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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快到碗里来 下——by千叶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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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越来越大,他望着颐雪,他问,“我们到底,谁最冷血?谁最无情?”

见他默不作声,鹿鸣忽然放开了他,单手指着殿门外,“现在,你就当我还在昏睡着,你去发信号弹吧,我不拦着你。”

颐雪站在那里,油黑而澄澈的瞳仁,定定地看着他。

“去啊!”鹿鸣大吼。

颐雪转身,抬步,真的去了。

鹿鸣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渐渐隐匿在寒风中的背影,心底一片寒凉,凉中带着让人痛不欲生的疼,疼的他想哭。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殿中,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殆尽,他想,这大概就是报应吧,他拥有了一切,可就是得不到他心爱之人的真心。

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累,仿佛连一根指头都不想动弹,甚至在想,干脆就这么睡过去算了,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管了……

直到他在殿中等了许久,没有听到信号弹的响声,也未见颐雪回来的时候,他才猛地清醒过来。

“雪!”

鹿鸣冲出殿外,朝着院落内大声喊道。

“颐君妃呢?”他抓住一个宫人的衣领,急吼吼地问道。

“回……回大王的话……小的,小的也不知道……”

正如颐雪所期盼的那般,这晚上,果真下了雪,比往些时候下的都要大,绒毛团一般的雪随风飞舞,将夜空点缀的斑驳一片……

第九十三章:死路一条

鹿鸣最终在御花园中的湖心小亭找到了他,可是却被眼前的景象吓的呆了呆。

颐雪坐在亭子里,身子斜倚着小亭的木柱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湖心的落雪,皑皑飘下,落入湖水之中,消失不见……

目光下移,在那洁白如霜的衣袍上,心口的位置,从内到外,猩红的颜色慢慢蔓延,刺痛了鹿鸣的双目,他大步走上前的时候,腿一个劲儿地打颤,他以前征战多年,什么血腥的场面没见过,什么惨死的人没见过,硬是眼睛都没眨过,可是眼前这一幕,生生地让他的心脏抽搐一般的疼痛,疼的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雪……”

他走到颐雪的身前,将他慢慢揽到自己的怀中,声线颤巍巍的,哽咽了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

“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向叛军发信号?为什么不让叛军冲进来杀了他?为什么选择在这样一个凄寒的夜里了结自己的性命?

反正,他都骗了自己那么多年了,为什么不愿意继续骗下去,只要颐雪还活着,就算让他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是不会介意的啊……

颐雪从湖面上收回目光,视线凄然,苦涩,无奈,自责。

他说,“鹿鸣,你说对了……我不想杀你了,可我不能对不起鹿轩,我只能去陪他了……”

话还没讲完,鹿鸣的硬生生憋着的眼泪硬是掉了下来,落在颐雪的颈窝儿里,滚烫滚烫的。

“雪,别死,求求你,就算让我永远不碰你都可以,别死好不好?”

鹿鸣掀开他的衣服,封了他的几个穴道,不想让更多的血流出来,一边小心翼翼地抱起他,急急地往寝殿的方向走去。

“就算你救我一次,我还会再寻死的,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颐雪淡然地望着他,他其实并不想死,他腹中还有他和鹿轩的孩子,他想将孩子生下来,抚养成人,那时候再去地下陪鹿轩也不晚,可是现在,他已经下不了决心了。

当年他痛恨鹿鸣,想要亲手杀掉他的时候,他却没那个能力,现在有报复他的最佳时机,可是他却又下不了狠心。

他知道那是为什么,可是他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自己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产生看了不该有的感情,他对不起被杀的鹿轩,对不起他们没出世的孩子,他没有脸再活下去了。

而且,就算他继续活着,又有什么用,他不可能一辈子都怀着孩子不生下来,那样的话,他活着的意义何在?况且,鹿鸣在五年前就想做掉他腹中的孩子,得知自己被欺骗了五年,他只会更狠的吧……

如今,摆在颐雪面前的,也只有这么一条路了,死路!

虽然鹿鸣在听到颐雪说,他不想让他死,他心中有着一瞬间的雀跃,欢呼,可是,如果颐雪不想让他死的代价是自己去死的话,那么,他宁愿死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就连继续骗我你都不屑了吗?雪……你要真那么恨我,你就好好活着,我下半辈子随你折磨好不好?就算有一天,你反悔了,想杀我了,我再给你杀,绝对不反悔,好不好?”

鹿鸣的语气,多少听起来,有些像是在诱哄,但是他说的是真的,不是哄骗,不是敷衍,而是一辈子的承诺,他答应了颐雪,就一定会做到。

只求颐雪能够平平安安地在他的身边。

第九十四章:不怪你了

格伦塞外小镇

步夕凉这两天一直很乖顺,虽然步生花对他此次离家出走并未说些什么,可是不说的效果比说出来更有威慑力,步夕凉就是怕步生花往后都对他冷冰冰的,他受不了这种冷落。

唐琪见他一路都不高兴,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凉凉,你就放心吧,表哥他其实已经没生气了。”唐琪伸手抚了抚他的背,安慰道。

“那他为什么不跟我讲话?”

唐琪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受伤的表情。

“他……他不也不怎么跟我讲话嘛,你见他什么时候是个话唠了,他话本来就少,你想多了。”唐琪煞有介事地说,“而且你看啊,他要是还生你气,干嘛一路上都亲自给你做好吃的?还给你购置棉衣怕你冻着了?还特地买了这么舒适的马车给你坐回家?我们一路可都是骑着马风餐露宿过来的啊。”

唐琪说的一点都不假,可是步夕凉就是感觉步生花还是在生气,因为他每次跟步生花的眼光对上的时候,那人就会不着痕迹地移开,似乎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要不你去外面赶车,你让花花进来,我跟他好好谈谈?”

步夕凉忍不住道,虽然只有两天,真的只有两天,可他却感觉好像过了几百年那么长的时间,他不能就让步生花这么生着他的气,哪怕他再拿戒尺打他几板子也比这种冷暴力要好的多。

唐琪愣了一下,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他也不想一直让步夕凉这么苦恼下去,点了点头,“好吧。”

“表哥,换班吧,我来赶车。”

唐琪说着,拉开马车的车门就钻了出去。

步夕凉坐在里面,心里砰砰直跳,他生怕看到步生花那种淡漠的眼神,心里一直想着,等下步生花进来了,要跟他说些什么好,是先道歉呢,还是先聊些别的话题?

正想着,步生花已经进来了,带进来了些许外面凉丝丝的空气,他进来之后,也没看步夕凉,在他对面坐下来之后,视线就在空气中的某一点停滞,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虽然气温挺低的,可步夕凉还是觉得背后汗津津的,在他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地瞟了步生花数眼之后,到底还是步生花先开了口。

“有事?”

他看着步夕凉,往日温和柔煦的目光全然不见,倒像似在上面附上了一层寒凉的冰霜,看的步夕凉心里极不是滋味儿。

“……没。”

步夕凉低下头,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气氛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马车忽然狠狠地颠簸了一下,步夕凉因为正在出神,重心忽然失衡,猛地就朝一旁栽了去。

步生花眼明手快地扶住他,步夕凉半个身子趴在他手臂上,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双关切依旧的瞳仁,心中竟是不自觉窃喜了起来。

“花花……”他低声喃喃唤道,声线都听着可怜兮兮的。

步生花轻叹一声,那如玉一般沉静的眸子终是柔软了下来,索性就势将他揽进怀中。

步夕凉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紧紧地依偎他的怀中,不再动弹半分。

望着怀中难得乖顺的步夕凉,步生花也只能叹气,谁让他就是狠不下心给他些教训呢,居然敢背着他们跑来这么远的地方,他的心一路上来都是悬着的,只有在客栈里见到他的那一刻,才算是如释重负。

本来还想晾他几天,让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什么错误,可是最终,自己还是见不得他那副可怜模样,到底还是心疼了。

步夕凉将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舒适的触感让他心安的很,两人身上的气息极为相近,此时更像是完全融合一般,分不清彼此。

“花花,我知道错了,别不理我好不好……”

怀中传来的低喃声,让步生花心窝儿一软,一如五年前,那个在他面前哭的天昏地暗的无助孩子,如今,他长大了,倒是更会让人操心了。

步生花伸手,颀长白皙的指尖,为步夕凉梳理着有些乱了的发丝,感受到那温热的指尖在头皮上磨擦的轻柔而舒适的感觉,步夕凉顿时觉得困意绵绵。

所以,他没等到步生花说出他的答案,就进入了梦乡。

从他离开幻香阁,离开帝都的那一天起,都没有睡过这么安稳。

步生花微微颔首,在他安谧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他说,“不怪你了,睡吧。”

第九十五章:心中有愧

三人回到帝都的时候,已是近年关了。

一下马车,步夕凉就冻的直哆嗦,唐琪赶紧将他的手揣在自己手心,给他暖和暖和,两人一起走进了幻香阁。

“凉儿,唐琪,你们回来了,阁主呢?”

正在柜台后面忙活的青溪,一见他们回来,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到了年关,香料生意比平日好上几倍,他一个人几乎忙的脚不沾地。

“青叔,我来帮你吧。”

步夕凉很自觉地走进了柜台后面,因为这次的贸然离开,他觉得挺对不住身边的人的,特别是跑那么远去找他的步生花,还有唐琪,所以一回来,就想赶紧做些什么补偿一下。

“好啊,还是凉儿好。”

青溪笑着伸手在他头上摸了一把,唐琪立刻走上前去,将步夕凉从柜台后面又拉了出来,“一边儿玩儿去吧,这儿有我。”

说着,他一个人把青溪和步夕凉的份儿全给揽下了,可是那些姑娘们都不乐意了,好长时间没见着步夕凉,这才露了一会儿面,又被轰走了。

“步公子,最近都没看见你,你去哪里了呀?”

没等步夕凉从前堂离开,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就趁机上前搭话。

步夕凉愣了一下,虽然不想再提自己离家出走的事情,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应了声,“哦,出了趟远门儿。”

“真的吗?那都去了哪里呀?外面好不好玩?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帝都哎,步公子多跟我讲讲外面好不好?”

那小姑娘一见步夕凉跟她搭腔儿了,话立刻就跟珠帘子似的,一串儿一串儿往外窜。

步夕凉实在很不想提那些事情,那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件值得多炫耀的事情,特别是在外面安顿好马车的步生花走进来的时候,他就更不想提了。

唐琪的目光一直在往这边瞄,见有个小姑娘缠着步夕凉说话,脸拉的老长,都快把人家小姑娘的脸瞪出个窟窿来了。

“那个,我还有事情,改天再说吧。”

步夕凉说着,就想往后堂走,不料,那小姑娘忽然大胆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步公子,步哥哥,你就跟人家多说两句嘛,人家都那么久没看到你了,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老实说,步夕凉还就真的不记得,每天幻香阁来的人也不少,跟他搭话的更不少,他哪里会一一记住。

“凉儿,跟我到后堂来。”

步生花走过他身边的时候,适时地出声解救了他,因为他看到步夕凉那张因为被人问住而显得迷惘的小脸,实在是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步夕凉如获大赦,赶紧跟在步生花身后进去后堂了,那小姑娘也只好气鼓鼓地作罢。

“宫璃等下会过来。”步生花转身,忽然对他说道。

“什么?我哥要来吗?”

步夕凉睁大了眼睛,随后又略微忐忑地问道,“那他知道我之前离开的事情了吧?他有没有很生气?”

“现在倒是怕惹人生气了?”

步生花低眸,眼底掠过微不可见的调侃,“之前走的时候,倒是干脆的很么。”

“花花……我都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别再拿人家说笑了。”

说着,步夕凉凑到他面前,脑袋抵在他胸前磨蹭了两下,他甚少有这种软糯的模样,往往发生在他犯了错误之后,便拿这种方式来哄人。

不过,步生花却很受用。

顺手摸了摸他柔软黑亮的发丝,声音也温柔的许多,“嗯,既然知道错了,下次就不许再犯。”

“嗯,一定不会再犯了。”

步夕凉见好就收,赶紧乖乖应道。

于是,当唐琪从前堂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副“师徒情深”的温馨场景,脸色顿时僵滞了一下,但是很快反应过来,上前将步夕凉从步生花跟前微微拉开了些,捏了捏他的手道,“大冷天的站外边儿干嘛,有话进屋说,手都冰凉冰凉的。”

唐琪这么一说,步夕凉还真是觉得冷死了。

“那我先进去了。”步夕凉对步生花笑笑,“等会儿我哥来了,就直接让他去楼上吧,我去把炭炉生起来。”

第九十六章:别太过分

进了屋,唐琪帮步夕凉将炭炉生了火,架好了炭,等烟没了,才挪到他屋子里去。

步夕凉赶紧凑上前来,将手架在炭炉之上烤着火。

唐琪拨弄好炭火之后,也架着手取暖起来,不过烤着烤着,手又捏住了步夕凉的手。

步夕凉看了他一眼,“炭炉都生起来了,你还捏着我干嘛,我又不暖和。”

“嘿嘿,所以我帮你暖和暖和的嘛。”唐琪厚着脸皮笑道。

“等会儿我哥要来。”

“咦?要过来这里吗?”唐琪挑眉,他虽然知道步夕凉的哥哥宫璃还活着,但并没有见过他。

步夕凉点头。

“那我一定要见见。”

“其实你已经见过了。”步夕凉忽然一脸促狭地看向他,“就是东方崎身边的那个副将王离。”

闻言,唐琪的嘴巴顿时张的老大,“不可能吧?凉凉,你肯定被骗了,东方崎身边的人,怎么可能是你哥哥呢?而且我看你们俩儿长的一点也不像。”

“这事说来话长,就算你不信我,花花你总信吧?”

步夕凉在炭炉边暖和了一会儿,就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厚厚的积雪,对唐琪说,“好想出去玩雪。”

他甚少会表现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唐琪看着他黑亮的眼睛,差点就忍不住想亲上去。

虽然硬生生是忍住了,但还是腻腻歪歪地凑上去,伸手将步夕凉故作随意地揽到自己怀里,“那等你哥哥来了,我们一起去玩雪?”

“我哥才不会做那么幼稚的事情。”步夕凉白了他一眼。

唐琪被他那一个小眼神儿顿时勾走了七魂六魄,顺势就颔首在他白皙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见步夕凉扭头愣愣地望着他,缓过神儿来之后,抬手就想将他的脸撑开,不料却被唐琪眼明手快地抓住了手腕,尔后用鼻尖磨蹭着他的脖颈,“凉凉,我都好久没跟你这么亲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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