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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度 上——byra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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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廖晓白再不敢轻举妄动,他与周白清等人一样,都贴在路边让轿夫一行过去,可那小儿乌黑的眼珠滴溜一转,踩着轿夫的肩膀朝艳阳天飞扑了过来,还好周白清反应快,勾住小孩儿衣领将他甩了出去,这小孩儿凌空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在白面轿夫的脑袋上,他伸出根食指指着艳阳天道:“你们这五个人来得正好,我这就抓这只阴蛊回去好好向族长邀赏去!”

小孩儿年纪还小,说话的派头倒很大,惹得陈十七笑出了声,他挡住了白面轿夫的去路,道:“管你要抓谁回去想干什么,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周白清将艳阳天护在身后,挡在黑面轿夫前。小孩儿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仿若嘲笑,他笑声一停,四周骤然降下灰色的雾气,小孩儿、轿夫、通通不见,只剩下小孩儿的笑声在灰雾中回荡,这阵雾将周白清完全隔离,他甚至连艳阳天都看不清了,只得紧紧抓住他的手,将他扣在身侧。灰蒙中周白清好像听到了些打斗声,他紧张地站在原地,静静等候任何可能的突然袭击,但是没有人来偷袭他,攻击他,那些轻微的打斗声也很快停下,雾跟着散去。周白清定睛再看,陈十七,傅白玉和廖晓白通通不见,漫长的山路上就只有他和艳阳天两个人!

周白清与艳阳天面面相觑,艳阳天眉头紧锁,道:“先找到傅珍珠再说。”

周白清点头,艳阳天道:“你别管我,你快先上去。”

周白清不肯松开他,道:“不行,其他人已经不见,我们两个不能再分开了。”

艳阳天默然,他与周白清都加快了步伐,不多时就来到了半山腰,看到了一块指示牌,两人循着指示牌找到了守林员的小木屋。周白清推门进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小木屋的地上正躺着个人,长发散开,背面朝上,身上的蓝色冬装破了个大口子,背部深紫一片。

周白清和艳阳天忙去把这个人翻过来看她长相,一看是个陌生女人,两人都松了口气。

周白清道:“报警吧?”

艳阳天注意到女人胸口插着的匕首,那匕首短柄上的花纹非常别致,好像是两条交缠着的龙凤,他停顿片刻,道:“这是傅珍珠的匕首。”

“你说什么??”

“我说这是傅珍珠的匕首,以前我看到过一次。”

周白清道:“难道这个女的是傅珍珠的三师姐?”

艳阳天道:“有可能。”

傅白玉不见了不说,连傅珍珠也没能找到,周白清在木屋里踱起了步,他试着在木屋里寻找可能暗示傅珍珠去向的线索,可艳阳天却忽然喊住他,道:“外面来人了。”

周白清想从门缝往外看看,一柄寒光闪闪的大刀兀地从门缝里插了进来,一路向下砍开了门锁,木门被人一脚踢开。周白清和艳阳天靠在墙角,门外走进来数十名持刀的长发男子,他们见了地上的女人都是一脸惊慌,再看到周白清和艳阳天,惊慌中掺杂了愤怒。这十人中有三人对着女人的尸体跪倒嘴里念念有词叩拜起来,而其余七人忙要来擒周白清和艳阳天,周白清已做好交战的准备,他对艳阳天道:“你趁空先溜出去。”

艳阳天看了眼门口,道:“门外还有人。”

就在那七名大汉要对周白清和艳阳天动手时,门外果然又走进来一个人,这人身高奇高,进门时必须弯腰,站在屋里也还得驼着背,他的长发扎在脑后,白净的脸上挂着客气的微笑,他开口先是讲了段周白清听不懂的话,可那七名大汉听懂了,叩拜尸体的三人也听懂了,纷纷走了出去。这时那高人才用周白清能听懂的话说:“二位远道而来,不妨先随我去见见我们族长?”

艳阳天道:“我们只是来找一个人,人没找到,我们要走了,见你们族长就不必了。”

高人道:“话不能这么说,二位与我们族人的尸体一起被发现,和我去见见族长也是应该的吧?”

艳阳天道:“人不是我们杀的,我们也才到,什么都不知道,去见见警察倒是应该的。”

高人哈哈笑,道:“我知道人不是你们杀的,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我们也在找她。”

周白清道:“我们要找的这个人是个女人,身高不高,得有三十好几了,长得有些妖气,你见过?”

高人道:“是,我见过,我不光知道你们说的这个人,我还知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找她。”

艳阳天道:“哦?说来听听?”

高人道:“你们找她是要向他打听怎么解阴阳蛊,二位说我说的对吗?”

周白清与艳阳天都没回答,那高人又说了:“她下阴阳蛊的本事还是从我们这里学来的,可惜只学了皮毛,要解蛊还是得去问我们族长,所以就算找不到她的人,二位也不用担心。”

周白清道:“空口无凭,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

高人道:“这么说吧,你们要找的女人从前拜在我们族长门下,前些日子她从外面回来,没多久她姐姐联系上了我们,我们这才知道她是在外面惹了事。我们族长不爱是非,便命自己的三徒弟将她看管在这间木屋里,等候她姐姐来将她带走。我们族长的三徒弟便是这位了……”

高人看了眼地上的女尸,合眼轻念了句什么才睁开眼接着道:“族长知道这个女人生性狡猾,便要我每天都来木屋巡查,没想到还是让她跑了……追根溯源,要是她没从我们这里学到阴阳蛊,那也不会在外祸害了人,所以我会带你们去见族长,恳请他出手解蛊。”

听完高人这一席话,周白清问艳阳天是什么打算,艳阳天道:“既然他这么说,暂且跟着他去看看。”

周白清道:“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高人听到他们愿意去见族长,笑逐颜开,道:“二位放心,我们族长向来通情达理,一定会帮你们的。”

他引着周白清和艳阳天走到木屋外,对那候在外面的十名长发壮汉打了个手势,十名壮汉点了点头,一个个又钻进了木屋。

周白清问道:“他们不和我们一起走?”

高人道:“我族传统,枉死之人需在枉死之地下葬。”

周白清想起方才山路上遇到的那个古怪小孩儿,便问高人道:“其实我们还有几个朋友是和我们一起过来的,只是刚才在路上遇到了个小孩儿,突然就不见了……”

高人闻言,忙打听那小孩儿模样,头发是长是无。

周白清道:“小孩儿是个光头。”

高人的神色愈发紧张,声音都颤抖了,他道:“那一定是被荒族的人抓去了!这可不好办!”

周白清也跟着有些慌张,追问道:“荒族??什么来头?怎么不好办了?”

高人长叹,放缓了脚步,解释道:“这眉山里除了我们类族人之外还住着一个叫荒的族群,其实原本我们两族都是为古时候一个王爷看管他藏匿在山中的宝藏的,传说那宝藏藏在迷宫深处,要找到宝藏不仅需要度过重重难关还需要两把钥匙才能打开最后那扇大门,而这两把钥匙分别由我们类族族长和荒族族长保管。

“那位王爷死后,他的后人为了私吞宝藏互相残杀,我们两族也备受牵连,当时的两族族长就决定把两把钥匙销毁,王爷后代的争斗这才算结束。可不久之后,当时的类族族长被发现惨死在家中,手里握着本该归荒族族长保管的钥匙。这时大家才知道,原来两族族长都存了私心,根本没销毁真的钥匙不说,还打起了对方手里的钥匙的主意。讽刺的是,类族族长偷了荒族族长的钥匙,而自己保管的钥匙竟也被荒族族长偷去了,从那之后类、荒二族就陷入了水火不容的境地。

“你们看到的那个小孩儿相比就是荒族的孩子了,荒族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剃光头,而我族人呢,均是长发。两位的朋友竟然被荒族人抓走……我一定会尽力想办法找到他们。”

周白清喃喃问道:“我们又不是你们类族人,他们应该不会对我那几个朋友怎么样吧?”

高人道:“这可不好说,别的不说,荒族人就是你们山下新闻里常说的那种食人族啊。”

久未开腔的艳阳天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所以荒族的特色是吃人,你们就是蛊术了,对吧?”

高人笑笑看他,道:“要是做旅游宣传找卖点,那你说得没错。”

周白清搓了搓手,看了圈身边的景色,周遭的树木全都换上了一身绿装,花朵在草丛间绽放,苔藓和菌类在腐烂的树干上肆意生长。空气变得潮湿,深吸一口仿佛往鼻腔里灌进了两三滴水。冬意已经远离,闷热毫无预兆地袭来,周白清不得不脱下身上的冬装,可他的手和后背还在不停出汗,不知不觉间他们竟走进了一片热带雨林。

“你们这儿也没什么人来旅游吧?”周白清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问道。

高人道:“政府倒是想开发,我们族长没有意见,只是荒族的反应比较大,开发的计划就一直搁置着。”

说起这些事,周白清才算有了点还活在现代社会的实感,他问道:“刚才的事……不用报警吗?”

“是指你们朋友的事?想要去报失踪案件吗?”

“不是,我是说木屋里面……”

高人温和地说道:“我们会处理好的,不需要你们和警察担心。”

他话说到这份上,周白清撇了撇嘴,岔开了话题。类族的这位高人十分擅长聊天,天文地理什么都懂些,一问才知原来类族中平时与外界沟通的事务全是由他处理,他每月都要下一次山,在山下住个十来天。

走了许久,依稀能望到村落的样子时,高人转头看着周白清与艳阳天,问道:“冒昧问一句,二位中是哪位中了阴阳蛊?”

艳阳天不等周白清开口,抢白道:“这事等见到你们族长再说。”

高人微笑颔首,转过身继续为他二人带路。周白清悄悄看艳阳天,大约是走得太累太急,有些喘不过气,艳阳天的脸上浮起了一层绯红,这让他看上去更不健康。

“你热啊?”周白清扯了扯单衣的领口问艳阳天,他又闷出了一身汗,浑身都黏糊糊的,不怎么舒坦。

艳阳天身上还裹着大衣,下巴埋在围巾里,他摇头,不吭声,但一头被汗水湿透的黑发出卖了他。周白清去拉他衣服,说:“热就脱了,捂着干什么?你里面又不是没穿。”

艳阳天一味摇头,周白清不悦地按住他肩膀,说:“你别热出毛病。”

他强把艳阳天的围巾解开,不知怎么,没了围巾就像没了支撑似的,艳阳天脚一软摔进了周白清怀里。周白清屈膝抱住他,以为他是热坏了,赶紧去解他大衣扣子。艳阳天不愿让他解,周白清哪管他嘴里哼哼唧唧说什么,将他大衣敞开,这一敞他自己吓了一跳,艳阳天刚才遮得严严实实的脖子上朱红一片,凑近了仔细去看,这朱红色的好像是树木的枝干,而这些枝干间还夹杂着一朵一朵青色的小花。

“他有在用长生蛊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高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周白清抹了把艳阳天汗湿的脸,道:“他是被人下了蛊!”

“走!赶紧和我去见族长!”

周白清抱起艳阳天跟着高人向类族村落快步跑去。

再说这艳阳天晕迷之际发了个噩梦。他梦到一株无叶的大树,树枝通红,枝桠间缀着青色的花朵,花朵不断开放,树枝不断向空中延伸,他就站在树下,看到另外一个自己被禁锢在这株大树之中,头发与树枝相连,肉体被树皮包裹,整张脸都嵌进了树干里。他身上甚至也长出了红色的枝干,青色的花朵。艳阳天心里发慌,正要伸手去扒开树皮解救那个面容痛苦的自己,突然间,一声惨叫在他上方响起,他仰头去看,原来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从天而降猛扎到了树干上,尖锐的树干刺穿了她的腹部,鲜血喷溅,可女人还没死,她还有一口气。她张着嘴向艳阳天伸出了手。她的样貌渐渐清晰,艳阳天不忍去看,扭过头时又有个男人砸在了树上,树干穿过他的脖子,他的头垂了下来,唯有右边耳朵下面的一点皮还没撕裂,扯着他的脑袋。男人英俊的脸孔蒙上了死亡的阴影,吓得艳阳天倒退了两步。紧接着,又有四个人重重掉到这棵树上,艳阳天转过身不想看,可他一转身恰好和个白衣少年撞了个满怀。

他看着少年,好像能看到少年穿着校服,背着书包跑进一片海棠树的阴影下。少年也看着他,看着看着他就捅了艳阳天一刀,他不光用刀捅他,他还把他压在地上割断了他的手筋,脚筋,捂着他的嘴巴扒他的衣服裤子。

艳阳天呼吸一窒,用力睁开双眼,那棵树,那些人,那个少年都不见了,他眼前是一副五彩的壁画,上头画着各色花卉,用色热烈,笔触细腻。

“醒了?”

周白清在他边上和他说话,艳阳天摸到盖在身上的柔软毯子,他慢慢坐起身,问道:“这里是哪里?”

周白清道:“到了类族村落了,这里是族长家,给你用了点药稍微缓和了些身体里的长生蛊。”

他看艳阳天面露迷惑,便将长生蛊的事情与他说了说,艳阳天听后无言,周白清道:“傅珍珠大约是想给你续命,我看她对你也是情深义重。”

艳阳天眉毛一挑,攥着被子道:“那把你换成我,你要不要?”

周白清道:“你凶我干什么?你这么古古怪怪一个人,还有人爱你爱到这种地步,你就知足吧。”

艳阳天不与周白清废话了,他扫了屋子眼,这房间不大,陈设简单,最有特色的要属天花板和四面墙壁上的壁画了,天花板上绘有百花,墙上画的是各种鸟兽,栩栩如生,仿若活物。床尾有张书桌,书桌边上有个竹书柜,里头摆着许多杂七杂八的书。书柜边上有个小门,门正敞开着,能看到外面摆着的八仙桌和几张椅子。

“喝水。”周白清把个水杯递到艳阳天面前,近乎命令地说。艳阳天往腰下垫了个枕头,说:“不渴。”

周白清眼神一沉,转身走去关上了门,回来抓着艳阳天头发就往他嘴里猛灌了两口水。艳阳天被呛得乱咳,周白清拿手给他擦了擦脸,掸去被子上洒到的水珠,说:“见到族长了,把我们的事和他说了。”

艳阳天低着头还在小声咳嗽,周白清遂接着说道:“他说你的情况比较复杂,调配药剂还需要更多时间。哦对了,还有傅医生他们的事,族长已经派人去荒族交涉了。”

周白清说到此处,外头有人敲门,客气地询问:“我们能进来吗?”

周白清去给门外的人开了门,走进来的是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两人都蓄长发,穿长衫,腰间系着条绣花的腰带,他们一个蓝眼,一个绿眼,长相相似,大约是孪生兄弟。两人都笑盈盈地看着艳阳天,周白清介绍道:“这是族长的两个弟弟,是对双胞胎。”

艳阳天道:“谢谢几位搭救。”

蓝眼睛地少年一屁股坐到床上,抓起艳阳天的手就说:“不用谢,不用谢,还是我们要谢谢你才是。”

艳阳天疑惑:“谢我?”

绿眼睛的少年凶巴巴地瞪了蓝眼睛少年一眼,推了下他肩膀,道:“族长哥哥让我们来看看人醒了没有,需不需要什么东西,你说什么闲话呢?”

蓝眼睛少年摸了两下艳阳天的手,恋恋不舍地松开,嘟着嘴问他:“那你需要什么吗?要被子要衣服还是要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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