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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爷不是吃素的上——by揽月妖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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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看着孩子穿着打扮与众不同,方才唱的好听,此刻说起话来,也是流利大方,果真不似小门小户里培养出来的,听他说的身世可怜,话语之中又透着无比的自信和风骨,俱都暗自称奇,这番话说的,心里颇感偎贴,个别不懂的地方都觉得很是高深莫测,即便是读过书的,听见八索九丘,也都各自惊讶,纷纷暗想:这小公子果然是有点能耐的。

“咱们闲话少说,书归正传!”穆云翼见人没走,赶紧开始说定场诗,清了清嗓音,“老两口院里头正吃饭,来了个苍蝇衔,这个苍蝇叼走一个饭米粒,老头子一怒追到四川,老婆家等了仨月,书没捎来信没传,请了个算卦的先生算了一算,伤财惹气赔盘缠!”

最后一句话说完,人群里一声哄笑,大部分人都笑出了声,小部分严肃惯了的,嘴角也开始往上翘,而且人越聚越多。

穆云翼继续说:“这卦算的可真灵,跑到四川去追苍蝇,就为了一饭米粒,那不管追不追得回来,他也是伤财惹气赔盘缠。算卦在江湖上三教九流之中排在中九流,咱们城里没看到算命的,那么有算得准的么?有,但是太少,高人不常见,常见的都是江湖骗子,借着点话头顺杆往上爬,察言观色,说话两头堵,讲究抽撤连环,一看各位的打扮,气色神态,就知道您是什么身份,最近顺还是不顺,看到老头老太太就说你儿子女儿要有大灾,让你拿钱解煞,看你有钱,又好说话,那就求财得财,求官得官,溜须拍马,让您高兴了,让你往外拿赏钱。”

穆云翼记得郭德纲说过,好的说相声演员,就是跟观众聊天,不知不觉地把人带到剧情当中去,而且相生不是生意,是“熟意”,跟观众越熟悉越好挣钱,因此先用这番话跟大家拉近距离,人群里有被骗过的,俱都暗暗点头,觉得这小公子果真有点见识。

穆云翼说到这,过去拉住一个穿着华丽长袍的中年人:“哎呀,这位大叔,您今天八月节的时候,有一笔财到手……”在这里拉了个长声,观察对方表情,立刻说下去,“应该是有一笔财到手,可惜被小人给你冲了,你还没到手,对不对?”

中年人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知道?”随即跟周围的人说,“我中秋节的时候店里要改进一种新月饼,结果被个小人给坏了事!”

人群之中齐声轰然:“小公子是活神仙啊!邱掌柜店里的事情,我们这些街坊都不知道,小公子竟然能够算得出来!”立刻就有人提出来,要穆云翼给他们也算一卦。

穆云翼退回到原来的位置,笑吟吟地说:“其实呢,我虽然看过易经,但却不会算卦的。”大家伙纷纷表示不信,起哄让他算,穆云翼赶忙摆手,“诸位少安勿躁,我现在就告诉大家伙我是怎么给这位大叔算的,三言两语,你们学会了也回去给别人算。”

这下子人群立刻就安静下来,大家伙全都睁着眼睛竖起耳朵,想跟穆云翼学这门绝活。

穆云翼跟大家说:“首先我看这位大叔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并非粗布,肤色也不是很黑,肯定是有钱人家,这个派头,十有八九是生意人,生意人就有债务往来,尤其是节日时候最多,我过去问他,你中秋节时候会有一笔财到手,在这里拖了一下,大叔如果真有财到手,他的表情应该是这个样子的。”穆云翼学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他方才那个表情,就是没有财到手,我立刻把话收回来,让小人给冲了——对不对呀?那肯定就是对的嘛!”

人群里一阵哄笑:“你这小公子就是这么给人算命的啊!”

“可不就是这么算的,不只是我,大部分算命先生,都是这么给人算的,今天我给大家讲的这个故事,就是一个算命先生的故事,这人不是本朝人物,生活在宋朝,北京大名府人氏,姓黄,人送外号叫做黄半仙,为什么叫黄半仙呢?这人有一个绝活,就是给人算命,而且还很灵,每当刮风下雨,他都能提前知道……”

通过前面的一系列铺垫,大家伙的兴致已经完全被勾起来,都不说话,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穆云翼讲这段单口相声《黄半仙》,他现在没有搭档,只能讲单口相声,好在他也是单口相声大王刘宝瑞的粉丝,这段《黄半仙》是刘先生的经典作品,他用清亮的童音,在这里给大家娓娓道来,不时地甩出几个包袱,引得众人哄笑起来,气氛是越来越好。

这个世界还没有相声,贵族们还可以飞鹰走马,蹴鞠斗鸡,乐舞百戏,像这种边远县城里的中产阶级,不年不节的,也就是喝喝茶、聊聊天,高兴了约几个朋友在酒楼里摆一桌,划拳行令,充其量花点小钱去胭脂大街找个姑娘爽一把,说书的先生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来过望城县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属于传说,因此听穆云翼说起来,都感觉新奇有趣,讲到热闹处,连声叫好。

第5章:一桶金

“黄半仙被逼得实在没招了,用手指着徽宗皇帝手里拿着的玉匣,跺着脚叫自己小名‘黄蛤蟆,你就死到那盒里了!’皇帝一听又让他算对了,那里放的三足金蟾,可不就是个黄蛤蟆嘛!”

穆云翼最后一句话讲完,整个人群发出爆炸式的哄笑,有不少看他鞠躬住口,纷纷大声喊:“再来一个!小公子再讲得太好了!再讲一段!”

穆云翼抹了抹额头,满脸歉意地说:“实不相瞒各位,我也想给大家多说多讲,只是我先前昏迷了两天两夜,昨天下午喝了一碗稀粥,吃了一个窝头,然后就一直到现在,水米没沾牙,这头上直冒虚汗,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各位爷爷奶奶叔叔婶子大爷大娘,您各位觉得我方才说得好,带着钱的还请捧个钱场,没带钱的,捧个人场,叫一声好,我也感激不尽了!”

说完他又给大家伙鞠了个躬,然后捧着两只小手,出去讨钱,他也真是饿得不轻,小脸惨白惨白的,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走起路来都跟踩着棉花,轻飘飘的,好像随时都能摔倒。

跟观众要钱也是分人的,不能逮谁跟谁要,他先走到刚才那位邱掌柜跟前,也不说话,就用一双黑亮亮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人家,那邱掌柜可怜他,从怀里摸出五枚铜钱,放到他的小手里,穆云翼昨天问过高以纯,五文钱就能买半升大米了,得了这五个铜板,今天就算没白忙活,他冲邱掌柜甜甜一笑:“谢谢邱掌柜了,祝邱掌柜买卖兴隆,大吉大利!”

邱掌柜苦笑着抚了他头顶一下:“可怜滴娃娃,讲得挺有意思,尤其是人品好,又有风骨,小小年纪就这么立士,我那小孙子要是有你一半,我也不用操心了,你以后再来,我还来听。”

穆云翼又谢过,然后往别人身前走去,大多数人都是不愿意给钱的,就好像穆云翼上辈子在网络上看小说,也经常看盗版,如今很多人一看要钱,也都默默地走了,不过还是有几个或是真觉得他讲得好,或是看他可怜,零零碎碎,有给两文的,有给三文的,大多数只给一文,等到人群散尽,穆云翼数了数,一共得了三十二文钱!

听高以纯说,现在农村男人冬天里出去打短工,每天薪酬是十文钱,脏活累活,或者是技术活会更高点,镇上和县城里,也会高一些,大约是十五文或者二十文起价,也就是说,穆云翼刚才说了这段单口相声,就挣了相当于农村三个成年人的工资,这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原本以为,能挣个十文八文,就算不错了。

穆云翼欢喜地把钱收起来,先去找地方吃饭,正经的酒楼吃不起,他撒腿直奔东市。

望城县紧挨着大青山、小青山,那山连绵几百里,拥有近千个大小山头,山中出产各种木料,而且以烧炭着称,很多好炭都直接运送京城,特供皇家,因此也算富庶繁华,县城里共有两个市场,西市就是牛老大卖柴的地方,骡马市、缸瓦市等都在那里,而东市则主要是饭馆、菜蔬、酒肆、茶肆一类,而且有很多卖馅饼卖包子的小摊,以供东城那边下了工的劳力吃。

拳头大的花卷一文钱两个,小碗大的馒头一文钱一个,馅饼要卖到两文钱,不过个头也要大许多,包子的个头要小一些,分成两种,素馅的跟花卷一个价,肉馅的跟馒头一个价。

阳春面六文钱一大碗,足够成年男子吃个肚皮滚圆,大肉面则要十文,会在面条上盖一层红烧肉,给得都挺实惠的,穆云翼想吃面条,热汤热水的吃着会很舒服,不过他一个人吃不完,肯定要浪费,就买了两个包子两个花卷,要的是素馅的,并不是他不想吃肉,也不是舍不得,而是他这个身体吃窝头吃得多了,长时间不见油水,忽然吃肉肯定得坏肚子,以他现在的情况可生不起病,只能忍着馋,吃着包子就花卷。两个包子,一个豆腐粉条馅,一个茴香鸡蛋馅,都挺好吃的。

他现在人小胃也小,吃完之后就彻底饱了,噎得有些打嗝,他也没舍得钱去买一碗茶水喝。

距离跟申时还有一段时间,穆云翼就在市场里转开了,先花了三文钱买了一个蓝布口袋,又添了一文,拿了一套针线和许多碎布。又去卖刀的地,画四文钱买了一把掉柄生锈的破镰刀头,添一文让卖刀的师傅给他装上一个小木柄,用两块木板做了个简易的刀鞘,上面刻上“割鹿”两个字,然后就借着人家的磨石,把刀磨开了刃,把前段磨出尖来。

准备回去的时候,他又买了四个包子和两个馒头,再花六文钱买了半斤炒面,不是炒面条,是白面,添上油脂,干炒出来的,再加上点芝麻和糖,类似于后世的油茶面,吃的时候用开水冲开,食用方便,味道也是不错的,让店铺里的伙计分成两份,用纸包好,捆扎紧实。最后再用一文钱买了十颗花生糖,准备回去给小五吃。

把这些全部都装进布口袋里,背在身后,腰里别着那把割鹿刀,一蹦一跳地赶往西市。

到了西市,申时刚过,穆云翼本来是提前过来的,牛老大的柴禾都已经卖完了,正担心地站在柴禾市场门口往外观望,穆云翼颇为感动:“牛大伯!你柴禾都卖完了?专门等我呐?”

牛老大看他回来,明显松了口气:“你这娃娃跑得一天不见人影,这县城里不比咱们村子,万一迷路了找不回来,可够你受的!”说话的功夫就开始套车,又从车上摸出一张饼子,“这是早上来的时候,你婶子烙的发面饼,一共三张,我吃了一张,寻思这张给你,你中午也没回来,快吃了吧。”他把饼递到穆云翼手里,把他抱上车,然后一边跟旁边其他卖柴的人告别,一边挥舞鞭子,把牛车赶出西市。

坐在车上,拿着饼子,穆云翼鼻子有些发酸,已经吃过饭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勉强把眼泪憋回去,一小口一小口默默地啃饼。

路上牛老大也没问穆云翼这一天都是怎么过的,穆云翼也没说,等要进村的时候,穆云翼把那二两半的炒面拿出来,小小的一包,递给牛老大:“大伯,今天多亏您把我捎到城里,您就是我的贵人,我现在穷,也没什么能谢您的,这点炒面是我孝敬您的,您务必要收下。”

牛老大哪里肯要,穆云翼早上说要进县城讨饭吃,他以为小孩真的是当小乞丐四处要饭,哪里肯要他这好容易弄到手的吃食,说什么也是不要。

穆云翼却一定要给:“大伯,我以后还得进城呢,到时候说不得要麻烦您,只是我现在也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蹭车,这炒面是我特地买给您的,一点小小的心意,您要是实在不收,以后我可不好意思坐您的车,只能走着去县城了。”

双方推让着,牛车进了村里,穆云翼背着包袱跳下车,撒腿顺着岔道往高家跑:“我先走了,大伯再见!”

一路跑回高家,天已经大黑,穆云翼正要推开院门,忽然从旁边扑过来一个黑影,一把将他抱住,穆云翼条件反射地拔出割鹿刀,才发现是高以清。

“元宝哥哥,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呀!”高以清哭得泣不成声。

穆云翼赶紧哄他:“我不是说我去县城了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哭啥哭啥,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快别哭了,进屋哥给你好东西。”他想把高以清抱起来,然后发现自己只比对方高了少许,又很瘦弱根本抱不动,只得作罢,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领他进院,“你哥呢?”

高以清抽抽搭搭地说:“我哥说你是因为吃不饱饭才要走的,去镇上找你也没找到,今天捡柴的时候,去山里捉了一只野鸡,在上房屋里炖了,本来要带你一起去吃,你又没回来,我哥给你留个鸡腿,又被四叔抢去给他儿子了,呜呜,我哥被四叔推得在地上跌了一跤,把脚崴了,现在屋里炕上躺着呢。”

听说高以纯受伤了,穆云翼赶紧往屋里走,高家三房住在西厢房的南边两间,穆云翼带着高以清往屋里走的时候,看见对面走出一个十一二岁大的男孩,好像几个月没洗澡了,黑不溜秋的,借着天上的月光,穆云翼都能看到他脸上的油泥,鼻涕拉出老长,不停地吸溜着,手里抓着一根鸡骨头,肉已经啃光了,兀自津津有味地嚼着,故意馋人似地弄出“啧啧”的声音。

穆云翼猜想这个家伙就是高家四郎高以良,当初把真正的元宝从台阶上推下来摔死,然后使自己穿越过来的罪魁祸首,他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拉着高以清进屋。

屋里黑漆漆的也没点灯,高以纯坐在炕上:“元宝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他哽咽着说不下去,穆云翼过去跟他抱在一起,高以纯终于哭着说出来,“我还以为你遇到拍花子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说到底,他也是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

穆云翼叹了口气:“我怎么会不回来呢,就冲你和小五在这里,我就是爬也要爬回来的,快别哭了,我听小五说你的脚受伤了?给我看看。”

“不用,没什么的,我睡一觉就好了。”高以纯把脚往被窝里面缩。

穆云翼一把揭起被子,抓住他的右脚,高以纯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穆云翼借着外面透进来的月光,连看带摸,终于弄清楚,高以纯的左脚踝已经高高地肿起来,跟个小馒头似的。

“天啊!这伤到骨头没有啊?你赶紧下炕,我背你去看郎中。”

“别!别!你背不动我!”高以纯赶忙大声阻止,“骨头没事,当时我让小五搀着自己走回这屋里的,元宝,真的没事的,睡一觉明天早上就好了。”

第6章:战四郎

穆云翼发现自己真的背不动高以纯,高以纯今年十三岁,虽然瘦得可怜,但骨架却不小,比他高了半个头,再加上他本身也是瘦弱不堪,连高以清都抱不动,跟别说高以纯了。

高以纯还劝他赶紧洗脸洗脚,然后上炕睡觉,穆云翼却不由分说带着高以清出来:“村里可有会看病的郎中么?”

高以清立刻说:“有的,赵四叔是镇里郎中的徒弟,平时谁家有病挨不过了都去找他。”

“那就妥了,赶紧带我去他家。”穆云翼不顾高以纯的劝阻,带着高以清出来请郎中。

那赵老四是镇上姜郎中的侄子,跟他学了几手医术,平时在村子里给人看个跌打损伤,风寒痢疾之类的,农村人皮实,小病忍忍就过去了,但就怕耽误干活,所以最多的是伤了手脚,来请他捋筋正骨,有小孩子高烧拉肚厉害了,也会请他开上几副药,即便不好也吃不死人。

穆云翼到的时候,他们家已经锁了门,穆云翼狠命敲那个破旧的柴门,高以清也尖着嗓子大声喊人,很快,屋里就出来一个披着长袍,哈欠连天的中年汉子,手里擎着油灯,隔着门说:“是高家小五啊?你来找四叔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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