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轮回路尽
王小剑看到他们相持不下，脑子高速旋转起来，视野模模糊糊，散落在轮回盘里的灵力一颗颗亮晶晶的漂浮在空中，被风吹得飞来飞去——灵力？！
“越峥，我的灵力能不能给你？”王小剑急急问道。
“可以，但是你有吗？”越峥勉强回答。
“越峥，撑着，我来帮你！”王小剑大叫一声，挣扎着从剑鞘里蹦了出来。只从剑鞘里露出一小截，离开剑鞘保护的躯体便开始恢复了先前让他痛不欲生的剧痛。他定了定神，勉力挣扎着继续从剑鞘里跳了出来。
“你干什么？！”越峥第一次发出了咆哮，稍微一晃神，风暴又推着他后退了一大截，口中也沁出一丝血来，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白得如纸一般，强行使用的万解道像一只贪婪的猛兽，不断地吸取着他的灵力，吸得他一阵阵发晕——以现在的灵力，很难支持这样大消耗的剑道。
但是无论如何也得撑下去。
王小剑忍着剧痛，用半吊子的飞行术飞到半空，张口不断地吃着周围的灵力，很快的，他的身上慢慢凝聚起白色的光芒，原本因为离开主人显得微弱的防护罩又变得结实了。
轮回盘里面灵力充足，灵力密度高得惊人，王小剑就像个皮球一样鼓了起来，撑得不能再撑，加上防护罩不能离开主人单独存在太久，他便又靠近越峥急急忙忙道：“越峥，我把灵力输给你！”
说罢回到他腰部，“越峥，我吃了很多灵力，快要散了，你赶紧拿走！”
越峥终于反应过来，他确实感受到了王小剑身上强大的灵力，他迅速调动起防护罩，将王小剑的灵力和自己的灵力连接上，一瞬间他感觉到一股新的力量涌了进来。虽然量不是很大，却刚好足够！
越峥眼眸一沉，将全身仅剩的力量和王小剑的灵力聚集在一起，再度注入追天剑中。那把白色的巨剑蓦然爆发出一阵绚烂的白光，就像一把未开锋的绝世宝剑终于开锋，散发着灼灼的光华。
原本被龙卷风咬住的巨剑抖了抖，如同巨龙一般搅开了龙卷风的中心，轰然一声作响，巨剑带着越峥穿越了那个洞口落在了后方。
遭到重创，龙卷风在身后慢慢消失了。
越峥不断地喘着气，额头都是汗水，抬头，冰冷的石门矗立在眼前。
他伸手推开了面前的石门，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吸了出去，随后身体一阵冰冷，像是落到了水里。
“王小剑？”他问身边的人。
“……我在。”王小剑的声音有气无力，虽然有剑鞘的守护让他不那么痛了，然而灵力被一下子抽干的感觉也非常难受，好像连续坐了三天的火车般眩晕想吐。
越峥几不可见地笑了笑，浮出水面。
“他出来了！”围在轮回盘周围的人看得惊心动魄，此时见到他出来，齐齐松了口气。回赫兴一干人脸色很是难看。东岳的长老兴奋得无以复加，尤其是明长老，简直是手舞足蹈。
“越峥好小子！不枉爷爷白疼你！以你这样的年龄闯过轮回盘，实在太少见了！”明长老哈哈大笑，对着西岭的人道，“怎么样？越峥有长老的能力了吧？赶紧把天灵玉交出来。”
回赫兴脸色阴沉，没有回答。
路长老急了，“副宗主！”
回赫兴脸色变幻了片刻，哼了一声，“你惹出来的事！”
越峥从湖里爬出来，他已经到了筋疲力尽的境地，然而这种时刻他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示弱，尤其面前的人是他的敌人。他整理了一下湿漉漉的烂得不成样子的衣服，慢慢走到路长老面前伸出手，“路长老。”
路长老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面前的人如同恶鬼地狱里爬出来的，身上残存着极其血腥的杀戮之气，那是经历了极端生死之后才有的气势！
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放佛两口深不可测的寒潭，又如两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只要被他盯住就像是灵魂都要被吸走、撕裂。这样的气势配上他的形容、剑道，现在的越峥真的就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讨命的恶鬼！
路长老打了个寒战，知道自己这次彻底败了。他颤抖地从怀里掏出那枚小小的碧绿的玉石递到越峥手里。
越峥拿了玉石，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一挥残破的大氅走到赤日炎身边低下头，“师父。”
赤日炎眼神变幻片刻，忽然挥手扇了他一巴掌，将他的脸打得偏到一边。
“越峥！”王小剑惊呼，不明白为什么赤日炎要打越峥，更担心的是越峥身上的伤。在场的人只有他最清楚越峥已经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越峥维持被打偏脸的动作良久，才缓缓转过头，一双狼一样的眼眸直直盯着赤日炎。
处于赤日炎身旁的安长老忍不住后退一步——这样的眼神，戾气太重了！
那样的眼神简直像下一刻他便会扑过来把人撕碎，让人胆战心惊。轮回盘是魔器，会不会在里面染上了魔气？
安长老心中一惊。
赤日炎又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冷冷道：“回天柱峰给我面壁去！没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是。”没有想象中的反击和抵抗，越峥低头恭顺无比，随后退了一步，转瞬消失在天际。
此时朝阳突破云层的阻碍，炫丽的光芒照耀大地，为万物镀上了薄薄的金色。正主儿已经消失，东岳和西岭冷冷相望，气氛僵硬。
身为东道主的安长老出来打破僵局，“各位如果没事的话，可以上我小屋去喝口茶，歇歇气……”
“不用了！”回赫兴一挥手，狠狠地瞪了东岳众人一眼，带领他的人消失在天际。
“宗主，我看越峥受伤颇重，恐怕恢复要些时间。”擅长丹药的秦长老同样擅长医术，除了王小剑外，他是第二个看出越峥身体不对劲的人。
“不管他！”赤日炎怒气冲冲打断他，“以往都是由着他的性子胡来，这次就是要他长点儿教训！”
说完，也一挥袖往东岳清音峰的方向飞去了。其他长老面面相觑片刻，也各自告辞。只剩下安长老心事重重地望着众人离去的方向。
“这次越峥拿了西岭的长老印，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事，但愿瀚海云宗基业能长长久久……”
一声叹息，消失无踪。
天柱峰依然如先前一样荒芜，越峥带着王小剑和天灵玉降落在石洞门前，匆匆走了进去。石室里很安静，柔和的珠光铺满整个空间，越峥挥开先前布下的禁制，大步走到石床旁边的凹陷处轻轻一按，纹丝不动的石壁顿时发出哗哗的声音，接着一块石头缓缓升了上去露出里面大约箱子大小的空间。空间里面随意放着一些金银珠宝，那是越峥为了在凡间走动而特意留下来的钱财，剩下的是几本薄薄的书和一个小鼎炉——那正是先前他从夫坚手里要来的淬炼炉。如果是平时王小剑看到这样的景象，一定会惊呼出声，然而现在的他已经筋疲力尽，灵魂倦怠得陷入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那种状态很奇怪，能隐隐感觉到外界发生的事情，却又无法准确地用头脑去分辨思考，放佛困倦到极致的人被摇醒后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越峥拿出淬炼炉走到石床上盘腿坐好，小心翼翼地取下王小剑放置离自己一尺的地方——那是曾经两人相处时习惯性的距离，然后将身上毛茸茸的狐裘取下抖开，轻柔地该在他身上。
他闭目调息了不知道多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是亮着他。
原本以为会休息很久，没想到这次恢复得很快，出乎他的意料。
然而他来不及研究自己是什么情况，低头去看王小剑，想叫他的名字，然而想到这会让他清醒过来感受到身上的痛楚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垂下眼看了一眼手心那枚碧绿的印鉴，便把天灵玉放在淬炼炉里面，同时运起全身的灵力灌输向这个小小的金色鼎炉。放置于石床上的鼎炉在白色的灵力充盈下渐渐泛出明亮的白色光芒，圆滚滚的身子也跟着旋转着腾空，随即旋转速度越来越快，逐渐快到模糊成一片。
越峥双目紧闭，身体和鼎炉都笼罩在一片刺目的白光中，石室内的气温如同遭遇寒冬般逐渐寒冷下来。
在第四天的时候，炫目的白光中忽然爆发出一团明亮的金色光芒，此时石室里已经结了冰，石峰里透着丝丝肉眼可见的白色冷雾，那是越峥的灵力外泄并不断侵蚀的结果，他的灵力属于阴寒性质，要淬炼物品需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灵力，导致外泄的灵力让整个石室全部凝结。
皇天不负有心人，淬炼炉总算被彻底启动开始冶炼起来，在越峥的双掌中，那团金色的光芒恍若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越来越烈，光芒越来越刺目，最终刺目到极致之后忽然又熄灭，恢复成原先的普普通通的金色的鼎炉缓缓降落到石床上。
越峥缓缓睁开双眸，伸手将鼎炉的盖子打开。
第43章
天灵玉已经融化成一滩绿莹莹的流质一样的液体，隐隐蕴含的光华和灵力让越峥略微松了一口气，他轻轻将旁边的狐裘拿开，小心地拿起王小剑，声音低沉，“小剑？”
没有回答。
越峥将他轻轻从剑鞘里抽出来。
突然的寒冷和抖动让王小剑打了个寒噤，迷迷糊糊的神智有些微的清明。
“越峥……”他迷迷糊糊地问。
“要开始修补了。”越峥轻声道。
“嗯。”困倦不已的王小剑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越峥将他放在自己面前的石床上，伸出笼罩着寒冰灵力的右手伸进了鼎炉，挖了一团柔软的流质往他最大的缺口处抹去，滚烫的汁水一接触到剑身顿时冒起一股白烟，随即听到一阵痛楚地惨叫。
大概那痛楚太过剧烈，剑身竟然自动地跳了跳，那是本能的逃离冲动让王小剑剩余的灵力全用到了“飞舞离开”这个意念上。
越峥眼明手快地一把按住他，眸色的光芒愈加暗沉，“别动。”
“痛……痛……”尖锐的痛楚让王小剑忍不住嘶喊，挣扎着要逃离，这一刻他恨不得自己已经彻底碎了，哪怕烟消云散也好，只要能摆脱这种放佛炼狱般的痛楚。
越峥的脸色却依然冷静，他不顾王小剑的惨叫连连，一手按住他的剑身，另一只手快速地从鼎炉里挖出里面的绿色的液体涂抹在王小剑的伤口处——每一下都非常仔细和认真，甚至来来回回反复涂抹。白色的烟雾从剑和他手指接触的缝隙里飘出，滋滋的声音不断响起，像是肉在烧红的铁板上灼烤的声音。
难以忍受的酷刑终于让王小剑从惨叫变成了愤怒的吼叫，他的脑子里一片乱糊糊的，尖锐的痛苦如同千万颗针尖同时刺入眼球般让人难以忍受，他恨不得自己就此死去！
然而他的惨叫丝毫动摇不了越峥的决心，他的动作依然有条不紊，毫不为他的哀求而所动，像是没有听到似的。
这样的酷刑持续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对王小剑来说却像一辈子那么漫长，如果他知道修补为这么痛苦，他真的宁可死也不愿意受这样的罪过！
越峥涂下最后一处缝隙后终于收了手，他凝视着交错着绿色痕迹的剑身，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看起来更破了……”
王小剑彻底地长吁一口气，小心地动了动身体，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简直像吃了包治百病的仙丹灵药一般！
王小剑又惊又喜。他抬头去看越峥，只见那人的淡漠的脸上带着丝丝笑意，晶莹的眸子里有终于放下心的安定。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抚摸他的剑身，指尖划过绿色痕迹的伤口时，王小剑感觉到那里已经没有了痛楚，只有一种奇怪的酥麻如同小蛇般钻动，放佛有细微的电流在流窜，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那样的动作和敏感，好像是……好像是直接抚摸自己的灵魂一样，让他忍有种身心俱被掌握、灵魂随之战栗的感觉。
“终于恢复了。”越峥的表情又恢复了冷漠，王小剑回过神，立即调动全身的灵力飞离他的身边。令他感到惊奇的是，他发现自己轻而易举地飞了起来！
第一次从紫意那里学习飞行的时候简直飞了九牛二虎之力，身子沉重得像是栓了一个巨大的铁球，让他飞行得十分吃力和艰难，可是现在他却发现制约他的那颗大铁球已经不见了，他放佛一只轻灵的鸟儿挣开了锁链，轻轻巧巧地飞到了空中。
王小剑又是吃惊又是高兴，他压抑地打量自己的身体，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可以飞得这么轻巧。
越峥对飞在空中的王小剑道：“还在痛吗？”
王小剑回过神摇摇头。
“还不舒服？”越峥伸手来抓他，表情凝重。
王小剑吓了一跳，迅速飞开，“没有！完全不痛了！”
“那就好。”越峥恢复了面无表情，收回手。王小剑这才注意到他的手呈现出一种焦灼的状态，像是活活被放到火上灼烧一样，五指已经黑得不成样子！
“你的手！”惊呼一声，王小剑飞过来靠近他，剑身在空中上上下下地起伏着。
“没事。”越峥轻描淡写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淬炼炉太过灼热，不小心被灼伤了。”
王小剑在空中停顿了两秒，接着飘到他身边躺下。在看到他的手的那一刻，心里泛起一丝愤怒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痛。
“你是笨蛋吗？不知道用别的东西来抓天灵玉？”
弄个勺子刷子什么的就不会这样了，这人是笨蛋吗？
“要是用其他的东西，你吃的苦头会更多。”越峥看也不看他一眼，拿着淬炼炉走下石床，重新打开石壁将炉子放了进去。
王小剑愣了一下，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问：“你是为了我才赤手去抓天灵玉？”
他的声音里已经有些异样。
越峥不答。
“你是为了拿到天灵玉才进了那劳什子的轮回盘？”
越峥关好石壁，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是我的本命宝剑，要是你碎了我会受重伤，我只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
顿了顿，继续道：“刚好我也想过轮回盘试验，便进去了。说起来最后关头你也帮了忙，你不欠我什么。”
王小剑闷闷地看着他，“为什么要进轮回盘试验？真不是为了我？”
越峥伸手将他提了过来，不耐烦地挑挑眉，“因为我想当长老，要当长老必须经过轮回盘试验，救你是随便，现在懂了吧？”
王小剑松了口气，心中沉重的负担卸下了，想想也是，自己破铜烂铁一根，越峥凭什么为自己拼命？
转头去打量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又闷闷了，“你的手……”
“我手上原本覆盖了灵力，只是第一次做铁匠活不太熟练，不小心没控制好灵力才会让手灼伤了。”
他抬起右手打量片刻，“我皮糙肉厚，过两天长出新肉就好了。”
王小剑心中轻松了一些，也觉得凭借自己估计没法让越峥这样的人宁可牺牲一只手也要为自己的疗伤争取时间，何况仅仅是为了缩短一下治疗时间。但是不管怎样，他毕竟是为了自己受的伤，于是问道：“要多久才好？”
越峥扯下一根布带开始绑右手，边绑边说：“几天时间。”
“喂喂喂！你怎么就这样绑起来啦？”王小剑看到他无所谓的动作简直要惊掉眼珠子，这样严重烧伤的爪子如果随便包扎的话会感染的！至少应该涂点儿药水，或者敷一点药膏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