩子就该叫你母亲,你如今这话算什么?”

“我如何给孩子嫡出的身份呢?如今我们都是……”

太太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欲揭穿她。“这孩子是镇国府二爷的长子,待满月了你们就回去,孩子自然是认祖归宗了。”

惠娘一喜,忙福身道谢:“多谢太太。”

叔凯小妹相视一笑,到底是惠娘,知道怎么给太太台阶下。

叔凯小妹不多时就走了,只剩下惠娘太太二人。

“太太,您看青远这次受了大苦,不如回府以后将他扶正,我也是愿意与他平妻比肩的。”

“不成,”太太意料之中的答案,可是惠娘还是不甘心,青远付出那么多,不该什么都得不到。“一个男人与正妻比肩中就不成体统,不过我倒也觉得青远这孩子不错。”

惠娘惊喜的看向太太,“倘若你不介意,日后回府了,他的月钱用度便与你一样吧!只是正妻的名分,终究还是你一个人的。”

“谢太太。”惠娘并非圣人,但是她的确是打心眼里为仲轩青远好,他们才是真正的夫妻,应该有这个名分。自己一个石女,能在这样的人家里做主母,人人恭敬已是难得,仲轩青远的为人都是断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自己也应当做个好姐姐,尽量为他们操办。

“太太,还有一事,三爷和小妹……”

“那个番邦女子不配进我王家的门,倘若叔凯非要成亲,我倒也不拦着,只是不许入住我镇国府。我也是为了我的儿子能高兴,若要我承认这样的女人是我儿媳妇断断不可能!”太太看向惠娘,眼神犀利,惠娘隐约看到了太太年轻时的干练精明。不进镇国府,就等于是没有得到王家的承认,地位连青远都不如,太太究竟意欲何为?

“她这样的女人,就是嫁给叔凯又能如何呢?叔凯需要的是一个能管家识大体的妻子,他们便是结合了也不长久,若是让叔凯做了休妻的事,日后真正的三奶奶岂不是会有所介怀?你且看着吧!他们早晚要相忘江湖的。”

惠娘不言语了,因为她也看得出来,小妹并非是叔凯的贤内助,小妹但凡理智隐忍一点,也不会惹出今天的祸事,叔凯不可能真的脱离家族,那小妹这样的性格就不适合大家族里生存。

也罢,人各有命。

青远从昏沉中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到坐在床边的仲轩,心里不由得一暖。

“青远,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快来喝点汤。”仲轩说着从桌上的暖炉里拿出汤煲,盛出一碗,喂他一小勺。

青远不张嘴喝汤,头一句便是问:“孩子如何?”

仲轩笑笑,“放心吧!孩子好的很,可漂亮了,一个哥哥,一个妹妹。”

青远也笑了,“那快抱来给我看!”

“不急,你先喝点汤,不然你没力气如何抱孩子呢?”仲轩将他扶起来半靠在枕头上,喂了约有一小半碗汤,然后才叫惠娘小妹把孩子抱进来。

青远等着孩子来,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了一句:“你给我喝的是什么汤?不是鲫鱼汤吧?”

“是啊,怎么了?”仲轩说完也反应过来了,再看青远已经从脖子红到眉毛了。

“呦!青远怎么脸红了?”惠娘抱着孩子进来,后头跟着小妹。

青远接过孩子喜欢得不得了,可是一看男婴手腕上也有一个流云纹,青远顿时笑不出来了,反而一脸歉意的看着仲轩说:“二爷,孩子……孩子也有神族的血统,他和我一样!”

仲轩反而非常惊喜,“真的?太好了,我还想这个孩子长得这么像我都看不出来哪儿像你,现在好了,继承你的血统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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