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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古鬼——by图坦卡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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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泽突然感到眼前一黑,两道热滚滚的鲜血顺着眼角滴落下来,漓漓拉拉洒在赭色的囚服上,渐渐变成一片乌红。

“别害怕,只是防止你妖力恢复,再次伤人罢了。”

“什么人!什么人在那!”

虽然看不见东西,但白泽还是能听出声音的来源,他一把抄起地上的水瓢,指着牢门口的方向质问道:“为什么要加害于我?”

门口爆发出一串幸灾乐祸的笑声,虽然白泽心里估计这人也就十七八岁,但说出的话却是老谋深算:“雪山大王修为齐天,一把狼骨刀,一滴中指血,又能伤你多久?一旦你妖力恢复,岂不是又要伤我京城百姓?我以朱砂藏于牢中,也不过是延缓你恢复的时间,好找到处决你的法子。本来没打算伤你,若你方才不急火攻心,也不至于严重到失去视力。”

“你到底想干什么?”

“啪”的一声,白泽听出是牢门上的锁断裂开来,一招让九把锁同时报废,这绝对不是一般江湖宵小所能做的到的。

那人走进牢里,抬手一记猛击将白泽打倒在墙角,就在他强撑着身子要站起来时,胸口被刺入了一把匕首。

眼看午时三刻就到了,刑场下的林慧中更是心急如焚,花重明却平静的很,一会儿求刽子手送饯行酒,一会儿又嘱咐他下手准一点,刽子手被骚扰烦了,索性梗起脖子不理他,一脸冷若冰霜。

“时辰到,行刑!”

眼看监斩官就要从竹筒里抽签子,林楚辰抽刀便要上刑台,谁知脚下正中林家二郎一记石子,膝盖一软狠狠摔倒在人群中。

“林楚玉,再不动手他就真该死了!”

林二郎上前提起他,刚要开口,却听得场外一声疾呼:“圣旨到!刀下留人!”

只见那骑马而来的官差停在监斩官面前,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以花重明擒拿边境妖物有功,赦其无罪,钦此!”

林家父子刚要上前拉花重明下来,却见监斩官一把夺过那人手上的圣旨,高声喝道:“圣旨是假的,根本没盖印!午时三刻已过,斩!”

街上顿时乱成一片,官差纷纷出马安抚惊慌的百姓,就在这时,传假圣旨的男子一个跟头翻上刑台,夺过大刀将准备行刑的刽子手劈成两半。那人力气大的惊人,连花重明身上的绳子也没解,背起他向台下冲去。尚未反应过来的民众便做了他的垫脚石,被踩过的纷纷捂着脑袋“哎呦呦”叫个不停。

“追!快追啊!”

四隅的捕快纹丝不动,只见林楚辰手下二十余人排成一排,将路堵个水泄不通。监斩官吓的面色惨白,苍蝇一样围在林楚辰跟前嗡嗡:“林大人,快叫人去追啊!丢了死刑犯,我这日子也到头了……”

“哦?哦,怎么不追,赶紧追,赶紧追啊!”见劫囚的男子已经跑远,林楚辰马上恢复了一派正色,手叉腰吆喝:“追到了本捕头重重有赏!”

平日里情同手足的兄弟,到这个份上,谁肯真的去追?捕快们懒懒散散,跟丢的跟丢,迷路的迷路,变着花样编理由回来交差。

花重明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那飞贼背到城门口,见城门紧闭,那贼也不惊慌,三步两步从墙头飞了下去,轻功好的出神入化。

一直到郊外一座废庙里,男子才将花重明放下,一把撕掉脸上的面具,抽刀割断他身上的绳子,拍拍他肩膀说:“这下没事了,暂时在这歇歇脚吧。”

“张大哥?”本以为只是个小毛贼,没想到武功竟然如此厉害,花重明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前几日多有冒犯,还请张大哥莫要计较。”

张十七摆摆手表示无所谓,转身扭动佛座下的一瓣莲花,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佛后骤然裂出一方黑魆魆的洞口,布满灰尘的楼梯一直延伸下去,被黑暗吞没。

花重明没多心,跟着他走了下去。楼梯的尽头是一间密室,张十七点亮墙壁的油灯,指着床上躺着的一个人说:“你去看看他吧。”

第12章:多事之秋

“白泽?”

床上躺着的正是白泽,在摇曳的灯火下,可以看到他脸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嘴唇白的吓人,胸前的伤口虽然被包扎过,却还是止不住的向外渗血,花重明惊慌失措,转身去问张十七:“他这是怎么了?”

“朱砂毁了他大半内力,所以他胸前被狼骨刀所刺的的地方一直结不了痂,现在又受了一次伤,才会这么虚弱。你最好留在这里,好好照顾他几天。”

“水……”

“你说什么?”花重明身子向前倾了倾,他干裂的双唇分开,只做出一个“水”的口形,却再没能发出声音。

张十七从怀里取出水囊递给他,又解释道:“他是靠着伤及生灵才修炼成妖的,现在这么长时间没吞噬魂魄,身子怕是没那么容易恢复。”

“你……你是什么人。”床上的白泽硬撑起身子,声音虽小,字节也不清晰,但却很笃定,带着雪山妖王惯有的不可一世,“你在牢里洒朱砂害我失明,刺我一刀将我弄晕,又救我和花重明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张十七并不想正面回答,而是一副小毛贼无利不起早的样子敷衍道:“没什么,我用的着你,也用得着他。”

虽然白泽妖力没了,但还是能感觉的出,现在这个看似神通广大的飞贼,只是个不折不扣的凡人,连那稍微通了点灵力的老卦师都比不上。

年纪轻轻的凡人能有这样的本事和心计,他还真是很不简单。

“对了,这些草药你留着,捣碎给他敷上,每天换两次药,一连敷十五天,眼睛就没什么问题了。”说着张十七指指墙角的荷叶包,嘱咐他道:“我得赶快回去了,老爹那边不好应付。你要还有什么事,就写信绑在庙里那只鸽子腿上,它自然会找到我。”

张十七一走,白泽就没什么话了,任花重明怎么逗他,他还是一副死人脸一动不动。

“我说到底多小心眼才叫小心眼啊,你还生气呢?”

白泽“哼”了一声,拉起被子翻过身,留给花重明一个冷酷的背影:“我就是小心眼,脾气臭,还是个断袖,你别理我。”

“白公子?白大王?小泽泽?你就别气了,啊?”说着花重明拆开荷叶包,蹲在地上拿起木头杵子对着石槽,一下下捣的卖力:“你也挤兑了我那么久,该挤兑够了吧?我给你敷药,将功补过,行不行?”

白泽还是不说话,就这么晾了花重明许久,他才终于开口道:“疼。”

“哪疼?”

白泽指指胸口的伤,雪白的绷带已经变成鲜红色,失了这么多血,怪不得他会虚弱到这个地步。

花重明放下药杵,上前一层层掀开缠在他身上的绷带,每撕一层他眉毛就皱一下,看得人揪心。

好不容易清理完伤口的血渍,花重明松了口气,“嘎嘣嘎嘣”活动几下筋骨,“来,我给你上止血药。”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张十七留下的,他哪来其他的药?白泽不免心生疑惑,但被他这么一抹,伤口凉丝丝的,真的不太疼了。

等他换了新的绷带一层层缠回来,白泽终于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药?”

“口水。”

这下花重明清清楚楚看到雪山大王那张脸从白到青到紫再到黑,最后一声大吼火山爆发:“你他妈是不是不想活了!没人教过你什么叫恶心吗!”

花重明不怕他,反唇相讥道:“你亲别的男人,人家口水都吃到嘴里了,也没见你觉得恶心啊。”

这下白泽的脸从黑变绿,绿的能滴水,简直比下完雨后的竹子还青翠,“姓花的,我就是再没法力,掐死十个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说白公子,你在雪山里的时候可没这么恶毒啊。”花重明已经把药捣好,小心翼翼给他敷上,在他脑后把那白布打了个结,拍拍手道:“是不是你把我错认成了你初恋情人,结果处的时间一长发现我和他根本不一样,所以恼羞成怒打算杀我灭口?”

这句话似乎说道了白泽心坎上,他低头低了许久,又把脸扭到一边,红着脸用试探的口气问他:“我好看吗?”

“老兄,你是多没自信,说实话,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谁比你还好看。”

白泽头低的更低,声音都颤了起来:“那……那你喜欢我吗?”

“我不是告诉过你么,你是个爷们儿,我也是个爷们儿,咱俩做兄弟行……”

“我知道了。”白泽浅浅一笑,伸手去摸他额头,“你和他……嗯,他也有个美人尖,眉毛也和你一样英气,还有鼻子,嘴巴……你和他很像。”

花重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轻轻扶他躺下,拉过被子给他盖好,“早点睡吧,你身子还弱,好好休息。”

“嗯。”

那晚花重明彻夜未眠,一直守在白泽身边,他一翻身就替他把敷在眼睛上的白布整好,熬的眼圈乌紫乌紫,活像只缩小版的大熊猫。

第二天花重明出去看了,这庙叫“景成寺”,不知道空了多久,没和尚也没供奉,寺外更是无村无寨,幸好寺里的盐罐子还有些存货,出去打打鸟捉捉兔子,也能勉强充饥。

白泽看不见,吃饭起居都得靠花重明照顾,但脾气倒是分毫没改,一副雪山大王命令小喽啰的派头,让人大为不爽。

当然花重明也不是心甘情愿被吆喝的人,隔三差五就问问他有关花戎的事,可他却不愿意说实话,要么闭嘴要么胡扯,最后连“花戎女扮男装,骗了姑娘骗男人,最后被乱棍打死”这种鬼话都编了出来,想象力绝对比花重明丰富一百倍。

“算了,你爱说不说,等你伤好了,咱们道路朝天各走一边,我去万佛山上问那老方丈,不愁他不告诉我。”

对于这个不自量力的威胁,白泽完全没被吓到,反而笑的更嚣张几分:“你是说那个多管闲事的老秃驴?行,我陪你去找他都行,他要是能清清楚楚说出个所以然来,我马上削发为僧陪他啃白菜根去。”

现下四处通缉花重明,风头还没过,要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张十七听过他们的计划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衙门找林楚辰商量对策。

虽说要见林捕头也不是件容易事,但张十七以他超人的智商和脸皮顺利做到了。

“什么?班家的玉器店又失窃了?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一群饭桶!”

几个小捕快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有个胆大的站出来,递给林楚辰一张字条:“捕头大人,这是那窃贼留下的。”

“今晚子时,老子去唐家米铺转转,有种让你们猪脑子头头来抓我……”林楚辰低头看了一遍,头顶缓缓冒出一缕青烟,如此无法无天的耗子,简直不把猫放在眼里!

“哼,我倒要会会他,看着毛贼有多大本事,竟敢如此放肆。”林楚辰把纸条攥在手里,一拍桌子吩咐道:“冯三,去把弟兄们都叫来,咱们去唐家米铺守上一宿,我就不信捉不住这只耗子!”

第13章:陈年旧事

夜色刚至,从衙门浩浩荡荡涌出的捕快就把唐家米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米铺老板唐央吓的魂不守舍,生怕自家偷税漏税的账本被看见,恨不得挖个地窖带着证据钻进去。

林楚辰好说歹说解释了半天,他才勉强答应让捕快们进屋把守。

“林大人,你确定那贼今晚真的会来?”

和市井小商贩交流实在是件困难的事,不管你怎么和他们解释事情的重要性,他们只顾着关心自己家桌子腿会不会少一截,所以林楚辰危言耸听道:“老板,不瞒你说,要是我们不来这儿帮你,今晚那盗贼说不定就把你家米铺掏空了,连你给女儿备的嫁妆也统统搬走!”

这下唐老板脊背一挺,拍着胸脯道:“林大人放心,草民就是豁出去这条老命,也一定协助大人与这种不良风气作斗争!”

林胡诌就是林胡诌,吓唬人的功力天下第一,没见过他这神功的新捕快个个瞠目结舌,见识过的却早已捂嘴笑成一团。

就在这时,屋里所有的灯火“哧”的一声同时熄灭,林楚辰示意大家不要出声,屋里静的出奇,就连街上打更的声音都让人感觉洪亮无比。

“大人……”

“别动!就保持现在这个动作,一下都不要动。”一种莫名的惶恐席卷了林楚辰所有的神经,他从第一次办案到现在也有些年月了,可这样的恐惧却是前所未有。

空中到处都布满了细细密密的丝线,有的几乎就贴着人脖子过去,只要活动一下,锋利的丝线马上会将肢体割断。

“林大人,我坚持不住了……”

骤然间,只听“嗖”的一声,一发毒镖直勾勾射向那正抱怨的小捕快,倏尔一声金属碰撞的铮鸣响彻夜色,林楚辰出手,绕过那看似天罗地网的丝线,一刀将毒镖打落在地。

“好功夫,林大人,看来我低估你了。”

空灵悠远的声音回荡在房内,林楚辰想听出它来自哪个方向,可奇怪的是这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怎么都无法辨别来源。

“你是什么人?”

“林大人果然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曾在贵府见过我一面了吗?”

难道是那日和花重明一同来盗书的窃贼?林楚辰心里犯起嘀咕,当时明明并没有为难他,怎么这厮竟恩将仇报来了?

正在他走神的一刹那,一道寒光在月色下闪过,不偏不倚直至林楚辰心口,然而那看似见血封侯的利剑却在触到他胸膛的时刻骤然回缩,“哗啦啦”被顶回剑柄的机关当中。

林楚辰抓紧机会抽刀便刺,正中那人左腿,鲜血喷薄而出,将原本透明的丝线染成一片猩红。

见那藏匿在夜色中的丝线显现出来,林楚辰有了对策,翻身跃起,踩着丝线向那正要逃走的盗贼追去。

看似柔弱可催的丝线竟能承受两人的重量,这是出乎林楚辰预料的一件事,但他很快适应了借着丝线在空中挥刀,刀法精湛绝伦,须臾就将方才还不可一世的飞贼逼到了墙角。

就在他看清那人长相的一刹那,林楚辰惊的目瞪口呆:“你是……”

张十七一把钳住他喉咙,带着他一同从窗口翻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米铺的灯火这才徐徐亮了起来,丝线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若不是地上还残留着乌红的血迹,恐怕铺子里所有的人都会以为方才发生的只是一场梦。

张十七带着林楚辰一直跑到一处阴暗的街角,四下看了看没有追兵,这才将他放下。

林楚辰早已吓得面如土色,跪地就拜,张十七赶紧扶他起来,把食指伸到唇前,做出个“嘘”的手势,“别说那么多,你是兵,我是贼,哪有兵拜贼的?我问你件事,你知不知道花重明现在在哪里?”

“前几日在寒舍,在下多有冒犯,请殿下恕罪。”

“林楚辰!”

“禀殿下,花重明被劫走以后,没人知道他的下落,我爹正在追查此事,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见他这副样子,张十七嘴角一抽,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行刑之日,你故意放花重明一马,若非如此,他也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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