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受伤吧？”
“还好。”声音又回归淡漠。
看他这一副冷冷的样子，楚辰霄总觉得哪里不对。他上前，燕宇却避犹不及地退开了。楚辰霄眯眯眼睛，又往前走了一步。这次，燕宇没敢再退。
“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事，真的是心情不好。”燕宇依旧低着头。
不对，他这个倔强又有些傲慢的性子，这种争辩的时候一定会是抬起头紧盯着对方的眼睛的。现在这个样子太奇怪了。
楚辰霄伸手，欲要抬起他的下巴。被他果决打掉。
他冷笑：“胆子大了？”
“我不是你的女人，别老这么戏弄我。”
“不管你是不是，都是我说了算。”他再次抬手，不信燕宇还敢反抗。
然而他的推理却是错了。这一次，燕宇依然是想都没想打开了他的手掌。他的怒气，顿时到达了之前没有预料到的程度。
第三次，他又伸手，他可不保证若是再受挫他会做出什么事来。这一次，他的手臂也是用上了几分力道。然而，不知燕宇是怎么想的，还是果断地打算拨开。
但是他存了几分劲儿，必然不是轻易能挥开的。燕宇也用了力，用左手拧开他的手，同时向后退，退进了房檐下的阴影。
楚辰霄反手握住他的手臂，将他拉了过来。
“咝……”他清晰地听见燕宇倒吸一口凉气，同时身子也明显地抖了一下。他皱眉：“果然是哪里受伤了吗？”
略一打量他的左臂位置，立刻便发现了，左肩之下，竟是渗出了血。如同白衣上仍在绽放的红花，在太阳几近完全落下的傍晚也是清晰可见。
“还没好？”
燕宇左手不敢再用力，用无伤的右手掰开楚辰霄的手，让自己的左臂自然垂下。“昨晚刚伤的，哪里这么快就痊愈。”
楚辰霄看着他，暗自一叹，倒也不再那么生气：“刚刚伤口又裂开了吧？把衣服脱了，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伤的是肩下的位置，你自己来不方便。”
“我可以的。”
“万一再撕裂了呢？”
“那也用不着你来管。”
楚辰霄沉默了一下，燕宇也是没有说话。随后，燕宇以为他会再度发飙，他却出声叹道：“你要是不想让小遥担心就乖乖回你房间，否则我就让她给你包扎。”
他走出后院，留下燕宇依旧垂头站在那里。半晌，燕宇微微仰起头，那张清秀的脸上，此时苍白无血色。原本黑亮的双眼，黯淡了，连逐渐升起的月亮的皎洁光芒都无法照亮。
03.可叹白蝶故
楚辰霄从背后看着少年肩下寸许长的伤口，从后向前完全穿透，所幸刺到的位置不是要害，没有伤到筋骨。
“怎么伤成这样的……”
“飞刀……那把刀还在我这里，你拿走吧，说不好是个什么线索。”
楚辰霄熟练地上药、包扎，大概是在军中练出来的吧。只不过燕宇有些纳闷，是自己光着膀子体温低么，怎么觉得他的手那么烫？
“你说你堂堂太子殿下居然在这儿给我包扎，说出去我会被斩首的吧？”
“不说出去不就完了。”
“那倒也是。”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废话，燕宇的语气比起刚刚有些缓和。
“你以心情不好作为理由，是真是假？”
燕宇叹道：“真的，每次干完一票我都会有一阵不舒服。平时我都自己一个人待上两三天，这次刚刚平静一天，你就非来招我。”
“你现在已经比刚刚好多了。”
“那是，还那样，除非我不想活了想被你掐死。”
“多早之前的事儿了，不提了。”
燕宇掰掰手指：“四天前。”
楚辰霄一怔，本以为他们已经认识了有一阵了：“才四天？”
“是啊，”燕宇将四根手指一根一根收回数道，“第一天上午我第一次看见你，你要掐死我。第二天你给我任务。第三天送我走……今天是第四天。”
“哦，”楚辰霄点点头，如此算来倒的确，他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燕宇，想到在提到第三天时有些不自然的停顿，心下一动，轻声道，“还在想着送别时候的事？”
微黄色的灯下，燕宇的耳朵突然明显变红了：“你变态不要算到我头上！”
“这怎么了？难道你否认爱情的存在？”
燕宇右手抬起扶额：“我求你去找你的王妃们谈爱情吧。”
“你比她们有意思。”楚辰霄将绷带的末端处理好，双手搭在了燕宇肩上。燕宇立刻甩开，站起身。
但楚辰霄早已料到。在他刚一站起便跟着站起，单手揽住他的腰，缓力一带，燕宇便被拉着贴到他的身前。
“你又要干什么？”燕宇冷冷地道，但在身后的人听来，完全掩饰不住丝丝的恐惧后强装的镇定。
“不干什么……”楚辰霄火热的指尖从燕宇小腹轻轻划过。少年虽然看起身材十分单薄，实际上，经历过刺客的训练，怎可能是一副体弱的身子？肌肉很是结实，摸上去坚韧，与女子的柔软的肌肤感觉全然不同。
燕宇又要离开，却被楚辰霄双臂环腰箍住：“我说了，我不是你的女人。”
“我也从没要你做过女人。”
“那你什么意思？断袖？抱歉我没这雅兴。”
“这很平常吧？”
“只有你这种荒氵壬无度的家伙才会觉得平常吧！”
“怨气蛮大的，”楚辰霄贴在燕宇耳畔轻声道，“后来我想了一下，难不成第三天，是你第一次……嗯？”
这一次的耳鬓厮磨与送别时不同，那天至少楚辰霄在他的侧面，余光能瞟到他的部分侧脸，头部的侧面更是看得清清楚楚。而现在，他只能尤为清晰地感受着耳边扑来的热气，连带着耳畔的脸颊都烫得不正常。
小腹部的那双手现在虽然很老实地放在那里，但在他看来却是随时都存在的危险。
他全身僵硬，大脑无法运转。听到耳边的询问，老老实实地点了头。随后，他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他干嘛承认了？
楚辰霄看他点了头，很久后，方才轻声问道：“你的母妃就没有给你找个侍妾？你的年纪也应该差不多了。”
“我娘好几年前就没了。就算她还在，估计也不会愿意管我这事儿。再者说了，我总觉得宫里的女人们一个个看我就像在看她们通往高位的台阶，瘆得慌。”
楚辰霄故意叹道：“你既然看宫里女人不舒服，那么跟着我不是很好吗？”
“我宁可做台阶也不做断袖。”
“太倔了。”
“这是尊严问题。”
“我都不理会尊严了。”
“你如果在下面我可以考虑一下。”
楚辰霄再次叹气：“我从没尝试过强女干或者迷女干，恐怕最近得试试了。”
“你敢！”燕宇扭过身，没受伤的右手摁在楚辰霄肩上，将二人隔开。但他仍有些担忧地发现，那双手虽然转移到了腰后，仍然能好好地把自己揽住。
楚辰霄的丹凤眼中流光盈盈，充斥着异样的诱惑：“我有什么不敢的？”
“你要真这么干我绝对杀了你！”燕宇低着头，却抬起眼睛瞪着楚辰霄，底气不足地威胁道。
楚辰霄沙哑着嗓子道：“到时候你就不舍得了。”
“不可能！”“那验证一下？”“不可能！”
燕宇的眼睛亮亮的，布满着警惕，但是却看不出来有厌恶之色。楚辰霄犹豫了一瞬，然后腾出左手，拨开燕宇支在二人中间的右手反手抓住，将他拉向自己这边。
燕宇大惊，但却拗不过楚辰霄猛烈的攻势，抵抗不了几下就整个人都被拉了过去。
“放开我，你无聊……唔唔唔！”
一手揽腰一手环在脑后，楚辰霄急促的吻让他的大脑空白了一刹，然后当他开始企图反抗之时，完美的禁锢早已布好，他已无处可躲。
燕宇推着他的胸口，却毫无作用。嘴唇被封住，炽热的鼻息不断地扑在他的脸颊上，他自己能清晰地感受到面部的温度在剧烈升高。
他想起还有一样武器。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别的，他微张开嘴露出牙齿，打算动用咬来逃脱。
然，他完全失算了。
刚刚张开一点嘴，可能是突然逸出的温暖气息泄露的他的举动，楚辰霄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分开自己的嘴唇将其离得更开，然后口中的柔软直侵而入。
燕宇吓得猛然瞪大眼睛，含糊地发出“呜呜”的声音，但楚辰霄毫无停止的意思，反而愈发地蛮横，在对方的领地之内烧杀抢夺无所不用其极。
曾经在初见面时，他的手指在燕宇口中一通肆虐，令得燕宇几天看见他都是一阵惊惧。而这一次，作恶者的触感柔软了许多，但这经历却是令得他更为惊恐。
热。楚辰霄的嘴唇、口舌以及怀抱的温度都令他一开始感觉十分不舒服，但当突然他发觉自己习惯了，他只觉得更加的不舒服。
反抗从没停止，但似乎自从他遇见楚辰霄，就从来没有有效过。
他的抗争，似乎反而是让他更热衷于其中。
可是若是不反抗，他觉得不甘心。
单手的推搡完全不管用，他抬起包扎完成的左臂，但稍一抬起，刚刚撕裂的伤口有一丝刺痛，他轻轻抽了口气。
没想到，这轻微的一声竟令得楚辰霄停了下来。他看着燕宇妄图抬起的手臂，皱皱眉。但随后，他看见燕宇满脸的迷茫，那张通红的脸，唇上还有些亮晶晶的。
低下头，轻轻地嘴唇相触。
燕宇单手推开他，垂下头。楚辰霄也不说什么，沉默地低头看着他。
许久的沉默过去，燕宇扭过头，要走开。楚辰霄却不放过他，一用力，又将他抱在怀中。
燕宇这次却没再挣扎。楚辰霄将头轻靠在他的右肩上，轻轻把他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件容易损坏的珍宝。
“燕宇，”他第一次当面叫他的名字，“我喜欢你。”
“我说了不止一次，我没兴趣。”燕宇哑哑地道。
两人分开，抬起他的下巴，燕宇皱着眉头，却没有躲，只是偏过了头不去看他。
楚辰霄在燕宇额上浅浅一吻，然后将他横抱而起。
“你干什么？”燕宇紧张地抓着楚辰霄肩膀的衣服，问道。
低头瞟他一眼，走向房内的床铺。
“你要干什么？放我下来！”
“什么都不干，”楚辰霄将他放在床上，想了想，加了一句，“不用害怕。”
燕宇大怒：“你才害怕呢！你全家都害怕！”
“不怕就好，以后省事。”
燕宇听了这话激灵灵一下，向后退了退，随后又觉得显得自己好像真的害怕，又停了下来。然后他发现楚辰霄十分淡定地在脱衣服，愣愣问道：“你在干嘛？”
楚辰霄淡然道：“这么晚了，不睡觉你还想干什么？”
“可是，你要睡我这里？”
“不然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谁知道你在干什么！”
只穿着中衣的楚辰霄大大方方地坐到床上，燕宇又撤了撤，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小媳妇一样，心里暴怒，又停了下来。装作淡定地看着他，看他躺到自己身边，占据了一半的空间。
他的床本身就是双人的尺寸，但是，但是他记忆里从来没有和别人一起睡过。
他小心翼翼地从楚辰霄腿上爬出去。
“哪儿去？”
正待硬气地回话，他看着楚辰霄有着时刻转阴可能性的眼睛，扭头道：“换一下衣服……”
包扎时，他的上衣是脱了的。他可不敢这么睡觉，两个人睡一起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哦，回来之前把灯灭了。”
“哦好的……”燕宇已经完全绝望于自己的骨气。
灭了灯，他动过趁黑逃走的念头。如果楚辰霄躺在床上的时候快速溜走，以他的身手别想找到他。但是之后呢？
所以他乖乖回去，乖乖从腿上爬过去，乖乖躺在里面。
乖得直想抽自己。
本来今晚他回来，只是想把信交给小遥，让他转交楚辰霄表明任务已完成，然后就立刻离开，在外面独自待上几天，恢复了再回来。
无论是阴郁的心情，还是左肩上不浅的伤，他都不想人知道。不想让小遥担心，但同时，也何尝不是不想他知道。
但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就这样吧。
即使这次没被发现，在他手下做久了，也不可能次次都瞒住，就是早知道晚知道的事，没什么特别的影响。
可是这比起送别时更胜一筹的亲昵是怎么回事？他本来只觉得是他玩惯了身边的女人，想图个新鲜，但是，他会不会是认真的呢。
突然想起母亲，心里闪过轻微的痛楚。在王室里，感情是可以信赖的吗？他不敢去信。
就这样吧。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只是对于那样一份温暖，他没有拒绝的能力。
楚辰霄看着黑暗中蜷缩的身影，心下暗叹。他轻轻靠过去，尝试离近点，却没想到，燕宇竟自己贴了过来。
他愣了几秒钟，看着趴在胸前熟睡的少年，有些好笑。等他醒之后发现了，会是一副怎样的羞愤表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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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宇和楚辰霄相识半个月后。
燕宇趴在院内石桌上，无聊地盯着墙边一棵老树发呆。
身后的远门处传来脚步声。
用头发想都知道是谁，他随意道：“又来了？”
楚辰霄坐在他对面的石凳上：“伤怎么样了？”
“且着呢，别惦记了。”
燕宇敢打赌，如果不是他借口有伤在身，楚辰霄指不定早已对自己做出了什么荒氵壬无度的事情。他有时候看自己的眼神，明显的不对，就像饥饿的肉食动物看着已经烹饪完毕的香喷喷的烤羊。
“是吗，那你只好在这里多待几天了。”
燕宇竖起耳朵：“有任务？”
“没关系，等你伤好了再说。”
“我的伤不碍事了，任务为先。只要不遇到特殊情况是不会有事的。”
楚辰霄用奇异的眼神看着他：“特殊情况？”
燕宇面无表情：“我右手用刀，不碍事。”
“的确，特殊情况是全身运动。不过其实你的工作也不激烈。”
“你滚！”
半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特别是楚辰霄天天傍晚时分都来找他，第二天早上才走，足以让燕宇了解这个人。他曾经被人说嘴欠，但现在他觉得，楚辰霄只会更欠。但是除了他几乎没人发现。
喜怒无常的脾气倒不怎么明显了。
“你干嘛老来我这小破地儿啊？”
“你这儿挺好，清净。”
燕宇翻个白眼。清净？交代一下他的侍卫们，他的宫殿附近绝对不止清净而是万籁俱寂。
他伸手：“任务给我吧。”
楚辰霄取出一个信封，递给他。燕宇立刻展开，字体和上次的一样：“你找个人代笔不得了，还自己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